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太阳沉入了大地。我孤独的行驶在315国道上,两道射灯笔直的冲破前方的黑暗,为我照亮一片区域。
车载广播中还能收到来自和田地区的节目:现插播一条紧急通告,两小时前我市发生一起恶性抢劫案,一女子在打伤一名玉石商,抢劫一枚价值200万的玉佩后驾车潜逃。
据目击者称,该女子身高大约在1米70左右……
吵人的噪音让这段通告时断时续,不得已我将收音机关掉。
车里顿时变得安静。
突然,车灯所及的前方,出现了一个人。
看外形打扮是个女人。
她站在路边冲我伸出了右手,拇指朝上。这是有意想搭车?
我现在并没有助人为乐的心情,我要尽快回到西宁去。
所以我并没有减速。
汽车在向她靠近,这时让我惊讶的一幕出现,那女人竟慌忙的解开牛仔裤的扣子,在我射灯的照射下,她直接将牛仔裤褪到了脚踝。遮盖住了她那双白色的旅游鞋。
两条笔直且修长的美腿,在车灯的照射下,显得格外惨白。她双手拼命朝我挥舞。试图让我停车。
我忘记是在哪个驴友论坛上看过一个帖子,说脱裤子或者解开上衣拦车的,意思很明确可以陪睡搭车。
这女人想陪睡搭车。然而我却对此毫无兴趣。
倒不是我不喜欢女人,只是这黑灯瞎火,我又是独自一人,难免会心生警惕。
万一女人有同伙,我岂不是成了那个倒霉蛋。
有时候越是送上门的诱惑,越要提防。
我路过了女人,一点都没有留恋。
汽车刮起的气流,将她的秀发吹散开来,我看到那是一张长相不俗的面孔。
这也只是匆匆一瞥罢了。
我从后视镜中收回目光。却发现前方忽然出现了一大群过路的绵羊。
不得已,我放慢了车速。
汽车渐渐滑行到了羊群近前,我双手搭在方向盘上,无聊的等待羊群从我车头经过。
让我没想到的是,就在这个空挡,我的车门忽然被拉开。
先前路旁搭车的那个女人,不知何时跑了过来,
问都没问,猫腰钻进了副驾驶。
我大吃一惊的同时,急忙回头查看,生怕她有同伙钻入后排,让我腹背受敌。
还好,我担心的事情并没发生。
女人没有同伙。但即便如此,我也不想搭载这个女人。
我看向她,带着怨气道:“你干什么?我允许你搭车了吗?”
“大哥,你行行好。捎我一程,我什么都答应你。你不喜欢我,没关系,我有钱。一千,一千够了吗?”
她忙不迭取出钱包,就要掏钱给我。
“我不要钱,你赶紧下去。”
我阻止了她,并呵斥着让她下车。
“我不,大哥我求你了。我都等了一个多小时了,一辆车都没有。我怕有狼,你就捎我一程,可以吗?”
“你走不走?!”
我提高了嗓音。
她不说话。坐在副驾驶位置纹丝不动,跟我耍起了无赖。
“你不走是吧,好。”
我气得推开车门,下了车,绕过车头来到副驾驶,将门打开。将她往外拽。
女人一只手死死的握住方向盘。
口中苦苦哀求我,“大哥,你咋这么心狠呢。我就搭个车。你就不能做件好事吗?”
“我不是雷锋。你赶紧给我下车。”
刚说完,我裤兜里的电话响了。
拿出来,看到号码后,我有点慌。
“喂。浩哥。还没睡呢。”
我客气的打过招呼。
“钱啥时候还?最后两天,如果不还,你知道后果。”
“浩哥,钱我有了。你别动我家人。我警告你。”
浩哥发出了一声不屑,“行。饿在等你两天。饿也警告你,别拿饿当傻子。”
说完,他挂断了电话。
“操!”
