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胎十月,我受尽磋磨

半刻 2024-07-09 09:55:48

##第一章 游魂##

怀胎十月,我受尽磋磨,最终难产死在了产床上。

婆婆却嫌我的儿子有病,要抽干他的脊髓给小叔治病。

丈夫则和美女学生花前月下,等着我向往常一样服软。

看到儿子病危通知书时,他还在责怪我的不懂事。

“安安不需要一个自私的母亲!既然你不肯回来,那就给他换个母亲!”

景熙辰,你其实用不着这么麻烦,我已经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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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死了,医生瞒不住我。

车祸的撞击导致一根肋骨刺穿了我的心脉,加上小产,我的意识逐渐昏沉。

我闭上了眼,心电图发出刺耳的声响。

可却迟迟没人来带我下地狱,我成了个游魂。

医生刚从产房里出来,婆婆就立刻迎了上来:“情况怎么样了?”

“很抱歉,刘女士,孕妇死了……”

“谁问这个了?孩子怎么样?”

“经过我们的检查,这个孩子有先天性体弱,长大后可能会比正常小孩虚弱一点……”

婆婆脸上的笑容散了:“什么?是个低能儿?还不如跟她那个短命的妈一起死了!”

我听着,一颗心疼得宛若刀绞。

“只要仔细调养,孩子痊愈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婆婆没耐心听医生的解释,她而是愤愤地打给了景熙辰。

往日我怎么打都打不通的电话,这一次接的很快,婆婆张口就是告状。

“温阳她生了个残废!这要是传出去,还让我们脸面往哪儿放?”

“你当初听妈的多好!娶了这么个玩意回家!人低贱就算了,生得孩子也低人一等!”

景熙辰有些意外:“生了?”

今天的他没穿西装,一件浴袍大开着胸襟,神情松缓,那是在我面前从没有过的模样。

“温阳她人呢?”

我怔愣想到:“景熙辰,你知道我死了,会不会感到难过呢?”

婆婆却说:“生完孩子就不知道去哪儿了,我都不知道一个当妈的怎么能这么狠心。”

“她还在跟我赌气。”

一道女声突然插了进来:“景老师,帮我拉一下裙子的拉链好么?我够不到……”

这温柔俏皮的声音,不是米乐还能是谁?

婆婆满脸惊喜:“小乐你也在啊!我怎么觉得你的声音有些嘶?熙臣,你怎么照顾人的?”

米乐连忙凑到了镜头前,贴着景熙辰,一脸娇羞,“婶婶您别怪老师……”

而景熙辰,他也没否认。

我捂住了胸口,心脏有些涩涩的感觉。

景熙辰,你不是跟我说,是一个人去国外参加讲座了么?

“景老师,师娘生了?您要不请假回去陪陪她吧?”

景熙辰挑了挑眉,唇抿了抿,冷淡的说:“不用,这次的会议更重要!”

婆婆却对此很满意:“是这个道理,熙臣!你不是一直想去瑞士吗?平时工作那么忙,就趁着这次带着小乐去放松放松吧!”

他们三人和睦得就像是一家人。

而我,像是个多余的看客。

那天之后,我陷入了沉睡,直到一声熟悉的啼哭声将我唤醒。

“安安?!”

我循着声音找去,却发现婆婆抱着我的儿子进了一条小巷。

一边走,她一边说:“就扎一针的事,怎么好意思收我这么五百块!”

我看到了安安小脸惨白,呼吸也是微弱不堪,因为哭的过久,一张小脸涨的通红。

我心中满是担忧,想要伸手去抱抱他。

可手却径直穿过了安安的身体。

“安安究竟什么病,为什么不带去大医院?”

我只能跟着她进了治疗室,可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更让我绝望!

婆婆将安安扒光,死死地按在手术台上,我看见他瘦削的脊背上,密密麻麻的都是针孔!

##第二章 离婚##

婆婆还在催促:“大夫,这次您多抽一点!说不定小岳会更快恢复健康呢!”

而医生拿着有安安小臂那么粗的针管,在安安的背上比划着下针的部位。

“你就不怕我把他给抽死了?”

婆婆满不在乎:“死了就死了!反正是个有病的!不能继承我景家香火!能让小岳恢复健康,他也算是死得其所!”

