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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6年,我提干的消息刚传开,连队的老兵们都开玩笑地说:“王安顺,这下你发达了,回家得好好风光一把!”
我嘴上笑着说:“哪里哪里,咱还不就是个普通兵。”
可心里头,确实美滋滋的。
要知道,像我这样的农村孩子,能穿上这身军装已经算是家里的骄傲了,更别说还能提干,这在我们那个穷得连个像样的桌椅都买不起的小山村,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这次探亲假,是我当兵四年来第一次回家。
一想到能见到爸妈,给他们带点部队发的粮票,还有这次特别批的布票,我就觉得心里暖得不行。
可谁也没想到,就在这趟火车上,我的命运彻底改写了——而改写它的,是一个陌生的挎包和一位让我一辈子放不下的姑娘。
火车是晚上开的,我一边坐着一边想着家里的爸妈。爸妈一辈子没坐过火车,我还琢磨着回家给他们好好讲讲火车是啥样的,让他们也开开眼界。
那会儿的火车还是绿皮车,车厢里人挤得满满当当,屁股下的座位硬得像木板。
我随身就带了个帆布包,里面装着换洗的衣服和两条烟,想着给我爸带回去抽。
我正琢磨着坐火车的好玩事呢,旁边传来一阵清亮的声音:“同志,我的座位在里边,麻烦您让一下。”
我抬头一看,那是个穿军装的姑娘,肩膀上挂着话务兵的肩章,眉清目秀的,一笑还有两个酒窝。
我当时愣了一下,毕竟咱这大老粗哪见过这么俊的女兵啊!我赶紧站起来给她让路,手忙脚乱地收拾着自己的包,一不小心还碰掉了她手里的水壶。
我连忙捡起来递给她:“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没看见!”
她倒是大大方方地笑了笑,说了句:“没事儿,谢谢啊!”
声音软软的,可比我们连队那帮糙汉子说话好听多了。
她坐下后,我也不好意思再杵着,干脆也坐回去。不过那一会儿我是真有点不自在,生怕哪儿做得不对。
她倒好,坐下就开始翻她的挎包,掏出一本书看了起来,完全没注意我的局促。我偷偷瞄了一眼她的书,封面上写着《青春之歌》。
那时候的女兵果然不一样,带书上火车还能看得进去,而我就只想着回家该吃点啥好了。
火车开了大概一个小时,车厢里人声嘈杂,我也渐渐放松下来。
没想到她突然转过头来,递过来一颗糖:“同志,看你腰挺得这么直,是不是紧张啊?吃颗糖,放松放松。”
我愣了一下,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最后红着脸伸手接过了那颗糖,说了句:“谢谢啊!”
她笑了一下,露出两颗小虎牙:“客气啥,都是一个战线上的嘛!”
这一笑倒是把我紧张劲儿冲得一干二净。我把糖塞嘴里,甜丝丝的,心里头也跟着甜了起来。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大白兔奶糖。
我以前可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家里连红糖都是稀罕物。
她好像看出来了我的土气,又掏出一把糖塞给我,说:“我还有,拿着慢慢吃。”
我推辞了一下,但她动作利索得很,直接把糖塞到我口袋里。
就这样,我们算是攀上了话。我问她去哪儿,她说探亲;我说我也是探亲。
她告诉我,她叫李梅,咱们一个团的,是个话务兵。我听了还挺高兴,觉得咱这缘分不小啊!
一路上我们聊得挺投机,她还问了不少关于咱们连队的事儿,我就一五一十地说了。话赶话儿的,时间过得也飞快。
到了半夜,车厢里的人渐渐安静下来,李梅也靠着座位睡着了。
我怕吵醒她,就悄悄把我的帆布包垫在她脑袋底下。看着她安安静静的样子,我心里竟然有点莫名的暖意。
可我哪里知道,这趟火车带给我的不只是一次邂逅,还有一场让我始料未及的惊喜。
快到她的站了,列车员过来提醒乘客。我正准备叫醒李梅,结果她醒过来后,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连声道谢就匆匆下车了。
我看着她跑出车厢的背影,心里头还有点失落。可就在这时候,我发现她的挎包还在座位上!那是个旧旧的军绿色包,挺厚重的,一看就装了不少东西。
我赶紧抓起包跑到车窗边,看见她站在站台上找东西,显然是才发现包没拿。我把包递出窗外,她接过去的时候,脸红得跟苹果似的,说了句:“谢谢!”
