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登上远赴国外的飞机时,竹马还在给他的初恋庆生。
他说过会来机场送我,可我却只等来了他和初恋热吻登上的热搜。
他一句“寄人篱下的狗,不配让我去送”,彻底把我钉在耻辱柱上。
我终于放下了这段长达八年的暗恋,不再回头。
可后来,四处找不到我的他却突然慌了,急得满世界寻我。
……
霍云深答应过我,在我出国那天会来送我,可当天,却迟迟不见他的踪影。
我从家里等到了机场,却在临近登机的时候,等来了他的热搜。
热搜的视频里,霍云深正在为他的新任女友慕芊芊庆祝生日,俩人举止亲昵,好不般配。
妈妈见我神色不对,凑上来看了眼手机,而后如沐春风般地在旁边说:“青芜,你绝对想不到,这芊芊啊!是你的哥初恋呢。”
我怔住了。
难怪……难怪霍云深会没来送我。
可尽管如此,我还是不死心,不停地拨打着他的电话,结果无一被挂断。
大屏提醒登机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身旁的妈妈有些着急地催促:“青芜,妈妈我知道你和云深感情好,但他这会儿没接电话指定是在忙着在陪女朋友,你就别叨扰他了。”
“等有空了,我让他去美国看你,我们先去登机吧!”
我愣愣地坐在椅子上,是啊,他很忙!
忙着沉溺于温柔乡里,怎会有空顾及我。
我忍住心中的酸涩,缓了许久,就在我准备起身去办理值机的时候,电话响了。
看到来电名字,我惊喜接通,还未开口,电话那头暧昧不堪的喘息声和呻吟声就涌进了耳朵里。
脑子里嗡的一声,我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良久过后,才有些干涩地发出声音:“哥,我要走了,你能来送送我吗?”几近卑微的乞求。
对面静默了,然而下一秒,一道略带娇嗔的女声传来:“云深,青芜的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你不去送送她吗?”
霍云深不耐烦的声音传了出来:“送她?她不过是养在我家的一条流浪狗罢了,也配让我去送?”
“我只是看她可怜而已,才让她喊我一声哥,谁知道她那么痴想妄想,整天要求这要求那的,真不要脸。”
“这下滚到国外,我也算解脱了。”最后一句说得很小声,可我还是听见了。
我难以置信地挪开了手机,盯着上面“云深哥哥”四字,我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一双那手紧紧攥住,根本喘不上气来。
我在他心里,竟是这样不堪?
“青芜……青芜”妈妈去办理值机回来,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见状以为我身体不舒服。
将水杯递到我手边,我想要接过,却没拿稳,滚烫的热水浇到我的手背上。
一瞬间就红了。
在这一刻,我红了眼眶,只要一说话,泪就会坠下来。
“没关系,没关系……”我嘴上说着没事,可泪还是从眼眶里滑落了。
妈妈慌乱的拿凉水来冲,可只有我知道,手上的疼,一分也比不过心里的难过。
2
我不是霍云深的亲妹妹。
大概是十岁那年,父母离婚后,我被判给了妈妈。
后来我妈就带着我改嫁给了霍云深的爸爸,至此霍云深成了我名义上的哥哥。
初见霍云深,他站在霍爸爸的身边,从开始就没有说过一句话,戴着耳机漠然着一切,眼皮抬都没抬一下。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接纳我们,更没想过做我哥哥。
但霍爸爸对我很好很好,所以我总是尽可能地讨好他,可惜他从没理过我。
因为是插班生的原因,我在学校总是被人捉弄。
导致那段时间我总是做噩梦,连带着白天的情绪也不太好。
霍爸爸见我有了抗拒上学的表现,就嘱咐霍云深和我一起上下学,可他总是嘴上答应,过了路口就不见了踪影。
霍云深比我大四岁,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因为显赫的家世和张扬的性格,几乎没人敢惹他。
可即使知道我被人欺负,他也依旧不准我靠近他,更不准我喊他哥哥。
直到有一天,我被高年级的学姐们堵在巷子里要钱,我不愿意给,被连扇了好几个巴掌后,霍云深出现了。
三言两语就赶走了那群人,那是他第一次保护我。
更奇怪的是,霍云深对我的态度突然好了起来,他会和我一起上下学,也不抗拒我喊他哥哥。
我们会一起吃饭,一起写作业,一起出去玩。
朝夕相处的相伴,让我渐渐对这个名义上的哥哥,产生了不该有的少女心思。
我喜欢上他了,这一喜欢,就是八年。
我几乎是一步一步追寻着他的脚步,希望他能等一等我。
可他没有,刚上大学就有了女朋友。
他们爱得轰轰烈烈,人尽皆知。
霍云深沉浸在爱情里的反常状态,让我不止一次想要去看看,他爱的人是什么样子的,但还未能见着,他们分手了。
分手的那天,霍云深喝得醉气熏天,我看着他满脸的悲伤不禁心疼,难受地大哭起来。
许是哭声引起他的注意,霍云深抬头与我对视,我从他眼中看到了和以往不同的一面,那眼神好温柔,望着竟渐渐出了神。
谁知下一秒,他竟然手握住我的后脑勺将嘴凑了上来。
我大脑一片空白,来不及思考之下推开了他。
霍云深嘟囔一声后,便瘫倒在了沙发上。
那晚之后,我和他却进入了一段尴尬的关系。
他回家的次数渐渐少了,即使回家我也见不着他,我想他是在躲着我。
每次从别人口中得知他频繁更换女友,和谁传绯闻,我心里都难受得发紧。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一年半,慢慢的,我也受够了。
于是我跑到他的房子楼下堵他,他出现的时候怀里搂着一个陌生的女子,看到我站在楼下,他的眼中毫无波澜,似乎不意外我会出现在这。
我有些尴尬地抠着外套的扣子,但心底思念的城门早已失守。
我无法克制地偷瞄他,发现他变了很多。
“找我有事吗?没事我走了……”他淡淡地瞥了我一眼,话落就要从我身边走过。
我的心好像被割开了一样难受,拼死忍住通红眼眶的泪水,不让它们当着霍云深的面落下:“哥哥,你又换女朋友了?”
他舔了舔唇,语气清冷:“关你什么事。”
不冷不淡的态度让我心凉了半截,我不死心地说道:“我知道你失恋了难受,但能不能不要作践自己。”
“实在不行,你考虑考虑我,别和外面的女生谈,和我……”我有些不受控制地说出这句话,说完自己都愣了两秒。
空气,开始变得死一般的寂静。
霍云深的双眸平静得让人发寒,不知过了多久,如冰刀似地反问:“嗤,究竟是谁在作践自己?”
他的反问让我破罐子破摔,终于忍不住吼道:“我喜欢你,所以不是作践。”
我眼眶透红地盯着他“你不回家是因为我吧?可你明明亲过我,为什么要躲着我。”
我无数次想跟他摊牌这件事,也试想过无数次他的反应,但万万没想到。
他会说“因为我把你当成芊芊了,如果因为这样对你造成了困扰,那我跟你道歉,对不起。”
“还有,我不喜欢你,也不会喜欢你。”
话落的那一刻,绝大的羞耻感袭击了我,我像疯了一样地跑了出去。
原以为他会亲我,除了酒精作祟,至少是有一丝喜欢我的,未曾想到是认错了人。
那天晚上,我一夜没睡,躺在床上想了很多,强烈的羞耻怎么消都消不掉,我迫切地想要逃离这里。
于是天微亮的时候,我敲响了妈妈的房门。
“妈,送我出国吧!”
3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和感谢您乘坐……”电子播报声响起。
思绪被瞬间拉回,看着熟悉的机场大厅,我有恍惚。
距离我上一次出国,已经时隔三年了。
再次回到这个我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恍如隔世。
在国外的这三年,我和霍云深彻底断了联系,即使有提及也可以避开了对方。
这次回国是因为霍爷爷的八十大寿,我要赶在寿宴之前回到家。
我想,霍云深应该也会回来的吧!
果然,刚进霍家大门没一会儿,就听见院子里一阵刹车声。
随着大门被推开,霍云深的身影出现在了我面前,除此之外还有她身侧站着的女人。
我呼吸一滞,在与霍云深四目相对的那一瞬,机械般地挪开了目光。
“青芜,这是芊芊,你哥哥的未婚妻,过段时间就要订婚了,以后你得喊嫂子了。”霍爷爷热情地向我介绍着。
霍云深……要结婚了?!
原来,花花公子只是霍云深的假象,在真爱面前他也能始终如一,三年了,他的身边依旧是慕芊芊。
我下意识看向了霍云深,却又和他看来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四目相对,我心里五味杂陈,看着端庄得体的慕芊芊,几次张口,那句嫂子始终还是未能喊出口。
好在没人发现我的异常,自然而然地就谈起了他们的订婚日期。
那一刻我才意识到,我和霍云深永远都不可能了。
整个生日宴我都吃得索然无味,我以为我已经不在意了,但看着霍云深和慕芊芊二人举止亲昵,我还是恨不得马上逃离。
宴会结束,我以为终于能松口气了,没想到惩罚才刚刚开始。
因为第二天要去霍氏报道,为了方便,所以霍爸爸勒令霍云深将我带去他住的地方。
纵使我半百推脱也没能拒绝,只能硬着头皮上了霍云深的车。
“青芜,刚刚饭桌上都没见你怎么吃饭,是不是刚回国还不太适应?”慕芊芊见她坐进来,连忙关切的开口:“对了,云深公寓没有女士用品,有也是我用过的,需要带你去买一些吗?”
有也是她用过的,所以他们已经同居过了吗?
我低着头,声音小得微不可闻:“不用了,我都有带着。”
“那就好!你有需要尽管喊我啊!”慕芊芊回过头来对我说:“毕竟你哥一个大男人,不方便!”
“好,谢谢!”我微微点头,轻声回答。
慕芊芊听罢,这才放下心来,恰好正值红绿灯,她浅笑着剥开一粒糖,顺手喂到霍云深唇边:“明天我要出差,晚上没办法陪你,你不要生气噢!”
“霍总,吃颗糖,哄哄你。”
霍云深微微低头,顺着她的手将那颗糖吃下,轻笑:“不生气。”
我坐在后座,一路上俩人不顾我还在场,旁若无人地聊着天,情侣之间的暧昧调情让我无所适从。
我的眼眶渐渐变红,却偏偏自虐般的不肯挪开目光。
为了避免心思被看穿,我只好闭着眼睛假装睡觉。
只是刚闭眼,下一秒,慕芊芊的声音响起:“青芜,我和你哥到时婚期订了,你可要来给我当伴娘啊!”
七月的风明明燥热无比,但我却浑身冰凉。
见我没有作答,慕芊芊从副驾扭过头来盯着我,一脸疑惑。
躲不掉了,我深吸一口气刚要回答。
霍云深就淡淡地扔了一句话:“我们找别人,她不适合。”
整个晚上,这是他说的第一句与我有关的话,却字字戳心,不由想起三年前那通电话里的,她不配!
“为什么?”我发出了疑问。
霍云深没有回答,但眼里的警惕已经给出了答案。
他在防着我,是害怕我去婚礼上捣乱?还是怕我伤害他的爱人?
4
车内的空气瞬间凝滞,慕芊芊的眼神在我和霍云深之间来回看了两眼。
而后有些尴尬地讪笑道:“青芜,你哥跟你开玩笑呢……他说话就这样子,你别往心里去啊!”
这种情况下,我识趣的没有吱声。
慕芊芊轻拽了拽霍云深的衣袖:“云深,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跟妹妹计较。”这样亲近自然的撒娇,听得我背有些僵直。
我笑了笑,侧过头看窗外,不再关注他们。
半小时的车程因为堵车,生生开了一个多小时,而我也被迫听两人聊了一个多小时。
霍云深他先把慕芊芊送回家。
临下车前,慕芊芊温柔的亲了一下霍云深的脸颊,我试图从霍云深的脸上看出一点抗拒的表情,但没有,他十分满足地道了声:“晚安”。
慕芊芊走后,车上就剩我和霍云深两个人,气氛更是一度降到了冰点。
去霍云深家的路上,我一直在想对策,甚至想跳车而逃。
但,插翅难逃。
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跟过去。
现在的霍云深已经不是三年前的他了,他是北城只手遮天,最年轻的掌权人。
情绪相比先前更加的难以捉摸,更加看不透,我生怕一不小心就惹毛了他。
战战兢兢,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到了公寓,霍云深走在了前面。
他眼睑慵懒地垂下,本就擅于藏情绪的人,神情更显隐晦不明。
他输了密码,门开了,人却没有动。
我跟在他的身后,越发惴惴不安。
我双唇翕动,正准备说话时,他突然出声了:“为什么要回来?”
霍云深的声线平滑冷淡,勾着点儿似有若无的烦躁。
他转过身来目光紧紧地盯着我,不知怎的,我突然有些心虚。
那句卡在口中的“哥哥”,却怎么都叫不出口了,因为我并没有感受到他眼神里的善意。
他漠然的看着我,像是看着一个物件般,他应该是十分厌恶我的。
“你就那么想住进我家?”见我没说话,他又问道。
我懵了懵,三年前出国,我才知道他其实一直一来都很反对我妈和他爸在一起,他始终觉得我鸠占鹊巢,抢走了他的一切。
我的心沉了沉,而后回以同样的淡漠:“回来是因为霍爷爷生日,仅此而已。”
“我会租房尽快搬走的,如果你实在不愿意,我今晚也可以去住酒店的。”
他扯了扯唇角,不可置否:“最好是这样。”
他脸上的漠然也随之卸下,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地说道:“毕竟你出国的这些年,做了什么事,结识了什么人,我都知道……”
他的话让我沉着的心又重新提了起来,他这是……什么意思,偷偷关注我?
我满含期待地等着他的后半句,可他优越的皮相里,是冷到骨子里的阴鸷。
“你又在幻想什么?”
我的嘴唇微微发抖:“什么?”
“明知道我讨厌你,却还非要在我面前晃,你就那么不知羞耻吗?”
“希望你能清楚一点,我并不想要你回国,之所以关注你,是因为我爸是你的监护人,怕你死在外面无人知晓。”
他说着,冰冷而锐利的眼神直深入我的心底:“既然回来了就安分一点,不要再动不该动的歪心思。”
5
“我记得你是学传媒专业的,有后门可以走自然是比较便利,但霍氏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
这话说得直白而残忍,我咬着唇:“你想说什么?”
霍云深低头看着她:“东城有个分公司,虽然才刚成立不久,但是是霍氏投资的,你可以过去。”
东城……
离这儿有快近千公里的距离了!
他为了让我离他远一点,还真是想尽办法。
我的整颗心都痛了起来:“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我吗?”
面前的男人眉头一蹙,看到我眼角的泪光,没有丝毫心软,语气依旧严肃:“叶青芜,不要感情用事,这对所有人都好。”
“感情用事的,到底是谁?你想逼我走直说就是了。”我抬头与他对视,只感觉眼角酸涩到不行。
说到这,霍云深上前了两步,将我逼到了墙角:“对我来说你就是个定时炸弹,我不想你和芊芊走太近。”
“芊芊她很单纯,你的歪心思太多,我不想她受伤。”
我愣了一下才明白他的意思,原来……原来他是害怕我因为嫉妒慕芊芊,而做出伤害她的事情。
可我有什么错?只是喜欢他而已,为什么就成了十恶不赦之人?
我揪住他的衣袖,忍着喉间哽塞:“什么叫歪心思?明明是你先对我好的,是你随意释放温暖让我靠近,让我喜欢上你,凭什么到最后弄得好像一切都是我的错?”
