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卖箱里的梦想

凌晨四点，城市还在沉睡。我轻手轻脚地推开出租屋的门，生怕吵醒隔壁刚下夜班的保安老张。楼道里的声控灯早就坏了，我摸黑下楼，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照亮了墙上斑驳的霉斑。 这是我送外卖的第三个年头。记得刚来这座城市时，我站在写字楼前仰头数着楼层，数到脖子发酸也没数清。现在，我每天穿梭在这些高楼之间，却再也没时间抬头看一眼。 今天的第一单是送往金融中心的早餐。我熟练地拐进小巷，抄近路赶往商家。巷子里的早餐铺已经亮起了灯，蒸笼里冒出的热气在寒风中格外显眼。老板老周正在和面，看见我来了，笑着问："小王，今天又是第一单？" "是啊，周叔。"我停下车，搓了搓冻僵的手，"今天要一份豆浆油条，再加两个肉包。" 老周麻利地装好早餐，又往袋子里塞了个茶叶蛋："送你的，天冷，暖暖身子。" 我道了声谢，把早餐放进保温箱。金融中心离这不远，但早高峰的电梯总是最难等的。我必须在七点前送到，那位白领小姐说八点要开会。 果然，电梯口已经排起了长队。西装革履的白领们低头刷着手机，我抱着外卖箱站在中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电梯来了，人群涌进去，我被人流挤到了角落。电梯里弥漫着香水味，我闻了闻自己身上的油烟味，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送完这单，我看了眼手机，已经七点半了。早高峰开始了，订单像雪花一样飞来。我骑着电动车在车流中穿梭，雨水打湿了我的雨衣，顺着脖子流进衣服里。 中午送餐到一家医院时，我遇到了老李。他蹲在走廊里，手里攥着化验单，面前放着一碗已经凉透的面。我认出他是附近工地的工人，经常点我们店的外卖。 "李哥，怎么在这？"我蹲下身问他。 他抬起头，眼睛红红的："媳妇住院了，医生说要做手术......"他攥紧了化验单，"工地上的钱还没结，我......" 我看了眼订单，是他点的最便宜的白粥。我转身下楼，买了份排骨汤和几个菜。回到病房时，他媳妇已经睡着了。我把饭盒放在床头柜上，小声说："李哥，先吃饭吧，钱的事......总会有办法的。" 他握着我的手，说不出话来。我知道那种感觉，去年我妈住院时，我也是这样蹲在医院走廊里，数着兜里的钱发愁。 下午送餐时，我特意绕到医院，给老李带了几个包子。他媳妇醒了，脸色好了些。老李说工头答应先支些钱给他，说着就要还我中午的饭钱。我摆摆手："等你媳妇好了再说吧。" 傍晚，雨下得更大了。我送完最后一单，准备收工回家。路过一家便利店时，看见一个小女孩在门口张望。她穿着校服，没打伞，浑身都湿透了。 "小朋友，怎么不回家？"我停下车问她。 她怯生生地说："我在等妈妈，她说今天会早点下班......" 我看了看表，已经八点多了。便利店老板探出头来说："这孩子在这等了两小时了，她妈妈在对面写字楼做保洁，经常加班。" 我把雨衣脱下来披在她身上，陪她一起等。九点多，她妈妈才匆匆赶来，看见女儿浑身湿透，急得直掉眼泪。我把她们送到家门口，临走时，小女孩跑出来塞给我一颗糖："叔叔，谢谢你。" 回家的路上，我含着那颗糖，甜味在嘴里化开。这座城市很大，有时候让人觉得渺小得像个蝼蚁。但每当我想起老周的茶叶蛋、老李的感激、小女孩的笑容，又觉得心里暖暖的。 出租屋的灯还亮着，老张在等我一起吃晚饭。我们围坐在小桌前，吃着简单的饭菜，聊着各自的见闻。他说今天帮一个迷路的老太太找到了家，我说了老李的事。 窗外，城市的霓虹依旧闪烁。我知道，明天太阳升起时，我又要开始新一天的奔波。但我不再觉得孤单，因为在这座城市里，有太多像我一样的人，在用自己的方式努力生活着。 我们或许平凡，但我们不卑微。我们用自己的双手，托起这座城市的光鲜亮丽。我们送出的每一份外卖，清扫的每一条街道，建造的每一栋高楼，都在诉说着一个关于梦想的故事。 这个梦想很小，小到只是一份温饱、一个安稳的家；这个梦想也很大，大到承载着整座城市的希望。我们在这座城市里跌跌撞撞，却从未放弃前行。因为我们知道，只要心中有光，脚下的路就不会黑暗。 这就是我们的生活，平凡却坚韧，艰辛却充满希望。我们是这座城市的无名英雄，用汗水和坚持，书写着属于自己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