我知道婆婆不喜欢我。

当初我跟景熙臣在一起的时候,没少被她刁难。

就连结婚那天,她都没有出席。

只是因为婆婆看不上从小地方来的我。

觉得我在事业上并不能给景熙臣助力。

可是我没想到,她竟然厌恶我到,连对自己的亲孙子也能这么狠。

医生攥紧了针筒朝着安安的脊椎骨扎去!

“不!景岳得的是肾衰竭!换血压根没用!快停下!这样去我的安安会死的!”

我想要去救安安。

却眼睁睁地看着那根针管穿透了我的身体,扎破了安安的皮肤,刺进了他的脊椎内。

脊椎遍布神经,安安疼得大哭了出来,可在场两个恶魔却只嫌他吵闹。

“叫什么叫?不就抽你点血么?你那个妈死了的时候也没见你哭得这么厉害!”

“再哭,到时候我就把你喂狗!”

我尝试了一切我能想到的方法去救安安,可无一例外,都是失败了。

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针管内暗红的脊髓血越来越多……

“不要抽了!再抽安安会死的!我求你!求求你们!”

就在我绝望的时候,婆婆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她在看了来电人之后立刻接听:“熙臣?”

听到来电人是景熙辰,我的眼睛里浮现出了一丝希望。

景熙辰他那么聪明,一定能够救安安!

安安适时发出了一声哭嚎,这果然让景熙辰听到了,他问道:“孩子怎么了?哭得这么伤心?”

婆婆打着马虎道:“他感冒了,我在带他来挂水呢!”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婆婆立刻哭嚎:“怎么了?你还不信你妈了?我还能害你老婆孩子不成?”

“我给你在家当牛做马的伺候你的妻儿,要不是我,就你那没用的媳妇,她能撑起这个家吗?”

“没想好心当做驴肝肺,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语气中有些无奈,“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妈。”

景熙辰他竟然没有丝毫怀疑!

还是他压根就不在乎?

电话被挂断,连同我的希望一起。

等抽血结束时,我像是被凌迟完,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再作痛。

婆婆专注地跟医生保存血液,连一个眼神也没有分给奄奄一息的安安。

我不知道她还要再让我的安安经历几次这样惨无人道的对待。

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后悔。

我脱力地栽倒在床前,虚虚地牵着安安的手,泪水爬满了整张脸:“妈妈不该将你带到这个世界上来……”

婆婆存完血就要带安安离开,没有止血,没有上药,甚至连一瓶十块钱的葡萄糖都嫌浪费。

我的心已经疼裂了,像个行尸走肉跟着她走了一路,直到一道声音将我唤醒。

“妈,你不是说打过针了吗?他的脸色怎么还是这么难看?”

我愣愣抬头,这才发现,我回到了景家。

景熙辰看到了婆婆怀里的安安,脸上有心疼的动容。

“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个不健全的,哪儿有那么容易好?”婆婆熟练地转移了话题:“温阳那儿你打算怎么做?”

明明安安的手上就连扎针的痕迹都没有,可景熙辰却信了。

谈起了我,脸上浮现出愠色:“温阳她可真是好样的!”

“她就这么不愿意回这个家吗?!”

“还是觉得生了孩子就能拿捏我?她把安安当什么了?”

“安安不需要这么一个自私的母亲!”

婆婆提议说:“熙臣,那就离婚换个大度点的媳妇吧?我看米乐就很不错。”

景熙辰点了头:“可以!我去联系律师去安排离婚协议!”

婆婆立刻插嘴:“不用那么麻烦!去公证处递交个丧偶证明就好!”

“妈,您说什么?丧偶?”

景熙辰拿手机的手忽然一僵,有些失控的紧抓着婆婆手,“温阳她不是赌气离家出走了么?”

##第三章 节哀##

婆婆立刻尬笑道:“妈的意思是说,她这样不回家,跟丧偶有什么区别……”

景熙辰蹙了眉头:“可您明明说的是公证……”

我在一旁期盼着他发现真相。

然而这时,米乐恰巧打来了电话:“景老师,我家水管坏了,我叫了工人,但我一个人在家不放心,您能来我家一下吗?”