他垂眸扫了眼被我抓着的衣袖,眼底的冷意更浓:“知道三年前出国,我为什么不去送你吗?”
往事再被提起,我慢半拍才反应过来,三年前电话里的内容瞬间涌上脑海。
然后就听到霍云深语调残忍地说道:“就是不想像现在这样,被你胡搅蛮缠。”
话音落地,我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颤了颤。
霍云深盯着我看了几秒,突然伸手捏住了我的下巴,声音冰冷刺骨:“再说了,喜欢我?你配吗?”
你配吗?配吗?
这三个字像紧箍咒一样,扼住了我的喉咙,几乎窒息。
捏着他衣袖的手无力垂落回身侧,我不知道此刻还能说什么,只能强装不在意:“你放心,不会再有这种时候了,因为……我早就不喜欢你了。”
说罢,不等他反应,径直绕过他,把自己关进了客房里。
整个人摔进柔软床榻的那一刻,指甲也紧紧的扣进了手心里。
房间黑暗,一片死寂。
我实在痛恨自己的没出息,明明已经决定要放下,情绪却总是因为霍云深溃不成军。
说不尽的苦涩溢满心头,泪水逐渐模糊了视线。
疲惫的情绪和纷飞的记忆相互交织,很快我就意识模糊,趴在床上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霍云深已经不见了。
想到昨晚霍云深的警告,霍氏我是不敢去了,就连房子也要赶紧找。
于是一整天我都在招聘软件和招租软件上疯狂切换,到了晚上生怕与霍云深撞上,早早就将自己锁进了房门。
结果过了凌晨也没见到霍云深回来,正打算蒙进被子沉沉睡去的时候,手机响了。
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恒悦酒店306,帮我把主卧床头的文件送过来,尽快!霍云深。”
我有些不解,他是怎么知道我的号码的?
但看到尽快两个字,我还是过去了。
到酒店楼下后,我仍然担心这样出现会为他带来困扰。
于是不停地打着电话,希望他下来拿,可始终无人接听。
无奈,只好亲自上去。
推开门的一刹那,视线刚好与霍云深撞上,他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难看起来。
我知道这次来错了!
6
不等我说话,周围便有人疑惑地问道,“你找谁?”
还有眼尖的人,已经认出来我手上拿的是合同,霍云深的目光要喷出火来。
在气氛很焦灼的时候,慕芊芊出来打了圆场:“这是青芜,云深的妹妹,我见过几次的,她……应该是来送东西的。”
众人一听这话,顿时露出了八卦的眼神。
“看来芊芊没少去云深家里住啊,是不是已经见家长了,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慕芊芊暧昧地看了一眼霍云深,然后轻轻挽着他的胳膊:“那要看云深的了。”
见此状况,我再也待不下去了,将合同放在桌子上,便逃一般地离开了。
原来,让我来就是为了羞辱我吗?霍云深,你的心未免也太狠了。
然而我刚走出酒店大门,就被赶出来的霍云深狠狠抓住手腕。
“谁让你过来的,你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就那么着急想展现你霍家继女的身份?“”
霍云深的力气很大,攥得我不自觉地倒吸一口凉气,脸上也浮现一丝痛楚。
这时霍云深才注意到自己有些过分,然后略显慌张地将手松开。
“不是你发信息让我给你送过来的吗?我给你打了很多电话,你都没接。”说着,我连忙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想要自证。
那条信息我没删,将屏幕亮在他面前,他根本不在意,只是烦躁地摆摆手便将目光移开:“我这从来就没有短信和电话记录,你说谎也要编个像样点的借口吧。”
看着霍云深嫌恶的表情,那一刻,我醒悟了。
他不相信我,哪怕拿出再多的证据也是没用的。
“怎么就学不乖呢?再有下次,我绝不放过你……”撂下这句话后,霍云深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我站在原地,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一夜未眠,好不容易睡了半个小时,天亮了。
我揉了揉睡眼朦胧的双眸,缓缓从床上坐起来伸了个懒腰。
捞过了一旁的手机看了一眼,并没有什么消息。
可是就当我要放下手机的时候,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
看见来电显示人是谢涵,便立马按下了接听。
因为刚睡醒,声音有些嘶哑:“喂,小涵。”
“青芜,房子我帮你看好了,今天就能入住,你什么时候过来?”
谢涵是我在北城唯一的好朋友,她知道我和霍云深之间的所有恩怨纠葛,更能懂此时我身处狼窝的痛苦。
所以仅短短一个晚上,她就帮我找到了房子。
有了容身之处,我终于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远离了他......
车窗外的景色一帧帧倒退。
距离那白色楼房已经越来越远。
可我始终紧绷着一根弦,那根弦告诉我,要顺从,要听话,要做一个正常人。
不要再像变态一样去爱不该爱的人。
哪怕我与他毫无血缘关系。
蜷缩着活,就不会再被羞辱。
7
谢涵帮我找的房子很适合我,不大,但该有的都有。
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我的新家已经像模像样了,冰箱里面也塞了蔬菜鸡蛋和奶,窗台上也有红红送来的花。
家具虽然都是十多年前的了,但都是实木原色的,就连木地板也是,可以讲它怀旧复古老干部,但绝不是土。
我还挺喜欢这样的装修风格。
这次搬进来,没有做大的改动,只是换了新颜色的窗帘,重新铺了地毯。
其余的都未动。
眼看着已是傍晚,起身放下手中在整理的书本,打算拿起手机看看外卖软件有什么吃的的时候,一阵铃声响起。
我只好调转方向走向客厅,打开门就看见一个陌生男人站在门口。
“你好青芜,我是谢涵的哥哥谢俞臣!还记得我吗?”男人手中提着大袋小袋的东西,却还能腾出一只手,跟我打招呼。
我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才勉强想起这么个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跟他并不熟,只有两面之缘。
看着我有些戒备的眼神,谢俞臣笑了笑:“小涵今天要加班,下班过来有点晚,她怕你搬家忙不过来,就拜托我先过来帮帮你。”
我微微一愣,随后失笑道:“噢噢噢!我一时有些记不起来,抱歉,快进来吧!”
谢俞臣挑了挑眉表示理解:“没关系,这很正常。”
我没再说话,只是让了让身子,让他进了屋。
他将东西放下后,便去帮我装防盗窗了。
留下我和厨房里的一堆食材面面相觑,按理说应该由我这个主人亲自下厨才对,但我根本不会做。
在国外自己都是靠着速食食品和外卖度日的,现在忽然来了个半生不熟的闺蜜哥哥,总不能让他和我一起吃外卖吧!
碍于面子,我并没有坦白自己不会做饭这件事。
拿起手机搜了教程便要开始做,但出师未捷身先死,鸡蛋怎么打我都不会,浪费了几个后,谢俞臣从我手中接过了蛋:“为了我们能够早日吃上饭,还是换我来吧!你去检查一下,哪里需要修的。”
这个台阶找的恰到好处,我也怕自己再不下来就真的下不来:“好。”
于是我安心将厨房交给了他,回到书房继续收拾我的书去了。
不多时,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铃声。
我还未走到客厅,就听到了一道熟悉的低沉男声:“叶青芜人呢?”
霍云深的声音?我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可是就在这时,再次传来了霍云深的声音:“我他妈问你话呢,叶青芜人在哪?”
我一愣,瞬间呆在了原地,和霍云深四目相对。
他的眼神在我和谢俞臣之间来回流转,冷得能冻死人。
回过神来,我只好上前拽了拽谢俞臣的衣袖,让他先回避一下。
客厅一时之间只剩下我和霍云深两个人。
“你就打算让我站在门口?”霍云深的声音十分低沉。
我知道,这是他要发怒的前兆,现在是硬压着自己的脾气。
心里虽然慌得不行,但我面上还是维持着淡定,依旧堵在门口,没有让霍云深进来说话的意思:“有事吗?”
“你怎么没打招呼就走了?你知不知道我……”
“你怎么了?”霍云深话还未说完就被我出声打断,“你不喜欢我,也不希望我喜欢你,所以我早就死心了。”
“至于我为什么一声不响的离开,或许你该问问自己,这不是你希望的吗?不要缠着你。”
我自嘲一笑,继续开口:“再说我的事情和你也没有关系,说白了,咱俩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你打心底的嫌弃我这个后妈带来的继妹,为什么要和你说?”
我这些话无疑是揭开了隔在我们二人之间的遮羞布,我不想再继续伪装下去了。
只见霍云深明显一愣,身体都僵硬了不少。
不知过了多久,客厅内安静的仿佛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见一般,霍云深终于开口打断了这场冗长的沉默。
“你和里面那个男的是什么关系?”
8
我一愣,下意识就想要开口解释。
可是话刚涌上了胸口,就闭上了嘴,话锋一转:“和你有关系吗?”
又是一阵沉默,许久过后他微张薄唇,刚想要说些什么,就被我再次打断。
“霍氏我就不去了,工作我会自己另外找,麻烦到时候帮我和霍爷爷解释一下。”
“如果你还愿意相信我,那么你和嫂子的婚礼记得邀请我噢!”我特地加重了嫂子二字,故作轻松的样子,让霍云深看不出半丝异样。
霍云深站在门口,目光紧紧地盯着我,我看到他的脸色渐渐白了下去,没了先前的剑拔弩张。
二人之间的空气陷入了寂静,我忘了霍云深是什么时候走的了,只记得他离开时的背影竟然带了些落寞。
我想,那应该是我的错觉!
原以为这次过后,短时间内我和霍云深不会再有交集,没想到会那么快再见到他。
因为没有实习的经验,国内很难找到合适的工作。
好在在国外的时候,兼职过摄影,谢俞臣知道后,托关系帮我找了一份婚纱摄影师的工作,也算是有了件正经事干。
中午,我就收拾了东西出门,准备提前看一下拍摄环境。
没想到,刚到达目的就见大门被关着,只敞开了一个缝隙。
我一愣,没多想就推开门慢慢走了进去。
一进门,只见礼堂的墙上无限放大两人相拥亲吻的影子,视线往上挪,我浑身一震,像是被钉在了原地,无法动作。
面前的两个人是霍云深和慕芊芊,反应过来,我快速地躲到了门后。
墙上的两道影子亲密纠缠,断断续续的唾液交织声逐渐传出。
我承认,自己还不能坦然地面对这些,狼狈地移开眼,再也待不下去,快步离开。
然而冤家路窄,准备去拍摄的路上,又撞见了霍云深。
想到礼堂里的那一幕,我攥紧拳头,低头装作没看到他。
怎料霍云深却已经走了过来:“你来这里干什么?”
“没干嘛。”我并不想透露太多自己的事让他知道,可偏偏谢俞臣的声音不适时地响起,“青芜,这里……”他在远处朝我招手。
我正准备踏步离去,却被霍云深一把抓住了手。
9
他轻蹙着眉头,看不出情绪:“怎么又是他?你们关系很好?”
我盯着他拽着的手,想要甩开却怎么也甩不开,我只能无奈地解释道:“朋友。”
“只是朋友而已?”他眼神带着探究,显然是不信。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信,沉默了会回怼道:“不然你以为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吗?”话落,气氛冷沉。
我很少用这样的态度对霍云深,这两次的交谈,我算是将他得罪透了。
但不知为何,还是有些期待他的回答。
然而下一秒,霍云深突然松开了我的手,同时,一道女声响起:“云深,你在这做什么?”慕芊芊眉眼含笑的走过来,站定在霍云深的身边,自然地挽起他的手臂。
心中酸涩瞬间蔓延开来,我转身就想走。
“站住!你现在这么没教养,不会打招呼?”霍云深突然又摆起了教诲模式。
我不想理会,但为了落入口舌,挣扎了许久还是强迫自己转身。
“嫂……嫂子好!”
这个称呼一出来,面前的两个人都愣了。
霍云深我猜不透他是什么情绪,但慕芊芊明显变得开心了。
她抬手拂了下耳侧的发丝:“欸!听你哥说你自己出去租房子了,我也没能帮上什么忙,实在是不好意思,要是有需求,你尽管找我!都是一家人,别客气!”
我勉强扯起抹笑,没说话。
心里暗自肺腑,你们是一家人,我可不是。
忽然,慕芊芊注意到了我身上背着的摄影设备,惊喜地问道:“青芜,你现在是摄影师吗?”
我深深叹了口气,敷衍地应道:“嗯。”
得到肯定的回答,慕芊芊笑了,她转身挽起霍云深的手臂,一脸甜蜜:“我跟你哥今天就是来订摄影馆的,正好,这下不用看了,之后我们的婚纱照,就交给你来拍吧!”
我的身子一僵,下意识地看向霍云深,我想他会拒绝的吧!
毕竟怕我毁了他们的婚礼,怕得要死。
但意外的是,霍云深并没有否认,默认了慕芊芊的行为。
意识到这点,寒意侵袭我的四肢百骸,我猜,他不拒绝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羞辱我。
我强忍着鼻尖酸涩,艰涩看口:“不好意思,我不愿意。”
不等他们回答,就往停车场方向冲。
谢俞臣见我神色落寞,识趣地没有多问,只是嘱咐我不要因为私事耽误了工作。
夏风闷热,我却只觉得冷。
工作结束后,我怔怔站在街道上,整个人莫名的颓败失落。
走过道路的拐角,终于忍不住停下脚步。
脸上虚假的笑早已褪去,只剩满目的泪。
夜风寒凉,吹得人心冷。
不知在原地站了多久,才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拨通了好友谢涵的电话。
夜色酒吧。
一片灯红酒绿的光影中,谢涵看着神色低落的我,低声询问:“你怎么了?”
瞧着杯里随着灯光变幻的酒,我哑声发问:“你说,喜欢一个人怎么这么苦?”
谢涵一默。
最近网上霍云深和慕芊芊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她早有耳闻。
再想到我对霍云深的心思,她叹息一声:“这么多年了,你怎么就看不清呢?”
我没说话,良久才仰头将酒灌下,自嘲低喃:“是啊,我怎么就看不开呢?”
这晚,我喝了不少酒。
10
而之后几天,为了避免胡思乱想,故意将自己的行程安排的满满当当。
忙碌之余,却也心惊胆战了好几天,生怕霍云深会带着慕芊芊过来找我拍照,好在半个月过去了,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我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
这天刚到工作室,就被告知有个求婚仪式,要拍摄记录。
我只好快速收拾好,和工作室的人带着礼服去拍摄现场,就被负责人引着去布置摄影机的安放位置。
求婚现场布置得极为漂亮,满地的鲜花,还有用灯光装饰的漫天星光,很是梦幻。
失神了半响,工作人员来喊我:“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们先过去吧!”我点点头,跟着他走了过去。
我放下摄影包,拿出相机调整参数。
我想在还没正式开始拍照前,先找找感觉。
这时人群忽的一阵骚动:“哇,好漂亮啊!”层出不绝的赞美声响彻在整个现场。
镜头里霍云深长身玉立,将飞迸向自己,扑进自己怀里的女人紧紧抱住。
而后单膝下跪,深情告白。
鲜花、场地、音乐、还有戒指。
身着粉色纱裙的慕芊芊感动得落泪,霍云深贴心地为她拭去眼中的泪水。
我在镜头后面,见证了这场浪漫的求婚。
耳朵“嗡嗡的”,完全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随即冲进屏幕的,是他们紧紧拥吻的身影。
“霍总和慕小姐,真的好般配,简直天生一对!”脑海中人群中的话语不断回响。
慕芊芊脸上满是娇羞幸福的微笑,现场的姑娘们看着她的右手,脸上纷纷露出羡慕的表情。
“慕小姐,好大的钻戒啊!真是恭喜你!”