我嘟囔了一句。并暗自发誓,这次还了高利贷,再也不赌了。
我转过身,发现女人还待在副驾驶,她是真打算赖上我了。
我看了眼时间,将近两千公里的路途,我要在48小时到达西宁,路上还要休息,时间真的很紧。
我也懒得跟她纠缠了。赶回西宁要紧。就这样我带着这个陌生女人上了路。
2
路上我简单询问了下她。
女人带着失落描述了她的经历。
她叫闫欣,是跟着几个网友拼团出来的。谁知道路上发生了点摩擦,那几个网友将她赶下车,连她的背包和手机都没给她留。
她本打算去和田,在从那里回内地的。在走路的过程中,听到了狼叫。
恰巧这时我驱车来到,她害怕便想搭上我的车。
接下来就发生了先前的事情。
说完,她怕我再次撵她下车,又求我道:“大哥,求你了。你把我带到就近的县城也行。千万别把我丢在这里。你要钱,我给你。你如果想,我现在就……”
她说着又开始解自己的裤子。
我急忙阻止了她,现在我真没那个心情。
见我不为所动,她恭维道:“大哥,你是个好人。”
“你咒谁呢?好人都特么死的快。”
她被我噎的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车内的气氛瞬间又变得尴尬。
汽车在315国道上驰骋,远处被车灯照亮的路牌引起了我的注意。
无人区三个字醒目的标记在了上面。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忽的前方出现了两道闪烁的尾灯。
前方有车,我降低了车速,靠近后我发现是一辆箱货。
箱货不紧不慢,我由于急着想回西宁,便打算超车。
我向左打了方向,略微提升了下速度。
车头冲过了箱货的车身,我正要继续加速准备超过箱货时。
突然从对方的车窗中飞出一个空酒瓶。
我被突如其来的状况搞得惊慌不已。下意识打转向。
但还是晚了,只听一声破碎,挡风玻璃上出现了一大片龟裂。
女人发出惊叫。
车子滑下公路。带起一大片尘土。
幸好我及时踩下刹车。才避免一场事故的发生。
推门下车,看着破碎的挡风玻璃,我心中火起。
操!这都什么人啊。一点安全意识都没有。真特么的气死我了。
我坐回驾驶室,启动汽车。
这口气我不打算就这么咽了,最起码也要让对方道歉。
3
我将车重新开上公路。
一脚油门,追了上去。
很快我便又追上了对方,我打算超车。但对方却跟我玩起了公路追逐。
拼命压制我超车的路线。
这让我更加万分恼火。
我不停换挡,打方向。在他车后寻找机会超车。
终于被我抓住一次他们的失误,超车成功。
我逼停了他们。
开门下了车,对面的车灯晃得我有些睁不开眼。
我站在箱货的车前,指着对面的驾驶室,愤怒道:“下车!你他妈的会不会开车。知不知道朝窗外乱丢东西有多危险?”
驾驶室的车门被打开,从上面下来一个人影。灯光晃得厉害,我没看清那人的模样。
直到他从黑暗中走进灯光覆盖的区域,我这才瞅清楚那人的样貌。
是个小个子,人很瘦,长得其貌不扬,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那种戏谑表情。不修边幅,穿着邋遢。跟那些跑长途的大货司机十分像。
他走到我近前,我们隔着一米左右的距离,他仰头看着我,一言不发。
或许是身高的优势,让我没有将对面的小个子放在眼中,我带着怨气,上前薅住他的领口,粗鲁的将他拉到我的车前,“看到没。这就是刚才你他妈丢的啤酒瓶弄的。如果不是我及时刹车,我就车毁人亡了。你们说怎么办吧?”
我话音刚落,小个子当即就给了我一拳。
这一拳太突然,我根本没有防备。结结实实的挨上了。
我一个踉跄,幸好扶住了车头,才险些摔倒。
看着小个子那似笑非笑的嘲弄表情,我被彻底激怒了。
“你妈的!”
我站起来,一脚踹向他。我们两个扭打在一起。
我仗着身高腿长胳膊长的优势,很快将小个子按在身下。
这时,我听到闫欣下车劝架的声音。
但我根本不予理会。我打了小个子两拳。
突然闫欣提醒我小心。
我抬头,就见前方一个人影挡住了车灯。
我暗叫一声,“坏了。”
对面是两个人。就见人影这时已经来到我近前,手中的扳手朝我砸了下来。
我松开抓住小个子的手,身体朝一侧躲避。
但还是稍微慢了点,扳手砸在我的左肩。
我惨叫一声。
倒在地上,用右手捂住左肩,小个子麻溜一个翻身站了起来。
我靠在车头,被二人围住。
同时也看清了第二个人的长相,这人妥妥就是个凶神恶煞,而且体型还十分健硕。
一看就是不好惹的那种类型。如果第一个下来的是他,我或许还能收敛点。
这下全搞砸了。好汉不吃眼前亏,这时候,我只能服软,“二位大哥别动手。误会,误会。”
小个子上来踹了我两脚,凶神恶煞的男人蹲在我面前,用扳手指着我问道:“你打了我兄弟,你说咋办吧?”
