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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解释,老板却已经走到我身边,一把推开了陆齐铭,他激动地说:「别动我的人!」
救命。
我一点也不想被他保护。
这一刻,场面直接炸了。
陆齐铭猛地窜起身,狠狠一拳砸向了老板。
情况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所有的警察都围上来拉架。
原本被压制的人是我,现在却换成了陆齐铭被一个警察摁在墙上,那警察对他怒吼:「你冷静点!你是警察!」
陆齐铭眼睛通红地喘着气,一次次想扑过去,但都被摁住了。
老板吃惊地说:「你这人是不是有病,警察暴力执法是吧?你……」
他忽然看见了陆齐铭的警号,愣住了。他不认识这个年轻人是谁。
但他记得这个警号。
在短暂的沉默后,他癫狂地大笑起来。
他指着陆齐铭说:「老子知道你是哪个了,老子把你爹杀了,哈哈哈哈,难怪一见到我就跟见杀父仇人一样。」
刹那间,所有的警察都惊愕地看着老板。
老板却满不在乎地说:「老子就是杀你爸了,怎么的?还是当着你面杀的!别瞪我,我现在刑满释放了!我无罪了!」
怒意在蔓延。
我能感受到,每个在场的警察都充满了怒意。
陆齐铭满脸狰狞,他流着泪,死死咬着牙,仿佛要把牙给咬碎了。
当年一共四个人,枪毙了三个。
唯独老板没事,因为那年他只有十七岁。
他飞黄腾达,拿到了这份奖赏,在受害者家属面前耀武扬威。
最终被拖出去的,是陆齐铭。
人们担心他情绪失控,让他先去外面冷静一下。
在他出去之前,他再一次和我四目相对。
那面如死灰的表情,眼神里充满了对我的失望。
这一刻,我的心仿佛被撕裂了一样。
以前那么多年,他从来没对我展现出这么失望的眼神。
我们被带去警局,老板坚称这些交易都是女方个人行为,跟他这个经营者无关。
警方虽然接到举报,但确实没有证据能直接证明,那些女孩是受老板的指使。
那些女孩被拘留了,我们的店不会被封,老板也不会有事,只是以后要监督一下员工的个人行为。
当我从警察局出来,老板听店长介绍,说我是店里的高级发型师,他怕我冻着,还很贴心地帮我披上了外套。
陆齐铭就坐在警局门口的警车里。
车窗是开着的,他咬着一根烟,静静地看着我们。
我知道他不抽烟的。
所以我忽然有一种感觉。
他好苦。
明明我也在受罪,可我就是觉得他好苦,我好想上去告诉他,我没有和这个人同流合污。
我想拿出那些信,我想证明我自己。
老板此时去开车了,我决心要马上辞职,跟陆齐铭解释。
我伸进口袋,握住了信封,走向陆齐铭。
但店长却忽然开口了:「还是我们有办法啊。」
我愣了一下,问:「什么意思?那些姑娘不是私自在做吗?」
店长神秘兮兮地说:「你觉得我们能让那些警察找到证据吗?」
我一言不发。
警方没有证据把老板送进去,但店长应该知道他是怎么运营的。
最重要的是,因为我在店里工作四年,店长完全把我当自己人,似乎没有打算瞒着我的意思。
这时候,老板已经把车从停车场开到马路上了,他按了按喇叭,示意我们上车。