“终于订婚了,以后要改口叫霍夫人啦!”
“霍总对你可真好,真是羡慕死你了。”
“……”
钻戒、订婚、霍夫人这几个词传进耳朵里,让我的脚下仿佛有千斤重一般,迈不开一步。
刹那间,我手脚冰凉,手一抖,就按下了快门。
“咔嚓”一声,画面定格,闪光灯引起了霍云深的注意,他抬眸朝我看了过来,四目相对。
慕芊芊朝我走了过来,看到她手上鸽子蛋一般大的钻戒,脸色瞬间一白。
她还是那副温和的笑容:“青芜,我和你哥就要订婚了。”
“我知道你们关系很好,你是他看着长大的,你一定也很为我们高兴吧?”
刺眼!无论是那枚钻戒,还是慕芊芊脸上得意的笑容,都刺眼极了。
我没有回答她的话,转头便跑了出去了。
更衣间里,我背靠着墙蹲着,一遍一遍的看着刚刚拍下的照片。
千方百计地躲,还是没能躲过。
我深吸了口气,给组长发了一条信息:“抱歉,我身体有点不舒服,这次摄影的后期能不能让人帮我。”
信息刚要发送,更衣间的帘子被掀开。
突然,一道阴影压来,我转头,就看到霍云深放大的俊容。
两人之间距离很短,呼吸间,男人身上的香水味更浓烈的扑进鼻腔。
他扫了一眼我的手机屏幕,嗤笑道:“怎么?这就受不了了,不是不喜欢我了吗,怎么感觉你不是很高兴呢?”
我没有回话。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霍云深低下头,就能吻上我的唇。
我的心脏差点停止跳动,往后退了一步,仓促下撞上了鞋柜,发出砰然巨响。
见此,霍云深又甩下一句:“口是心非只会换来难堪。”
他的话像是在嘲笑,另一层意思就是“看吧!你根本放不下我。”
我的心里情绪激涌,推开他向外跑去,却撞上了谢俞臣。
委屈在这一刻倾泄而出,我低头闷声发笑,可笑着笑着,眼泪却差点从眼角溢了出来,我强力忍住,盯着霍云深,一字一字说:“一辈子那么长,你怎么就认定我会一直喜欢你?”
“太过自信不是什么好事噢!”说完,低声同谢俞臣说了声抱歉,快步离去。
11
回去的路上,我望着车窗上不断下滑的雨水眼泪也止不住的流。
好久好久,才缓和了情绪。
拿出手机,只觉得屏幕光晃得刺眼,而更刺眼的事,随即弹出来的热点事件。
霍云深向慕芊芊求婚的新闻上了热搜。
“豪门也有真爱情,霍总向初恋女友求婚。”
“金童玉女,从校服到婚纱,令人艳羡的绝美爱情。”
真碍眼啊!索性按了关机。
回到家,坐在书房的地上,拿出深藏在书架最底下的箱子,那里面放着的都是各种和霍云深有关的东西。
他送自己的笔,她强行要来的他上学时的笔记,他的奖状,那本写满他们回忆的相册……
照片里,有我搂着霍云深肩膀的,我牵着他的手的,他们一起打雪仗的,一起过节的……
那是我和霍云深最美好的那几年,点点滴滴,装满了对方从小到大所有的记忆。
看着看着,眼眶渐渐泛红,之后再也受不了,猛地将相册合上!
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将眼泪压了下去。
可那股憋闷却没有消失的迹象,我只能去到酒柜,拿出瓶酒打开灌了一口。
涩苦的酒精麻痹了心里的痛意,一口接一口喝着……
时间慢慢滑过,身边空掉的酒瓶也越累越多,眼前更是一片天旋地转,什么也看不清。
但霍云深这三个字却绕着脑子,更加消散不去。
手机突然不停地弹出信息,打开后,微信群里清一色都是恭喜霍云深和慕芊芊的消息。
“恭喜二位啊!看来马上就有喜酒喝了。”
“是要准备红包了才是哈哈哈”
“这俩要是结婚了,孩子估计也快了,毕竟霍总也老大不小了!”
“你咋回事啊!这才刚求婚成功,就开始催生,这也太冒昧了。”
最后一条是慕芊芊的回复:“谢谢大家的祝福,我和云深都看到了,我们会一直幸福下去的。”
我想左滑清理,却总是划不到位,试了好几次,还是没有成功。
最后实在忍受不了心里的窒闷感,将手机砸在了墙上。
我终于明白了一句话,结局悲喜,由不得我!
这天夜里,我做了一个梦。
这些年里能够安然入睡的时候很少,已经许久没有做梦了。
竟然梦到了霍云深,站在在旧金山黄昏的路灯下,冷冷地盯着我。
他冷笑着开口:“天底下有哪一个妹妹成天觊觎自己哥哥的?”
梦里的霍云深比现实更加可怖,浑身像是结了冰似的,戾气极重,他一步一步地走向我“叶青芜,我希望你……希望你一生所求,皆不可得。”
我在梦中张嘴,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来。
下一秒,一辆黑色的吉普车就直直地向我冲来,车灯大亮,照得我整个人双目失明。
我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撞飞了,然后重重地坠落。
我从梦中惊醒,在黑暗中一下又一下地眨着眼睛,才后知后觉地清醒过来,那只是一个梦。我躺在地毯上,看着铺了满地的照片,
伸手捡起,只见照片上,男人低头伸手摸着女孩的头顶,目光是难得的宠溺。
那是她十三岁的时候拉着霍云深一起拍的。
明明那时候两人那么好,好到自己几乎能看到未来,可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给将所有关于霍云深的东西,扔的扔,烧的烧。
我和霍云深该彻底结束了,自此,他们再与彼此无关。
12
半个月后的中秋节,妈妈打电话过来:“青芜,今天晚上别加班,记得回来吃饭。”
听到回家,我拿着手机的手一紧,那些不美好的记忆再次涌上脑海。
我不知道自己该以一个什么样的状态去面对霍云深,只能借口:“妈,我今天还有拍摄,可能没空……”
可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妈不管你有多忙,今天的聚会必须参加!”
我抿了抿唇,迟疑地问:“那……哥哥也会回去吗?”
“听说他公司有事,不确定去不去。”
听到这话,我勉强松了口气,也应了下来。
可当我踏进霍家的大门时,第一眼就看到慕芊芊坐在我妈妈的身边,两人有说有笑的。
根本没有注意到我已经回来了。
我想,以后她们婆媳关系一定会处理得非常好。
我换了鞋子朝客厅走去,才发现霍云深也在。
他坐在角落里的单人沙发上,眼神温和地注视着慕芊芊。
他的长相天生一副温润公子的长相,不冷脸的时候,看谁都是温温柔柔的。
关系最好的那几年,我就是因为他的眼神会错了意。
但现在我不会了。
“青芜,你回来啦!快过来坐下啊,杵在那里干嘛?”慕芊芊先发现了我,她的笑容很明快,可我却感受不到丝毫的暖意。
妈妈和霍云深的眼神齐刷刷地朝我看来,慕芊芊很热情地招呼我坐在她的身边,我瞥了霍云深一眼,而后无所适从地坐在我妈的身边。
慕芊芊来了,霍爸爸和我妈都很高兴,她毕业于名牌大学,家世又好,两家之间有生意往来。
如此优秀的一个儿媳妇,霍家人自然满意得很。
如果是从前,我可能会觉得很难受。
而此时,我坦然接受这个嫂子,表现得乖巧顺从。
慕芊芊情商很高,几乎没有她搞不定的人。
谈笑间连向来不苟言笑的霍爸爸,都对她频频点头,称赞不已。
而我则是嘴角含笑,对她的轻微附和。
慕芊芊看到我的变化,一点都不惊讶,过了一会儿从身后掏出了一个袋子:“青芜,谢谢你那天帮我和你哥拍摄求婚短片,拍得很好,这是我的一点小小谢礼。”
不得不承认,慕芊芊戳人伤口的功夫很好,每次都能精准的在我伤口上撒盐。
“青芜,你愣着干嘛……快接啊!”我妈戳了一把我的肩膀提醒我,我这才回过神来,伸手接过袋子。
打开后是一条纯白色的裙子,我收下礼物,对她道了声谢。
饭桌上,她撒娇让霍云深给她剥虾,霍云深一一照做。
霍爸爸和我妈见他们如此恩爱,感到很是欣慰。
饭间,妈妈突然关心起了我,除了关心我在单位里的表现外,还会关心的问单位里有没有年龄相当,有没有结婚的男青年。
突然被问,我下意识去看霍云深。
只见他低着头,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敲着,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对此我只觉得自己的回答就变得难以启齿,思绪杂乱不已。
我只能低声咕哝道说:“有。”
妈妈眼神一亮,问人长得怎样,什么职位,家里条件怎样,对我有没有意思啊……
我只好开玩笑的回答道:“人长得还不赖,也是个摄影师,家里无房有车,对我没什么意思,对他女朋友倒是挺有意思的。”
我妈闻言被我逗得哈哈大笑,而后有些抱怨地剜了我一眼:“你就知道说这些没用的话敷衍我。”
“青芜现在还小,才刚毕业多久,谈这些还早……更何况,我们青芜又乖巧又懂事,肯定不愁找不到好人家。”霍爸爸说着开解的话。
我妈又剜一眼霍爸爸说:“女孩子不能拖的,拖过去一天,就不值钱一天。”
“妈,你要趁着嫁我,捞回养我的本吗?”我端着碗,举着筷子,直勾勾的望着自己的妈妈,她见自家女儿语中带怨,一筷子敲了过来,我急急的闪开,都没能躲掉。
就听着妈妈道:“说值钱不值钱,不是说我们嫁女儿赚不到钱,而是你以后在男方心中的地位,早点结婚是有好处的。”
我妈见我误解了她的意思,便急于解释,很有成见的说了一顿饭的时候,我感觉自己要被念崩溃了,万分后悔自己将话题带深入了。
低头瞥了一眼霍云深,只见他细细的嚼着米饭,一脸的波澜不兴,似乎对这个话题,他既不觉得有趣,也不想要参与。
13
“云深,你身边要有优秀的男孩子,记得替你妹妹多留意留意。”我妈将预谋良久的台词搬了出来。
话落的下一瞬,霍云深突然将筷子往桌上一搁,倏地站了起来。
他的突兀,让全家人都有些莫名,可他竟是丝毫未觉,笃着眉像是沉浸于自己的思维中,阴阳怪气的回复了一句:“呵,她这样的,估计没人能配得上吧!”
我听出来来了,他在暗讽我。
他身边的人我配不上,至于他,我更是异想天开。
我没敢吱声,只得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匆匆扒拉了几口饭,就说自己吃好了。
我上楼时,身后是他们的欢声笑语,还听慕芊芊说要给我介绍男朋友。
虽然我身处在热闹中,却觉得无比孤独。
这天晚上慕芊芊在霍家过夜,我很累,早早关门回房间,但慕芊芊却非要缠着我:“青芜,你还好吧?”
我本想装睡不理会,但慕芊芊却锲而不舍地敲门我,我只好起身开门。
“伯母说今天是团圆之日,非要留我过夜,让我睡在云深的房间。”
“我刚在他的房间,看到了你们小时候的照片,你们兄妹感情真好…难怪知道你回国,云深会那么在意,说什么都要让你来拍我们的婚纱照。”
“我们很快就是一家人了,我也会像你哥一样,好好对你这个妹妹的。”慕芊芊拿着一打照片,自顾自地走进我的房间说着。
她看起来很亲和,但我不傻,这都是她装出来的假象。
三年前的那通电话,霍云深若是不知情,那就是慕芊芊故意接通,让我听到的。
她分明知道曾经我对霍云深有着不一样的情感,却又要装作不知情的样子,也真是够能忍的。
如今她说这些无非就是想让我知难而退,不要错把亲情当爱情。
我有一搭没一搭地附和着她,正出神之际,慕芊芊突然往后一跌。
等我反应过来,她已经摔在了墙上,头重重地磕了一下,碰巧霍云深上楼瞧见了这一幕。
他第一时间推开了我,将慕芊芊扶起来:“你没事吧!”
“你又在发什么疯!芊芊是你未来的嫂子,这是板上钉钉的事!你再执迷不悟,非要把这家弄得一团糟,就给我滚出我家!”
我的眼睛发酸发胀,当下,我一句解释的话都说不出去。
“云深,我真的没事,都怪我自己不小心,高跟鞋不稳才会摔倒,青芜她也……”慕芊芊顿了顿,故意不把话说完,并一脸委屈地盯着我。
霍云深的眼神很凶,看我就好像在看他的仇人:“无论如何,芊芊都是在你房里受的伤,你必须要向她道歉。”
霍云深说完这句话我都惊呆了,原来他是这么个不讲理的人啊!
“是她自己要来找我的,也是她自己摔倒的,我碰都没碰她,凭什么要我道歉?”我瞪大双眼和霍云深对峙。
就在俩人僵持不下的时候,霍爸爸听到动静,出来打圆场。
“行了行了,青芜怎么会故意推芊芊呢,这一定是个误会,云深你也别逼你妹妹了,这像什么话?”霍爸爸推着霍云深回房,示意他别惹是生非。
我在他们走后,迫不及待地关上了房门,只为了把外面的一切挡住。
虽然早已放下了霍云深,可心里还是好难受。
我惊觉发现生活里一半的痛苦,都是霍云深施加给我的。
或许是因为对未来的迷茫,我越来越感觉,这里不是我的家了。
这一夜我睡的极其不安稳,半夜起来上厕所,突然发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不急不缓的节奏,仿佛每一脚都精准踏在我的心尖上。
我心脏骤紧,转身,在月光的照耀下,对上了霍云深漆黑的眼睛。
14
他周身笼罩在昏暗的光线中,像是生来便与黑暗融为一体,因此显得气场强大。
“半夜守在我门口,是想替慕芊芊出气?”我嘴角含笑,故意挑衅道。
他轻哂,不置可否:“你总是习惯于用最大的恶意揣测我。”
“难道你不是吗?”我想也不想地回道。
他做的事情,哪一桩哪一件,不是在说明他就是这样的人?
极度自我,掌控欲极强,一旦他想,便可以无所不用其极,将别人的命运捏在手心里,随意摆布。
霍云深眸光一沉,整个人愈加阴沉:“你说得对,我就是这样的人。”
他缓缓走近,单手撑在门上,将我牢牢困在他和玻璃门之间。
两人之间的距离陡然拉近,我突然觉得他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幽深的眼睛与我对上,强势到让人不敢眨眼睛。
“既然知道我不是好人,你为什么要三番两次地挑战我的底线?”他嘴角浮起轻蔑。
他喝过酒,鼻息间有一股若有似无的红酒味,扑到我的脸上,令我脸庞发热,两颊泛红。
我牙关咬紧,拼命控制住油然而生的颤意。
“那你的底线还真是低!”她绷着脸字斟句酌地反问:“你还能因为我生气,是不是说明你是在意我的啊?”
霍云深目光深沉,对我的连番诘问,并没有第一时间做出解答。
这给了我一点反击的底气:“你的把戏,不过是通过三番两次的羞辱我,以此来证明我喜欢你这件事是个错误。”
“可我也说过,我不喜欢你了。”
“能不能别来招惹我,别老是将我当做你和慕芊芊感情里play的一环,我没兴趣!”