“赔,我赔。一千够了吧?”
“一千?你打发要饭的呢。”
小个子又踢了我一脚。
“别打了,你们说多少?我给。”
长相凶恶的男人抬头,看了眼站在车那边的闫欣,“她是你女朋友吧。正好我们兄弟快两个月没碰女人了。今晚就让你女朋友陪陪我们。这事就算了。”
我不知可否,我倒是没意见,就是不知道闫欣咋想。
还不等我回答他们,就听闫欣惊慌道:“我不是他女朋友。我就是一个搭车的。你们的事跟我没关系。”
“老二,抓住她。”长相凶恶的男人吩咐道。
闫欣“啊”的一声冲下路基。
小个子拔腿追了过去,我不放心想要看下,却被对面长相凶恶的男人用扳手逼在原地。
接着就听到黑暗中传来闫欣的求饶,“大哥,你们放过我,我真不是他女朋友。求求你们了。”
声音越来越近,闫欣是被小个子扛回来,放在我面前的。
长相凶恶的男子将扳手交给了小个子,让他看着我。
我现在受伤根本不是小个子对手。
长相凶恶的男子将闫欣拖入了我车的后座。
我听到闫欣发出的划破黑夜的尖叫。
可在这无人区又有什么用呢?
汽车一起一伏。
十几分钟后,那人出来替换小个子。
听到车里再次传来闫欣似痛苦,又似愉悦的呻吟。
长相凶恶的男人不带一丝表情的问我,“咋样?被人当着面干你女朋友是啥感觉?”
“还,还行吧。”
我装出一副胆小的样子,支吾道。
不敢说闫欣只是一个想陪睡搭车的旅客。她跟这事没半毛钱关系。
我担心说出实情,会让这二人在对我起报复心里。
索性就让他们以为闫欣是我女朋友好了,反正像闫欣这样的陪睡搭车的女人也不是啥正经人,就让她替我背锅,就当车钱了。
这么想着,我内心的愧疚也小了许多。
小个子心满意足的从车里出来。
“大哥。真舒服。城里女人就是比洗头房那些妹子好。”
“瓜皮。弄完就走。还要交货呢。”
他们二人上了车,我以为这事就这么了了。没想到小个子去而复返,这次他手里还多出一把匕首。
我害怕的在地上挪了下,小个子似笑非笑,好像在嘲笑我。
接着他就在我车后胎上扎了一刀。
轮胎发出漏气声,肉眼可见的瘪了下去。
我在心里将这二人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
看着小个子那戏谑的表情在我眼前消失。
这下我彻底绝望了。没了车,我怎么回西宁?怎么还钱?
我活动了下肩膀,有点疼,但感觉骨头应该没事。
我从地上站了起来,来到后车门,见到正在整理衣服的闫欣。
她此刻十分狼狈,头发凌乱,眼圈红肿。情绪低落。
“那,那什么,你没事吧。”
我问出了一句自己都觉得可笑的废话。
人家怎么可能没事?
但我实在是想不出用什么话来安慰她。
在我内心深处,我对闫欣是怀有惭愧的。
她没回答,收拾妥当的后,她钻出了车。
“打开后备箱。”她冰冷的对我要求道。
我不解,“你要干嘛?”
“打开后备箱啊!”她竟然冲我吼道。
我不知她想干嘛,但还是照做了。
后备箱打开,我发现里面竟然有备胎,还有一箱啤酒,和修车用的工具。
估计是刚才闫欣在后排无意间发现的。
我高兴的几乎要跳起来。
取出千斤顶,在闫欣的帮助下将备胎弄了出来。
我换胎的间隙,就看到闫欣取出两瓶啤酒,将里面的酒水倒了出来。
接着她打开邮箱盖子,用一根胶皮管伸到里面。用嘴使劲嘬了几下。
“你倒油干嘛?”
