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饰新娘燕青巧打扮 闹花堂淫贼命归阴

且说吴用采用了鼓上蚤时迁的胭脂计，暗想：此事只有燕青最为合适。待我想个法子，令其自讨此差方为上策。想到这里，故作为难的样子说道：“列位贤弟，除我先前说的两个条件外，还需要性情温和足智多谋方可去得，倘若性如烈火，动辄就要杀人是万万不行的。”燕青听说要英俊的心中怦怦直跳，后又听说性子急躁的不能用，才放下心来。心想：我性子急不会用我，何不当场讨令，也显得我当仁不让。想到这里站起身来，说道：“军师，末将燕青愿往。”吴用见燕青讨令，心中暗喜，怕他反悔忙用话激道：“燕青，你能行吗?”燕青一听军师的口气，以为自己不行，忙说：“末将不才，愿效犬马之劳!”他万没想到，吴用来了个就高下驴，当即大声说道：“好，好!准你所请。”说着伸手抽出一只令箭高声叫道：“燕青听令!”燕青这才明白上了吴用的诓军计了。军中无戏言，燕青哪敢怠慢，急忙来到帅案前，领取军令。吴用说道：“燕青，令你假扮左家姑娘前往昊天庄，三更时刻斩杀杨家贼子，不得有误!”燕青无奈伸手接令。吴用问道：“燕青，尚有何说?”燕青躬身道：“此去昊天庄，生死倒无轻重，倘误军机非同小可，我有三个条件，不知军师能允否?”吴用道：“只管说来，件件依你。请问这头一件?”燕青说：“须有两个婆儿，两名丫鬟，全得有出奇的本领，扶助于我方能成功。”吴用点头说：“使得，使得。”并向众人说道：“要用两个婆子，两名丫鬟，何人可去?”母夜叉孙二娘、母大虫顾大嫂站身道：“我们别无他用，扮个婆子不是难事，军师看去得去不得?”吴用笑道：“去得，去得。”二人归座，吴用复又问道：“丫鬟呢?”一丈青扈三娘说：“军师，我扮个丫鬟可行?”吴用点头说：“行，行．可是还缺一名丫鬟呢?”此时大厅鸦雀无声，小野龙诙谐童子安腾蛟笑嘻嘻地说：“那个丫鬟由我扮了!”扈三娘笑道：“好小子，你也想扮个丫鬟，可你这两只大脚也不象个姑娘样啊!”安腾蛟说：“丫鬟脚大不是毛病，就怕脸子长得太丑。”众人皆笑。吴用忙说：“使得，使得!”又问燕青道：“那第二件呢?”燕青说：“有新娘上轿，还得有送亲的人同去，以便里外夹攻。”吴用沉吟片刻道：“咱梁山的人进亲不妥，何人可去呢?”左得成连忙说道：“现有我的好友碧目赛达摩方雕父子前来打擂，住在白鹤屯店房之中，待我请他们前去进亲，杨贼决不生疑。”吴用说：“好!燕青，你再说这第三件吧!”燕青说：“得给我备齐台身可体的裙衫衣裳、簪环首饰方好打扮。”没等吴用答言，扈三娘接口道：“咱们娘俩身量相仿，裙衫现成，穿的戴的冲我说吧!”燕青说：“最要紧的是脚上穿的跷和耳卡子。”金全和说：“我家有一合现成戏箱子，这些东西我准备吧。”吴用大喜，问燕肯还有什么说的。燕青说：“准备好应用之物，把我打扮起来，将假做真，让大家先看一看扮得象不象，如扮得不象赶早别去!”周老侠点头称是，众人分头准备。不一会儿，扈三娘拿来头油、脂粉、衣裙等物，燕青退出关起门来，擦脂抹粉，淡描娥眉，戴上耳卡子，绑上跷，系上罗裙，悬环挂佩，穿好外衣，戴好镯钏戒指等，打扮齐整，高声叫道：“我扪扮齐整，要出去了!”时迁伸手将帘笼一挑，大家目光集中一看，见眼前站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只见他头戴金丝八宝攒珠髻，上身穿缕金百蝶穿花大红云缎袄，下着翡翠撒花百褶裙。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两弯柳叶眉。身量苗条。