“熙臣,你快去吧!米乐一个人在家不太好。”

“我知道了,马上过来。”

景熙辰没有多想,直接应了,拿起了外套就出了门。

而我,从他说出离婚得那一刻,我整个人就像跌进了冰河里,骨头缝隙里都冒着刺痛的寒意。

他依旧如我印象里那般的帅气,只是眼里已经没了对我的喜欢。

“这才过了五年,连七年之痒都没有撑到,爱意就已经被消磨殆尽了?”

“景熙辰,你对我的爱,究竟得是有多轻啊……”

之后的半个月,景熙辰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少,婆婆也愈发肆无忌惮,将抽血的频率从一周一次改成五天。

然后三天、两天、最后丧心病狂到一天一抽。

安安的哭声越来越微弱,而我这颗心,被伤得麻木不仁,再掀不起一丝一毫的波澜。

“神明啊,我求您让我带安安走吧,我不想他死在那脏污的手术台上,无人问津……”

或许是我这个无神论者的臣服取悦了祂,这一天,安安正在被抽血时,有关部门的人查封了这个黑诊所。

安安被送进了急救室,然而还不到半分钟,就被转进了ICU。安安瘦小的身躯上插满了比他手臂还粗几倍的管子。

这幅惨烈的画面,看得我只觉得有一千把钝刀在同时割我的肉。

“为什么安安住进了ICU?妈不是说她有带安安去挂水吗?”

景熙辰趴在ICU病房的玻璃上,他手里紧攥了一路的纸张脱手,那不是别的,是安安的病危通知单。

景熙辰看着病房内奄奄一息的安安,他的脸上有震惊、惶恐、难以置信……

这是我第一次在他的脸上看到这么慌乱的表情。

“温阳,你在哪儿?”

景熙辰打了一个又一个电话,可我连救我的儿子都做不到,哪里能回复他?

在不知道多少次从听筒里听到冰冷地机械声后,景熙辰彻底失去了耐心。

他的声音满是不满:“温阳,你去哪儿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玩失联!玩闹也得有个限度!你知不知道儿子他已经——”

他一拳砸在了墙上,力道之大,我甚至能够清晰地听到沉闷的响声。

这令我有些意外,这个斯文谦和有礼的教授,竟然也有被怒火焚烧的失去理智的一天。

我短暂从悲痛中回神,但听着儿子痛苦的呻吟声,我瞬间就将这些杂乱的念头抛之脑后。

“安安,妈妈在陪着你……”

景熙辰不给我打电话了,他转而找起了我认识的人,打听我的行踪。

“温阳啊?她最近没联系我啊?是出了什么事么?”

“我们毕业后就没联系了。”

“景熙辰,温阳她是你老婆,她在哪儿你这个当老公的都不知道,我又怎么知道?”

“你和她闹矛盾了?不应该啊,当初你们的关系不是非常的好么?”

“……”

景熙辰越来越沉默,或许他是被触动了吧。

我的朋友本就不多,嫁给景熙辰之后就更少了,他打完最后一个号码后陷入了茫然。

一个医生认出了他,凑了过来通知道:“你是温阳她家属吧?”

景熙辰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你有温阳的消息?”

“她的材料缺了一页,你正好在这里几,签个字吧。”

景熙辰失望地接过了笔,在空白一栏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医生安慰道:“我知道你不愿意接受事实,但,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

##第四章 死讯##

“什么人死不能复生?你在说什么?”

医生皱眉道:“温阳啊。”

景熙辰愣住了,一时怀疑自己有些幻听:“你说谁?”

“难道她不是你老婆?”医生困惑道:“她死了你都不知道吗?”

景熙辰怒道:“你胡说什么呢?温阳她只是和我闹脾气躲起来了!她活得好好的!”

我听着这句话,脸上浮现出了讽刺的笑容。

“景熙辰,你到现在都不知道我已经死了吗?”

“明明在以前,我哪怕只是手破了个小口子你都会心疼的不行。怎么现在,连我死了这么大的事,都要从医生的嘴里得知呢?”

“我对你来说,就这么不重要么?景熙辰……”

此刻的景熙辰就像是一只心爱骨头被夺走的大狗,拼了命地试图将它找回:“我不允许你用她来开玩笑!”

医生脸上露出悲悯之色,他大概以为他是悲伤过度不肯接受事实,便道:“我能跟你开玩笑,但火化报告可不能!”