闫欣不搭理我,自顾自往啤酒瓶里灌着汽油。
不到一会儿功夫,她提着两个自制的燃烧瓶来到了我的面前。
“火。有吗?”
我终于知道她要干嘛了。这女人想报仇。
“你疯了。你这么搞会出大事的,弄不好要死人的。”
“你想不想报仇?他们扎破轮胎,不就是想让我们死在无人区吗?你要是个男人,就给我打火机。”
我抿了下干裂的嘴唇,思忖片刻,将打火机掏给了她。
重新换上轮胎后,我们继续上路。
4
行驶了大概一个小时,我们终于又在漆黑的路面上,发现了那辆让我们恨之入骨的箱货。
它依然不紧不慢的在公路上晃悠。仿佛一个让人记恨的幽灵。
我踩下了油门,闫欣打开了车窗。
我一点点靠近箱货,闫欣将半个身子探出了车外,随着火石发出咔咔的声音,几下过后一股火苗腾的燃烧起来。
闫欣充满仇恨的一投。啤酒瓶应声撞在箱货的后门。火苗呼的窜出。箱货车尾燃起熊熊火苗,好似黑夜中的流星。
我打转向,车擦着土路,与箱货并驾齐驱。
我将第二个燃烧瓶递给闫欣,打火,点燃,投掷。
闫欣麻利的完成了三个动作,箱货车头燃起一片火海。
我趁机加速,方向盘朝右一转。
两车发出一声碰撞。
箱货被我直接挤下了路基。发生侧翻。
我发出一声欢呼。
闫欣冲着车后,大声骂道:“去死吧。你们两个杂种。”
一种报复的快感在车内弥漫。我压在心里的那份耻辱一扫而空。
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闫欣却哭了,哭的那么伤心。
我能够理解她现在的心情,我抽出两张纸巾递给她。
她道了声谢,擦干眼泪,擤了鼻涕。随手将纸巾丢向窗外。
我故意转移话题道:“你多大了?”
“25”
她头偏向窗外,望向漆黑的夜。
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见她没有攀谈的意思,便也无趣的打住,专心开车。
黑暗除了带给我恐惧外,还会让我陷入疲倦。
笔直的公路,单调的黑色,固定的姿势。让我很快出现了打盹。
为了让自己清醒,我打开驾驶室的车窗。
夜风吹来让我少了些许疲倦。
我将头探出了窗外。猛吸了几口荒凉的空气。
忽的,远端的公路中间出现了一道人影。
他伸开双臂,朝我们招手。
又一个搭车的。
我稍微放慢了些车速,将头缩了回来。
“今天邪门了,又遇到一个搭车的。”
“你不会想让他上车吧?”
我瞥了眼闫欣,看她表情略带紧张。
“不会。我没那个闲情。”
我话音刚落,忽然闫欣惊慌的提醒我,“小心。”
我看向前方,由于挡风玻璃的破碎,我并没有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时闫欣突然抓住我的方向盘。
我惊慌失措的问道:“你干什么?!松开!”
汽车在公路上画了一个S形。
情急之下我踩下刹车。
之后嘭的一声,一个人影从机盖滚到车顶。然后重重的摔在路上。
我震惊的回头,后窗中能看到一团黑影在黑漆漆的公路上蠕动。
“你他妈疯了。你有病啊!”
我冲闫欣吼道。
她被我吼的身体哆嗦了下,“你刚才就要撞上他了,我想帮你避开的。谁知道他也想避开你,结果我们都朝一个方向。”
“该死!这下好了,我撞人了。”
闫欣倒是好意,我也不好说什么,只怪挡风玻璃阻碍了我视线。
我下了车,心里慌乱,走到那人近前,他还在动,我知道他没死。
那人试图还想站起来,我四下看了眼,发现路旁停着一辆自行车,由此我判断对方很可能是一名骑行爱好者。
或许是自行车出了问题,他想搭便车,却被我给撞了。
“救,救我!”