“呵呵!看来你也不傻啊……”霍云深声音压低,双眸压迫感十足:“可是,我只要想到被你喜欢过就犯恶心怎么办?”
“我应该做点什么报复,不是吗?”霍云深说这话的时候,身子越凑越近,就在他嘴唇即将要贴近的瞬间。
“你敢!”我腾地瞪圆眼睛,面带讥诮,那些年我们同处一屋檐下。
耳濡目染,早学会了他装腔作势那一套:“霍云深,我劝你三思,你辛辛苦苦立的正人君子的人设不要了吗?你的未婚妻慕芊芊可就睡在身后的房间里啊!”
被困的明明是我,处于弱势的也是我,这几年,我并不是全无长进,至少几年前的自己,是没法用这样强硬的口气和他摊牌的。
我的反击是有力度的,霍云深果然顿住了。
他一脸探究地盯着我,许久过后他说道:“我承认,我对你很厌恶……”
他语气戏谑,仿佛刚才我那一腔自以为义正严词的威胁,到他这里,不过石子投进了湖面,激起微不足道的涟漪。
我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他将一撮头发捋到我耳后,动作轻柔,像对待珍稀藏品:“厌恶到只要一见到你,我就忍不住想要戏弄你。”
“所以,你要么给我老实点,要么永远都别出现在我面前,不然……”仗着身高优势,他身体前倾,迫使我收敛气势,后脑勺抵在玻璃门上,戒备地盯着他。
不到一分钟我就败下阵来,转身走到卧室门口,刚握住门把手,身后突然一阵火热袭来。
男人拥吻着,熟悉的气息将我包裹,带着浓郁的酒精味,冰冷的吻细碎的落在我的唇上、脖颈处……
15
我对他向来没抵抗力,尤其是在三年未见之后,在快要沉沦的那一刻,忽的想起慕芊芊,他有女人了,已经订婚了,我不该再这么轻贱自己。
鼓起勇气猛然推开他,迅速整理好衣物:“你喝多了。”
然而霍云深精准的捏住我的下巴,讥讽道:“我不喝多,怎么会到你这里?当初你不就是这样让我亲的吗?怎么?才三年不见,变清高了?”
我咬着唇没吭声,心里早就对他恶毒的话免疫了。
却没想到我的沉默加重了霍云深的恼火,捏着我下巴的手加重了力道:“咎由自取。”
没耐心等待我搭话,霍云深突然将我抱进卧室,将我压倒在床上,直奔主题而去。
我惊慌失措的抬手抵着他胸口:“霍云深!”
霍云深身体骤然一僵,昏暗的光线下,脸色冷得骇人。
“叶青芜,你在找死!”
我当然知道自己在找死,当年我妈领着我投奔霍家时,我第一次开口叫哥哥,便被他冷漠的拒绝,而后我连名带姓的叫他,他说:“你跟你妈一样,让我觉得恶心。”
静谧的空气里充斥的暧昧气息被火药味代替,我的手腕被他捏得生疼,感觉快要被捏断的时候,霍云深终于起身离开,狠狠摔上了房门。
世界瞬间安静了下来,我躺在床上犹如没有灵魂的布偶,身体上的疼痛远远抵不上心里的痛,有些人,从一开始,就被埋进尘埃里,如此卑微的起点,仿佛看不到尽头的黑色甬道,每走一步,都是煎熬。
除了那挥散不去的酒气,还有那回荡在耳边羞辱的话。
良久之后,我才起身走进浴室,将一身的疲倦洗净。
第二天早晨,我感到身心都是从未有过的疲惫,脑袋里面犹如装满了支离破碎的玻璃。
痛得厉害,喉咙像脱了皮一样又热又痛。
好像是已经发烧了,但愿不是重感冒,静静地来到餐厅门口,我向里面望了望。
霍云深正坐在那里喝咖啡,这是他每天早上的习惯。
爸妈不在家,慕芊芊在厨房里忙碌着,餐桌上也是热气腾腾的。
她哼着小曲,看样子心情很不错,望着他们两个人,真是幸福呢。
在这个的早晨,热气腾腾的餐厅,暖烘烘的早餐,那两个人怎么就会那么和谐呢?
那个温暖的世界,我是永远都进不去的,永远……
我真不懂,这样幸福的两个人,为什么他一定要带上一个我?
想起昨夜那一幕,这明明就是二女共侍一夫的状况。
而我,就是那最可悲的角色,这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
霍云深将我当作狗,只是用来发泄的工具,他以玩弄我为乐。
即使我不是他的亲妹妹,但也是他名义上的亲人,为什么这么残忍?为什么?
我摇摇晃晃的站在那里,心中那一份抵触而愤怒的情绪,让我迟疑着,不知进退。
我再也看不下去了,身体靠着墙,低下头紧闭双眼。
16
“你站在这里干什么?”霍云深不知什么时候从餐厅起身站在我身后。
我没理他,端过一旁的水杯猛灌。
他突然伸出手放到我的额头上,然后冷哼一声道:“是打算烧死自己吗?”
我淡淡道:“没事。”
他点燃了支烟,望着我道:“怎么,昨晚的教训还不够?”我不看他的脸,都知道他现在的嘴脸有多丑陋。
已经完全的麻木了,他说什么也不会再激起我的感觉了。
把我磨炼成一个麻木不仁的人,如果这就是他想要的,那么他成功了。
“啊!”厨房里的慕芊芊突然惊呼一声,说自己的手被刀子划到了,霍云深闻言赶忙跑去厨房看她。
我没烧糊涂的话,刚才慕芊芊分明在倒牛奶,哪里会被刀划到,分明是博关注的手段罢了。
因为生病我向工作室请了假,也没力气回自己的出租屋,就在霍家睡下了。
吃过药后,没再理会他们,站起身回到自己房间。
倒在床上,将自己捂在被子里,好冷,真的很冷……
夜晚,迷迷糊糊之际,我的额头被一片冰凉覆盖,而后一双有力的手臂从身后伸过来,身体被紧紧的抱住,那个怀抱是温热的。
我已经退烧,头脑很清醒,我清楚那是他,但,他是什么意思?
这个男人是在享受两个女人给他带来的乐趣吗?
感觉到他的手臂在渐渐收紧,他的呼吸拂在我的耳根。
我没有挣扎,也没有动,许久过后突然听到了他的轻笑,低沉而性感:“看来,你终于到极限了是吗?”
我的内心一颤,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通常,人到极限有三种情况:一种是精神彻底崩溃,一种是内心彻底荒芜,最后一种是一直向上,永不言败,现在看来,你无疑是属于第二种人。”
我沉默,他果然是在玩游戏。
他凑过来附身在我的耳畔低声说道:“叶青芜,你蠢得像猪。”
“承认吧,就算你将来和任何男人在一起,你都永远忘不了我!你,信不信?”
我轻轻道:“不信,会有那么一天的!”
我转过身,深深地望进他的眼底,他没有说话,是毋庸置疑的自信。
他的眼睛犹如黑暗的深渊,在那深渊中除了黑暗,疯狂,还仿佛掺杂着某些其他的东西,那东西似乎被压抑着,被无形的绳索捆缚着,在绝望的挣扎着。
而我,就被他这样黑暗而压抑的眼神所吞噬,围绕,束缚,再也走不出去。
头脑中除了绝望,只剩下了黑暗。
对他来说,我的痛苦,就是他的快乐,他对我的伤害,已达到了极限。
17
可我没想到,又过了几天,我接到了陌生号码接二连三打来的电话。
是霍云深的朋友。
“是叶青芜吗?霍总喝醉了,吵着要见你。”他的朋友怎么会给我打电话?
我第一反应是告诉他们:“你打给他未婚妻慕芊芊吧。”
可那边明显有些不耐烦了,酒气熏熏的:“霍总指定就要你来,不然谁给你打电话,你来不来?别那么多废话!”
挂电话的一瞬间,我听见那边霍云深似乎呻吟了一声,好像很难受的样子。
犹豫了很久,我还是去了,打算看一眼,确定他没事就走。
去的时候,包厢很暗,沙发上只躺着他一个人,他浑身都是浓重的酒气,很不舒服地靠在沙发上。
我下意识放轻脚步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下,几乎是有些贪婪地盯着他看。
他在睡着的时候,柔和平静,没那么咄咄逼人,恍惚间我好像看到了读书时候的他,会帮我出头的他,会带着我出去玩,让我跟在屁股后面叫哥哥的他。
“q……”我听见他有些含糊地喊嘟囔出声,像是在喊青,眼睛半睁不睁,眼神都是散的。
和几年前一样,喝完酒之后像条粘人的大狗。
霍云深身上的温度很高,我几乎是被蛊惑般,低头亲了下去。
就在这时,包厢的灯突然大开!周围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亲了亲了!她真的亲了!”
“来来来!我赢了,微信转账五千元。”怎么回事?!
我愣住了。
片刻之后,霍云深睁开眼,恍惚了一会后,他散乱的眼神渐渐聚焦,逐渐恢复了清醒。
某个瞬间,他的眼里有惊喜,可紧接着,变得那样冰冷,像看什么脏东西:“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仿佛被人狠狠扇了一耳光,抓住地毯的手指都在发抖,简直想要落荒而逃。
原来他刚才的q,是芊,不是青。
他一把抓住我的下颌,强迫我抬头,在我耳侧轻声说:“你就那么想上位吗?”
“他们说的没错,你们这种人就是别有用心。”
“以为出现在这里,就能破坏我和芊芊的感情吗?”
“我没有。”他捏的我很痛,我挣扎着想退后,却被他掐得更紧,几乎连气都要喘不上来。
他盯着我,一字一句冷笑道:“她这种人,底线贼低,你们都不知道,她为了我能有多骚。”话落的那一瞬间,那些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在场的,没一个我认识的,看起来跟霍云深也不是一个阶层的,更像是一群爱给自己加戏的群众演员。
“霍总这下可麻烦了,这是被狗皮膏药给缠上了啊!”其中的一男人指着我笑得猖狂。
就在这时,不知是谁重重推了我一把,我从霍云深身上重重摔倒下去,正撞在旁边的茶几上。
流光溢彩的香槟塔轰然倒塌,听令哐啷碎了一地。
各色酒液淋了我满头满身,我的白色裙子瞬间沾染了污渍,湿漉漉地黏在身上,妆也花了,酒水顺着脸颊淌下,我下意识捂住胸口,整个人狼狈得无以复加。
18
是慕云云,慕家的二小姐,也是慕芊芊的妹妹:“觊觎自己的哥哥,你要不要脸啊!霍总他可是跟我姐姐求婚了。”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个声音:“怎么了这是?”
我抬起头,正看见慕芊芊袅袅婷婷站在门口,恰到好处露出惊讶的神情:“青芜,你怎么把自己整得这么狼狈?”
霍云深毫不犹豫起身去门口接她,路过我身边的时候,皮鞋踩在了我的鞋上,钻心的疼。
“你怎么来了?外面冷不冷?”他边说话边接过慕芊芊手里的外套,温柔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我不想在她面前露出这么狼狈的样子,可周围的人都在看好戏,甚至没有一个人愿意来扶我一把。
慕云云的声音最大:“姐姐,你可要小心霍总家这个继妹啊!”
“竟然趁着霍总酒醉想要亲他,你说她是不是变态啊!”
众人顿时点头附和,他们相互之间交换着隐秘的视线,来看这一场好戏。
直到所有声音都小下去。
慕芊芊伸手来扶我,很温柔的样子:“来青芜,你没事吧?”
“我……我没”我刚要出声回复,她俯下身,我听见她骤然压低的声音:“中秋夜云深亲你,我都看到了。”
“我警告你,再敢缠着云深,下次就没这么简单了。”
慕芊芊的声音压着极大的恨意,我睁大了眼,可在看慕芊芊,她的表情还是那副温温柔柔的样子,好像刚才说出那句话的人根本不是她一样。
到这里我算是明白了,这根本就是慕芊芊联合“群演”,送给我的大礼。
我站起身的时候,脚踝处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我险些没站稳又摔在了地上,手再次与地面接触,杯子的玻璃碎片深深地扎进了掌心,我顿时疼得一哆嗦。
霍云深搂着慕芊芊,看向我的眼神像在看一团垃圾。
他说:“别在我的面前装可怜了,我不吃这套,赶紧滚吧!”
我带着隐秘的疑惑前来,却被人当众狠狠羞辱,此时此刻的我就像只无处遁形的小丑。
怪就怪我看不起霍云深,对他还抱有最后一丝期许。
关上门的瞬间,里面传来剧烈的哄笑声。
我怔怔在原地站了许久,心也跟着沉沉落下。
今晚前或许我对霍云深还有执念,但今晚过后,我忽然就放下了这些年的智联。
但就在今晚,我忽然就放下了这些年的执念。
一腔情愿的爱恋太傻太可笑。
我不想再做圈子里的笑柄。
19
为了逃离霍云深的魔爪,我接受了妈妈给我安排的相亲。
相亲对象叫魏林,魏林长得很有斯文气,戴着眼镜,模样还算不错。
原先穿着白短袖去大学教室,还有人以为他是什么学长,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在北城创业,开了一家小有名气的广告公司。
他做事很细致,讲话可能直了点,但平时做事很细心基本不会太让人觉得不适。
我对他不反感,但也说不上喜欢,为了敷衍我妈,双方友好地互加微信。
一开始是魏林先主动,很有聊天技巧地冒泡,和我在微信里闲聊几句。
他是做广告的,说话有梗,两人都是学传媒专业的,当然有共同话题,后来魏林约吃饭,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答应了。
说句自私的话,我有意借魏林忘掉霍云深,所以对魏林的示好并不排斥。
之后我们联系就开始紧密起来,有什么新电影上映,魏林总是喊着加班忙,只能看午夜电影。
有一次实在太累,我直接在电影睡着了,醒来时,发现脑袋枕在他的肩膀上,魏林一动不动地任我枕着,而电影早就结束很久。
两人就这样,慢慢从陌生人到朋友,又变成气氛有点暧昧的好朋友。
这天下班我本想去超市买点日用品,刚走到门口就收到了魏林的信息,我才想起之前说好了两人要一起吃饭,只好去路边等着。
魏林已经在路上了,他还没买车,但他有个同学家里有钱又大方,买了辆车身边朋友借就给,他们几个男生有点事就借人家的,毕竟这年头没个代步工具的也不方便。
魏林到路边的时候夜幕刚要落下来,拥挤人潮的晚高峰早已过去,他开着车在高架桥下停,看见我,远远的招手“青芜。”
他下车帮我打开车门,又说:“没等久吧,刚刚过来的大道好堵,晚了点。”
“还行。”我没说也就是在这一块看着天边晚霞到夜幕的程度罢了。
等我上了车,很快他也把着方向盘驶入车流,一边说:“咱们今天出去吃吧,我爸本来说了要你来我们家吃饭,我想了想还是算了,又不是没那个钱,老回家干什么,两个人在外头吃也蛮好的。”
“嗯。”我和魏林目前还处在交流阶段,算不上男女朋友,但这段时间他总想让我去他家吃饭,整得我心理有些不适。
魏林开着车带我去吃饭的位置,快到的时候找停车位,转着方向盘记起来什么说:“对了青芜,听说你哥是霍云深?”