“火化报告?”

景熙辰还是不相信,但当他翻开手里的文件,只第一页,就让他目眦欲裂。

信息登记一栏赫然填着的名字和照片,下面还有身份证号和配偶情况,都向他无情告知了一个事实。

我,已经死了。

“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温阳她怎么会死!怎么会!”

景熙辰攥紧了手里的文件,用手背用力地擦着眼睛,可无论他怎么看,都没有一点改变。

白纸黑字证明了我的死亡。

这个将礼仪教养深深镌刻进骨子里的男人,此刻失魂落魄地抱头后退。

抵住墙壁后,他缓缓地蹲了下来,全然不顾他洁白的衬衣被灰尘弄脏,只一遍又一遍地呢喃着不可能。

“我们不是约好了要相守一辈子么?”

我并没有多少的动容,我们的确有过这样的约定。从前读书那会儿,他给我的承诺不知凡凡。

景熙辰说,他会带我去阿尔卑斯山,会买很多我喜欢的甜品给我吃……还有很多。

“现在仔细数了数,好像他都没有做到啊……”

失望透顶的我决定不再去看他,将全部的心神都用在了陪我苦命的安安上。

景熙辰或许是终于接受了事实,他问医生,声音嘶哑:“她是怎么……走的?”

“这你都不记得了?死者是因为车祸撞断的肋骨扎穿心脏,加上难产引发大出血……连孩子的面都没见上,就走了。”

“不可能,明明我妈跟我说她生完孩子就离开了——”

“怎么可能,火化的决定就是她提出的,当天她就喊了火葬场的车过来,过来把死者拉出去烧了。”

景熙辰难以置信地问道:“为什么?她为什么要骗我?”

“大概是怕你伤心?不过,我还是得去说句公道话,刚死就把人拉去烧了,隐瞒死讯,实在对死者太过残忍了。”

医生的话就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景熙辰的心里,他拿起了手机打给婆婆,然而听筒里一直显示无人接通。

景熙辰不肯放弃,挂断又打,在经过漫长的等待之后,电话终于被接通。

“妈,你怎么能隐瞒……”

然而,电话里传来的却是一道威严的男声:“你是刘彩红的儿子?”

景熙辰心里有了不祥的预感。

##第五章 入狱##

“你妈现在涉嫌虐待儿童,罪行恶劣,已经被我局刑拘!”

景熙辰听完,声音都开始发颤:“你说什么?”

“婆婆……被抓了?”

我抬起了头,一潭死水的脸上终于有了波动。

“我们依法传唤你来配合调查,地址是……”

“我马上就到……”景熙辰焦急地挂断了电话,看了安安一眼,慌慌张张地离开了。

我跟着景熙辰来到了警局。

他被领进了一间审讯室,婆婆手被拷在审讯椅上,看到景熙辰的到来,畏缩的脸上瞬间涌出了喜色。

“熙臣,你终于来了!你知不知道他们对我有多粗鲁!你快带我出去!”

她高声喊着,情绪激动,将手里的手铐砸的框框作响。

望着这个害得安安遍体鳞伤的罪魁祸首,我气得攥紧了手掌。

随行的办案人员厉声道:“老实点!这里是审讯室,不是菜市场可以任你撒野!”

婆婆却反而呛了回去:“你对我放尊重点!我家熙臣可是国家一流大学的正教授!小心他告的你们丢饭碗!”

她底气十足,大概是认为了景熙辰会无条件地维护她吧。

只可惜,这里不是家里面,跟她对上的也不是我这个儿媳妇,而是执法人员。

而景熙辰主教的正是法律,他在听到罪行的那一刻起就开始沉默。

他大概也猜到了。

婆婆急了:“熙臣!你怎么不说话?你快……”

景熙辰嘶着嗓子问:“妈,安安的伤,是你干的?”

婆婆脸色变了:“熙臣,你什么意思?你这是在指责妈?”

景熙辰已经从她的反应里猜出了答案,他缓缓低下了头。

“妈,您就配合调查吧,法律是公平的,不会偏袒任何人……”

景熙辰说完,退出了房间。

婆婆见这一幕气得暴跳如雷:“熙臣!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是你妈!你难道要见死不救吗?”

