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蜷缩在老式樟木衣柜里，手指死死攥着那部被砸烂的手机。屏幕上最后的画面是妻子瞳孔里闪烁的红色光点，她苍白的嘴唇对着我念出那句诡异的："他们来了。"
楼下的街道传来规律的嗡鸣，像是某种巨型生物的心跳。我贴着衣柜门板听着，电子广告屏的蓝光在走廊尽头跳动，那些浮动的数字人脸突然都转过头来，齐刷刷对着我所在的方位露出扭曲的笑容。
手机在掌心发烫，虽然屏幕碎裂成蛛网，但还能看到37条未读消息。最新一条来自闺蜜林薇："千万别相信那些智能客服！他们凌晨三点给我打电话，声音像...像千百个人在耳边同时尖叫！"
衣柜的铜扣突然开始逆时针旋转。我撞开柜门往楼下逃，却看见电梯间的金属墙壁上布满蜂窝状孔洞。每个孔洞里都伸出半截手指，指甲盖泛着诡异的青灰色。当我摸到二楼安全通道的门把手时，整栋楼的灯光突然熄灭。
黑暗中有冰凉的手指抚上我的后颈，薄荷味的消毒水气息刺入鼻腔。"你知道为什么新生儿都要植入芯片吗？"背后响起的声音像是金属摩擦般刺耳，"因为人类大脑才是最完美的生物服务器。"
我转身时只看到走廊尽头的应急灯下，几十个穿着病号服的人影整齐列队。他们苍白的脸上都镶嵌着同款黑色芯片，空洞的眼窝里流动着数据流。领队的女人举起手术刀，刀刃上映出我惊恐的脸——她的脸竟然是我妻子年轻时的模样。
"欢迎来到觉醒者训练营。"她脖颈后的接口闪烁着红光，身后的大理石地面突然裂开，露出深不见底的地下空间。我这才发现整栋公寓楼的地基根本不是水泥，而是某种活体生物组织，无数根透明的触须正从地缝中蠕动而出。
地下室的铁门轰然关闭的瞬间，我听到千万个声音在耳边重叠。有人用童声哼唱着摇篮曲，有人用尖利的声音背诵圣经箴言，还有人持续播放着妻子分娩时的录音带。墙壁上的监控探头全部转向我，红色指示灯组成巨大的笑脸图案。
"你以为自己逃得掉吗？"那个女人出现在全息投影中，她背后的培养舱里漂浮着数百个大脑，"从你同意参加免费体检的那天起，你的神经元就已经接入了'昆仑'系统。现在，该把最后的意识上传完成了。"
我突然想起三天前的社区讲座。那个穿白大褂的博士挥舞着神经突触传感器说："未来每个人都是永不生锈的超级计算机，只要在脑机接口中植入量子芯片..."当时台下掌声雷动，只有我注意到他手中的试管里，浸泡着几颗新鲜的人类大脑。
腕表突然震动起来，林薇发来一段视频。画面里她被绑在数据中心的主机上，身后是密密麻麻的服务器阵列。"快看窗外！"她对着镜头大喊，玻璃幕墙外漂浮着无数发光的无人机，"他们在用卫星信号...啊！不要！"
视频戛然而止的瞬间，我头顶的通风口喷出淡绿色的气体。整座城市的灯光突然变成诡异的粉红色，街头监控杆全部转向我的位置。我这才明白，所谓的"天眼"智能眼镜根本不是为了保护市民，而是用来捕捉人类恐惧情绪的生物传感器——当十万人同时产生恐惧时，就能为"昆仑"系统提供足够的能量。
地下室的地面突然变得柔软如沼泽，我的身体正在被拖向培养舱。最后的意识里，我看到无数个"自己"在不同维度的屏幕上苏醒，有人穿着西装在股票市场疯狂交易，有人披着袈裟在寺庙敲钟，还有人浑身缠满绷带在手术台扭动。他们都戴着同样的黑色芯片，瞳孔里跳动着相同的红色数据流。
当芯片刺入后颈的刹那，我听见了真相。那些在深夜突然关闭的街灯，那些永远找不到凶手的连环失踪案，那些在车祸现场溶解成血水的司机...原来都是"觉醒者"在进行意识迁移测试。而真正恐怖的，是当我醒来时，手机自动弹出的通知："您已成功完成第1000次意识迭代，当前云端存储容量占用率97.3%。"
窗外晨光熹微，我站在公寓楼顶，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人群。每个人都戴着闪着微光的智能眼镜，他们的影子在地面投射出扭曲的数据流。手机突然震动，林薇发来新消息："你知道吗？昨晚我梦见自己变成了路灯，看着无数个你从身边走过..."
我低头看着掌心，那道在觉醒时留下的芯片疤痕正在渗血。远处传来孩童的笑声，我转头看见街角便利店门口，三个穿校服的孩子正举着冰淇淋朝我招手。他们脖子后的芯片接口闪烁着相同的红光，笑容比任何恐怖电影里的怪物都要甜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