我要解安全带的手一顿,稍微有点停滞:“是,怎么了。”
魏林在看后视镜调整倒车入库的方向,哦了声。
“没什么,就是昨天跟我们合作方聊天才知道最近设计院里有一些闲职空着,要是有关系的打声招呼都能安排人进去了,我隔壁同事家就是说了一声就安插了亲戚进去,你说这年头有个关系这么好啊。我才知道你那个云深哥哥背景还挺深的,我原以为我们那合作方家里背景雄厚,没想到他提起你那个哥哥还得奉承着呢,那咱是不是要有什么这方面的,找你哥说一声就行了。”
闻言我的心里微微一咯噔。
他说第一句起我就明白话里意思了,提起这个,无非一个是聊八卦,再一个是有事要求人帮忙。
可霍云深跟我是什么关系,说冤家都是好听的。
提起他,我的表情稍稍有点不能自然。
人霍云深是妥妥根正苗红的资本子弟,他们不是一路人,人可能是有那个实力轻易做到,可要看人才会帮,我跟人非亲非故,甚至这些年我都是因为霍家庇护才有今天,霍云深恨不得我能滚出霍家,怎么可能去跟他提要求。
“怎么了,你有这方面的需要?”
魏林转着方向盘,停车:“不是,就是跟你随口聊聊。”
我本来提起的心放下了,怕他是有什么事。
可是说起了霍云深,我还是有点不自在说:“以后别随便提这种想法了。”
魏林笑了,满口答应,可我却感觉到了他的敷衍。
20
一顿饭吃得各有心思,中途,我突然接到霍爸爸的电话。
他在电话里很着急,声音在安静的包间传了个响:“青芜,你现在有空帮我找你哥拿份文件吗?”
他们并不知道我从霍云深家搬出来了,默了下,为了避免后续更多的麻烦,我还是不打算如实告知。
只能找借口说:“哥哥他就回来过几次,还都是半夜,我和他不常见到。”
“不急,那我发消息问问他在哪。”霍爸爸没察觉出我的为难,我只能勉强答应:“行,那我去吧。”
电话很快挂了,我的饭却不怎么吃得进了,撑着胳膊看桌面,心不在焉夹了一筷子菜往嘴里喂。
很快霍爸爸的消息就发过来了,问了霍云深,他回消息发了个定位,也是在玩,某会所,聚会的地方。
看了眼地址,我放下手中的筷子起身,魏林临了问:“去找你哥吗?我送你”
“也不远,我去一趟就好了。”我实在不想麻烦他,但魏林却很兴奋:“没事,我送一趟,正好和你那哥哥打个招呼。”
我刚又要拒绝,可魏林已经拎着打包的东西出去,将我的话堵在了喉咙。
地方确实不远,但场所档次还蛮高档,外边停车场都是些跑车,看样子就知道是他们那群子弟的聚会。
我今天没特别打扮,在公司忙了一天下班出来的看着能不憔悴都算好了,进去跟那些光鲜亮丽的女人显得格格不入。
走进去,里头他们几个朋友在聊,光线亮眼特别金碧辉煌的大堂,我还看到霍云深身旁站着的几个女性。
男男女女,纸醉金迷。
我在门口准备进去,撞着这一幕又下意识迟疑,往后回了一下,前后不是。
然而坐位置上的霍云深就这样一眼看了过来。
他把牌丢了,起身,又拿了桌上的烟,万宝路的冰爆珠,旁边立马有人过来要给他打火机,他动作稍顿,很不明显地跟人家隔了点距离出来。
接着像没事人地拿起衣服:“你们玩,我抽根烟。”
走廊上很安静,跟里头声色犬马的氛围不一样。
霍云深将文件递给我说“怎么拿个文件也不敢,是场子太可怕,还是我人可怕?”
听出他的调侃,我没有回答,双手接过文件:“谢谢哥。”
“没什么谢的。”他右手夹烟,侧目看我:“还以为你不敢来呢。”
“没有。”想起那晚的亲吻,我实在不敢再与他交锋:“我先回去了。”
而后就要迈步离开,他忽然出声:“他送你来的。”
“嗯。”她脚步微顿,原来他知道魏林的存在。
“他人呢。”
“在外边。”
“是吗,怎么都不进来打个招呼。”
“他有点事,就在外面等了。”
霍云深抽着烟,眼里意味莫名,片刻后,他笑了:“好啊,那你慢走。”
见他终于肯放人,我暗暗松了一口气。
可刚准备出去,门外就传来了声音,魏林走了进来,瞧见霍云深,他下意识敛起神色打招呼:“哥哥好!”
霍云深收起掐烟的手,算是笑笑。
“我是青芜的朋友魏林,您就是她的哥哥霍云深吧!闻名不如一见。”魏林打完招呼,客气地伸出手。
霍云深也和他伸手浅握:“你好。”
魏林客套道:“老听青芜提起您了,年纪轻轻就事业有成,真是新一代的楷模啊。”
我已经不敢呼吸了,霍云深好像看了我一眼。
21
许久过后,意味深长的说:“噢!青芜老提起我?”
“也不算,就是平常介绍,毕竟我和她相处也有段时间了,也是希望可以多了解下她。”
霍云深皮笑肉不笑地弯弯唇,我的手攥了攥,嘴唇都憋到有点泛白。
气氛已经有些冷了,可偏偏魏林没有眼力见,还自顾自地说着:“知道您厉害,我还有许多需要虚心学习的,未来我还想着有可能的话可以和您合作,希望哥哥能……”
“魏林……”我出声打断了他的话:“我突然记起来办公室还有点东西要拿,先回去吧。”
魏林说得越多我就越无地自容,可他丝毫没有顾及到我的感受,还想继续霍云深攀谈。
他有些迟疑地问我:“什么东西,那会儿好像没。”
我没解释,像避着什么洪水猛兽的,扭头走了。
回到车上的我全程没怎么说话,魏林赶紧跟着上车询问:“什么东西,非得那么着急拿?”
魏林今天的做法让我感到十分的不适,我摇头说道:“魏林,你下次能不能不要在霍云深面前说工作这些了。”
魏林愣了下:“怎么了?”
“我也只是提一提,你哥哥那么有能耐,其实关系打点好了以后办很多事都方便,再说你哥哥也那么好说话。”
“他不是。”我忽然出声,稍作迟疑停顿了下,之后口吻却更加复杂笃定:“他不是我哥,也跟我没什么关系。”
“所以我希望像今天的行为以后不要再有了。”
许是听出我口吻的严肃和认真,魏林有些抱歉地说:“好我知道了,你别生气,是我唐突。”
我的身子往后靠,手搁到包上,思绪微顿,接着出神地望着车窗。
晚上我就收到了霍云深的消息, 很简短的一条,如他往来作风,却让我一夜未眠。
“你现在挑男人的眼光,真差劲!”
他们微信上面一片空白没有一条消息,三年来,这是头一条,却让我很恐慌。
我懒懒地坐在公园的长椅子上,厌烦至极。
仿佛是蜘蛛丝,粘乎乎又断不了的那种烦燥。
俯身拾起个石子投到对面的人工湖中,看水面溅起了晶莹的水波,继而晕起层层涟漪。
晃的人眼晕,恍惚中,和霍云深的过往仿佛还历历在目,我没有回复霍云深的消息,看着升起的明月,深深叹了口气。
就在我发神出愣之际,发现隔壁阳台的邻居开门出来了,随后有烟丝在夜色里袅袅,对方大概也是半夜睡不着,起来抽根烟。
前两天听一楼的阿姨说,二楼的空房子也租出去了,搬进来一个年轻人。
那房子空了不短时间了,听说房子比她这套还旧,房东也不怎么上心,室内陈设一塌糊涂,来了好几波人都没看上,从我搬进来的这两个月,一直没人住。
应该是个比我更孤独的年轻人吧,我当时想。
后来我才明白,这世上少有无缘无故的相逢,有的只是蓄意地出现,从而达到颠覆别人生活的目的。
22
那晚的香烟火苗只是昙花一现,事实上,隔壁的房客大多数时间都安静到几乎没有存在感。
我偶尔加班回来,隔壁阳台的灯始终都是暗的,因此我得出了个结论,对方的工作很有可能比我还忙。
邻居虽然入住,却毫无存在感,安静到常常让人怀疑旁边压根就没住人。
当然,邻居安静再好不过,公司部门里有个女同事,也一个人住,午间吃饭时偶尔会抱怨隔壁新搬进来的小情侣,年轻气盛太过闹人,每隔两天床就准时开始吱嘎吱嘎撞墙,吵得她快要精神衰弱。
我很庆幸自己有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好邻居,一个人过着柴米油盐的日子,简单又平静。
而那个脑海深处的名字,也很久没有主动去想起。
经过那晚魏林想通过我与霍云深攀上关系,我算是明白了,他和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这几次他约我见面,都被我以各种各样的借口搪塞了回去。
这天周五晚上,我窝在家里刷了一部末世电影,或许是剧情过于紧张,画面也血腥过度,导致异常清醒,到了深夜一点还了无睡意。
去厨房倒水的时候,突然门外传来了异常的响动,隔壁的邻居出差回来了!
好奇心害死猫,也不知道谁给的狗胆,一个独居的女孩子,竟然想要窥视一眼隔壁的男人。
这种冲动一旦来了,就抓心挠肺,不去做可能整晚都会失眠。
于是我当机立断地把水杯一放,猫一样轻手轻脚凑到了门边,小心翼翼地开锁,将门拉出一丝细缝。
然后睁大眼睛向门缝处窥探去,进入视线的是一双被擦得铮亮的黑色皮鞋,再往上就是一截裤管,裤型笔直挺括,我猜这人应该长得不矮。
他的脚边放着一个行李箱,借着昏暗的楼道光线,只能瞥见他皮质电脑包的一角。
对方什么都没做,不知为何我却感到莫名惊骇。
这画面,带着一分诡异的熟悉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夜很静,男人没有发出明显声音,如果不是透过门缝,很难相信,走廊外有人。
他太安静了,安静到令人头皮发紧。
门外的男人显然听到了这声细微的响动。
一根烟蒂被扔在地上,皮鞋碾了碾,烟蒂瞬间被碾得面目全非。
然后他动了,却不是进自己的家门,而是迈开双腿,方向一转,出人意料地向许愿的房门走来。
一步一步,走得很慢,仿佛精准踩在人的弱点之上,尽情戏弄。
在这一刻,我突然发现,这男人的感觉并不陌生,明明很熟悉,像……像是霍云深!
一个最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顿时冲入我的脑海。
只有他,才会给人深不可测的感觉,令人心悸,令人胡思乱想。
于是乎,我被脑子里这个奇异又大胆的猜想吓到了,以至于不小心碰到门,发出声响。
瞬间大惊失色,仓皇地把门一拉,发出突兀的“哐当”的脆响。
我背靠着门,心跳如擂鼓。
门外没有脚步声再响起,我知道,只有两种可能。
他要么回去了,要么还在门外。
脑海里有了堪比恐怖片效果的画面感,双手环抱着膝盖,不可能,是鬼都不可能是霍云深!
23
这种念头一旦涌起,就很难得到控制,每次一听到声响,便会控制不住想要去窥探门外的人。
为了转移注意力,于是每次一到家,我就将音乐开到最大声,不然就戴着耳机看书。
“青芜同学,我在你楼下。”
某个周末的夜里,魏林站在我家楼下给我打电话,被问及出现的原因,他幽默道:“你放心,我没打算在你楼下给你弹吉他,这会儿你们楼的邻居都在睡觉呢,我可不想被炮轰。”
“跟哥们在附近吃夜宵,我多好的人啊,惦记你肯定也饿了,给你捎了点鸡腿子什么的。”
“别墨迹啊,鸡腿还是热的,要是让你啃到冷的,你该骂我了。”
自从上次见面,我便有意的减少和魏林的交流,许是被他察觉出来了,竟直接在楼下逮人。
我趿着拖鞋下楼,发现邻居竟然在家。
他昨天夜里深夜回来了,我听到声了。
我跟魏林在楼下待了很久,他在说什么,我没听进去,面上应和着,实际上一小部分的注意力都被楼上分走了。
阴影里站着一个人,他屋子没开灯,整个人被笼在黑暗里,唯有指尖明灭不定的火星子在跳跃,提示他人,阳台上有人。
“有句话我一直想对你说。”魏林突然发声,将我从堪比地震的思绪中抽离,转头魂不守舍地看向他:“什么?”
“听说没有一顿烧烤解决不了的问题。”魏林支支吾吾,没了平时的洒脱劲,“我,我想跟一个女孩子告白,要是今天不行,那我只能再来一顿烧烤了。”
“这告白会不会有点油腻啊?”看着魏林手里提着的袋子,我有些无奈。
别的男生都带了玫瑰花来表白,这位大哥倒好,带了一顿烧烤,满嘴油滋滋地就张口告白了,还真是实诚。
魏林听完一愣,懊恼地给了自己的脑袋一记。
“说的也是啊。”他连忙替自己挽尊:“光想到烧烤好吃,没想到油这个问题,那,那下回吧。”
我在原地词穷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拒绝:“魏林,你是个好人,但我们不合适,对不起。”
空气瞬间凝滞,原以为魏林会说些挽留的话,很意外的是他竟那么的知情识趣,只是笑了笑:“看来是我太着急了,没事,烧烤你留着吃,我先走了。”
看他如此洒脱的模样,竟然还有些羡慕,原来不是所有人,都会像我一样困在爱而不得的痛苦里。
魏林飞速离开,我一边低头揉了揉脖子一边转身,却正好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霍云深。
他不知何时出现的,但看他的神情,怕是驻足许久了。
我站在原地,脑海里不受控制的回忆起那天从门缝处,看到的那双黑色皮鞋,眼睛不受控制地瞄向霍云深的脚。
棕色……不是黑色……所以那个男邻居不是他。
悬着的心瞬间沉了下来,再抬头,他却已经朝我走了过来,眸色微深:“叶青芜,挺有能耐啊!他看你的眼神不对劲……”
“我谈恋爱了,这不是你希望看到的吗?”
霍云深清冷的眸色沉了沉:“你还真是不挑啊!就算谈恋爱也要找点质量好的。”
“那应该和谁?你吗?马上要奔三的老男人?”我讥笑,上前轻柔地抚上他的腰,踮起脚。
霍云深看着我一点点靠近,距离一点点缩短,他慢慢闭上了眼睛。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我后退了一步,笑的眼泪都出来了,语气极尽嘲弄:“你在期待什么?慕小姐满足不了你吗?”
霍云深缓缓睁开眼睛,握紧了拳头,像是在极力忍耐什么。
我没理会,快步跑上了楼,没有询问他出现在这里的目的。
他这人猜不透也摸不透,减少接触为好。
24
但越是逃避麻烦就越是找上门来,自那晚和魏林说清后,我和他便断了联系。
减少了这方面的社交后,我便重新投入了工作中。
可这天,工作室门口却来了个不速之客。
组长刚交代完拍摄任务,我正要离开,不料一个身影拦住了我。
慕芊芊和上次我见到她时一样,仍旧是光鲜亮丽,温柔款款,而我实在不明白她还要约我做什么。
慕芊芊说话还是那样和气,她甚至替我点了栗子蛋糕:“这家店的这种蛋糕最有名,你尝尝。”她的语气似乎是在向闺蜜推荐心爱的甜点,我却有种莫名的恐惧,仿佛是警惕。
分明上次她还威胁我来这。
我很客气地向她道谢,拿着勺子却对那块色香味俱全的蛋糕毫无胃口。
慕芊芊漫不经心地呷了一口咖啡,忽然对我嫣然一笑:“放心,这蛋糕不会有毒的。”
我抬起眼睛来看着她,上次我一直觉得心虚,都没有敢正视她。
这次我非常仔细地观察着她。
她的瞳仁是漂亮的琥珀色,整张脸庞五官非常的柔美,是个标准的美人。
可是她实在是高深莫测,比较起来,我觉得更多的是害怕,我本能地害怕她。
我很直接地告诉她:“如果是关于霍……他的事的话,你放心吧,以后我不会再找他,他也不回再理我。”
她对我露出迷人的笑容:“是吗?既然你们没关系,那为什么他要另外租个房子在你那?”
