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跨年夜，我倒在了家里的酒桌上。
去医院才知道知确诊了胃癌晚期。
老婆刘婷雨劝我说：“都晚期了，反正也活不了几天了，还不如留点钱给双方父母养老，为父母尽尽孝。
我虽然伤心，但想到父母双亲，也就没有说什么。
亲戚们也都夸刘婷雨活的明白还孝顺。
可转头，刘婷雨的话就变卦了。
她说我爸妈在乡下，养老的钱可以申请低保。
还说她弟弟要结婚，这钱一半置办车房，另一半留下来，给她爸妈养老。
对此，我既没有愤怒，也没有阻止，一切随她。
反正那确诊的癌症单子上，名字压根就不是我，而是刘婷雨
……
我拿着确诊癌症的报告单刚进小区，碰上了等待结果的刘婷雨。
我心情复杂地告诉她：“确诊胃癌晚期了，你要扛住啊。治病的事，咱们一起想办法。”
可不等我说清楚，刘婷雨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便不耐烦的说：“都晚期了，还治什么哟，别浪费那钱了。”
“咱都老大不小了，活这四十年也够本了。”
我心头酸楚，继续劝她：
“医生说了，这病虽然不乐观，但治的话还是能多活几年的，否则撑不过三个月，要不咱……”
后面的话没说完，就被刘婷雨尖声打断：
“看病不花钱了？多活几年又能怎么样？你瞧瞧你，活了这么多年，也没说挣钱给我弟弟置办个车房，娶个媳妇。”
“而且咱们父母年纪也大了，你非得死之前把家里全掏空，连个给各自父母养老的钱也不留吗？”
“你别这样看我，不是我不想让你看病，就算癌症得在我身上，我也不会让你花这冤枉钱的。”
我一时愣住，至此才明白，她以为得癌症的是我。
再想到她刚才那些冷冰冰的话，我心头一阵刺痛。
得亏我以为是刘婷雨是个活明白的女人，没想到她只是自私而已。
自私到为了省钱，对自己的丈夫见死不救的程度。
今天去医院取报告单的时候，我想着前两天她也去体检了，但还没取单子，就顺道把她的也拿了来。
只是没想到，我就此看清了她的真面目。
我深吸了一口气，才平复了心情，，紧了紧手中的单子，对她说：
“你可想好了，真就不浪费钱治这个病了？”
“如果你确定，那我就听你的。”
毕竟多年夫妻，我寻里还是存了一些善念，想再提醒一句。
但刘婷雨顿时就开心了，刚才脸上的不耐烦消失殆尽：
“这就对了嘛，咱们做人啊就要学会体谅，学会坦然赴死。”
“在余下的日子里，你就尽情享受享受吧。”
“走，咱们去买菜，吃点好的喝点好的！”
有那么一刻，我觉得她这种心态好像也不是不能原谅，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心狠了。
但很快，我就发现我的自责很没有必要。
因为她十分大方地买了许多海鲜，虾蟹鲍鱼应有尽有。
比昨天跨年夜吃的都还要好。
可她唯独忘了，我对海鲜过敏。
这些都是刘婷雨的弟弟刘实诚爱吃的。
买给我的，只是松花皮蛋。
第二章
刘实诚是我小舅子，谈了个女友，说是今年要结婚。
可他三十多岁了，还从来没有上过班，车房没有、彩礼、婚礼钱什么也没有。
两年前，刘父刘母就来找过我，说：
“婷雨就这么一个弟弟，二十年前婷雨嫁给你，我们老两口向你要的彩礼是八十万，你一家人东拼西凑也只给我们十来万，你要给的彩礼钱也有一半是要留给她弟弟成婚用的。”
“现在婷雨她弟要娶媳妇了，过去了这么多年，我们也不要你利息，你把以前还没筹够的彩礼，按照现在市场经济折算成一套房给她弟吧。”
我有些傻眼。
二十年前我给刘婷雨的彩礼虽只是十多万，但在当时这彩礼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高到离谱了。
彩礼的事当时就扯清楚了，现在刘父刘母翻旧账不说，居然还换算成一套房？
我不答应。
但刘父刘母却说我娶了她们家婷雨这么多年，也没让他们抱个外孙。
说我不行这事，我抬不起头了。
这么多年，我也确实没把刘婷雨的肚子弄出动静，刘实诚往后有了孩子也是叫我一声姑父。
我便应下，帮刘实诚付个房子首付，剩下的月供等他自己去还。
可才到房子第二月的月供时，刘婷雨就来找我，说：
“我弟弟还没找到工作，现在没收入，房子那个月供钱……要不还是你来付一段时间吧，等他过段时间找到工作我就他自己付月供。”
“你放心好了，我会记你情的。”
我想着都是一家人，既然首付都我用房子贷款去付了，就帮这个小舅子顶几个月的月供。
等到他找到工作了，他也能自己付上。
我没想到的是，刘实诚不仅没找工作，还把我给他首付的那套房给转手退卖了。
即便这样，刘婷雨也没说她弟弟半句不好，当着我的面大气的安慰她弟弟说：“没事儿，你叫王富贵一声姐夫，他的钱你就该花。”
说完，她又跑来给我说什么，“钱没了可以再挣，没必要生气。”
