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茂生的自信来自两个方面。一个来自他自己这个称霸一方的“土皇上”,掌握着全村近千口人的生杀大权;再一个来自他那个在县里当政法书记的堂姐夫陶少纯。

第002章 称霸一方(图源网络)
尽管还没有得到这位堂姐夫的护佑和提携,但是,就这层关系就足以震慑一方妖孽,更能提升他自己的浩然形象。
谁都知道,他们黄家一旦有事,那是肯定会得到这位管大人毫无顾虑地保护的。因此,他这个村支书和其他村支书区别很大。
就拿一件小事来说,四周各村干部集中到饭局的时候,这位黄书记就理所当然地被让座正坐,桌面活动的安排,也是一呼百应,唯命是从。
这个情况在社会上或许应该有一个更合适的概念来总结吧?属于丛林法则?现在还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来定夺。
反正现实归现实,规矩归规矩,潜规则归潜规则,套路归套路……
对于宋运福的迅速暴富,黄茂生其实有些嫉妒,只是嘴上不说。他甚至想利用当侄子的村民兵连长对其进行长时间的跟踪与近距离侦察,看一看这个万能的宋运福到底从哪里挣来那么多钱,他的财富路走的正还是不正,该不该来一次彻底清查。
他这样吃醋地瞎想一番,而后又昏昏欲睡。最近或许是因为三儿子对象的事,把他上愁闹得。他总是脑袋里一时清醒一时有些糊涂。
他最近特别喜欢喝浓茶来提神,对于茶叶是独有情钟,于是,他再次泡上了一壶碧螺春。
不大功夫,他喝了几口浓茶,立刻精神起来。
他的大脑里再次想起自己怎样才能够在致富路上超过这个万能的宋运福。
就在他再次产生如此想法的时候,他的妻子郝文萱在身边给他提了一个醒。
“茂生啊,你都快六十岁的人了,还能干几年啊?还不趁着你当村支书的这几年,给咱家老三物色一个对象?”
老婆文萱是一个文化人,因为她父亲郝天庆是村里最早的高小毕业生,是一个非常重视教育的银行系统干部。听村里人说,他曾经在市里建设银行当过副行长,只是后来因为赖年景时期干部下放农村,他也赶着返乡大军一块返乡了,后来就再也没有走出宋虎庄村,再后来当了多年村长。
要不是她爹看上了他这个老实巴唧的庄稼汉,把自家闺女嫁给他,说不定他们还走不到一起成不了一家人呢,更不可能把他扶持到村支书的重要岗位上。
文萱的意思黄茂生自然心知肚明。
自己的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当中,三个是优秀,只有老三是一个废品。
有人说,三条腿的桌子不稳妥。对于他这个家庭来说,是非常合适的。闺女排行老四,闺女是这三条腿桌子上的一个桌面,早已经出嫁生子过上了满意的日子。
排行老大老二也都各自盖上了卧砖房,分门另过了。
唯有老三这个废品至今连个对象都没有。
说他是个废品,乍看上去一点都不像。从容貌上看,他似乎道貌岸然,仪表堂堂,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他脑子里总是出故障,有时候甚至出现断片,令他们老两口万分焦虑,整日不安。为老三对象的事,常常夜不能寐,寝食难安。
或许这就是易经上说的,不管是哪一个家庭,或者是哪一个人,都是不会在一生中永远一帆风顺的,更不会是完全圆满的。
一旦出现过于圆满的结果,这个家或者这个人就会出现令人意想不到的意外。这种意外,或者是出现严重车祸,造成人财损失损伤,或者像黄茂生这个家庭那样,出现一个傻不溜秋的家伙,或者是其他一些特殊情况。
烦恼归烦恼,难受归难受,但是,人都是要面对现实的。这一点谁都无法逃避。
于是,他们夫妻就在村里板着指头数来数去,一家挨一家,一户挨一户,从南街到北街,从村东到村西仔细数了一遍。
倒是有这么两三户人家他们比较有意。
一个是年龄上比较般配,一个是相貌上相对接近。
苏万军家姑娘个子有些矮小,皮肤也有些黑,但是头脑还是比较灵活的,嘴巴也好使。只可惜人家不可能看上黄根才这个傻不溜秋的家伙。
他们商量着把这个姑娘作为备胎,可以在适当的时候,找人给儿子撮合撮合。一个姑娘百家问嘛,事情成不成在天,咱们问不问是咱们自家的事。
错过了苏家姑娘,下一个就是滕长顺那个残疾姑娘。这个姑娘有三点让他们满意的地方:
第一,不经常出门,在家做一手刺绣活儿。据说,她的一幅刺绣作品拿到县城能卖到几百块钱,卖到广州深圳那里就更高了,最高的几千块钱一幅,这才是过日子的好姑娘。
第二,这个姑娘仪容打扮就像刺绣那种手工活儿一样,仔细端庄,落落大方。给人留下本分贤惠而又精益求精的印象。
第三,姑娘这个家庭令他们满意。滕长顺常年做木工活儿,村里修房盖屋,红白事等方面,他都会被邀请在列。因此,他和村支书也就有了更多的机会进行沟通和交流,一旦成了亲,他们两家老人肯定不会发生一些不必要的争执和吵闹。
唯一令他们难以接受的就是这个姑娘残疾的地方不够顺眼,走路时经常弯腰接近九十度,并且身姿不够雅致。这一点令他们二老非常头疼。
数来数去,商量来商量去,最终也把这个姑娘打进备胎里去了。
村里还有一家姑娘可以考虑,这家姑娘没有了父母,只有姐弟俩相依为命。至今一直吃着低保。要是这些也就算了,关键是这家姑娘有癫痫病,一旦发作,口吐白沫,翻着白眼,简直吓死人。
这个姑娘最初他们二老也动过心思,只是想着到外地找一家名医,看一看能不能治愈。
他们为此悄悄地跑过本地和外地的好几家医院和私人门诊,得出的结论几乎是一样的无望,于是,他们对这位姑娘也就死了心,从此不再提及。
该备胎的备胎,该否定的否定,他们二老一直物色不下一个合适的姑娘。
有一段时间,老支书和他的老婆因为老三的婚事,能几天不出门。在家里闷闷不乐,有时候还会话不投机,大吵大闹。
有一天,黄茂生刚睡醒午觉,听到院子里有人说话。他以为是有人找他办事,就想从床上下来去撩开帘子迎接客人,可是,他仔细听过外面说话后,发现或许跟自己无关。所以,也就继续躺在凉席上懒得动身。
“你等等,我去屋里拿一下。”
这是他大儿子黄根喜的声音。
这大儿子究竟又跑到他这边拿什么东西呢?黄茂生心里打起了疑问。
于是,他就从床上坐起来,向窗外看去。
这才看清楚,大儿子从西厢房杂物间找出来一把当年他维修拖拉机时用过的长卡钳。
在院子里,还站着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因为致富吃醋的万能的宋运福。
只见大儿子把长卡钳递到宋运福手里,宋运福拿在手里正反看一看,又试着张了张卡钳的伸缩力,然后他们拿着这把长卡钳走出了院子。
因为村里人发家致富迫切,谁去谁家借用点东西,那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所以,他觉得见怪不怪。也就没有挂在心上。
可是,等这个宋运福一走,他的心里一下子像亮起了一盏灯那样,豁然亮堂起来。
“文萱,文萱,快来一下,我有话要说!”
黄茂生像是一个顽童,连蹦带跳地从屋子里跑出来,急匆匆去外边纳凉处找老婆商量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