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第二天，女儿跪在养心殿外，周应淮正和他的新宠耳鬓厮磨。
「父皇，求求您去看看阿娘！」
周应淮只是淡淡地瞟了她一眼：「为了当皇后，你娘真是不择手段。」
他不知道，没有完成皇后任务的我已经被系统抹杀。
灵魂残留，我看着他日日与宋贵妃欢好。
看着他对女儿视若无睹，看着宋贵妃把她送进慎刑司。
他说：「死了更好。」
可后来，我送给他的香囊烟消云散。
他却一夜白了头。
1
我死的第二天，我的女儿嘉禾在养心殿前跪了一夜，求周应淮去看看我。
「父皇，求求您去看看阿娘！」
周应淮走出来，只是淡淡地瞟了她一眼：「为了当皇后，顾诗倩真是不择手段。」
「亲女儿也被她用作工具了。」
嘉禾忙着又磕了一遍头，她的头上已经留下了一片血污。
「父皇，您再不去看着阿娘，她会死的！」
周应淮没说话。静静地看着嘉禾。
半晌，他终于低下身子，用衣袖擦去嘉禾脸上的血污。
和从前的那个他一样，眼神里有一丝几不可查的温柔。
嘉禾终于笑了，眼泪差点就要再次掉下来。
但只听到头顶传来的一声嗤笑。
「苦肉计。」
「嘉禾，朕真是高估你了。」
嘉禾低下头，跪着的身子晃了晃。
身后一阵香味飘来，是宋晚烟。
她已经身着皇后的华服，浓妆红唇，显得明艳又俏丽。
她把施满粉寇的指甲轻轻一挑，笑眯眯地说：「公主也是为了自己的娘亲好，皇上不必动怒。」
她走到周应淮身旁，为他披上衣裳。
「皇上，晚上凉，咱们回去吧。」
周应淮默了默，看向她。
宋晚烟慌张地遮住自己的腰。
「上回我送你的那个盘扣，怎么不带？」
宋晚烟眼神躲闪，眼眶里霎时间带上了眼泪，支支吾吾地说：「昨日去瞧姐姐，见她喜欢，臣妾便……」
昨日我卧病在床，何时见她来瞧过我？
我慌忙想出声，大声辩解。
但我现在已经变成了透明的魂魄，没人听得见我。
我垂下了头。
周应淮冷笑了声：「顾诗倩啊顾诗倩……」
「阿娘出身高贵，怎会觊觎一个下贱之人的盘扣……」
啪——
周应淮一个巴掌甩在嘉禾的脸上。
嘉禾不可置信地捂着脸。
她长得像我，眼神里的恨恨不平也同我的一模一样。
「嘉禾，你用那双眼睛别这么看着朕。」
周应淮身子晃了晃。
「朕觉得恶心。」
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宋晚烟轻轻地靠在他身上，轻佻的眼神落在嘉禾身上。
嘉禾苦笑着起身，朝外走去。
她走进雨夜，没看他们一眼。
半晌，周应淮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嘉禾，你阿娘可愿亲自来求朕谢罪？」
嘉禾深吸一口气，擦干净眼泪，转过身去。
「父皇，阿娘她……已经不在了。」
「父皇，阿娘她不会原谅你的。」
成婚后不久，周应淮就把宋晚烟带回了宫。
此时，系统向我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
在那之前，任务一直都很顺利。
「朕要封晚烟为贵妃，八抬大轿迎她进门，赐她封号。」
宋晚烟娇羞地躺在他怀里，含情脉脉。
我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兴致勃勃地准备封后大典的事宜。
当了太子妃，我以为一切都势在必得了。
只有当上皇后，我才算完成了系统任务。
可……在宋晚烟进宫的前一天，周应淮把我抱在怀里，耳鬓厮磨，说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眼神迷离，在我耳边喃喃道：「诗倩，你长得真好看……」
我脸红着，抚上他的眉眼。
「晚烟……」
他喃喃道：「烟……」
我愣了愣，把手收回。
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我堂堂世家之女，竟是京城一个舞女的替身。
多可笑。
2
周应淮封她为贵妃的时候，我没去。
我听着外面的锣鼓喧天，只觉得吵闹非常，默默地盯着窗外的花发呆。
半晌，我宫内的门被撞开。
「顾诗倩，这就是你教出的好女儿。」
周应淮眼里全是淡漠，轻飘飘地看着我。
嘉禾站在他身旁，脸上带着倔犟。
封贵妃的典礼上，嘉禾站了出来。
在所有人目光下，她问到高台上的周应淮。
「父皇，国不能一日无后，敢问何时有先封贵妃的道理？」
宋晚烟的脸霎时间黑了。
她向周应淮投去目光，周应淮因为嘉禾的这一闹大发雷霆。
「嘉禾，不准胡闹。」
他把她送到我面前，说这就是我教出的好女儿。
对，这就是我教出的好女儿。
我看了嘉禾一眼，她走到我旁边。
我抬眼看着周应淮。
「皇上，嘉禾说的有错吗？」
周应淮愣了愣，随即笑出声来。
「顾诗倩，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
「你只想要后位，但朕偏偏不会给你。」
