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兴十一年十月十三日,岳飞以“谋反罪”被投入大理寺。
绍兴十一年十二月二十九日,宋高宗犹豫许久后,批复:岳飞特赐死,张宪、岳云并依军法施行。
这就是1139年大理寺处理的岳飞案,最终由宋高宗亲自裁定,岳飞被赐死。
在这场莫须有的冤案中,有着形形色色的人。最高掌权者宋高宗高高在上,是最终裁定者;秦桧、张俊、万俟卨、罗汝楫等人,都是构陷岳飞者,极力搜罗岳飞之“罪”;还有冷眼观者,有避祸保身者,也有落井下石者、邀功求赏者.......
但是,偌大一个天下,却少有敢于直言者。因为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不明智的,轻则流放,重则并罪。不过,也有人明知如此,却依然敢于挺身而出,虽然只有寥寥无几的数人。
1、赵士(niǎo)
赵士?是宋朝皇室后裔,是宋太宗的五世孙,他的曾祖父赵允让就是宋英宗的父亲。
按照辈分来说,赵士?还是宋高宗赵构的皇叔,而且还有大功。在赵构未曾即位之时,他上奏孟太后请赵构继承大统,赵构得以即位,这是赵士?的一大功;再到苗傅、刘正彦作乱废黜赵构时,赵士?写了两封勤王书信,一封给了张浚,一封给了吕颐浩,而且其中给张浚的蜡书是他儿子赵不凡划开大腿藏在其中带出的,这是赵士?的又一大功。后来,赵士?又因前去拜谒陵寝之功,被册封为齐安郡王。
齐安郡王赵士?素有贤名,为人刚直不阿,曾直言弹劾陷害忠良的佞臣。到秦桧担任宰相后,无人敢与他争执,只有赵士?多次与他争论,深为秦桧忌恨。
到岳飞被陷害时,满朝衮衮诸公没有人敢为他发声。就连浑身是胆的韩世忠,也没敢去见赵构,只是去诘问秦桧。而赵士?去拜谒西京河南府的祖陵时,路途中曾去岳家军大本营与岳飞见过一面,热血的两人一见如故,他深深佩服岳飞的耿耿忠心。此时,赵士?毅然站出对赵构说:
中原未靖,祸及忠义,是忘二圣不欲复中原也。臣以百口保飞无他。
在这等时刻,也只有赵士?敢于直言为岳飞辩白。赵士?不仅是为岳飞辩白,而且声言他是忠义之臣,并以全家百口性命为岳飞担保。
可惜的是,皇叔赵士不仅没能救下岳飞,自己也被牵连。先是秦桧弹劾赵士与岳飞私交,踪迹诡秘,宋高宗就免去了他的官职;又有万俟卨连续弹劾赵士,他就被以“贪狡险忍,朋比奸邪”的罪名贬出临安,责令到建州“居住”。最终,赵士在建州十二年抑郁而逝。
2、智浃
智浃是汾州进士,也是岳飞的幕僚宾客,知书,好直言。
在岳飞领兵时,打造了一个人才济济的岳家军。到岳飞下狱后,岳家军的将领大多却是保持沉默,更有落井下石者,向秦桧等人揭发了岳飞的一大堆“问题”,更有甚者像姚岳建议岳州与叛臣同字而改名。
然而,黑暗中还有一丝光的。智浃并没有明哲保身,没有保持沉默,他上书为岳飞鸣屈。这是不明智的,但智浃依然选择了直言。
智浃自然没能改变什么,反被诬陷受岳云贿赂传书张宪。最终,智浃先被杖责二十,又发配两千里之外的袁州,因不堪凌辱而死于袁州。
3—6、薛仁辅、何铸、李若朴、何彦猷
这四人都是大理寺官员,也都与岳飞之案牵连。
在为人所知的说岳和岳飞传中,有节故事叫勘冤狱周三畏挂冠。当时周三畏是大理寺正卿,审问岳飞之时知道他无罪却无能为力,又不愿背负这个罪名,就趁夜挂冠逃去。后来,宋孝宗即位后,周三畏为岳飞辨冤,被恢复职位,又审问了张俊、万俟卨、罗汝楫等奸臣,可谓是个极其正派的忠臣。
实际上,周三畏确实是大理卿,参与了审问岳飞案件。只是周三畏就是个副主审官,他不属于秦桧的党羽,但也没有任何表态。后来,岳飞死后,周三畏和万俟卨一起进行了升官,可见他最少也是个唯唯诺诺的人。不过,大理寺中确实有几位硬骨头。
何铸是御史中丞,也是秦桧党羽,负责主持审讯。在何铸诘问岳飞谋反之时,岳飞袒背露出深入肌肤的“尽忠报国”四个大字。何铸看到后为之震惊,他看到了一个只图忠心报国的烈烈忠臣。这也唤醒了何铸的良知,他去向秦桧辨说岳飞的冤屈。秦桧很是不高兴,说“此乃上意也!” 何铸没有退缩,又是晓之以理的说:强敌未灭,无故戳大将,失士卒心,非社稷之长计!