她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可是那一刻,我却觉得比什么都动听。
火车开动了,我靠在窗边,看着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站台上。
回到座位时,我才发现,她在我口袋里塞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她的名字和地址。
我盯着那张纸条看了半天,心里头像打翻了五味瓶,既高兴又忐忑,忍不住想:这是不是缘分来了?
回到家后,我心里还是惦记着李梅。那张纸条被我小心翼翼地夹在了笔记本里,没事儿就拿出来瞅一瞅。
那时候啊,咱也不敢多想,毕竟她家是干部家庭,听她随口提了句,父母一个是学校校长,一个是厂里的书记。
而我呢,家里是种地的,家徒四壁,爸妈一辈子靠天吃饭,这差距摆在那儿,别说她爸妈不同意,我都觉得不太可能。
可不管怎么说,那张纸条就像是扎根在心底的种子,怎么都放不下。
探亲假结束后,我回到了部队,白天忙训练,晚上就会拿出笔和纸,反复琢磨着该给她写点啥。
好几次写到一半又撕掉,觉得太俗气了,也不知道她爱听啥。
最后咬咬牙,就写了封简简单单的信,介绍了一下自己的情况,还提了一句,“谢谢你在火车上对我的照顾。”
写完后,我把信塞进信封里,按照纸条上的地址寄了出去。
寄完信之后,我开始忐忑了。心想着,她会不会觉得我太唐突了?
毕竟就认识那么一会儿,这么贸然写信,人家心里指不定咋想呢。可又想着,反正都寄出去了,船都下水了,就等着瞧吧。
没想到,信寄出去没几天,我真的收到了回信!信封上的字很清秀,一看就是她亲手写的。
拆开信那一刻,我的手竟然有点抖。
她的信写得很随意,说她已经把探亲假过完,回到了部队,训练挺忙的,不过看得出来,她对我的印象还不错,还在信尾问了一句:“你那边忙不忙?什么时候再探亲,我们还能不能再碰上?”
我读完信,心里头跟过年似的开心。她这一句“还能不能再碰上”,可把我给鼓励坏了。
我赶紧写了回信,这次字数多了不少,还加了几句关于部队生活的趣事。
就这样,我们的书信来往就开始了。
随着信来信往的增多,我们俩的关系也渐渐近了一些。
她有时候还会在信里写一些家里的事儿,说她爸妈对她特别严格,从小到大连句重话都不让别人对她说,可她偏偏喜欢跟部队里的战友打成一片,总觉得那些兵哥哥身上特别有意思。
她还问我:“你是不是也是这样啊?”
看到这一句,我不由自主地笑了,心想,她还挺了解我的。
渐渐地,我们信里的内容开始变得更私人了。她问过我家里几口人,我实话实说了,说家里穷,爸妈一直操劳。
我本来担心她会嫌弃,结果她回信里说:“家里再穷也没关系,我爸妈年轻时候也是吃过苦的,能靠自己本事过日子就行。”
这话说得我心里一阵暖,觉得这姑娘心真好。
后来有一次,她特意在信里问:“你什么时候能来我们这儿出差?有机会了,我们见一面吧。”
看完信,我又惊又喜。可想了半天,部队训练忙,真没机会专门去她那儿。
我回信跟她说,等过年时候部队能批假,我争取再坐那趟火车回家,看看能不能路过她的城市。
时间过得飞快,终于到了春节前,我盼来的探亲假终于批下来了!
我第一时间给她写信告诉她,信里还问她:“如果路过你们站,能不能见你一面?”
信寄出去后,我又开始坐立不安,生怕她不同意。
可没几天,她的回信就到了,字迹比以前多了些急促,她说:“太好了!到时候一定记得提前告诉我车次,我去站台接你。”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脑海里全是她站在站台上的样子。
她的信里最后一句话还在我脑子里回荡:“记得穿军装,别弄得像个普通乘客一样,我一眼就能认出你。”
想着这些,我忍不住笑出了声,把旁边的战友吓了一跳,还问我是不是发疯了。
终于到了探亲的那一天,我穿着笔挺的军装,提着帆布包,再次踏上了绿皮火车。
车窗外的风景一如既往,可我的心情却完全不一样了。火车在她站台停靠的那一刻,我几乎是贴着窗户找她的身影。
果然,她站在站台上,穿着一件深蓝色的毛衣,手里还拿着一条围巾。她朝我挥了挥手,我心跳都快飞出来了。
火车一停,我拎着包就往车门那边挤,生怕她站在站台久了冻着。
可真下了车,见到她的那一瞬间,我又怯了,手心里直冒汗。
李梅看见我,眼睛亮了起来,挥着手喊:“这边!这边!”