那人发出一声求救。
我犹豫了下,看了眼他与汽车的距离,估计有十一二米的样子。
我来到他近前,用没受伤的手臂试了下,想将他拖到路边。
结果这人太重,估计有二百多斤,我愣是没拖动。
不得已,我回到车里,冲闫欣道:“下车,帮下忙。”
“大哥,你不是想救他吧。”
她这话说得让我愣了下,“怎么着?你有不同意见?”
“大哥,就算你这车有保险。对方救活了,如果落下残疾,后续治疗和康复的费用那也是天文数字。而且你的经济并不好,对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
“大哥,我是为你考虑。这里是无人区。”
“操!”
我狠狠的敲了下车顶。这女人说的话是字字诛心。
稍微思索了下,我旋即钻入了车里。
“大哥。你放心,这事我不会说的。”
我挂上倒挡,看向后方。
汽车倒退着朝男人驶去。
闫欣脸上爬满震惊,“大哥你还要……”
汽车在距离男子一米处停下。
“下车。帮我将他弄上车。快点。”
“你还要就他?!”
“废话。别墨迹。”
我下了车,再次来到男人身旁,男人此刻已经不在挣扎。好像死了。
闫欣走过来,看了眼道:“大哥。已经死了吧。”
我伸手探了下男人的鼻息,很微弱。
“没有。”
“大哥,我说句不好听的。这里是无人区,他现在这样估计两小时都挺不过,你确定要拉着一具尸体去医院?”
“那怎么办?也不能把他丢在马路中间吧?我肩膀受伤了。这样,咱俩一起,把他拖到公路下面。”
闫欣答应了,就这样我们二人一起将男人拖到了路旁一处浅坑中,我又将他的自行车一并丢在了那里。
处理完男人,我们继续上路。
车开出一段路,我见闫欣还在回头张望早就沉入黑暗中的男人。
我问:“怎么了?”
她魂不守舍的摇摇头,“没,没什么。”
“那就好,这事你也参与了。请记住你的话。”
“大哥,你……”闫欣愕然的看了我眼,我也在盯着她。
随后她默然的点了下头,“我知道。”
5
汽车孤独的继续行驶在无尽黑暗中,我在心中盘算接下来出了无人区后的行程:先找个地方休息三个小时,吃点东西。在往西宁赶。
正想着,仪表盘上的油箱发出警告。
这真他妈的天不遂人愿。闫欣抽走的那两瓶汽油,直接让我陷入了绝境。
这里是无人区,上哪儿找加油站?
完了,彻底完了。48小时赶到西宁的计划彻底泡汤。
我拿出手机,想跟浩哥解释下,让他在宽限我几天。
可拿出手机我才知道,这里是无人区,根本没有信号。气的我将手机丢在驾驶台。
闫欣不明就里,问我怎么了。
我吼道:“都怪你。没油了知不知道。这下我们都得困在无人区。”
闫欣显然觉得很委屈,“火烧起来时,你不也觉得很痛快吗?”
“痛快个屁。没有你,我最多挨顿揍,但能按时到达西宁。现在彻底回不去了,我家人很可能会出事你知不知道?”
“大哥,你快看。”
闫欣兴奋的拍着我的肩膀,指着前方道。
我莫名其妙,绕过破碎的挡风玻璃看去,也没看出什么名堂。
“看什么?”
闫欣道:“汽车旅馆,前方有家汽车旅馆。你看那个指示牌。”
我将头探出车窗,视野一下子清醒起来,果然远处黑暗中立着一个招牌,招牌上有微弱的灯光。
随着汽车的临近,我看清楚上面有加油、住宿字样。
我心里顿时心花怒放,真的是天无绝人之路。老天爷还是眷顾我的。
我将车使进了汽车旅馆。发现这里还停着一辆suv。
旅馆很大,由一堆废铜烂铁和柴火垛围成的院子。
正中是由一些木头结构搭起来的二层楼,有四五个房间。
第一层最左边挂着一个超市的幌子。里面亮着灯,有说笑声从中传出。
木楼左边堆叠着七八个油桶。油桶与木楼之间有一条两米宽的窄路,似乎是通向后院的。
在往左,是一个羊圈,有几只羊“咩咩”的叫着。
我刚要向超市走,想询问下加油的事情。
谁知木楼底层中间的屋门这时开了。
从里走出一名五十多岁的老汉,他穿着一件羊皮坎肩,邋里邋遢朝我走来,边走边问:“住宿吗?”
