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洪袭来的时候，我与女友被水冲散。
我被卷入灌木丛中，浑身被刮得遍体鳞伤。
从泥泞里爬起来，我第一件事就是急切地寻找女友，却看见她扶着别的男人离开。
二人依偎着踏过泥泞的山路，一步一个脚印，没回头看我一眼。
那一刻，我才知道自己这么多年的付出是多么的可笑。
我后来选择了主动放手，她却拉着我的手哭唧唧地求我原谅：你原谅我好不好，以后我会跟别的男人保持界线感的。
1.
一场骤雨引发山洪，整个旅游团一片混乱。
不知是谁扯了我一把，山路本就泥泞，我脚下一滑，落入洪流当中。
我被激流冲走，呛了数口带着泥沙的污水。
就在我难以喘息的时候，又被水流冲入一片灌木丛中。
尖锐的枝干划破我的皮肤，仅是几个翻滚间，我就已经遍体鳞伤。
我用尽浑身力气，抓住灌木止住被水冲走的趋势，努力把头仰出水面，看向队伍的方向。
不远处，旅游团的队伍更加混乱。除了我以外，先前还有几人不幸落水。
此时，剩余人正在想办法施救。
我心头一紧，目光急切地在人群中寻找女友的身影。
见郑可欣没有落水，我暗自松了口气，随后就看见她拉着卫易越的手臂，二人相互搀扶，一步步地走向安全区域。
自始至终，他们都没回头看我一眼。
这一瞬，我忽然觉得激荡的水流无比冰冷，无情地剥夺我身躯的温度，整颗心如坠冰窟，只能感到一片冰凉。
我被困在灌木中，意识愈发昏沉，最终两眼一黑陷入昏迷。
不知昏睡多久，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医院里了。
住院期间，李乐安经常会来看我，每次都会带来慰问的水果。
“上次不是说过，不用再卖水果了么？”我虚弱地笑笑，说道：“我又吃不完。”
李乐安把果篮放在床头柜上，严肃道：“你没听医生说，病患需要多补充维生素么？”
“一些皮外伤而已。”其实我伤的不重，只是创口极多，并且创面不小，每次换药都很折磨，所以才需要住院疗养。
“这也怪我。”李乐安叹了口气，自责道：“咱们一起出去玩，就你出了这么大的事。”
“那时候，我以为郑可欣会带着你，所以就跟着队伍离开了。”
“等到达聚集点，我才发现你压根不在，然后就带人过去找你……”
这番话李乐安说了许多遍，每次他都很愧疚。
“我这不是好好的么？一些皮肉之苦罢了，过段时间就能养好了。”我摇摇头，宽慰道。
可是谁能想得到呢？
我最爱的女友，郑可欣竟然丝毫不顾我的死活，反而带着其他男人离开……
2.
当我出院那天，郑可欣过来接我。
虽然她为自己化了个精致的妆容，但依然难以掩盖憔悴的神色。
她说，今天邀请了许多朋友，准备在家聚餐，她亲自下厨，庆祝我出院。
我笑着坐上了她的车，一路闲聊，氛围很是轻松。
当我来到她家，偌大的客厅里，已经聚着许多人。
其中有郑可欣的朋友，也有我的朋友，纷纷祝贺我康复出院。
可是，当我看见卫易越的时候，脸色还是不由得一僵。
在我遇难的时候，郑可欣就是带着他离开了。
他们关系那么好，卫易越会过来，没什么好奇怪的。
我这般想着，郑可欣对我道：“你先坐着，跟他们玩会儿，我这就去做菜。”
说完，她就走向厨房，卫易越也跟了过去。
“正好，你帮我系一下围裙呗，我够不着。”
“之前买的那瓶胡椒粉放在哪里了？”
“噢，你干嘛放这呀？这谁能找得到？”
二人的谈话声传出。
这明明是郑可欣的家，可是她却向卫易越询问，东西放在哪里。
虽然，她确实是个丢三落四的姑娘，但也说明卫易越对她家非常了解，显然这段时间没有少来。
想到这，我的心中一阵黯然，默默地坐在沙发的角落。
“需要帮忙吗？我也来！”几个朋友跟进厨房，很快就有欢愉的笑声传出。
其余朋友则在玩桌游，热情地向我发出邀请。
“你们玩吧。”我扯着嘴角，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
虽说是庆祝我的出院，但这样热闹的氛围，似乎并不属于我。
心绪有些复杂，空荡荡的，让人难以形容。
似乎在我住院期间，许多事情都变了……
3.
