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鹏飞站在烂尾楼天台上,手里攥着佛爷染血的衣领,耳边呼啸的风声里混杂着救护车的鸣笛。
三天前他还坚信自己布下的是天罗地网,直到那个标注着“彭文慧”的来电记录在证物袋里闪着冷光——婚纱照上穿着白纱朝他微笑的女人,此刻正在五十公里外的私人庄园里,用手术刀划开装有眼角膜的恒温箱。佛爷团队原本是局里锁定的头号目标。这个由冷面佛爷、蛇蝎美人黎小莲组成的团伙,每次作案都像精密齿轮咬合。他们偷过海外拍卖行的翡翠屏风,也盗过私人博物馆的青铜鼎,最绝的是三个月前从生物实验室弄走的那对眼角膜。
装着珍贵组织的恒温箱在姜吉峰诊所躺了二十天,警方的监控镜头里,这位风流医生照常开着保时捷去酒吧,搂着新欢的腰肢抱怨医疗器械涨价。所有人都忽略了诊室垃圾桶里的注射器。直到法医在阿兰尸体里检出过量胰岛素,才惊觉姜吉峰的听诊器背面藏着微型注射装置。这个白天给老太太量血压的斯文医生,深夜会换上黑色连帽衫,在城中村暗巷里用三支杜冷丁换走小春偷来的保险柜密码——而密码本真正的买家,是商会会长梁总那个需要眼角膜移植的独生女。
当郭鹏飞带队冲进姜吉峰的别墅时,游泳池底铺满的美元现钞正在自动防水系统里翻卷。 客厅投影仪定格着方慧三个月前发给姜吉峰的邮件,附件里详细标注着商会会长每周四去私立医院做透析的路线图。衣柜暗格里搜出的婚纱照让警员们集体噤声:照片里穿着拖尾婚纱的方慧,正是系统里登记失踪三年的连环诈骗案主谋。
这场骗局早在五年前就埋下种子。方慧消失的那个暴雨夜,床头柜上留着半杯喝剩的拿铁,婚纱店定金收据还压在郭鹏飞的警徽下面。谁都没想到她在城郊废弃化肥厂里,对着三十七个传销组织成员演讲:“我们要偷的不是珠宝,是别人的命运。 ”彼时姜吉峰还是私立医院的眼科新秀,直到某天他的患者名单里出现梁总女儿的名字——视网膜母细胞瘤晚期,三个月内必须移植。
黎小莲在拘留室咬破指尖写的血书揭开更大秘密。佛爷团队偷来的那对眼角膜,运输箱恒温记录显示曾在方慧名下的冷链仓库停留六小时。仓库监控拍到戴着渔夫帽的女人往箱体夹层塞入微型定位器时,郭鹏飞正在婚礼策划公司核对桌花配色。“他每次破案后都要买白玫瑰。 ”前台姑娘的证词让审讯室空气凝固,“说未婚妻最喜欢这种花。 ”
真正的屠杀发生在广叔的理发店。何小竹按下引爆器时,柜台上孔雀造型的镀金理发剪恰好指向12点方向。这只价值二十七万的手工制品,本是佛爷送给黎小莲的定情信物,却在爆炸冲击波里插进了大春的太阳穴。法医后来在废墟里找到半张烧焦的照片,上面是黎小莲穿着露背装给大春点烟的画面——烟灰缸边缘印着姜吉峰常去的私人会所LOGO。
梁总在女儿手术失败后吞枪自尽,遗书里提到某位“彭医生”承诺提供特殊渠道的眼角膜。警方在调查这位神秘医生时,发现他上个月刚购入的岛屿产权文件上,受益人写着方慧改名前的身份证号码。姜吉峰诊所的医疗器械采购单里,藏着三台与传销组织据点相同的血液分离机,送货地址正是方慧五年前租住的公寓。
当郭鹏飞踹开庄园大门时,恒温箱里的眼角膜已经超过保质期二十七小时。方慧穿着手术服坐在意大利真皮沙发上,手里晃着郭鹏飞当年送的订婚戒指浸泡在福尔马林里。“你总说罪犯会留下气味。 ”她摘下橡胶手套,腕间的玫瑰金手铐闪着冷光,“其实最危险的味道,是你每天带回家的沐浴露香。 ”屋外直升机螺旋桨卷起的风中,飘着佛爷团队最后盗窃案现场同样的白玫瑰花瓣。
整座城市的地下世界在七十二小时内重新洗牌。黎小莲在押解车上用口红在车窗写下“黄雀”二字,血红的字迹被雨水冲刷时,姜吉峰正在跨国渡轮上焚烧最后的交易记录。火光映出他白大褂内侧绣着的“彭文慧赠”的字样,货舱里三十箱贴着医疗器械标签的集装箱,装满从传销组织账户转移的比特币矿机。
结案报告被永久封存那天,郭鹏飞在证物室对着婚纱照站了整夜。照片背后检测出五年前就存在的荧光笔迹,在紫外线灯下显出两行小字:“真正的猎人,会先成为猎物。 ”法医在方慧被捕时采样的DNA显示,她三个月前刚做过眼角膜修复手术——而供体编号与佛爷团队盗窃的那对完全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