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长相一样的女孩杀了人,他们抓了我,提取我的记忆全球直播。结果,我的脑子里,都是些打马赛克才能播的东西。
法官气急败坏地问我:「你平时都在看些什么?」我惊讶道:「怎么,你也想看?」观众:6。我被无罪释放,他们承认自己抓错了人。只是他们真的抓错了吗?
法庭上,法官厉声问我:「被告人,监控拍得清清楚楚,你还想抵赖吗?」我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重复着这些天说了无数次的话。「我没杀人,那不是我!」事实摆在眼前,旁听席控制不住爆发出一阵议论声。「呸,三条人命啊,不是她还能是谁?」
「真够不要脸的,老宋夫妻那么老实本分的人,她都要杀!」「还有死去的秦思思,和她一样大,年纪轻轻可怜的嘞........」法官拿起法槌敲了敲,全场立刻安静了下来。我做起最后陈诉:「记忆不会骗人,我愿意接受记忆审判,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在这个科技飞速发展的时代,人们会提取罪大恶极之人的记忆,进行直播,以此来警示世人。然而使用这项技术,被提取人不仅肉体需要忍受极大的痛苦,人格方面也会遭受大众话语的冲击。因此出于人道主义,记忆审判只有在宣布死刑后才会进行。
而在庭审中要求记忆直播的人,我是第一个。2刚安静的法庭又骚动起来。法官一眨不眨地望着我,我满脸倔强地看回去,无声表达了自己的意愿。一个十八岁的柔弱少女,杀害三人,并将他们煮烂喂狗的案件,太过让人震惊。抱着猎奇的心态,比起真相,往往案件的细节更加吸引人。
法官也是人,自然不例外。他同意后,我被带进庞大的仪器室,洁白的房间里只有滴滴的仪器声在回响。法警和技术员推着我坐到床上,再过几分钟,我的记忆就会被全球直播。我忽然有种开盲盒的兴奋感。还真是有些期待,他们会看到什么呢。红红绿绿的电线连接上我的身体,一股巨大的疼痛袭上脑海。
短短几秒,我止不住抽搐起来,紧接着画面伴随着文字被投射到屏幕上。那是我的记忆。昏暗的房间里,我窝在被窝中,耳边是淅淅沥沥的雨声,手机微弱的光照亮了周围,猥琐又变态的笑容在我脸上一览无余。旁听席的人窃窃私语,「好瘆人啊,这货是在收集杀人信息吗?」「笑得那么恐怖,那肯定是了!」
他们一句话没说完,屏幕上出现了,我正在浏览的内容。「仿生人×女总裁,多场景.......」我浏览的内容,让屏幕前和在法庭的人都惊掉了下巴。乖乖!大家正襟危坐,又面红耳赤地往下看着。四五个小时过去了,我除了逛网站就是追番看剧。法官咬牙切齿,脸色黑得吓人。
骨科,白毛,追妻火葬场,gb,虐男........说好的杀人细节呢?4直播开启,就不可能毫无收获就停止。一旦上面责怪他们无作为,自己照样倒霉。法官这样想着,硬着头皮下达起审判继续的命令。他让人直接选取案件发生前后几天的记忆,开始倍数播放。这样的方式,无疑会节省大量时间,但也会让我痛苦倍增。「她只是疼了一会儿,但那三个人失去的是生命啊。」
所有人认定了我是满手鲜血的杀人犯,我越痛苦,他们就越高兴。仪器加大功率的声音传来,直播的画中画将我的状况一并播了出来。我疼得疯狂大叫着,人们拍手叫好,爽快非常。这样的快乐没持续多久,调取的记忆被播放完毕了。人们并没有看到一丝一毫我杀人的事,甚至我连想杀人的迹象都没有。刨去刚开始的荒谬。
后面播出的内容里,观众可以看得出,我只是一个放假在家的普通高三学生。除了玩手机外,平时最常去的地方是公园,还有隔壁的盲人阿婆家。他们指证我杀人的监控时间为六点,而那时我从公园散步回来,还在盲人阿婆家吃了饭。4「拜托,你们真的抓错人了吧。」「如果不是记忆审判,小姑娘就被冤枉了。」