厨房飘出饭香，一盘盘菜被端上了桌。
饭桌上，我藏好自身的情绪，没有扫兴，跟朋友们谈笑风生。
对我而言，这顿饭与其说是庆祝，不如说是一场应酬。
其实，我并不需要庆祝什么，只是想跟郑可欣吃顿饭而已，压根就不需要有这么多人。
在人多的场合，许多话反而不适合开口。
直到一顿饭结束，我才如释重负地离开。
由于想要天天见面，所以我买了套房子，就住在郑可欣的隔壁，成为她的邻居。
当我回到自己家，看着空荡荡的客厅，长长地舒了口气。
我不是很喜欢热闹，可是郑可欣会知道么？
刚在沙发上坐下，门铃就响了起来，门外传来着郑可欣的声音。
“良辰，晚点还有活动呢，你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我忙了这么久，做了这么多菜，就是为了庆祝你出院，你能不能表现得开心一点？”
可是我不需要……
如果连“开心”都需要刻意表现，那是不是太累了点？
我大病初愈，只想好好休息。
见我没有回应，郑可欣竟是有些气恼，“周良辰！你有点过分了啊！能不能成熟一些，闹什么小脾气呢？”
她又说了几句，最后道：“行，我们自己玩呗，有你没你都无所谓！”
这才是实话么？
当初遇难的时候，我的存在也是可有可无，所以郑可欣才漠不关心。
现在，说什么为我庆祝，其实不过是跟人聚会的借口罢了。
真的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么？
想着想着，我的眼眶有些湿润，抽了抽发酸的鼻子，让自己别那么狼狈。
或许，离开会让我好过一些。
虽然外伤已经痊愈，但内心的创口还需要静养。
3.
第二天，我收拾好东西，回到了父母家。
父母家在别墅区，清新的空气让人心旷神怡，我脚下的步伐也不由得轻快些许。
隔壁便是郑可欣父母的家，我们从小就是邻居。
我们一起长大，一起上学，一起毕业，几乎什么事情都一起做，算是名副其实的青梅竹马。
在所有人看来，郑可欣便是我最宠爱的存在。
当我站在自家门口，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看向隔壁，昔日的画面浮现脑海，让我情不自禁地勾起嘴角。
回忆总是最美好的。
深吸口气，我跨过门槛，对屋内唤道：“爸，妈，我回来了。”
妈妈从厨房中走出，围裙都没来得及解下。
她看见我先是一怔，随即露出笑容，“这不是我的大宝贝么？怎么舍得回来了？”
“想你们了呗。”我没说太多，伸出双手，想给妈妈一个大大的拥抱。
她却退了一步，笑骂道：“你别搞得这么肉麻，妈不习惯。”
话虽如此，但她还是解下围裙，朝我走了过来。
我嗅着她发丝间的芳香，缓慢地闭上双眼，内心一片宁静。
这是家的感觉。
“你小子，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妈妈看着我问道。
她是最了解我的女人，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她的眼睛。
“嗯。”我没否认，只是道：“晚点我会找老爸谈的。”
“行，你们爷俩的事情，妈妈就不多问了。”说着，她又系上围裙，走向厨房道：“你先把东西收拾一下，很快就可以开饭了。”
寝不言，食不语。
即便一顿饭少有交谈，可是氛围却依然温馨。
爸妈不时会往我碗里夹菜，举止间满是宠爱。
等吃完饭后，我才走进爸爸的茶室，坐下后对他道：“爸，我想解除跟欣欣的婚约。”
话一开口，爸爸就陷入一阵沉默。
他最清楚，郑可欣对我而言，到底有多么重要。
可是，如果能被人抢走，那我便不屑要了。
从小到大我一向如此，无论玩具还是其他东西。
爸爸皱起眉，对我问道：“你确定？”
那年夏天，我跟郑可欣年满十八，她跟父母如寻常一样，来到我家做客。
她好像思考了很久很久，可是又唐突得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她信誓旦旦地向我父亲提起，说她今生非我不嫁。
那时候，我愣住了，爸妈傻眼了，她的父母更是惊讶得说不出话。
想起往事，我的内心泛起一阵抽搐的疼痛，沉默许久才开口应道：“嗯，我确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