“不了,加点油。多少钱?”
我说着就掏出了钱包。
“这么晚了,你都不住宿吗?开夜车很危险的。”
“不了,我着急,麻烦你把油加满。多少钱?”
“2000。”
“多少?!”
“2000。”
他重复道,说的很平静,就好像理所应当一样。
“我就加个油。”
“没错,就是这个价。2000。”
“你太黑了吧。”
他有点急了,竟从身后抽出一把杀猪刀,指着我道:“你说话注意点,我怎么黑了?这叫市场经济,方圆300公里之内就我这一个加油站。物以稀为贵,我涨点价怎么了?再说了,这两千包括住宿、餐饮、娱乐一条龙。”
我吓得退后两步,同时肺管子差点没气炸了,就这破地方还他妈学人家餐饮、娱乐一条龙。这不妥妥的巧立名目,薅路过司机羊毛呢。骗傻子呢。
但我又确实需要汽油。
没办法,即便知道这里是黑店,我也必须让人宰。
我数了下钱包里的钱,发现钱不够。
我想到闫欣有钱,就去找她。
闫欣下了车,她也想尽快离开这里。便把剩下的钱补齐了。
我将2000交给老汉。他数了下后美滋滋的揣进油渍渍的坎肩里。
“钱收了你赶快给我加油吧。”
老汉不急不慢的道:“你去二楼最左边的那个房间吧。”
我不耐烦道:“我不住宿,我着急。你赶快给我加油。”
“你不去,我不加。免得你出去了说我是黑店。我说过我们这里是住宿、餐饮、娱乐一条龙。那个房间有很带劲的娱乐节目。一场表演1000,住宿300,餐饮200,油钱500。这样算就很合理了是不是?出门在外讲的就是一个公道嘛。”
我特么一阵无语,公道从他嘴里说出来,简直是一种玷污。
我懒得跟他废话,为了尽快加油离开,只能答应他,“行行行。我上去,等我出来,你必须把油给我加满,否则我……”
他用刀指着我,“否则你想怎样嘛?”
“我,我不怎样,你,你快点就好。那什么我上去了。”
我看了眼闫欣,“那什么,你等我。”
说完我朝木梯走去,按照老汉的指引,我来到最左边那个房间,门虚掩着,我推门而入。
发现里面黑黢黢的。
突然哗楞一声,铁链摩擦木板的声音响起,接着一盏台灯被点亮。
我竟然看到一名浑身赤裸的女人坐在床上。她正将披散的头发扎紧。
看了眼我,她道:“大哥,进来啊。”
我终于知道老汉说的娱乐节目是啥了。
我有点尴尬的走了进去,没敢太近,只前进了两步,就站住了,“那什么。你快点表演,我还有事。”
我将头瞥向一边说道。
“那行,你抓紧时间吧。”
女人说完,躺了下去,铁链再次发出响动,我这才发现她的一只脚被两指粗的铁链拴着。
女人很痛快的摆出了一个任你侵犯的姿势,在昏暗的灯光衬托下,到有那么一丝魅惑诱人的感觉。
“来吧,大哥。桌上有套子。”
“操!这叫什么事。”
我撂下这句转身离开。
6
木板被我踩得滋滋作响,我下了木梯。
老汉见我这么快出来,露出一嘴黄牙笑道:“你小子原来还是个快枪手嘛!”
我懒得搭理他,即便我知道这里是怎么回事,我也管不了。
“别墨迹了。赶快给我加油。”我不耐烦道。
“着什么急啊。你去超市可以取食物的。说好的有餐饮服务的,别到时候说我们欺骗消费者嘛。”
我真无奈到了极点。
“行,我取了食物你赶快给我加油。”
我转身朝超市走。
这时超市的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三个流里流气的人。他们有说有笑看向我这边。
忽然,他们三个的表情怔住了,中间那人掏出一张照片。在仔细辨认着什么。
我这时已经来到他们近前,由于他们三个堵住了门口,我只好让他们让让。
中间那个男人这时开口询问道:“那个女人是跟你一起的?”
我愣了下,随口答道:“啊。怎么了?”
