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星海月浅浅原创
今天阅读汪曾祺先生的《日规》,这是一篇散文体小说,主要讲述西南联大理学院区的两个人物。
化学系主任叫高崇礼,是出了名的严格方正、不讲情面的。高教授一天到晚都板着一张脸,没什么笑容,不抽烟、不喝酒、不交际,只爱种花,只种剑兰。
高教授的剑兰就种在理学院区的土路上,美国种,颜色丰富,比普通剑兰要大出一倍。
种剑兰本是一种爱好,高教授发现昆明中产之家有买花插瓶的习惯,主妇上街买菜,都带上一束鲜花回家,他就剪了剑兰,让夫人拿到花市上卖。
从此,高教授家的生活质量提高不少,饭桌上常见荤腥,周六家里还能炖一只母鸡。
另一个人物蔡德惠是西南联大非常用功的学生,从小到大功课都好,生活十分刻苦。
蔡德惠与其他同学不一样。他对植物学感兴趣,在别人都认为枯燥的学问,他却觉得有趣,成了生物系高材生。一毕业就留校当助教,坐办公室。
抗日战争年代,生活艰苦,教育局给学生发放生活费,只够交伙食费。饭堂伙食不好,学生们大多都在外兼职,赚点生活费让自己吃点好的。
可蔡德惠在联大四年,没有在外兼过一天差,就靠教育局那点生活费生活,钱包肯定干瘪得很。
他减少自己的花销,几乎不在外吃东西,一年四季,每天在食堂吃饭,经常吃煮芸豆和像鼻涕一样的“魔芋豆腐”,也毫不在乎。
联大的学生不大在乎自己的形象,尤其是男同学,邋里邋遢,蔡德惠却是干净整洁的人,衣服换洗得很勤。除了鞋袜,蔡德惠从不添置衣物,衣服破了,他自己缝补,手艺比女同学还好。
蔡德惠很宅,基本都待在办公室里,交友不广,不过并不孤僻,也有朋友,每年暑假还会出门去采集标本。
蔡德惠后来成了高教授的同事,高教授种的那一片剑兰,学生们只能看,不能摸,蔡德惠却可以进入花圃。
高教授对蔡德惠十分有好感,感到亲切甚至敬佩他,认为他会有大出息,是一个真正做学问的人。
可是这样一个人,年纪轻轻就被肺结核夺去了生命。大家都觉得惋惜,高教授甚至觉得饭都不香了。
《日规》就是一篇散文体小说,甚至也可以说它就是记录人物的一篇实体散文。
故事内容平平淡淡,没有跌宕起伏的情节,只是将高教授和蔡德惠两人的日常生活展现在人们面前。
网络资料显示,蔡德惠是真实存在的人物,是汪老在西南联大的校友,为人低调,治学严谨。
文章中用对比手法,讲述不同人的不同命运。
在抗日战争年代,人们的生活都十分艰苦。哪怕是教授,过的日子也比普通百姓好不了多少。布鞋的脚趾和脚后跟部位都磨破,照样要穿着,大衣也是要穿得破得不能再破。因此,教授和其夫人都要想方设法挣钱,补贴家用。
高教授见自己种的剑兰竟然能卖钱,本是高雅之事,拿出去售卖,也多了几分烟火气。
联大的学生同样如此,作为二十来岁的青年,正是需要高蛋白、动物脂肪的时候,学校食堂那些食物实在没法满足学生的食欲,于是他们都去做兼职。
可有一人却独立特行,那人就是蔡德惠。在联大四年,他没兼过一天差。平常也不乱花钱,十分节俭。
文章里只用一句话,说明蔡德惠死了。
“蔡德惠病了。不久,死了。他的身体原来就比较孱弱。”
高教授对此感到惋惜,他心里难受,忽然想起:“蔡德惠要是每天喝一碗鸡汤,他也许不会死。”
这里就让人疑惑,蔡德惠为何会死,为何喝了鸡汤就不会死?
根据故事内容可知,蔡德惠可以说是对自己十分刻薄的人。
大部分学生都去兼职,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而蔡德惠一年到头,几乎都在食堂吃饭,经常吃的都是煮芸豆和“魔芋豆腐”。
食物比较单一,缺乏蛋白质和动物脂肪,很大可能会营养不良。那么他平常身体孱弱,就不足为奇。
营养不良容易抵抗力低下,容易感染结核菌,那么蔡德惠那么年轻就得肺结核死去,原因就出来了。
文章内其实有很多留白的地方。作者并没有对蔡德惠的死有任何评价,但通过高教授的角度来看,他对蔡德惠应该是欣赏的,对他的死也感到惋惜。
蔡德惠是与众不同的,蔡德惠是好学刻苦的,蔡德惠是个年轻有为的青年。与别人相比,他显得十分刻板,又或者说有点迂腐。
文章的标题叫《日规》,日规是利用日影测得时间的计时仪器。
故事的后半段讲述蔡德惠自己做的一个日规。一根竹筷垂直钉在墙上一个长方形正中央,随着太阳移动,竹筷的影子落在不同的方位,就能确定时间,相当于一个钟表。
蔡德惠做这个日规,一半为了看时间,一半是为好玩。而实际上,他也是因为怀表坏了,没钱买新的。
日规历史悠久,在我国可追溯到2500年前,主要包括时间、自然规律、科学精神和文化象征等方面。蔡德惠每天都看着这个日规,只要一看就知道几时几刻,隐喻了一个人的循规蹈矩,一成不变。
文中用“心如古井”来形容蔡德惠。心如古井形容内心像古井一样平静无波,比喻坚守节操,不为任何欲念所动。
这是一种高尚节操,可是如果一个人因为这种节操,守旧而不懂变通,最后丢了性命,那它是好的还是坏的呢?
蔡德惠与其说是坚守文人的节操,不如说是迂腐不懂变通。他都能够放得下身段,自己洗衣服,拆被窝,补衣服,为何就不能半工半读,改善一下自己的生活呢?是不是蔡德惠心里面一直存在一种文人清高的思想?
也许这就是这篇文章所要表达的东西。蔡德惠是个人才,年纪轻轻就因病去世,确实可惜。可是一个人如果只知道做学问,坚守教条,不懂变通,影响生活质量,甚至危害到自己的生命,那我们还要不要去坚守?
当然,蔡德惠死去的原因,也许不是单一的。但作为一篇小说,从隐晦和留白的内容来说,值得我们去思考。
我们都不是蔡德惠,每个人也有自己的选择。这个故事引发我对文人节操与生命价值的反思。
正如当下的社会,高学历的人去送外卖,去做服务员,去做一些在很多人眼中可能不符合高学历身份的工作,有人认为是浪费了教育资源。
可职业无贵贱,人生也有很多无奈。有时候,他们这么做,是迫于社会大环境、年龄、家庭压力等原因,不得不做出的选择。
不管如何,人总得保障了身体健康和正常的生活需求,才有资格去谈论社会贡献、自我价值和幸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