宋晚烟站在他身旁，身着贵妃的华服，金银首饰挂满了身。
这一看，她才像那个待封的皇后。
「宋晚烟是我亲封的贵妃，而你，什么都不是。」
他冷笑着，眼里只有狠厉。
「你，还得尊称她一声娘娘。」
周应淮带着宋晚烟挥袖而去，我看着他们的背影，顿时心如死灰。
系统的警报声越来越尖锐。
一阵疼痛传来，我吐出一口鲜血。
嘉禾在我耳边大喊：「阿娘！」
系统的抹杀，快要开始了。
……
宋晚烟随即便搬进了我的宫中。
以她的话来说，便是：「皇上，姐姐的宫离得近，臣妾不要做一宫之主，臣妾就要和姐姐在一起……」
凤仪宫，是离养心殿最近的宫。
周应淮刚登基的时候，他笑着说：「凤仪宫，非你莫属。」
皇后之位，非我莫属。
我冷笑了声，看着宋晚烟一箱一箱的金银首饰送进来。
她在一旁吆喝：「手脚轻点，都是皇上赏赐的，别碰坏了！」
宋晚烟啊宋晚烟，你想用这些金银首饰来刺痛我。
可我家世显赫，父亲是定北侯将军，母亲是商业大家，什么珍稀没见过？
人越缺什么，就越想显摆什么。
我默默看着，心里毫无波澜。
直到系统对我的折磨越来越甚，我躺在床上无法起身。
宋晚烟这才第一次来拜见了我。
「都说我和你长得像，可仔细看来，却也不像吧。」
「毕竟我可比你好看多了。」
嘉禾在一旁默默呸了一声。
我瞅了她一眼：「果然贱婢就是贱婢，连行礼就不会。」
「你……」
宋晚烟咬牙切齿道：「顾诗倩，你还不是皇后呢，少给我摆架子。」
我讨厌听她唧唧歪歪，干脆往她的膝窝上一踢。
她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
「让皇上知道了，他定不会……」
我揉了揉眉心，朝嘉禾抛去一个眼神。
「嘉禾，打她。」
嘉禾连着几个巴掌落在她的脸上，宋晚烟的脸瞬时肿了起来。
偏偏这时，周应淮来了。
他把宋晚烟横抱起来，面向我叹了口气。
「我找了晚烟很久，没有人可以欺负她。」
「你有权有势，可她什么都没有。」
我手里紧紧攥着鞋垫，是我一针一线缝出来的。
那时候，他躺在我怀里，非要我为他亲自缝绣。
「皇上想要，叫绣娘便是。」
「这能一样吗？绣娘绣的哪有自家妻子绣得好？」
我嘴上说想得美。
但我这双从来没碰过针线活的手，被戳出了几百个洞。
而他，只是轻飘飘地看了它一眼。
他罚我禁闭思过。
「顾诗倩，你若再这样无理取闹，皇后之位，便更不可能是你的了。」
他们扬长而去，我一瞬间心如死灰。
3
从那以后，我便很久没见过周应淮。
窗外时常传来宋晚烟的欢笑声，她在院子里奔跑，歌唱……
「皇上，你跑快点啊……」
「皇上，不是说好了陪臣妾放风筝的吗？」
系统一日日地响起警报声。
我只能忽视，看着窗外的落花发呆。
只要熬过封后大典，任务就能成功。
只要我活下去，或许，一切都有回转的余地。
或许，周应淮能回心转意，他能再爱我一次……
封后大典的那天，我穿上了厚重的华服，站在帘幕后面。
周应淮就站在离我一步之遥。
只差一步，只差最后一步……
侍卫闯了进来，不管不顾地大喊：「皇上！贵妃娘娘落水了！」
周应淮几乎是一瞬间冲了出去。
我颤抖着拉住他的手，用祈求的眼光看着他。
这是我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求他。
「皇上，封后大典只剩最后一步了……」
「求求你，留下来……」
你走了，我会死的。
周应淮甩开我的手，似乎觉得我不可理喻。
「顾诗倩，你只想要后位，但我不会给你。」
「是一个后位重要，还是晚烟的命重要？」
他扬长而去，那是我见他的最后一面。
明明，宫里侍卫众多，宋晚烟不可能有事。
我失魂落魄地走回宫。
阳光太刺眼了。
系统向我发出最后一声警报。
「宿主，任务失败，抹杀开始。」
我大口大口地往外吐着鲜血，疼痛渐渐消失。
没想到的是，我变成了透明的魂魄，捆绑在了他们的身边。
中秋佳节到来，周应淮每年都会准备一个宴会。
因为我这人就喜欢热闹。
他本是喜欢清静的人，在我一年又一年的软磨硬泡下，他便也答应了我的请求。
「每年中秋佳节，各大王侯将相进宫赏月，赏花，妻儿团聚。」
渐渐地，便成了一个习惯。
就算今年宋晚烟回来了，他也没有打破。
宴会当天，我看见嘉禾晃晃荡荡地从床上起身，没梳妆发，落魄到了极致。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的原因，周应淮一直没给她好脸色看。
嘉禾失魂落魄地吃饭，喝茶，重复一套又一套的动作。
宋晚烟坐在周应淮身旁，更像是一位端庄的皇后了。
「嘉禾。」
周应淮走下来，皱着眉，眼神很是不耐。
「顾诗倩呢？」
嘉禾没说话，只是低着头。
周应淮又问了一遍，声音更急躁了。
「中秋宴会不是她想办的吗？怎么，后悔了？她有什么资格不来？」
「她想让朕亲自去见她？想都别……」
「父皇！」
嘉禾抬头，满眼通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