男人上下打量我,脸上浮现出疑惑的表情。
他左手边另一名长相混血的男人发出疑问,“不对啊。怎么换人了?”
我不知道他们再说什么,于是又要求他们让开。
这时中间那个男人从兜里拿出一张少了半截的纸币,摆在我面前,看了我眼,又看了下那半截纸币。
我没明白,“干什么?”
这时他右手边的扎着马尾的男子道:“别装了,这里没外人。不用那么谨慎。拿出来吧。”
我被他说的更加迷糊。
“拿出什么?麻烦让让。”
我打算绕开他们,不成想那个中间的男人追着我,再次挡在我前面,仍旧拿着那半截纸币冲着我。
我有些恼了,“你们到底想干嘛?”
“你真不明白还是装傻?对暗号啊。让你来的人没告诉你吗?”中间那个男人有些不耐烦的说完,又指了下不远处的闫欣,“一手钱,一手货。你赶紧点。”
“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是真的一头雾水。
那个混血这时抢过照片,拿给我看,“看清楚,这个女人是不是她?”
我看了眼照片,确认这就是闫欣。我越发的迷惑了,误以为他们可能是丢下闫欣的那几个网友。我点了下头,“是啊。”
“二哥,给他钱。只要人对了就行。跟个送货的废什么话。”
混血说完,中间的男人便从后腰摸出一个牛皮袋,丢给我,“数数,五万块。回头跟你老大段鹏说,下次派个激灵点的,弄个瓜皮来算咋回事。”
我捧着牛皮袋,被他们不屑的推到一旁,三人径直朝闫欣走去。
我呆在原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看了眼牛皮袋,里面规规矩矩的躺着五沓钱。大概齐应该有五万的样子。
我正愣神之时,那边传来闫欣的呼救,“放开我,救命。”
三人正将闫欣往那辆SUV方向拖。
而正在加油的老汉,则提了下裤子,在一旁看着乐子。丝毫没有制止的意思。
我没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群人到底是什么人?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急忙跑过去,来到他们中间,“诶诶诶!你们别动手,这里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你们到底什么人?”
“你问我们什么人?你是不是脑子秀逗了?你自己是啥人。我们就是啥人。”长相混血的男人推开我,“走开。这里没你事了。带着钱去问派你来的段鹏。”
“你们认识段鹏?!”
闫欣发出一声惊讶。
“没错,你男朋友把你卖了。我劝你老实点。路上会少受些苦。”混血男戏谑道。
我闻言立刻觉察到不对劲的地方。
闫欣说她被驴友抛弃,而这群人说她被男人出卖。而且他们还有闫欣的照片。明显是目标明确。
那只有两种可能,要么闫欣撒谎,她其实是被他男朋友骗来南疆的。
要么就是有一个与闫欣长相一模一样的女人。两人阴错阳差,闫欣成了倒霉蛋。
但显然这样的概率实在太小。
我更倾向第一种,也就是说闫欣对我撒谎了。那问题来了,她男友呢?
“救我,大哥,救我啊。”
闫欣向我发出求救。
我杵在原地,不知所措。
对面是三个人贩子。我只身一人,救闫欣那存粹是做梦。
弄不好惹毛了对方,在把我打个好歹,在这鸟不拉屎的无人区。死了估计都没人知道。
这时我看向老汉,老汉脸上带着狞笑,也看着我。
我整个人感觉都不好了。
妈的,今天就不该让闫欣上车。
眼看着闫欣就要被带上车。我却依旧杵在原地。
闫欣向我投来怨毒的眼神。可我又有什么办法。
我避开了她的眼神,走向汽车。我要尽快离开这里。
老汉这时对我道:“诶,原来你也够黑的嘛。”
我心虚的看了他一眼,“你别乱说。我其实根本不认识那个女的。她只是搭车的而已。”
“你不用向我解释,还是留着安慰你自己吧。”
我没在说话,转移话题道:“你快点加,我要赶路。”
话音刚落,一道刹车声传了过来。
我寻声看去,一辆挡风玻璃破碎,车头焦黑,保险杠一半拖在地上的箱货,出现在了院门口,我心里咯噔一下。
万万没想到,那两个阴魂不散的家伙竟跟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