我赶紧过去,站在她面前,那句“好久不见”卡在嗓子眼,半天没说出来。
她倒大大方方地笑着:“还挺精神啊,穿这身军装一看就是干部!”
说着,她把围巾往我手里一塞:“天冷,赶紧围上,别装英雄了!”
我愣了愣,傻乎乎地把围巾套上,心里头暖得不行。
她看我手足无措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哎呀,你干啥那么紧张啊,咱俩又不是头一回见面。”
我挠挠头:“主要是,这次不像上回了,上回火车上没这么多心思。”
她“扑哧”一声笑了,说:“走吧,火车还有半小时开,你陪我走走。”
我们并肩在站台上慢慢走着,她问我最近部队里的事儿,我一边说,一边瞅着她的侧脸。
她的脸冻得有点红,但眼睛却特别亮,那一刻我突然就明白了,我是真喜欢上她了。
可好景不长,火车发车的时间到了,我一步三回头地上了车,趴在车窗上使劲冲她挥手,她也挥着手喊:“记得给我写信啊!别忘了!”
直到看不见她了,我才缓缓坐下来,可心里却空落落的。
回到家没几天,我就写信告诉她,我回到了家里。信里头,我鼓起勇气,第一次直接问她:“李梅,我想知道,你对我,是不是也有那么点意思?”
信寄出去后,我坐立不安,想着万一她回绝了,那我可怎么面对以后的日子。
没想到,她的回信比往常来得还快,字里行间透着她的羞涩:“我其实早就觉得你人挺好,只是没想到你会问得这么直接。”
最后一句话让我心跳加速:“如果你不介意我们家的条件差异,那我们可以试着了解更多。”
我一看这信,心里乐得快开花了!
第二天一早,我就回信给她,说家里的条件确实不好,但我一定会努力工作,争取让她过上好日子。
没过多久,我们的关系算是正式确定了。
可接下来的事,却远没我想得那么顺利。她把我们的事告诉了她爸妈,结果迎来的却是猛烈的反对。
她爸妈的态度很明确:“农村兵家庭条件太差,根本不合适。”
甚至还当着她的面撂下狠话:“你要是非要跟他在一起,就别回这个家了!”
李梅的脾气也倔,转身就给我写了一封信,把她家里的情况全都告诉了我。
她在信里说:“我爸妈可能永远不会同意,但我已经想好了,就算他们反对,我也不会放弃。”
这话看得我又感动又心疼,可我心里也犯了难。两个人的感情毕竟不是只有两个人的事,要真的跟她走到一起,我能让她受这份委屈吗?
部队的战友知道了我的烦恼,还帮我出主意:“要不你写封信,亲自跟她爸妈表态,把你的心意和决心都说清楚。就算他们现在不同意,起码让他们知道你不是没担当的人。”
听了战友的话,我连夜给她爸妈写了一封长信,把自己的情况、对李梅的感情,以及我对未来的打算全都写了进去。
信寄出去后,我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这次能不能让他们改变看法。
没多久,我收到了一封来自李梅的信。她告诉我,她爸妈看完信后还是很生气,但态度稍微缓和了一些,说愿意见我一面。
这无疑是个转机,但我也明白,这可能是更大的考验在等着我。
那天去见李梅的父母,我换上了最整齐的军装,提着两斤从集市上买的糖,还有一包家里带来的干果,心里一直默念:“不管多难,一定要让他们看到我的诚意。”
结果一进门,迎接我的不是热情的招呼,而是岳父岳母冷冰冰的脸色。
岳父直接开门见山:“小王啊,你的信我们看了,说得都不错,但我们不是光听人说话的,日子过得怎么样,要看实际行动。”
我硬着头皮把自己这些年的努力、对李梅的承诺又说了一遍,最后加了一句:“您不放心,我可以再证明给您看。”
李梅在旁边急了:“爸,我就是喜欢他,您再难为他,我也不会改主意!”
场面一时有点僵。但后来岳母开口了:“我们老两口不会轻易同意,不过你们如果真能坚持,我们再看看。”
那一刻,我知道,我迈出了第一步。
四十多年过去了,今天回想起来,我还会对年轻时候的自己点个头——那一次,我赢得了他们的信任,也赢得了这份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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