我脱口反问:“怎么可能?”
“啪!”一叠照片甩在了我的面前。
我有些疑惑的拿起来看,一张一张全是霍云深在我家楼上,楼道,然后进入隔壁房子的照片。
我看到慕芊芊的瞳孔急剧地收缩,在这一刹那她几乎失态,但她旋即笑起来:“叶青芜,我还真是低估了你,原以为你是个毫无威胁的蠢蛋,现在看来是我轻敌了。”
她的用词非常尖刻,我无动于衷,还未从照片的震惊中抽身,就强压着冷静地回答:“这是他的个人行为与我无关,你管不住你男人,总不能来怪我吧。”
“你可撇的真干净,有时候我一直在想,你到底是真傻,还是在装傻。不过我也不想和你多说废话了,云深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慕芊芊笑起来,她的声音又青又脆,她的笑容也非常美,可是她的声音就像是插进冰块的刀子,又冷又利。
因为慕芊芊的话,回北城快四个月了,一向兢兢业业踏实工作的我,罕见地划水了一天。
整天工作都是浑浑噩噩的状态,甚至因为犯了一个小错,被分管领导批了一通。
脑子里都是关于霍云深的那些照片,我的猜测没有错。
这天上班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难熬的,好不容易熬到下班了,回到家我就蹲守在家里的门旁。
晚上十二点,有人从楼道里上来了。
来人身姿修长挺拔,步伐沉稳有力,寒凉的深秋清晨,他一身剪裁有致的风衣,已透出与这破旧小区格格不入的衿贵气质。
违和感太强烈了。
在普通人中鹤立鸡群的男人,更应该出现在市中心富丽堂皇的写字楼,与他打交道的,也是拥有同类气质的精英人群。
即便只看到侧脸,这张侧脸的大部分也被楼下横生的枝丫遮挡,我的血液还是一点点的冷却下去。
这样出众睥睨他人的气场,不是一朝一夕可以速成的。
在我记忆里,只有一个人,拥有这样让人过目不忘的气质。
就在我如遭雷劈之际,楼下的男人仿佛有心电感应,第一时间感觉到了来自我的打量。
原本在打电话的他突然停下,出其不意地转身。
25
我差点把牙咬碎,真的是霍云深。
清凛凛的目光和我隔空对上,眼里仿佛还带着外面的水汽。
我瞄过天气预报,今天晚上北城有雨。
夜安静的可怕。
霍云深一步一步向是走来,穿越黑暗,迈上台阶,最后在是面前停下:“等久了吧?”
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丝毫被抓包的尴尬。
我脆弱心脏仿佛被一只手猛然攫住,生出被捏在他手掌心玩弄的错觉。
一幕又一幕,霍云深,你是变态吗?
“你为什么在这?”我已经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了,但开口语气里依旧满是焦虑和急切,这是身处迷雾里的人普遍会有的反应。
“我其实就是想试试看,你什么时候能发现我?”霍云深眼里浮现出了玩弄的笑意:“同时也想看看你究竟有多缺男人。”
“不过你的表现我很满意,没带过男人回家。”
我胸口起伏,眼里终于喷出怒火:“霍云深,你可恶!”
两人明明对峙,可又不是那么一回事,因为一个板着脸,一个始终微笑,颇有涵养。
“是很可恶。”霍云深竟然全盘认同她的指控:“我可不是个好人,你一直知道的。”
他附身,目光和我平视,眼里波光粼粼,全是企图:“你还应该知道,生活就是这样的,你越是想躲开某个人,越是躲不掉。”
“他会想办法找到你,然后成为你的噩梦。”
“呵,这么做有意思吗?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找不到。”我眼尾上挑,凭着一腔孤勇和他较劲。
但站在她面前的是霍云深。
“腿长在你自己身上,你想走就走。”他声音很轻,却沉甸甸的压在别人心上:“可是,阴沟里的老鼠才过这样东躲西藏的日子。”
楼道光线不佳,他的眼睛却灼亮,逼得我眼睫颤动了几下:“你想把你的日子过得这么不堪吗?”他笑了笑:“何必呢?”
我将脸扭过去,用沉默反抗。
光风霁月被身边追捧的天之骄子是他,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窥视她生活的是他,不请自来住在我隔壁的也是他。
没有人能看到霍云深的阴暗面,但我看到了。
生性骄傲的他,被迫接受别的女人登堂入室做了自己的继母,还要忍受继母的女儿在他的家里行走,叫他一声“哥”。
我也曾悄悄地想,我一定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假以时日,他会把我拔走,让我有多远滚多远。
他也确实这样做过,只是现在一切好像都失控了,我的一举一动好似都被人监控着。
那天过后,连续两周左右我没再回过出租屋,每天都换着酒店住。
直到我不得不回霍家取个证件。
为了不碰到霍云深,我专门挑了一个所有人都不在家的时间点回去,打算拿了东西就走。
但我没想到,一打开门我就被拥入了一个夹杂着酒味和淡淡薄荷味的怀抱中。
霍云深平日里冷淡的声音此时似乎带着些许委屈:“舍得回来了?”
工作日,上班点,霍云深怎么会在家,而且还是在我的卧室里?
“回不回,和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和我没有关系了。”他一边说,一边半推半就抱着我往书房走。
一路挣扎无果,我被他带着一起倒在了客厅的沙发:“霍云深,你到底想干什么?”
没有人回应我。
26
我抬头,这才发现霍云深已经闭上了眼睛,他看上去醉得厉害,脸色红润微醺,平日里平整的西装此时也皱巴巴的。
我试着动了几下,霍云深双手环着我的腰,始终牢牢地桎梏着我。
挣扎无果,我被迫趴在他身上,突然看见了他裤子口袋边角露出的手机。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抽出了手机,用霍云深的手指开了指纹解锁。
他的手机界面很整洁,上面安装的 APP 也不多。
我翻了翻相册,全是一些工作或者合同之类的截图和扫描图,除此之外有个用树叶命名的文件夹。
许是女人的直觉作祟,我几乎是不可自控地打开了文件。
不出所料,里面全都是他偷拍的我的照片。
我深吸了口气,硬着头皮往下翻。
里面的照片多到让我震惊,从初中到现在几乎每个时期的照片都有,甚至还有几百张我在国外时候的照片。
我僵硬着手仔细往下翻这些照片。
突然,霍云深低沉含笑的声音从头顶响起:“被发现了。”
我惊愕地抬头,这才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定定地看着我,眸底没有半分醉意。
他是故意让我看到的!
这个想法一出来,我立马想离开。
还没来得及起身,就被重重扯了回去,压在了他身上。
下一秒,炙热的吻重重地落在了我的唇角,梦中熟悉的味道严密地包裹住了我。
我一时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只是不由自主地红了眼眶:“哥,你到底在干什么?”如果梦里的事情是真的的话,他以前又为什么要那样对我?
我试图唤醒霍云深的理智。
果然,听到“哥”的称呼,他放开了我,微微喘了口气,精致的脸上一片潮红:“我在干什么,你不知道吗?”
“你让慕芊芊怎么办?”我不可置信地问他。
霍云深嗤笑:“你想让我把她怎么样?”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看见了霍云深眼底一闪而过的期盼。
我不知道,只是下意识地开口问:“你爱的人不是慕芊芊吗?为什么要一直来招惹我。”霍云深脸色一下子黑了下来,他定定地盯了我几秒,然后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叶青芜,你可真扫兴。”
我分辨不出,他是真的动了心,还是在哄骗着我玩。
如果他明明动了心,却又不肯承认,又是何故。
如果他不为所动,那他眼里那一丝兴奋又从何而来。
我想不通他说的话,只觉得莫名其妙。
我和霍云深又一次不欢而散。
但是这次,我并没有像从前那样,幻想霍云深的真情,只是在心底轻微起了涟漪之后。
就立刻摇头,将这一切抛在了脑后。
27
然而整日活在心惊胆战中的后果,就是免疫力急速下降,刚立冬我就感冒了,一连发烧好几天,就连月底的几场拍摄任务都是稀里糊涂在高烧里过去的。
虽然去社区诊所挂了几瓶点滴,但每天早上总是准时地烧起来,吃点退烧药就好了,等第二天早上又再烧起来,这样反反复复,好似一场拉锯战……
谢涵过来探望我,见我这副模样,唉声叹气,“没有倾国倾城的容貌,却有那多愁多病的身。
我捧着大杯子一边喝泡腾片一边有气无力地反驳:“我只是流年不利,哪里多愁多病了。”谢涵嗤笑:“得了,你还可以说天凉好个秋。”
是啊,天凉好个秋,只不过现在是冬天了。
只有我这样的傻子才会刚立冬,就是感冒得无以复加。
一场感冒拖了大半个月,刚好,我便一门心思投入到了工作中,忽然网上就爆出了一张热帖,标题就叫:“国内某知名企业,惊现乱伦,究竟是道德沦丧还是人性扭曲。”
我直接往后拉到最后一页,所有的回贴都排山倒海般重复引用着一张照片,我死死盯着那张照片,就像是一条离了水的鱼,再也喘不上一口气。
那张照片非常清楚,虽然是远焦,可明显是专业像素下的取景,角度非常好,好到根本不像是偷拍。
照片里的我正俯下身欲亲吻醉得一塌糊涂的霍云深,是酒吧里被设局的那次。
霍云深被做了PS的处理,而我的脸却毫无遮掩,我第一次看到这种镜头下的自己,只觉得陌生得令我自己都认不出来。
我用发抖的手想要关掉页面,按了几次竟然都没有对准那个小叉。
发贴人的ID我没有见过,而下面的跟贴已经一片哗然。
有人恍然大悟地连称怪不得;有人不信,有些人已经开始反唇相讥。
贴子在迅速地翻页,我已经没有勇气再看。
那是个私人会所,会员介绍制,安保非常严格。
那里面的视频,除了在场的当事人,我想不到还有谁能搞到这种东西。
他们揭破了我妄图精心遮掩的一切。
“啪!”突然一个文件夹重重砸在了我的脸上。
领导怒不可遏的声音传来:“叶青芜,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文件夹尖利的侧面划破了额头,我下意识捂住了额头,血顺着指缝流下来。
领导愣了一下,赶紧打电话让秘书送纱布和酒精进来。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他刚才的暴怒也消下去了不少:“青芜,你知道我很看重你的。”领导的声音里透着满满的恨铁不成钢:“你向来是个谨慎小心的人,怎么会犯这种错误?”我犹豫了很久,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是我没处理好感情问题。”
“你这明显是被人搞了啊!”领导深深吸了一口气:“算了,你先回家休息吧,具体情况等我通知吧!”
不管什么圈子从来都是拜高踩低,偏偏摄影圈消息又极其灵通。
我收拾东西的时候,已经明显感觉到有人在窃窃私语了。
有句话说得很对,当一个女性被造黄谣,不管她是不是婊子,在她被造黄瑶的那一刻,她已经是了。
28
我的心很乱,网上对我的猜测愈演愈烈,手机不停地响着,有妈妈有霍爸爸有谢涵等人……唯独没有霍云深,他分明也是舆论的主角,却像个没事人一样无声无息。
出了工作室,天空开始飘起细细的小雨,没一会儿,浓重的墨色瞬间铺满了整个天空。
我开始懊悔回国了,这无疑让我再次回到了原地。
就在这个时候,手机弹出了一条短信:“我要见你。”
我在心里将这条短信反复的读了几遍,是霍云深?
他用一个陌生的号码再次回到我的通讯录里,我回:“去做什么?”
“想你。”短短两个字却看得人心惊,我自然是不信的,但网上的舆论得由他来解决。
夜深风霜更甚,疯狂的刮着我的脸颊,我一路伸手拦车。
到了霍云深所在的小区,我气喘吁吁的坐上电梯,走到家门口,按了门铃,我的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
门开了,然而开门的并不是他。
慕芊芊环抱着双臂得意的看着我,她道:“你终于来。"
我错愕地盯着她,穿过她的身影朝里头看,并没有霍云深。
我转头就想走,慕芊芊却放下手,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她敛起笑容,讽刺的说道:“叶青芜,你竟然来了,就别着急走啊!我要你瞧瞧我和云深的家是什么样的!”
她一个大力将我往屋子里拽,同时关上了门,咔嚓一声锁上了。
我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手扶在沙发上,才发现曾经的深灰色沙发变成了乳白色。
慕芊芊伸手开了灯,明晃晃的灯光刺得我眼睛疼,入目的却是新的光景。
这个房子焕然一新,家具、灯、就连墙面都换了。
慕芊芊走到我面前:“你缠着云深的这两月,他一边应付你,一边在全心全意的布置我们的婚房。”
她近乎癫狂的指着满屋子的家具:“你还想从我身边夺走他,简直是痴人说梦哈哈哈哈”她弯腰笑的开心极力,可越是极致的开心却越发的怪异。
我环视着四周,没有出声。
我知道她的意图是激怒我,至于目的是什么,这暂时还不得而知,但她越这样我就越不想遂她的愿,表现得极为淡定。
对此慕芊芊有些意外,她环抱双手,歪着嘴角:“哦对了!我送给你的礼物,你还满意吗?”
我不解,一时没反应过来,目光澄澈的盯着她:“什么意思?”
慕芊芊瞥了一眼手机,似笑非笑。
我瞬间反应过来了:“还真是你做,你这样做对霍云深有什么好处,对霍氏又有什么好处?”
“是没好处,但只要看到你不高兴,我就开心啊!”
我岂不知道她的意思,她在炫耀,在挑衅,在证明她跟霍云深的恩爱。
29
“你故意发来短信,引诱我过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我冷冷的问。我努力的维持着我表面的平静,装作毫不在乎的模样。
“当然不是,最重要的事我还没说呢?”慕芊芊上前一手捏住我的肩膀,一手挑起我的下巴。
“我怀孕了,恭喜你要当姑姑。”
慕芊芊清纯娇俏,骨子里却是颇有心机。
虽然早有准备,不会是什么好事,但在听到的那一瞬间,我的心还是忍不住刺痛了一下。
我的心陡然间被针扎了似的疼痛,本想再多说几句好灭了慕芊芊的气焰,到了嘴边上了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有一股难言的涩意钻进了我的血管,在我的体内肆意的流动。
有些人就是这样,频繁的将别人的伤口揭开,然后再狠狠的洒上一层盐。
我捏紧了拳头,擦过她的肩膀要走,这种消息不需要跟我分享,我也不想知道。
“站住!”慕芊芊再次抓住我的手腕,忽然红了眼眶:“青芜,我知道你喜欢云深,喜欢了很多年。”
“现在一时没有办法接受我和他在一起,我都能理解。”
“但是青芜,大家都是女生,做人做事还是善良点好,是不是?”
我不知道慕芊芊这会儿是在闹哪出,只想赶紧远离这是非之地:“慕芊芊,你少在这里胡言乱语污蔑我,我……”
话还没说完,慕芊芊竟双腿一软直接跪了下来:“青芜,算我求求你了好不好!放过我吧。”
我吓了一跳,上前想把她拉起来。
可我还没碰到她,她就重重摔在了地上,痛苦呻吟:“啊啊啊!好痛啊!”