粉面含春威不露，真如天女下凡尘。左得成向周老侠笑道：“扮得太象了，我那死去的姑娘，也没他长得这么俊俏。”孙二娘向前拉住燕青说：“得听听他说话的嗓音象不象姑娘?”孙二娘用手摸燕青的头说：“姑娘，你这盘龙髻是谁给你梳的?”燕青用女子声调娇声答道：“奴家自己梳的。”那娇滴滴的声音与女子无异。顾大嫂一撩裙子说：“姑娘，你这脚可真够小的了!”燕青细声细语地说：“三寸金莲是木头的。”众人闻言哄笑不止。 众人正在嘻笑之间，忽有人进来禀报说：“外面来了一位老人，口称姓安名良字国义，由冲霄岛兴隆寨而来。”安腾蛟一听忙嚷道：“哎呀!我爷爷找我来了!”说着忙躲出去了。周老侠闻听四拜兄安国义到了，忙携同宋江等人迎出。时迁向周老侠说：“老爷子，少时四老爷子进来，燕青男扮女装之事，你老别说，看安四爷能否看出破绽?”周老侠点点头，出门见来者果然是四哥冲霄岛主巡海苍龙安国义。周老侠、宋江、卢俊义等把安四爷让到客房，相互见礼，谦让落座。周老侠好久未见四哥，忙跪倒叩头。安四爷忙用手扶起周老侠问道：“六弟，我来问你，蛟儿来了没有?”周老侠说：“在这儿，怎么，他又是偷着跑出来的?”安四爷说：“这小奴才，听说神州开擂，留下字柬，就偷偷溜出来了。”宋江、周老侠陪着安四爷闲话神州擂等事，正谈论问安四爷猛抬头，见门外站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光彩照人，不由得向周老侠问道：“这女孩是谁家的?”时迁向前抢着回话：“她是我二哥卢俊义的义女，也算是我的干闺女，不仅容貌出众、文武双全，而且女红针线样样精通。”时迁这一片话逗得在座的老少群雄捧腹大笑。众人这么一乐，安四爷一怔，再仔细辨认姑娘，这才恍然大悟，是燕青男扮女装。不由老羞成怒，手指周老侠道：“老六，你想领着头儿耍笑愚兄，是何道理?”周老侠向安四爷赔礼道：“四哥，千万不要生气。”周老侠这才把自己在绛州刘家店中薰香计，多亏神刀无敌杜得刚报信，众高人率梁山众好救火烧佟家院，追贼误入昊天庄，时迁逃回巧遇左得成，定下胭脂计，叫燕青假扮新娘，好破昊天庄之事从头至尾说了一遍。安四爷说：“那你也不该瞒混愚兄。”周老侠笑道：“这都是时迁的主意，为的是在你面前试一一试，看你能否瞧出破绽。”安四爷这才笑道：“原来如此，那就莫怪了。只是时迁这小子太调皮，竟把老夫蒙住了。”时迁走到安田爷面前赔罪。安四爷笑骂道：“小子，休耍贫嘴，快去干正经事去吧!”时迁乐颠颠溜了。 宋江见安四爷高兴，忙命凡重新献茶，计议攻打昊天庄之事。吴用说道：“丫鬟婆子还没起名呢!”顾大嫂说：“我姓顾就叫顾妈，孙二娘姓孙就叫孙妈，免得更名改姓叫起来别扭。”吴用点头：“也好，也好!”扈三娘说：“我就叫春兰吧。”这时听屋里有人童声童气嚷道：“那我叫秋菊吧!”安四爷一听，是他孙子腾蛟的语声，喝道：“小畜生!还不快来见我。”安腾蛟应声说道：“孩儿遵命!”等里屋门帘一掀，出来一个花枝招展的丫头，把众人逗得大笑不止。因为他这打扮确实令人可笑，抹了一脸胭脂粉，额头点了个红点。身穿红袄绿裤，绣花的大背心，腰求挑红色的汗巾，脚下穿两只红缎子花鞋。来在安四爷证前，双膝跪倒，口尊：“祖父息怒，小孙无知，现已领了军令，恕孩儿失礼。”安四爷见了又气又乐，问道：“为何打扮成这个样?”安腾蛟说：“皆因我燕青哥假扮新娘子，我才扮了这个丫鬟，好扶持新娘子呀!”安四爷道：“今后可要有正事，达次饶你!”安腾蛟不敢吱声躲到一旁去了。 天交中午，宋江命人在金家店房大摆酒宴。酒席之后，吴用分派众人乔装打扮，护送燕青、顾大嫂、孙二娘、扈三娘、安腾蛟等人去左家林。