实时的弹幕飘起网友的质问,法官急得满头大汗。监控中的杀人犯,与我有 99.9%的相似度。然而在提取的记忆里,我却是一个清清白白的好人。如果不是我杀的人,那杀人的是谁?正当他满腹疑问时,一个中年女人推开了法庭的大门。女人的眼睛红肿,明显是哭了很久。
没等法官开口询问,她哽咽地叫道:「我就剩这一个女儿了,你们是想把她害死吗?希希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我妈的声音转播到房间,她口中的希希是我。法官捕捉到了重点。他出声打断女人:「等等,还剩一个女儿是什么意思?」这件案子关乎他的前途和名声。想到这,他眼镜下精光一闪,赶紧拿起手边的资料翻找起来。
我的家庭成员栏中有个双胞胎妹妹,只是已经失踪 12 年了。法官沉声喊道:「给我把记忆回溯到十二年前,我一定要看看当年发生了什么!」5滋滋的电流声响起,我的脑袋像是被人用斧子凿开一样,这次我疼得连声音都叫不出了。强烈的电信号穿过我的皮肉,带着众人来到记忆深处。屏幕上的色调阴沉又潮湿,画面模模糊糊的,好似在看一场老电影。
熙熙攘攘的火车站内,我抱着妹妹坐在地上,而我们的父母,在不远处的角落里争吵不休。突然,一对夫妻牵着他们的女儿走过来,和我们套起近乎。「小妹妹,你们的爸爸妈妈呢?」这段记忆开始才不过一分钟,众人就被惊讶到了。因为这对夫妻不是别人,正是被杀害的宋氏夫妇。
再看他们身旁的女儿,赫然是第三位受害人小时候的模样!可根据调查,死去的年轻女孩与宋氏夫妇并没有交集,他们是怎么认识的?怀着好奇,大家继续看起直播。记忆中,妹妹一直比我更加活泼开朗,她不怕生人,点点头回答了夫妻俩的问题。陌生人递出的糖果吸引了妹妹,她追着他们的女儿跑了出去。
妹妹不见身影后,那对夫妻便想强行抱走我,我这才反应过来,他们不是好人。我害怕地抱住行李哭闹着不撒手,尖锐的哭声,让周围人都看了过来。这时,我迟钝的父母,终于发现了我们这边的异常。只可惜一切都太迟了。人贩子转身和妹妹一样没入了人海,而妹妹也仿佛水滴入海一样,消失不见了。
旁听席上一片唏嘘,原来妹妹失踪是因为拐卖啊。这些人贩子真该死!不对,人贩子已经死了.......这是一场有预谋的杀人,杀人者肯定是为了报当年被拐卖的仇恨!画面一转。我爸满脸邋遢,居高临下地指着六岁的我大喊大叫。他说:「都怪你,是你没有看好你妹妹!「被拐卖的怎么不是你,你一定是故意让你妹妹被拐走的!「扫把星,和你那个没用的妈一样,你怎么不去死......」
观众对于我爸的话相当不满,我用余光扫了一眼屏幕,看见他们打了满屏的问号。「我还没骂他没有好好照顾孩子呢,他却恬不知耻地责备一个刚六岁的小孩。」「说他 2B 吧,恐怕铅笔都不乐意。」「建议脑子摇匀了再说话,今天想骂人,就不骂他了......」观众的谴责很有趣,让我差点忘记了疼痛。
我爸虽然差劲,但他有句话说得没错,是我没有看好妹妹。如果我警惕点,阻止妹妹跟着别人离开就好了,如果我能早点哭闹,引起父母的注意就好了.......这样的想法无时无刻不折磨着我,十二年来,我没有一天不在后悔。我半躺在仪器床上,闭起眼睛,不愿再看这段,让我痛不欲生的记忆。
巨大的精神波动,使得直播画面不断闪动着。技术员慌忙切换记忆提取的时间段,我差点崩溃的状态才逐渐平稳下来。这些记忆,已经能证明我无罪了。于是,技术员主动向法官提道:「记忆审判对被审判人的伤害很大,可否申请结束?」大家看到这里,对妹妹遭遇的怜惜,以及对死者有过的同情,全都转化成了对我的愧疚。
顺着技术员的问题,他们在屏幕上说道:「陈希没有杀人,这场直播该停止了!」「在回溯十二年前的记忆时,就已经该停了,无罪的人不该承受记忆审判的痛苦。」7我哆哆嗦嗦地祈求道:「我也不想再继续了。」毕竟被大众看得越多,我的隐私就暴露越多。再这样下去,我这张老脸以后往哪儿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