那台宝马5系里,他得意洋洋地咬着中华香烟,太阳下晃了晃手腕上的金貔貅手链,炫耀着自己如今的成功。
这一切,都是做给陆齐铭看的。
我走向老板的车,在经过那台警车时,陆齐铭忽然对我说:「你真让人恶心。」
我鼻子一酸。
多少年的欺负,我都不曾哭过。
可只有这一次,我好想哭。
我强忍着泪水打转,对老板挤出笑容,坐上了车。
在陆齐铭眼里,此时此刻,我与罪恶同流合污。
我想,骂吧,从当初喜欢上你的那天起,我就变得挺贱的。
如果我跌入深渊,可以帮你惩治这份罪恶,我心甘情愿。
对,惩治罪恶,而不是赎罪。
我永远不会用这个词,我永远不会承认他爸的死和我有关系。
一旦承认是赎罪,那我的人格,我的灵魂,将会有一个此生都不能弥补的缺陷。
当车子开远,店长大大咧咧地从烟盒里拿了根烟,完全不管老板满脸冰冷,自顾自点燃了。
老板说:「你还有心思抽烟是吧?」
店长不耐烦地说:「老子抽你一根烟怎么了嘛?」
我一下不太理解他们的说话方式,分不清谁才是老板。
老板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他强压住怒气说:「现在有别人在,我不跟你吵,回去再跟你算账。」
车上的气氛不太好。
快回到店里时,老板让我先回宿舍,随后叫店长去办公室。
说实话,我有点想偷听。
这要是普通人,肯定已经没办法了,但我在这家店工作了四年。
我一下车,就急匆匆跑上了楼,我的速度很快,到了店长办公室后,马上拿起了桌上的座机。
桌面上正好有一袋店长吃剩的花生米,他经常在上班时间喝酒吃菜。
我将花生米压在了听筒下面,保证这个座机不会被挂断。
随后我又出来了,来到前台大厅坐着。
老板停好车,带着店长上来了,他们直接走向办公室,老板还指了指我,叫我别靠近办公室。
我点点头,可当办公室门锁上后,我拿起了前台的座机。
我们座机是通的。
我可以听见那边在说什么。
他们一进门,老板立即大发雷霆,对店长怒吼:「你是不是接待会员以外的客人了?」
店长的声音很无所谓:「你就吼嘛,你继续跟老子吼嘛。」
老板大怒:「说了多少次,这边不能收钱做那些项目,必须是在我茶叶店买了茶的,才能来这里免费做项目,不要额外跟他们收费!」
简单的一句话,我立即明白了老板的生意逻辑。
在我们这个店被送人后,街角就开了一家茶叶店,卖的茶叶很贵。
客人在茶叶店高价买茶办会员卡,当茶叶店会员来我们这消费,他们不需要在理发店付款,就可以享受那些服务。
那高昂的茶叶门槛,就是把陌生人排挤在外,避免被举报的风险。
店长应该是想中饱私囊,接待了茶叶店会员以外的普通顾客,和那些姑娘私下进行分红。
面对老板的怒火,店长还是一点都不怕:「老子是你哥,你就这样跟家人说话是吧?」
老板骂道:「自从我坐牢那天起,我上头的人亏待过我家里人吗?你就一农民,你什么都不会干,在这里当了这么多年店长!」
「你现在当大老板,我沾你点光怎么了,我有老婆有孩子,店长一个月工资就六千块,我要是不搞点钱,能够花吗?」
「你的意思是,我给你的还不够多吗?」
店长突然冷笑起来:「能有我给你的多吗?当初要不是我们嘴巴严,你早就因为杀警察被枪毙了!」
办公室里,突然传来了打架的声音。
我拿着话筒,呆若木鸡。
店长表达的是什么意思,难道老板当年是应该被枪毙的吗?