景熙辰的脚步一停。

我从他的脸上看过了不忍与挣扎。

婆婆见状立刻给自己辩解起来:“熙臣,医生说你弟弟已经有了好转的迹象!只要再抽几次,他就能恢复健康!”

“够了!”景熙辰再也听不下去,怒斥道:“妈,安安他是我儿子!你这分明是在我的心上挖肉!”

我笑了,满是讽刺。

“景熙辰,你还知道安安是你儿子啊,那他被一次次按在手术台上受尽折磨的时候你在哪里?”

婆婆大喊:“温阳生的那是个低能儿!他就是你的污点!我抽他的血救小岳就是废物利用!”

“熙臣!小岳可是你的亲弟弟啊!妈就是想让你弟弟帮衬你啊!”

一字一字像是有千斤重,压垮了景熙辰骄傲的脊梁,令他浑身发颤。

最后,是办案的人员喝止了这场闹剧。

“刘彩红,到现在你还不知悔改!简直是无可救药!我会把你今天的话一五一十地转告法官,让他从严处罚!”

##第六章 回家##

婆婆当即大怒:“什么?那个小贱种是我孙子,我抽点他的血怎么了?你们是不是收了温阳那个女人什么好处?”

“……”

我在一旁看完了整场闹剧。

检方那边说,要用虐待儿童的罪名起诉刘彩红,刑期定的也用的是最定格的判罚标准。

我并没有感到太多的解脱。

“也才七年……”

刘彩红出狱后还能健全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她还有儿子。

“七年的时间,想必足够景熙辰从悲伤中走了出来,届时,他会和米乐结婚。这样,她又有了儿媳妇,米乐说不定还会给她再带来一个孙子……”

我攥紧了手掌。

“而我的安安呢?他会带着一身的伤病游离于这个家之外,看着他们一家人幸福美满?”

“那得多惨痛?”

我不敢再想下去了。

我只想回到医院,陪着我苦命的儿子。

然而景熙辰却出了警局后,并没有去医院。

当看到他导航的目的地设定成了火葬场的时候,我有些讶异。

景熙辰一边开车,一边喃喃道:“温阳,等等我,我带你回家……”

我想说:“不用了。”

可惜他听不到。

火葬场建在郊区,隔着老远,我就能看到建筑内冒着的浓浓黑烟。

景熙辰找来时,里面正在举办一场葬礼。

规模不算浓重,但在死者的供台前,却满满当当站着大大小小身着丧服的亲戚,他们的脸上都带着悲伤。

景熙辰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我回头看去时,就见他攥紧的手掌在发抖,唇瓣怯怯呢喃着什么。

我好奇地附耳过去,才听到他说了什么。

“对不起,温阳,让你一个人走,我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了,我会带你回家,让你不再孤孤单单的了。”

原来是道歉。

若是再早一点,我听见他这么说,一定会高兴很久。

可是现在,一切都没了意义。

我又退了回去:“景熙辰,我才不用你,那是你的家,不是我的。”

景熙辰没听见,他找上了工作人员,打听我的信息。

“请问温阳的骨灰在哪儿?我是她的丈夫,来带她回家……”

工作人员抬头上下打量了他,笑了。

“呦,您没死呢?老婆烧的时候人没来,骨灰放我们这儿两个月了才来拿?别不是想扬了泄气吧?”

景熙辰被羞辱的体无完肤,只能一遍一遍地承诺:“不会,我不会……我这次会好好对她,不会再让她受一点伤害。”

工作人员不屑地说道:“行行行,别搁着装了,人都死了演深情给谁看呢?要带她回去是吧?”

景熙辰点头。

“坛子带了吗?”

“坛子?”

“带她回家连个坛子都没买,这姑娘可真是瞎了眼,嫁了你这么个男人,穿的倒是人模狗样,底子却是个混账样子!”

景熙辰最后还是带走了我的骨灰,用的坛子,是从火葬场现买的。

然而,他才刚摆好,屋子里的房门就被撞开。

景岳冲了进来,愤怒地抓起了景熙辰的衣襟质问道:“景熙辰,妈妈对你这么好,你却为了温阳那么个女人要送她去坐牢?你还有没有良心!?”

##第七章 挫骨##

“小岳,你说什么呢?温阳她是我老婆,也是你嫂子——”

景岳嫌弃地说道:“她算什么嫂子!一个孤儿,压根配不上你!”