在见识了岳飞的忠直后,何铸说出了正直之言。秦桧虽然被何铸说的哑口无言,却只是恼怒何铸不识好歹,又改任心腹万俟卨代替何铸主审岳飞。随之,秦桧又弹劾何铸庇护岳飞、密议朝政,建议将他充军岭南。最终,宋高宗没有同意将何铸发放岭南,只是降职贬到徽州。
薛仁辅是大理寺少卿,岳飞下狱时,他就直言上书岳飞无罪。秦桧大怒,让御史弹劾薛仁辅。最终,薛仁辅以“持心不平,用法反覆”之罪被罢官发放饶州。
李若朴和何彦猷是大理寺少丞,也都是全程参与了岳飞只案的。在岳飞被定罪后,两人仍是据法力争,不认可岳飞之罪,要从轻处理。后来,罗汝楫弹劾两人说大理寺官员都认可岳飞之罪死有余责,“独二人喧然,力以众议为非,务于从轻”,两人一起被罢官。
7—8、刘允升、范澄之
刘允升和范澄之是布衣之士,却也是天下少有的敢于发言者。
在岳飞问罪下狱时,天下震惊,衮衮诸公不敢言。这时却有与岳飞素未谋面的老百姓出于义愤为他发言,想要替岳飞伸冤,想为天下留下这个忠义的大将。
剑南范澄之直言,他没有见过岳飞半面,没有受过他一顿饭的恩情,只是恳求宋高宗不要自毁长城,这是为朝廷而言。
只是当时没人能劝说的了宋高宗,敢于直言的人都受到了牵连。最终,刘允升被投入大理寺而死,范澄之则是死于流放地。
9—10、蒋世雄、王处仁
蒋世雄和王处仁都曾归属于岳家军,在岳飞下狱前曾冒险为他通风报信。
实际上,秦桧最先想构陷的并不是岳飞,而是韩世忠。在议和之事上,岳飞是反对的,但他的态度就是辞职回家,而韩世忠却曾让部下假冒义军劫杀金朝使者,后因被泄密才没成功。秦桧自然大怒,准备“证人”诬告韩世忠,而且示意了岳飞。岳飞自然不肯同流合污,责斥秦桧一番,又写信通知了韩世忠。
韩世忠接到信后大惊,连忙去求见宋高宗。当初的韩世忠有着“泼韩五”之称,胆大包天,此时也是跪地哭泣诉说忠义。宋高宗也不想杀韩世忠,因为韩世忠是从龙之臣,又有救驾之功,就授意秦桧不可诬陷韩世忠。韩世忠这才免受被诬陷之罪,但这委实已经吓着了他,后来岳飞下狱时虽愤怒,但也不敢去见宋高宗上言了。
在韩世忠之后,秦桧和张俊开始着手诬陷岳飞。这一手和诬告韩世忠一样,先找了岳家军的王俊诬告岳飞谋反,又胁迫王贵接受状子,诬陷岳飞。
到岳飞被投入临安府大理寺牢狱之前,他也已经得到了消息。蒋世雄和王处文曾先后冒险通知岳飞,说王俊诬告他谋反,要他上奏自辩清白。
如此情况,岳飞确实也应该如同韩世忠一样上奏清白。但是,岳飞这个人就是太过刚直倔强,他不愿学韩世忠的哭诉,他只是固执的认为自己是忠臣,不辩自明。最终,岳飞身死大理寺牢狱。
在岳飞被问死罪时,蒋世雄和王处仁也是一并问罪。这两人因为传报泄露朝廷机密,被革职流放。
11、隗顺
隗顺是临安大理寺的狱卒,只是一个小人物。
在岳飞被投入大理寺牢狱后,隗顺对他很是敬佩,多曾照顾于他。不过,隗顺就是一个小小的狱卒,他起不到决定性的作用,只能尽自己的绵薄之力。
1142年1月27日,岳飞被处死于大理寺。在这等危险的时刻,隗顺甘冒奇险偷偷将岳飞的遗体背出临安城,埋在了钱塘门外九曲丛祠旁。为了便于辨认,隗顺将岳飞随身带的玉环放在了他是尸身上,又在棺材上放了一个有大理寺勒字的铅筒作为符号。然后,隗顺又在坟前种下两颗橘子树,立碑假称为“贾宜人坟”。
实际上,隗顺的做法是非常危险的。在岳飞死后,不仅上面那些曾为他直言的人被流放或处死,与岳飞稍有牵连的一大批人都被罢官流放。隗顺这种私藏岳飞尸体的人,一旦被发现,难免落个家破人亡。因此,隗顺是个值得青史留名的人物。
直到二十年后,宋孝宗即位,才降旨为岳飞追复原官,以礼改葬。此时的隗顺已经去世了,但他临终前将这件秘事告诉了儿子,他的儿子又在这青天白日上报给了朝廷。最终,朝廷将岳飞以礼改葬在西湖栖霞岭。
12、施全
施全是殿司小军官,而并不像演义评书中是岳飞手下大将。
在岳飞被害后九年,施全曾在众安桥行刺秦桧。这一切还是因为秦桧主和误国,谋害岳飞,施全才对他进行了行刺。不过,施全并没有行刺成功,但他面对秦桧的审问只是大义凛然的说“举天下皆欲杀虏人,汝独不肯,故我欲杀汝也!”最终,施全被恼怒的秦桧处以极刑。
施全虽死,忠义却永不磨灭,岳庙之中也有施全祠,铸有他的铜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