门忽然被撞开了,我赶紧放下了话筒,走廊还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和惨叫声。
我来到走廊,只见店长被老板打得满头是血。
老板手里拿着座机,那座机上还沾着血。
谢天谢地,他直接举起座机砸人脑袋,没发现我动的小手脚。
老板满脸通红,他脸色狰狞得仿佛要杀人:「饭可以乱吃,话不要乱说,你再敢讲话不过脑子,我弄死你。」
店长坐在地上喘着气,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满手是血。
老板举起了座机还想动手,我连忙护在了店长的身边,将他的脑袋抱入怀中,着急地说:「不要打架!」
一股厌恶的情绪,在我的心头蔓延。
我讨厌店长,但是我很清楚,如果我想得到他的信任,现在的我必须为他出头。
他手上似乎有能让老板付出代价的证据。
老板居高临下看着店长,他冷冷地说:「别忘了,十几年前我就敢杀人,今天的我依然敢!」
他转身离去,只留下我和店长在空荡荡的店里。
我连忙找来纸巾,帮店长捂着脑袋,担忧地问他: 「你没事吧?」
店长捂着头,似乎是不愿意在女人面前丢了面子,即使老板已经离开了,他也咬牙切齿地对空气说:「老子迟早整死你!」
人可以很聪明,人也可以很笨。至少店长跟聪明是不沾边的。
我捂住了他的嘴,担忧地说:「别让他听见了,你斗不过他的。」
店长果然急了,他迫不及待地说:「老子斗不过他?老子一句话,就能让法院毙了他!」
说到这里,他可能觉得自己话多了,闭上嘴不再讲了。
我知道自己不能详细去问,否则会引起怀疑。
于是我扶起他,随口说:「别乱讲话,老板要是死了,那会给我惹大麻烦。」
店长问:「为什么给你惹麻烦?」
我说:「我们老板是不是刚放出来?」
他点点头。
我说:「他刚被放出来,还没讨老婆吧?他要是死了,这家店谁来继承啊?现在我正是急用钱的时候,没个继承人,谁给我发工资?」
店长愣住了,他睁大眼睛,呆呆地看着我。
我继续说:「我也觉得他看不像好人,但至少要等他有了老婆孩子再死,否则店就乱了。」
我去拿来了拖把,打扫地上的血迹。
店长就坐在旁边,香烟一根接一根地抽。
他忽然问我:「一个人如果没继承人,他死了以后,他的财产归谁?」
我说:「当然是归父母和兄弟姐妹。」
店长开始来回踱步,香烟灰不断落在地上。
我给了他一个选择题。
当他拥有合法弄死兄弟继承财产的能力,他会选择动手,还是选择放弃。
很明显,店长心动了。
他走来走去,最后说:「我问你,你想不想赚一笔大的?」
我问怎么赚。
店长把我扯进了办公室里,很认真地和我说:「你无意中提醒到我了,老板如果结婚前死了,财产全都就是我的。我可以举报他,让他死,但是我不敢去,我也不敢让身边的人去,因为他上头有人,我怕被报复。」
我急忙说:「那你别和我讲啊,我就当什么都不知道,我也怕被报复!」
店长焦急地说:「你可以走啊!你不是之前就想离职,因为缺钱才留下来的吗?」
我愣住了,虽然我这个愣住是假装的。
我说:「我确实想去更大的城市进修,比如去一趟韩国,招牌就响了。」
他点头:「哪个学理发的不想去韩国,回来宣传一下,搞个工作室,收费翻倍。店里以前那个师傅,他就宣传自己去韩国了,其实他根本没去,就跑了趟杭州度假一个月,搞了些假证,吹自己从韩国回来。他以前剪头八十块,现在三百块。你呢?你想不想真的去一次韩国?」
我小声说想,韩国是理发师证道的地方,不需要学会太复杂的技术,只要证明自己在韩国进修过,就可以回国包装自己了。
店长激动地说:「那你都跑韩国去了,你也不用担心别人报复啊!」
在他激动的状态下,我终于知道了当年的真相。
老板当年被判刑的时候,法律文件上是十七岁,但他其实满十八岁了。
当年计划生育,他早就出生了,但因为他爸是村委会的,家里不想丢工作,一直都是黑户,没上户口。
直到后来,他堂弟夭折了,婶婶又因为大出血,医生说很难怀上了。
于是他们做了个交易,老板被过继给叔叔婶婶做儿子,继承他们儿子的名字和身份。
当老板犯事被审判的时候,他家族里守口如瓶,没人敢说出这个秘密。
法律文件上,他未满十八岁。
但实际上,他满了。
当法律发现判案有事实错误的时候,即使犯罪人已经刑满释放,也可以重新捉拿,给予更严厉的审判!