“小岳,你怎么会……”

景熙辰被他这个态度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小岳,不是我不想救,而是妈已经……”

他的解释被景岳无情打断:“妈抽那个小崽子的血是为了救我!景熙辰,我可是你亲弟弟!我能好你不该高兴吗?”

“景岳!你们抽的是我亲生儿子的血!你知不知道他现在还在ICU抢救?”

“死了就死了,你再生一个不就行了?”

景熙辰怒了,再没了耐心:“滚!景岳!你给我滚出去!”

景岳被赶了出去,临走前恶狠狠的瞪了景熙辰一眼,愤怒地说:“景熙辰,你要是不把妈救出来!我跟你没完!”

景熙辰抱紧了我的骨灰盒,满怀歉意地向我承诺道:“温阳,我妈她害了安安,我会出庭佐证,让她得到应有的惩罚……”

我冷眼看着,连回应的心情都没有。

之后的日子里,景熙辰一直在为安安找医生,同时还要配合警方的调查,忙的脚不沾地。

令我唯一有所动容的,是这期间米乐来过。

米乐看着几乎颓靡的景熙辰,充斥着心疼:“景老师,您要注意身体啊……”

我本以为景熙辰会接受她的安抚,毕竟,我还是景太太那会儿,他们没少亲昵的同框。

然而景熙辰却辞严厉色地赶走了她:“米乐,我已经向学校递交了辞职申请,以后也不再是你的老师了。”

米乐愣住了,她大概没想过会是这么个情况,开了个玩笑试图缓解尴尬:“竟然您以后不再是我的老师,那我们之间的关系也是不是可以换一换?”

她话里暗藏的意思明显得我都能听出来。

我以为景熙辰会答应,可他却说:“我以前对你好,是因为你和她很像,都是孤儿……”

米乐失魂落魄地走了,再也没有回来。

而我,自始至终寸步不离地守在安安的病床前,没有回头。

安安在医院的倾力治疗下,情况有了些许的好转,他每天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从最开始的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再到三个小时……

景熙辰愁苦的脸上也逐渐缓和。

警局那边,随着检方大力跟进,刘彩红的罪名已经基本坐实,不日即可宣判。

这一切都在向着美好的未来发展,然而,一场暴风雨无情的摧毁了它。

法院开庭前的那个晚上,景熙辰被景岳约了出去。

地点是一处大桥。

景岳癫狂的大声指责着景熙辰道:“景熙辰,你个畜生、白眼狼!为了那个女人竟然要让妈去坐牢!”

景熙辰沉默地挨着骂,没有反驳,直到景岳拿出了一个熟悉的事物,他变了脸色。

“景岳,你把温阳放下!”

景岳当着景熙辰的面,将我的骨灰盒从大桥上扔进了波涛汹涌的大海里。

他说:“温阳那个下贱的胚子死了还要害我妈!那我就把她挫骨扬灰!”

##第八章 抛弃##

“景熙辰,你看,你的承诺就是这么的不值一提。”

骨灰盒沉入大海,瞬间被浪卷的没了边。

“温阳!”

景熙辰疯狂的冲上栏杆,想要跳下去捞,但被围观的人群拽了回来。

赶来的名警在得知了情况后将景熙辰送回了家。

自从接回我骨灰盒那天过后,他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屋子里面都积累了一层灰尘。

他们劝他:“大桥下的海域湍急,你老婆的骨灰怕是捞不回来了……这里是你们生活的家吧?应该还有她留下来的东西,你当个念想也好……”

景熙辰那张死寂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波澜。

他开始翻箱倒柜地搜索着与我有关的东西,但结果,却令景熙辰崩溃。

“没有?怎么可能会没有?她在这间房子里生活了五年!为什么一样属于她的东西都没有?”

我的东西本就没多少,刘彩红本就厌恶我,连我的身体都能当天烧个干净,又怎么会让我的东西留下来?

我看景熙辰崩溃的跌坐在地上,像个宝贝再也找不回来的孩子。

这是我第一次见他流泪。

而在这时,景熙辰的电话响了起来。

在看到来电的是医院后,景熙辰短暂地恢复了理智:“安安怎么了?”