我被吓得往后退了两步,身后是开门的声音,咔嚓一声。
“叶青芜,你在干什么?”霍云深震怒的声音响起时,一股极重的力道也随之袭来。
“砰”的一声,我整个人像一个木偶玩具一样被他狠狠推开,膝盖正好磕在了茶几的边缘,浑身的骨头几乎都要散了,痛得钻心。
“云深啊!你别误会,青芜她肯定不是故意的,一定是我哪里做得不对。”嘴上替我求情,可在霍云深看不到的角度里,慕芊芊正一脸得意的看着我。
“你还帮她说话!从小到大她这样的把戏我早就看够了!”霍云深弯腰将慕芊芊抱起来。
他冷冷看着我,眼底一片盛怒:“道歉!”
“霍云深!”
“闭嘴,道歉!”
我欲开口解释,却被霍云深大声呵斥,慕芊芊窝在他的怀里,哭的声音很小,楚楚可怜。
我的膝盖在流血,鲜血顺着小腿蜿蜒到脚踝处。
那样刺目的两条血线,霍云深像是没有看到一样。
他看着我的目光,好像我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我忽然自嘲地笑了,一个字都不愿再争辩:“对不起。”
霍云深似微怔了一下,但转而眼底戾气更深:“不够!”
我站直了身子,朝着慕芊芊深深鞠了一躬:“这样够了吗?”
慕芊芊看着我,唇角微弯,却又很快抽噎着看向霍云深,柔声劝:“算了云深,青芜年纪还小,一时犯错也是正常的,就别跟她一般见识了。”
“她这样我怎么受得起,到时候该说我这个做嫂子的,欺负人了。”
慕芊芊的宽宏大度,明理懂事,让霍云深瞬间心疼不已。
同时也更加认为我是个十恶不赦之人,他指着我横眉竖眼:“叶青芜,我警告过你,芊芊她和别人不同。”
“你欺负她,不会让我跟她分手,只会让我更加心疼她,更厌弃你。”他深深叹了口气,而后有些无奈的看了我一眼:“赶紧滚吧!别在这里待了,我嫌晦气,”
说完,霍云深俯身抱起了慕芊芊,回到了房间内。
我一个人怔怔站了很久很久,膝盖上的伤很痛很痛。
我的心却很空很轻,我知道的。
就在这一瞬间,那些所谓的执念,痴恋。
全都化成了齑粉,荡然无存。
30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公寓,却发现门上被贴满了白条,上面赫然写着:“贱人,变态,恶心至极的臭婊子。”各种污言秽语!
差点忘了,我现在是网上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觊觎自己哥哥的死变态。
看来我的地址暴露了,这里是住不下了。
北城十二月的天泛着寒冷的气息,我从电梯下来到外面的时候,才发现天空中飘起了细碎的雪。
我冻的打了个哆嗦,这才后知后觉,走得时候浑浑噩噩竟然忘记收拾行李了。
我打个喷嚏,搓了搓自己的手臂,站在公寓大楼的门口。
有三三两两的住户朝里走,多瞧了我两眼,嘀咕道,“这个女人怎么了,好像被打了。”
“像是被家暴了,好可怜。”
“要不要报警?”
“诶,这不是网上那个乱伦女吗?看着好眼熟啊!”
“走吧走吧!”
我低头瞧着自己单薄的裤子,膝盖处的伤更疼了。
在寒风中呆了一会儿,有细雪飘了进来落在了我的身上,我想着再怎么待下去也不是办法。
我正准备迎着雪往前走的时候,猛地撞到了一个结实的胸膛。
缓缓抬头,错愕的盯着眼前的人——谢俞臣。
“青芜,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他迅速的脱下身上的羽绒服披在我身上,有些心疼的望着我。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对他说了什么,我抓着他的袖子,就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我喃喃地说着什么,一直觉得这一切都像是噩梦。
他把我带到了一套房子里,房间很乱,显得没怎么收拾,我没心思想什么。
他拿了毛巾让我先去洗脸,我在洗脸台前放着水,怔怔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明明没有哭,可我的眼睛肿着,整个脸也是浮肿的。
我无法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我心乱如麻,我理不出任何头绪,我什么也不想面对。
我出来的时候,谢俞臣正坐在窗前吸烟,跟之前出现在我面前的形象大相径庭。
他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没有说话,只是仰着脸看他:“帮我找个房子好吗?那里住不了。”
原以为他会刨根问底问个遍,可谢俞臣竟然没有犹豫地说:“好!”
他进房间去穿上大衣,就出来对我说:“走吧。”
我不知道他要带我到哪里去,我只是顺从地跟着他走。
这晚,慕芊芊连着发了三条朋友圈,都被圈子里别有用心的人截图发给了我。
尤其是霍云深的回复,格外被圈了出来,我知道他们私心里是想要看我笑话。
但我已经无所谓了。
在深沉的夜色中,车窗外什么都看不见,我精疲力竭,倦怠到了极点。
谢俞臣他看出来了,轻生说了句:“睡吧,到了我叫你。”
我安心的沉沉睡去,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我被他叫醒。
薄雾飘散在路灯的光芒里,他带我回到那老式的家属院,这里的楼房一幢一幢,他带着我在中间穿梭来去,所有的楼房几乎都是一模一样,却莫名很有安全感。
阴郁的心情瞬间扫荡而空,走上楼梯,谢俞臣打开了大门,陌生的三室两厅通透地出现在我面前。
月光刚好透过窗子照进来,家具都披上一层淡淡的金色,光线柔和饱满,更衬托出这一切都只是梦境,美好得令我难以置信。
谢俞臣问我:“你休息一会儿,我出去一下。”
卧室的床很软,我和衣倒上去又睡着了。
31
只睡了一会儿,醒来的时候,谢俞臣还没回来。
我走到窗户前,望向外面,漆黑的夜空中零碎的点缀了几个寂寥的星星,天上的雪飘的大了些。
也不知道现在具体几点了,我有些着急,想了想,准备换上自己的羽绒服出门去找他。
然而刚打开门,迎面正好是谢俞臣。
他的头上有些许细碎的雪花,看来在外面走了好久。
“你去哪儿了?身上都是雪。”我的手指指着他的外套。
他望了两秒,而后弯腰将身子凑向我,示意我帮他把雪拍掉。
我愣了一下,然后微微笑着轻柔的拍掉了他头上的雪。
谢俞臣的脸上慢慢的恢复了笑容,双眸亮晶晶的望着我,催促我:“走,我们快回屋里去,当心感冒。”
进屋之后,他从羽绒服的大口袋里掏出一个塑料袋,塑料袋里装满了各种小药片,小药瓶。我好奇的问他:“你看你裤子都破了,膝盖肿得这么高,你没发现?”
谢俞臣指着我的膝盖,掏出一个小药瓶:“呐,我问过药房的人了,这是擦脸的,这是消炎的,还有一些是预防感冒的,我顺便都买了。”
不知怎么的,望着眼前这个只有几面之缘的男人,我突然有些鼻酸。
我真诚地向他道了声:“谢谢。”
“青芜,不用老跟我说谢谢,你和小涵是好朋友,也就是我的妹妹,老说谢,多生分。”
谢俞臣皱着眉头佯装生气,我轻轻的笑了,没吱声。
他打开药膏抹在我红肿的膝盖上,一面心疼,一面感慨下手人的恶毒。
“他们到底对你做了什么?”突然谢俞臣气愤的站起身来,恨不得立马起身帮我出气。
网上的流言蜚语,加上我的表现,谢俞臣其实早就看出里面的端倪了。
但这些事本就与他无关,我并不想和他细说,何必让他也掺和进来,跟着被闹得不开心。
见我不愿多说,谢俞臣也没再多问,巴巴的问我还有没有别的地方受伤。
我含笑道没有,他这才放下心来。
32
这天,我一直睡了十几个小时。
这么多年来我从没睡得如此安稳过,睡得如此香甜过。
醒过来的时候我连颈椎都睡得僵了,天色已经黄昏,映在屋子里已经是夕阳了。
我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恍惚了很久才起床。
小心地推开门,谢俞臣坐在外边的客厅里看电脑,脸色淡淡的看不出情绪。
我心里猛然一沉,昨天发生的一切瞬息间涌上来,像是黑沉沉的海,一浪高过一浪,铺天盖地地朝我压过来,把我压在那些海水底下。
我轻轻地走到他的身后,看他浏览的内容,微博热搜上赫然显示着一行大字“霍氏总经理霍云深将于三日后与慕小姐结婚!”
这么快吗?谢俞臣意识到我的出现,他慌忙地盖住了电脑。
他放下鼠标,问我:“饿不饿?想吃什么。”
“随便吃点就行。”
“那我给你煮面条吧!”
我一阵恍惚,时间与空间都重叠得令我觉得茫然。
厨房里十分安静,锅里的水渐渐沸了,谢俞臣低头切着番茄:“前些日子,我来这出差住了几天,所以冰雪里还有菜,我给你煮碗面条吧!”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这里是我家的老房子,我爸妈之前的职工房,现在空着,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公寓里的装修很典雅,茶几上有点心和红茶,自然是比不上现在的各种装修,却又多了一些生活气息。
谢俞臣煮的面很好吃,放了很多的番茄和牛肉酱,我吭哧吭哧吃了很大一碗。
吃完饭我欲要洗碗,他却不让我碰,三下两除二就洗好了,饭是人家煮的碗也是人家洗的,这给我整得有些不好意思。
临睡前,谢涵给我打了个电话,除了必要的关心,她还告诉我,网上的舆论已经被撤下了,原先还在猜测我和霍云深关系的留言,因为结婚的消息,也都不攻自破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这么多年来,我从来不曾觉得如此宁静。
也许是白天睡了一整天,晚上我睡得很不好。
我做了梦,梦到了霍云深,他的脸忽闪忽闪的,让我看不清楚。
冰凉的手指拂在我的脸上,这样突兀的举动令我想要躲闪,可是昏昏沉沉,四肢百骸的力气似乎都被抽走了。
我吓得要尖声大叫,可是声音哑在喉咙里,我想挣扎,却没力气,残存的神智似乎也在渐渐消失,我喃喃想说什么,身子一轻却被人抱起来。
终于还是痛得叫出声,有人伸手按住我的嘴,那个人身上有一种淡淡的味道,那种味道一浸润在黑暗里,熟悉的仿佛似曾相识。
那种淡淡的香气若有似无,令我觉得作呕。
我被人摇醒,顶灯是并不刺眼的晕黄,谢俞臣正扶着我的肩膀,叫我的名字。
我犹带着哽咽,紧紧抱住他的手臂。
“做噩梦了?”他睡在隔壁,显然是匆忙套上的T恤,连外套都没有穿,他的气息非常干净,几乎只有淡淡的浴液的味道。
我抓着他,就像溺水的人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过了许久,我终于放开手,喃喃地说:“谢俞臣,我该回去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
33
我很感谢他没有追问,更没有劝阻我,而是很尊重我的选择。
要彻底放下这段感情,最管用的做法就是面对。
三天后,霍云深和慕芊芊婚礼那天。
坐上回北城出租车的时候,我的手机忽然响了。
是慕芊芊打来的电话:“青芜,你不来参加我和云深的订婚礼吗”
“怎么说云深也把你当妹妹看,那我就是你的嫂子,还挺想得到你的祝福的。”
我偏头看着一窗窗风景从我的眼前闪过,这一瞬间我所有的欢喜,忧愁,痛苦,悲哀……统统被抛之脑后,我的心也忽然平静了下来:“好啊,那祝福你们,白头到老,一辈子锁死。”
然而电话挂断的下一秒,我的手机里立马蹦出了一条短信:“叶青芜,别再回来了,你没机会了。”
短短几个字,硬生生掐掉了我的笑容。
号码是陌生的,我回拨过去,那头显示的空号,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条信息,这信息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想不明白。
猜测一圈没结果后,我心大得不再去纠结,回到北城要两个小时的路程,到了正好赶上他们的婚礼,我想可以先睡一觉。
不知过了许久,我感觉车子停了下来,缓缓睁开眼却对上了司机的双眼。
“醒啦!已经到了。”
我睡眼惺忪地推开车门,一下车却发现面前的不是北城酒店,而是一片荒野,面前是一个废旧的工厂,隔着很远都能闻到废铁的气息。
司机不知道何时下了车,察觉不对劲,我猛地一激灵死死的拉住车门,却被他死死摁住。
“你是谁?为什么带我来这里?”我恐慌的问道,浑身忍不住发抖。
“姑娘,你就甭管我是谁了,看你心情很郁闷的样子,不如让哥哥我来疼疼你吧!”司机猥琐的说着话。
我死活都不会想到我会打到黑车,想起网上各种各样关于网约车司机猥亵强奸女孩的新闻,我背上瞬间爬满了冷汗。
“司机大哥,你放过我吧,我刚刚离婚前夫转头就要娶别人,我还……我还得了艾滋病……看在我那么可怜的份子上,你饶了我吧!”
“你也不想被染上病对吧!”我一面半真半假的胡诌自己的经历,一面打着感情牌,希望能勾起这个司机的一点怜悯之心。
一面偷偷的将手放进口袋里准备拨打110,就在我话还没说完的时候,司机一个大力,直接拉开车门将我拉了出来。
于此同时,我的手机直接从口袋里掉落,啪的一下掉在了司机的脚边。
上面110三个数字完全暴露,他直接上前抢走了我的手机,狠狠地摔在了墙上,瞬间稀碎。
“贱人,贱人,你他妈居然敢报警!不想活了是吗”我已经输入了就差拨出去了,差一点就差一点。
“老子管你是艾滋病还是精神病,先爽了再说!”他将我狠狠的推倒了野草堆里,肥胖的身子压在我的身上,反手就给我一个狠狠的巴掌,嘴里骂骂咧咧道。
我的头被司机扇的昏昏的,视线模糊,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而后他开始对我上下其手,我拼命的挣扎,皮肤被杂草已经割破,衣服还是被那两只肮脏的大手撕开….…
没机会了,真的没机会了。
我的皮肤暴露在冬日寒冷的空气中,我闻到了空气中血腥的味道和绝望的味道。
瞳孔剧烈的颤抖,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反抗,可我根本无法动弹,我只好哭着跟司机求饶:“司机大哥,我肚子有孩子,已经两个月了,你放过我吧……”
艾滋病不懂,但有孩子他总能懂吧!
可我还是低估了人性的恶劣,司机对我的话丝毫不为所动,反而更加兴奋。
我的羽绒服已经不知所踪,里面的秋衣也被强制性的脱掉,仅剩那贴身衣物。
内衣被撕开的瞬间,司机明显愣了一下,而后是带着猩红的兴奋。
他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我赤裸着的上身,咽了咽口水:“没想到你这姑娘看着挺单薄,没想到深藏不露,这么有料啊!”
34
就在司机愣神的功夫,我偷偷的伸手去勾他裤兜似掉非掉的手机,就差一点,我的指尖就要触碰到那手机了。
我的裤子也被脱了下来,我全身赤条条的暴露在空气中,冷风吹得我全身没有知觉。
我的心也没有知觉。
司机也在急忙的脱衣服,他托起我的双腿....
趁着司机的裤子还未脱下,我连忙制止他,然后强忍着心中的不适,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司机,问道:“你想知道,我身材为什么会这么好吗?”