十几年前,老板是第一个把陆齐铭爸爸割喉的人。
他不死,天理难容。
店长告诉我,只要我敢帮他举报,就给我十万块钱,让我去韩国进修。
我犹豫再三,同意了,我告诉他必须是十万块现金,他说没问题。
他马上回老家拿证据,我们约好晚上一点,在高速公路出口碰头。
到时候他给钱,我办事。
他说那里有个巷子,深夜的时候不会有人,是个寂静的好地方。
我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容易。
也许是因为我在这里工作了四年,跟了这位店长四年。
在他眼里,我是一个可靠的老朋友。
我整理好了自己的行李,将陆齐铭这些年写给我的信拆开,我一封一封看,甜蜜得抱着信,最后又整齐地叠放在一起。
当我接下举报这份差事,这个地方我是待不下去了。
但我知道,这都值得。
信上每句温柔的话语,都是他认真写出来的情谊。
身为他的榜一,也许早就习惯了守护他的一切。
店长没让我失望。
到深夜时,他给我打来电话,兴奋地说拿到证据了,让我赶紧准备接头。
我欣喜地出了门。
虽然是黑夜。
可我戴上了好看的小礼帽,上面有我喜欢的蝴蝶结丝带。
我穿上了休闲大衣,搭配着柔软的白色毛衣并用腰带勾勒出我的腰部曲线。
我喜欢小靴子,上面有布灵布灵的挂件,我亲手在上面缝了可爱的玉桂狗。
二十多年,我第一次尽心尽力,去打扮自己。
我想漂漂亮亮出现在陆齐铭面前,提着我的小行李箱,将证据交给他,然后笑嘻嘻地和他说:「我走啦,我赶飞机去韩国啦,从此我不欠你什么啦。等我回来,我们重新交朋友吧。」
高速出口,拐过黑暗的绿化森林小道,我见到了店长的车。
我拿起手机,终于给陆齐铭打去了电话。
他将电话给了天使姐姐很多年,而我第一次拨通了他的电话。
当电话接通后,我开心地说:「陆齐铭,我有礼物要给你,我给你发定位,你来接我。」
电话那边,沉默了几秒。
陆齐铭听出了我的声音,他问:「你为什么有我的电话?我很忙,有话快说。」
我想说,是你自己把电话给天使姐姐的呀。
可随着我靠近那台开着窗的车,我嗅到了一股很难闻的味道。
很腥,很臭。
车子在晃动。
一只鲜血淋漓的手,打开了车门。
老板满身是血下了车,他一手握着刀,一手提着店长的脑袋。
断掉的头颅,滴滴答答,一大滩一大滩粘稠的血液,从刀口处滴落。
黑暗里,老板冷冷地看着我。
寂静里,陆齐铭也冷冷地与我说:「你还想贿赂警察是吗?我不收罪犯的礼物,挂了,你真的很让人恶心。」
「不要挂,救我……」
我惊慌地求救。
可手机那边,只有电话被粗暴挂断的声音。
老板举起手里的头颅,他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与我说:「你猜风声是怎么走漏的?」
我说不出话。
我想呕吐。
因为店长的眼睛还是半睁着的。
老板说:「谁也没走漏风声,只是我今天听了他的话,我心想这是个喂不饱的白眼狼,他手里有能合法弄死我的证据,偏偏他还是我的遗产继承人,我怎么能让一个这样的白眼狼活下去呢?于是我想,那就把他杀了吧,今天我只是想杀人,结果有了意外收获。」
我吞了口唾沫,下意识往后倒退。
老板一边走向我,一边感慨:「所以说做人还是要有先见之明啊,我猜他会背叛我,结果他真的背叛我。幸好我先下手为强了,我这么聪明的人,要是活在古代,应该也没曹操什么事了吧?」
我哆哆嗦嗦地说:「你自首吧,我不是傻乎乎来的,我来拿证据之前,已经在政府留言板举报了你的情况,很快就会有人调查你,我还报警了!」
他冷笑:「你在吓唬我吗?」
我不断摇头。
我是真的已经在留言板举报了,因为我考虑过店长可能拿不到证据。
我也真的报警了,因为我也是个坏人,我想拿了十万块后,顺手举报店长和老板组织卖淫。
我报警是为了他们组织卖淫的事,这份尘封了十几年的证据,我只想亲手交给陆齐铭。
他丢掉了手上的头颅,啧啧一声:「无所谓了,如果你没去留言板,那我宰了你,我逍遥法外。但如果你真去了,我背着两条命案肯定被枪毙,我不在乎杀第三个。」
我转头就跑。
可他的速度好快,三两下就追上了我!