临行又叫住时迁道：“时贤弟，你再辛苦一趟，依然由地道进入昊天庄，必须如此这般………”时迁不住点头，说着众将上了车辆直奔左家林。 傍晚时分，太明落山，众人来到左家林，左得成将燕青等让至姑娘绣房。左庄主见物恩人，不由落下泪来。燕青劝道：“左老庄主，此时不是伤心之时，报仇事大，必须镇静，倘若神情有变，被贼人看出破绽可就坏了大事。”燕青又道：“等喜车到来之时，你老人家亲自打点我上轿，谆谆嘱咐，作假成真，万不可草率从事．免贼人生疑。”左得成道：“请你放心，一切都会认真去做。”计议已定，左得成退出内院，到前厅布置喜事去了。 时光很快，转眼鸟雀归巢，天黑下来。左得成命人点燃花烛，里外通明。刚交初更，远远就听着鼓乐喧天。这时早有人进来禀搬：“昊天庄已经发轿，离咱庄不远了。”左得成派人给后面送信，叫燕青、顾大螋、孙二娘等速作准备。不一会儿，又有人进来禀报说：“新郎官押轿，已到庄门之外。”左得成只得率众出迎。但见那杨世强得意洋洋，十字披红，双插金花，骑着高头大马，左右有佟家院佟金杰、佟玉傲二贼相陪，来到门前一齐下马。左得成强装笑脸往喜棚相让。花轿停在门外，鞭炮齐鸣。佟氏二贼喊道：“老庄主，花轿已到，快打点姑娘上轿，别误了良辰吉期!”左老庄主命人打开大门，引着花轿奔后院而来。及至姑娘绣房门口，轿子落平，手下人等摘轿顶，撒轿杆，轿夫手挽绒绳。左右有两个扯红毡的，乃是杨贼的同伙勾起龙、勾起凤。这二贼明着是来娶亲，暗里为的是探听姑娘上轿消息，以防不测。此时，院内外一片嘻杂，就听左得成说：“新郎到了，女儿快上轿吧!”不多一时，丫鬟、婆子扶新娘上了轿。左得成给轿夫发了赏钱，这才吹吹打打抬轿启程。左老庄主亲自押轿，方雕、方国瑞父子相陪，后面是送亲的，三三两两，说说笑笑不觉来到昊天庄杨府门外。杨世强邀来的好友佟元豹等贼寇，满面笑容将左得成、方家父子等让进喜棚落座。杨世强传话：“将新娘抬至喜房下轿，先入洞房，后拜天地!”顾大嫂、孙二娘搀扶燕青下轿，来到喜房。杨世强辞别众人，转身来到新房，见新娘端端正正坐在喜床上，二话没说，伸手就要掀盖头。顾大嫂、孙二娘拦住道：“姑老爷，这盖头不能用手掀，要用秤杆去挑才成。用秤杆挑盖头，白头到老!”杨世强怒斥道：“你们都给我滚开!”一气之下将秤杆扔到地上，猛地伸手揭去新娘盖头，恶贼一见新娘亚赛天仙一般，惊得目瞪口呆。心想，多亏我有主意才娶了这美貌佳人。要是听我爹那老家伙的话，岂不耽误了这段美满良缘。 书中交待，杨世强娶亲，客人很多，为何不见老贼杨云涛出面呢?原来今晨早起，杨家在大厅上议论杨世强娶左家姑娘之事，杨云涛早知左家姑娘不愿意这门亲事，三番两次推迟婚期。老贼劝杨世强说：“左家姑娘既然不愿意。不必强求。老父近日又给你订了金家的女儿，他家有钱有势，门当户对。不如退了左家亲事。”杨世强手拍桌子大叫道：“定亲是你，退亲的也是你。休出尔反尔是何用心，莫非说留着给你不成?”一句话问得老贼张口结舌，杨云涛气急，手拍桌案厉声骂道：“小畜生，敢在老夫面前如此放肆!”杨世强也大骂道：“老畜生，劝你少管闲事!”当着众人的面，老贼杨云涛被儿子骂了一顿，羞愧交加，当即气得痰往上涌，两眼一翻，昏死过去。杨世猛、杨世勇、杨世刚连忙过来呼唤。杨世强狠狠道：“哼!拿装死吓唬别人，哥哥们别让他在大厅里给我丢人，你们赶快把他给我抬到后院去。”一边命人暗暗办理丧事，一边与勾起龙、勾起风等众贼寇饮酒继续商量迎亲之事。 等到燕青等人到杨府后，这杨世强一不拜天地，二不拜祖宗就要先入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