见我不再反抗,他笑得猥琐:“想想想!”很显然这个问题勾起了他的兴趣。
“你凑近点我告诉你。”司机来了劲,他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笑哼道:“那人说得没错,你真是个骚货,既然你喜欢这个调调,等会儿我一定满足你。”
那人?我一愣,脑子飞快运转,看来我打到黑车这件事不是偶然,一切都是有人蓄意为之。
司机低头朝我靠近,嘴里浊气冲进我的鼻腔里,他作势要吻我,我一个主动上前,一下子咬住了他的耳朵。
那一咬,便是死命了,绝不松口,我将他的耳朵咬的瞬间出了血。
他叫的惨烈,几乎划破苍空。
我多希望这个时候,这种声音能吸引来一个好心人帮帮我。
可惜没有,什么人都没有。
司机为了挣脱我这一咬,一只手桎梏住我的手,另一只手用了力气的伸手打我的肚子,我感觉我的五脏六腑都要被打的出血了。
但我知道,我绝对不能松口,这是我活命的唯一机会。
挣扎间,我摸到了司机掉落出来的手机,身上的疼痛让我几乎脱力无法抓住,差点就要滑落,可我还是咬着牙攥住了。
司机的鲜血流得我满脸都是,感觉到肉要被我咬掉的那一瞬间,我赶紧松了口。
司机捂着耳朵满地打滚,趁着这间隙,我抓起司机的手机,用仅存了力气拼命的站起身往前方的车里跑,我的身子踉踉跄跄,头重脚轻,随随便便的一根杂草似乎都能将我绊倒。
身子上的疼痛,让我痛苦万分。
可我必须往前跑,那是我唯一的出路。
“臭娘们,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要整死你!”司机在身后叫嚣着,追了上来。
眼看着离车子越来越近,我的脚步却越来越沉重。
终于“啪”的一声,最终我躲进了车里,迅速的锁住了车门。
我来不及喘息,插上钥匙,启动了车子,可这车年份有些久,又是手动挡,竟频繁熄火。
眼看着司机在到处寻找石头准备咋床,我赶紧拨通了110报了警,大致说了位置。
刚挂断电话,一个大石头一下子砸进了车里,砰的一声,玻璃四散,碎裂的玻璃划过我的脸颊。
司机就势将车门打开,重新将我拖了出去,这一次,他一定不会再放过我。
他嘴里骂骂咧咧的,夺过手机,将我压在地上,这次直接抽出了我的皮带绑住了的两只手。不解恨的先给了我两巴掌,又拿着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你不是想打电话找人吗?来啊,我替你打。”
没一会儿对方就接通了:“喂!哪位?”
是霍云深的声音,我瞬间瞪大了双眼,颤抖着声音喊道:“霍云深,我被人绑架了,快来救我,我现在位置在……”
我迫不及待的想要跟霍云深描述出这里的具体位置,但却被打断:“叶青芜,你又在玩什么把戏?你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的婚礼了吗?”
“我拜托你,能不能离我远点,别来打扰我。”
“可我真的被人……”我颤抖着出声。
“你就算是死也跟我没关系,我根本不在乎。”他说完便挂断了电话,余下就只有挂断电话的嘟嘟的冰冷的声音。
我的声音戛然而止,在他的眼里我竟然是这种人。
我像一条真正的死鱼一样躺在了肮脏的地面上,力气仿佛瞬间被抽掉,再也无法反抗。
我低垂着眉眼,听得那司机略带疑惑地看了眼手机,嘟囔了一句:“怎么是个男的?”
“不管了”司机捏了捏我的脸,又伸手拍了拍:“臭娘们,看我不整死你。”
35
思绪逐渐消散,睁开眼的时候,人正身处医院。
我睁开眼的时候,谢涵正坐在我床边上打盹,听到声音,转头看到我醒来,瞬间精神:“青芜,你终于醒啦!”
我缓缓的转动着眼珠,盯着天花板,脑海里最后的景象是我被脱光了衣服,而后什么都不记得了。
谢涵眼眶红彤彤的掉着金豆豆:“呜呜呜!还好你没事,警察赶到的时候,那个垃圾正打算对你行不轨之事,幸好幸好。”
这些话没能给我带来安慰,我的细胞还处在一种恐惧中,我没法消化自己被那个肮脏的男人摸了身体。
“青芜,你说句话啊!”谢涵一脸担忧的望着我,我刚要张口,一道身影走了进来:“小涵,青芜刚醒,你让她缓一会儿。”是谢俞臣。
他眼眶都是青色,看样子也没有休息好:“我……我不该让你一个人回去的,对不起。”
谢俞臣几近懊恼地说出这句话,满是自责。
“不怪你……”我张开干涩的唇,喑哑着嗓子道:“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我靠在床头许久,心脏麻木的厉害。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事发的过程中,我给霍云深打过电话。
他拒绝了对我的帮助,并肆意羞辱了我一番。
想到这我就又昏睡了过去。
临到傍晚,天色渐深,谢俞臣又进病房看望了我一次。
他让我的全身都做了检查,他告诉我,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养些时日便会好,让我放宽心好好休息。
我在医院里修养了两日,精神气恢复了许多,谢涵告诉我,那个司机估计要被判无期徒刑。
也算是恶有恶报。
我有意无意的问谢涵,司机有没有同伙。
谢涵说没有。
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那天与司机对话的时候,分明是有人指使他做的这件事,加上我手机里的那条短信,还有……还有霍云深的电话,一个司机怎么会有霍云深的手机号码。
这不仅仅是个单纯的案件,他的背后还有人。
这一切串联起来,难道……难道是霍云深?毕竟最不想我去参加婚礼的人,除了慕芊芊应该就是他。
我的脑子里浑浑噩噩的,夜色更浓的时候,敲门声再次响起,我以为是谢涵又过来交代什么事。
没想到竟然是慕芊芊,她自顾浅笑,很是自来熟的坐在我床头,她身上浓烈的香水灌进了我的鼻腔。
我靠在床头恹恹的睨了她一眼,轻轻的蹙起了眉头。
“你打电话向云深求助的时候,我就在他身边。”
“他当时的表情除了嫌恶就没别的了。”慕芊芊凑近我的耳畔,缓缓的说道。
她的话像是一根尖锐的针扎在了我的心口。
“滚滚滚!你给我滚!”我终于忍不住发泄了出来,扯着慕芊芊的手臂,想要将她推搡出去。
36
可病中终究是没有力气,反而被慕芊芊一把扯了过去,她的半个身子凑过来,将我按在床头,恶狠狠地说道:“怎么就弄不死你呢?”
我浑身一僵,她接着道:“真是可惜呢?”
“是你慕芊芊,是你找人干的对吧!”我笃定道。
她正要抽身,我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你为什么要把我逼到这个地步,你想要的东西不都得到了吗,还想怎么样?”
“你这是在犯罪你知道吗?”
她扯着嘴角笑:“到底是谁逼谁?”
“叶青芜你三番两次地来撩拨云深,让他的心摇摆不定,你知道我是有多讨厌,多恨你吗?”
“是你让我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的,所以我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在维护自己的权益而已。”
她说着说着就要从包里掏出东西,像是针管。
我拿起床头的枕头就要砸过去的时候,“砰!” 一声,病房的门被大力打开。
我抬头,是霍云深,这是我出事到现在第一次见到他。
慕芊芊在他进来的那一刻,将要掏出的针管又塞回了包里,同时,霍云深也夺走了我手里的枕头。
霍云深望向了慕芊芊,又默默的望向了我,他的手攥得紧紧的,似乎想说些什么,又默默的松开了,一副维护慕芊芊的模样。
我无畏的重新靠在床头,平静的看着他们。
其实,我很不想见到他。
许久过后他才跟我说:“你出这档子事儿,我知道你心里很难受,但是是我拒绝去救你,这一切都跟芊芊没关系,你不能怪罪到她身上。”
“啪!”我的手掌不听使唤地狠狠朝他的脸上甩了一巴掌:“霍云深,她都亲口承认了是她害我,你为什么要帮她脱罪!”
我吼道,我骂道,我的怨气从肺里吼了出来。
我知道,我就是知道。他这般匆匆的赶过来替慕芊芊收拾烂摊子,生怕我会做出伤害慕芊芊的事情。
“因为我爱她。”短短五个字,将我所有的话堵在了喉头。
“哼。”我冷笑一声,伸出大拇指的指腹迅速的揩掉了眼角的泪:“那我受的罪呢?”
霍云深抬头望着我的脸,我的脸上还有一些淤青,是被那个司机打的,还未完全消退。
他的视线又往下移。
慕芊芊拉了拉霍云深的袖子,仿佛受惊过度的小鸟:“云深~”
霍云深下意识把她护在怀里,怜爱地安抚了好一会儿,十分理直气壮地说:“叶青芜,要是没有我们霍家,你和你妈估计早就留宿街头了,所以现在是你报恩的时候了。”
“滚吧!”我挣扎过,努力过,可他爱她如斯,我又该怎样才能报复他们?
霍云深在北城只手遮天,我又岂能是他的对手。
再往上也不过是螳臂当车,与其如此,还不如别白费力气。
37
这天过后,慕芊芊,霍云深都没有再来了,我得了一段清净的日子。
身体上的伤已经渐渐的在愈合,愈合的过程中,又痒又痛,我时常盯着缠绕着的白色纱布,想着要不要把撕开缝合起来的伤口,要不要再狠狠的流一次血。
这种想法从未停止过。
尤其是夜深人静的时候,这种想法就格外的强烈。
就那样狠狠的,狠狠的,在我的脑海里疯狂的叫嚣。
要不要死?
所有人都以为我恢复正常了,只有谢俞臣瞧出了我的不对劲。
他几乎每天都在医院陪我,也不说话就那样静静地陪着我。
突然有一天,我恍惚地对他说:“谢俞臣你回去吧!别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不值得。”
听我说了这句话,谢俞臣脸上的表情顿时凝固了,他低下头,不愿意看我的眼睛,说出的话带着点点的委屈:“不要,我要留在这里陪着你。”
“我很好,我一个人可以的。”
“不,你不好,你要是好的话,怎么会是现在这副样子。”谢俞臣打断了我的话,他颤抖着双手去握我的手:“青芜,我不放心你,我很怕,很怕你会干出傻事。”
他在恳求我,这段时间他把所有的光都给了我,却仍旧照不透我心里冰冷的黑暗。
我是一个没有良心的人。
我任由他握住我的手,我的手也是冰凉凉的,在他的反复搓手中,渐渐的手开始暖和了起来,心也慢慢打开。
在家过渡了一周,我终于能正面那些无时无刻不缠绕上来的可悲的负面情绪。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我只是感情方面极其不顺。
继续读书深造是我目前唯一的想法,我联系学校找了熟人,报了跟他们一起去支教的项目。
去的是个中部的山区小县城,条件并不像别人口中的那样艰苦闭塞,只是基础设施落后很多。
山中无日月,刚过来的适应和这里孩子们的渐渐相处,眨眼间,便是两个多月。
这期间谢俞臣每个星期都会开车过来,送各种各样的食品,文具,外加人文关怀。
这一年的年是在学校里过的,县城里春节远比北城的要热闹得多,满街张灯结彩,红红火火的。
这里多山,谢俞臣租下一处半山腰上的庄园,为了离我支教的学校近一些,也便于陪我过年。
等一切安顿好,已经是年三十晚上十一点多,我裹在大大的羽绒服里,满山的红,心情前所未有的轻快。
“别吹风,虽然这里比北城暖和,但还是得小心等会儿冻感冒了。”
听着他略带关心的话语,我只是笑了笑,看着他,缓缓开口:“新年快乐。”
外面纷纷扬扬下起了雪,春晚已播放一大半,山里的烟花开始零零散散的放了起来。
“青芜!”谢俞臣低声呢喃着我的名字。
我等了会,还是没等来他的下文,发出了句疑问:“嗯?”
38
“我喜欢你。”谢俞臣缓缓道出,一时间,我的心里有些复杂。
耳边烟花的声音振聋发聩,我怔怔看着谢俞臣,声音有些飘忽:“谢俞臣,你喜欢我什么?”
他的手顿了顿,按着我手的力气松了瞬,可他望向我的目光却是认真且满含深情。
“喜欢一个人是没有理由的。我只是单纯的喜欢你,就算你不喜欢我,我也愿意等待,不是为了你能与我在一起,而是找个理由不离开你。”他的话让我狠狠一怔,脑海像有钟鸣砰响!
我沉默了半响,谢俞臣见我不说,他也安静了下来,攥在一起的手指透露着紧张和不安。
“青芜,我这会儿说这个是不是有些不合时宜,我知道你还放不下……”
“不,我早就放弃了。”我打断他的话。
这个“他”是谁,我们心知肚明。
谢俞臣怔住,想问些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口。
“我……”我内心挣扎着,正在组织语言,该如何回答他。
可我还没开口,谢俞臣突然往前一步,缩短了我们之间的距离。
只听到他说:“你的心里此时此刻是不是正在盘算着怎么拒绝我,在我帮了你那么多的忙后?”
他靠得很近很近,近到我感觉自己的鼻尖上都萦绕着他身上清冽的气息。
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我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青芜,我并不想对你挟恩图报,因为这种行为会让我觉得,我就是一个很卑鄙的小人。
就显得好像我做了那么多事,每一步都是在算计你,寻求你的回报一样。”
“可事实不是这样的,我对你的每一份情感都是出自肺腑的,我只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想让你知道。”话落,谢俞臣呆呆的看着,他在等我的回答。
这些日子来感受过的苦楚在这一刻冒出了头。
突然我的眼眶一热,一滴眼泪悄然落下。
见状,谢俞臣顿时手足无措起来:“你怎么了,是我那句话说错了吗?”
“对不起……是我唐突了,对你造成了困扰,你……”谢俞臣还在不停地解释着,我身处双手轻轻环住了他的脖颈。
埋首于他的肩窝,声音贴着他的耳廓环绕:“谢俞臣,谢谢你。”
“你……你这是……,青芜你还没告诉我答案呢?”谢俞臣紧张得语无伦次,声音却很轻,很温柔,仿佛有一股力量推动着我。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我最终点了点头,声音轻微得几乎能被风声给掩盖住。
“嗯!我答应你。”
“你说……真的?”
“嗯!”得到肯定的答复,谢俞臣的眉梢眼角都洋溢着满满的柔情,突然朝我伸出了手。
我疑惑地看向他。
“女朋友你好,我是你男朋友!”意识到他的孩子气,我把手放上去,他手心的温度透过肌肤,直逼她的心扉。
“男朋友你好!”他的手指收紧,一拉,我直直撞入他怀里。
他一只手扣着我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揽着我的腰肢。
只要他低头,就可以亲到我!
如果他现在亲下来?!我想,我不会拒绝。
但没有,他只是紧紧地将我抱紧,视若珍宝般地呵护着。
39
又过了三个月,山区支教结束,我和谢俞臣回到了北城,而筹备已久的情侣照也终于提上了日程。
我的婚纱,是出自一位国际声誉斐然的设计师之手。
而负责此次拍摄任务的摄影团队,亦是由行业内翘楚组成的精英阵容。
第二天天还没完全亮,一行人驱车前往港口。
那里,一艘造型霸气,气宇轩昂的游艇已经在岸边静静等候。
我去更衣室里换衣服,然而后背却伸出了一双五指,染了红色的指甲。
心中的恐惧涌上心来,但从镜子里看不清那个女人的脸。
“你是谁?”我下意识的抓紧布帘,强压下心中的恐惧。
正欲张嘴喊人,就被沾有迷药的布捂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