通知的护士焦急说道:“不好了,患者病情突然恶化,可能……就今晚的事了。”

“什么?我马上过来!”

景熙辰顾不得悲伤,抓起了车钥匙,连衣服都没换就往门外跑去。

他几乎将油门猜到了底,一路飞奔,赶到医院时还是迟了一步。

医生在各项抢救措施都尝试过,也仍旧无法挽救安安极速滑落的各项体征。

护士对景熙辰说:“景先生,您进去见他最后一面吧。”

景熙辰颤巍巍地跟在医生的后面走进了手术室。

手术台上,安安或许是回光返照,比起在ICU的日子里,如今的他脸上竟有了几分健康的血色,乌亮的大眼睛炯炯有神。

景熙辰强忍着悲痛喊他:“安安,安安,你看看我……”

我望着这一幕,泪已经爬满了整张脸颊,麻木的一颗心中终于再有所触动。

都说儿子像妈妈,但仔细看就能发现,安安的长相其实遗传的景熙辰更多点。

“如果他能健康长大,一定是个不愁女孩儿追的大帅哥吧?”

只可惜,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不论景熙辰如何地唤他,安安自始至终没有看他一眼。

医生歉疚地说:“景先生,患者伤了神经,无法听到或者看到外界的声音……”

不等景熙辰发问,手术室内再度响起了呼吸机刺耳的警告声——

景熙辰惊恐地看去,手术台上,安安已经闭上了眼睛。

“安安,不要抛下爸爸一个人……不要……”

我意有所感,在景熙辰的哀求声中,向安安伸出了手。

自我死后这么久以来,这是我第一次能够碰触到了实物。

我在他的额头上落以一吻,许下约定:“安安,我们下辈子再重逢吧……”

“这一次,妈妈会擦亮眼睛,为你找一个好父亲……”

我的身体缓缓开始消散。

景熙辰似有所感,他抬头看去,就只见最后一缕光点在眼前湮灭。

##第九章 赎罪##

安安死后三个月,法庭重新开庭。

检方起诉的罪名从虐待儿童变成了故意杀人。

景岳因为知情纵容,被视作共犯,但他没能撑到审判那天,就因为尿毒症复发去世了。

刘彩红最后被判了20年,她不服,想要上诉,却被驳回。

被押下去服刑前,刘彩红当着法庭所有人面大骂景熙辰不孝子。

而景熙辰,昔日意气风发的高校教授,此刻却已麻木的说不出一个字来。

庭审落幕后,一些和案件无关的资料被交给了景熙辰,其中就有很多从邻居那里收集来的口供。

说的,也大都是温阳平日里的生活。

“你说刘彩红啊?那可是人见人厌,好吃懒做就算了,好爱使唤人,救她儿媳妇,姓温的那个,纯粹就是被她当佣人使!”

“就光说她怀孕那会儿,我就没少看她挺着个大肚子出门买菜!”

“啊对了,你知道她是怎么出的车祸?就是他们家那个小儿子想要吃桂花糕,她婆婆就让她一个人去买。”

“那个小姑娘嫁进他们家可真是遭罪哦!我有这么个儿媳妇我恨不得把她供起来!”

“你说她丈夫?那个大学教授?他倒是没有虐待她咯,不过他总是不回家,一回家就吵架。好像是因为他老婆发现了他跟那个女学生有不正当关系!”

“他们没关系?怎么可能!没关系直接解释清楚不就好了吗?闹得这么难看,可不就是说明有问题吗?”

“……”

景熙辰这才得知自己这五年里做了多少混账事,愧疚几乎将他的吞没。

“原来是这样……”

他拼命地扇着巴掌,扇到整张脸肿了起来,却也无济于事。

最后,景熙辰来到了墓地。

望着一大一小的两块墓碑,他拿出了准备好的小刀,朝着自己的心口扎了下去。

“会走到这一步,一切都是因为我,我用我的死向你赎罪……”

然而,有人及时发现并制止了他。

后来,他才得知,那人并非是巡逻的人员,而是一个醉汉,之所以会出现在那里,也是因为走错了路。

可以说,一切都是巧合,巧合的让景熙辰都产生绝望。

“原来,你们连见我都不肯么……就让我孤零零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这简直是最残忍的刑法……但我,罪有应得。”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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