这我能不气嘛，首付的房钱是我拿这套房去贷款出来给他付的，贷款我都还没还完，她弟就先给霍霍光了。
当时我就大发雷霆，要跟刘婷雨离婚。
刘婷雨她爸妈听到了从房间里跑出来又开始哭哭滴滴，还说离婚他们就不活了要跳楼。
没办法，这场面我只能暂时妥协，结束了这场闹剧。
在那之后，这一家子终于消停了一段时间。
但也仅仅是一段时间。
我本以为他们终于消停了的时候，刘婷雨又开始了扶弟魔的动作。
刘婷雨怕以后没有小孩为她们一家子养老送终，对她弟弟还有那未过门的弟媳更好了。
而我，就从此开始了更深一级被刘婷雨冷落的生活。
刘实诚的女朋友也会来事，谁都晾着我，她却会对我说好听的话。
说是往后生了孩子，一定会教育孩子把我当亲爹一样对待，就算现在还没生孩子，她也会把我当做亲哥一样待。
把我忽悠得，让我在这冰冷的家里都感觉到了一丝前所未有的温度。
我也开始放下戒心，好好工作赚钱照顾他们，把刘实诚的女朋友当做亲妹妹一样对待。
一直到今天。
我跟刘婷雨买菜回去以后，她把我得癌症的事告诉大家。
满桌的人，没有一个人心疼我。
对我去医院看病的事是只字不提，包括那个说是会待我如兄的弟媳。
我看清了他们一家人。
也暗自庆幸…确诊癌症的人不是我。
第三章
今天家里吃饭的人很多。
刘婷雨家七大姑八大姨都在。
屋里很热闹，她把我得了胃癌晚期的事告诉大家。
亲戚们听刘婷雨说是要把我工作存的钱，全都留给双方父母养老，也算尽尽孝。
个个夸她孝顺。
很快，刘婷雨从厨房里把做好的海鲜和一些全是辣椒的小菜端来。
她二舅问了一句：
“富贵不是得了胃癌嘛，这全是辣椒他咋吃啊？”
刘母夹起个大闸蟹，一边往刘实诚的碗里装一边笑着说道：“啥辣椒不辣椒的，都胃癌晚期了吃不吃也不能多活。”
“是啊。”刘婷雨点头：“反正也活不了几天了，想吃就吃。”
刘婷雨连吃了好几口辣椒炒肉，还为我夹了两只海虾。
她又忘了我对海鲜是过敏的。
我也没介意的跟着赔笑，“对，都没几天活法了，该吃吃该喝喝。”
刘婷雨满意的看了我一眼，继续大口吃着她碗里的辣椒炒肉。
她还没吃两口，就喊肚子疼往厕所跑。
酒过三巡，这场热闹的家宴也到了尾声，吃这顿饭我数了数刘婷雨肚子疼去厕所的次数，足足七次。
等亲戚们都走了，刘婷雨拉我回房，说：
“富贵，你也知道我这人平常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最后这些日子，我不打麻将了好好照顾你。”
可她刚说完，房间门口就传来小舅子的喊声。
“姐，三缺一，顺道帮我洗点水果拿来，我想吃！”
我回头看向刘婷雨，她也看向我，嘴里支支吾吾不知道要说什么。
但她给我捏肩膀的动作停了。
我就知道……狗是改不了吃屎的。
刘婷雨起身就要走，走出房间门她这才回眸望我， “我玩两把就来。”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我长叹了一口气。
玩去吧，算算日子大概清明节时，她就该入土为安了吧，她也玩不了几天了。
我坐在床前无聊的拿起手机，打开一看发现拿错了。
拿着的是刘婷雨的手机。
刚要关掉，却晃眼瞟到了一条未读的消息。
还是早上发的。
那时候我在和刘婷雨去海鲜市场买菜。
是刘实诚的女朋友发的。
点进去看到聊天记录，瞬间就刷新了我的三观。
“姐，王富贵要是死了，你们谁给我生活费，我还要考研呢。”
刘婷雨给人承诺说，她说等我死了以后，我那些存款分一点支持给她弟媳考研。
她弟媳也非常同意，没再追问我治不治病的事，反而还说了一句，“早点死也好。”
看到这些不堪的聊天记录，我眼睛有些刺痛。
小舅子他女友大学的学费，生活费全是我给的。
哪怕现在不去工作考研，每个月的零花钱都是我多打了一份工，拿给她用的。
现在到头过来，她竟然说……我早点死也好！？
我气愤到身体都开始颤抖。
放下刘婷雨的手机，我从兜里掏出自己的手机，想要发消息问问这个未过门的弟媳是怎么回事。
但消息怎么也发不出去，对话框里只弹出一个红色感叹号。
我还没死，这么早就把我拉黑了？
发不了消息，我起身想推门去客厅问。
可刚起身，就听见客厅的麻将桌那边，就传来了刘婷雨讨好弟弟和弟媳的声音。
“小绿，富贵顶多只能活三个月，等他一死，你跟我家实诚今年就能把婚结了。”
“到时你们就用这套房结婚，他卡里还有他爸妈的棺材本，正好足够你们办婚礼的钱，以后你们有了孩子让他记得要孝顺我呀。”
她们的对话话让我再度停住了闯进客厅的脚步。
房间里，我从内揣兜里掏出那份确诊癌症的单子，再次认真的看了一眼名字。
确认了的确是刘婷雨的检查结果后。
我放心的躺在了床头，沉沉睡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