当老板将我压在地上,忽然有手电筒朝着我们照来。
「警察!别动!」
那声音很熟悉。
当手电筒的强光过后,我看见了他的模样。
是陆齐铭。
难怪他说自己很忙,原来我之前的报警,把他给派来了。
陆齐铭迅速掏枪,把枪口对准了老板,惊怒道:「放开她!」
老板用胳膊勒着我的脖子,他呢喃道:「你这贱 人,你还真报警啊?你一边拿我哥的好处,一边报警捉他?」
他凑到我耳边,忽然坏笑:「我是活不下去了,但贱 人不配活着。」
老板举起刀子,狠狠刺向了我的腹部!
他手起刀落。
再次手起刀落。
剧烈的痛苦,让我连叫也叫不出来。
原来人被刀子捅了以后,是叫不出声的。
我数不清我挨了几刀。
陆齐铭急了,他连忙冲上来,一脚踹翻了老板。
当老板倒地,他将枪对准老板,砰砰开了好几枪,随后回头看向我,连忙跪下身,用手捂着我的伤口。
我躺在地上,只觉得好冷。
体温,仿佛在随着血液一起流失。
我本来戴上了喜欢的小帽子。
穿着好看的白色毛衣。
还有我缝上玉桂狗的小靴子。
我第一次认真地打扮自己,最终却倒在肮脏的血泊里。
陆齐铭捂着我的伤口,着急地对旁边大吼:「来不及叫救护车了,我送她去医院!」
他一把将我抱起来,跑向了警车。
别的警察负责开车,陆齐铭在后面抱着我,紧张地帮我捂着伤口,测试我的脉搏。
我虚弱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封信给他。
他看见信封,傻傻地睁大了眼睛。
我挤出笑容:「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回你的信了。陆齐铭,我永远不会认错,我不欠你道歉。」
好冷,好累。
我闭上了眼睛。
我曾无数次幻想,人生最后的时候,我一定会想起陆齐铭。
但是没有。
我想起九岁那年,老师很认真地和我们说:「你们戴上了红领巾,要经常帮助他人开勤做好事。」
我帮助他人,勤做好事。
可是在陆父出事后,老师没收了我的红领巾。
她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对我说:「你不配戴红领巾。」
我没有想起陆齐铭。
我只想起那些年,每当班级发新的红领巾,大家欢悦吵闹。
我坐在角落。
直到小学毕业照。
我也站在人群最边缘的角落。
大家都戴着红领巾。
除了我。
……
五年后。
我还是去了一趟韩国,因为陆齐铭把钱还我了。
他不止是还那十万块钱,还有从小到大我资助他的钱,这些年他竟然一直记在本子上,全都连本带利还我了,他每个月发工资了,都给我打钱。
再加上警队给我发的市民奖金,我的韩国之旅还算是愉快。
回国后的这些年,我开始做预约制,生意不好不坏,但是找个本地杂志,花点钱包装自己是韩国进修回来的,单价收得高,所以日子还挺阔绰。
这天,陆齐铭来找我理发。
时光飞逝,我已经不是当年的学徒,他也不是当年的贫困生。
我帮他打理着头发,轻声说:「可惜那家伙最终没判死刑,而是被你当场毙了。」
「这样更好……」陆齐铭说,「给我亲手毙的,和法院判的,感觉不一样。」
「三百块的理发费,没问题吧?」
「没问题,我刚发工资。」
我耐心地帮他理发,我们一言不发。
也许,我们早就习惯了书信交流。
当理完以后,陆齐铭给我递来了一张请帖,他说:「我要结婚了。」
我嗯了一声,收起请帖放在一边:「我就不去了。」
他沉默许久。
最终他憋不住了,问我:「四年前,你为什么拒绝我的表白?」
「没想过和你在一起,当年经历过那样的事,我们不能在一起。」
「那时候,我以为你爱我。」
「爱呀,直到今天也是,你是我最爱的人。以后我还会遇到别的人,但再也不会有任何人,像你一样让我深爱。」
「我不懂。」
「我会把握分寸地爱他们一场,但不会像当初爱你那样,让我不顾一切。好啦,你回家陪老婆吧,既然结婚了,以后别来了。」
我下了逐客令。
陆齐铭走了,我独自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晒着太阳。
陆齐铭就好像这太阳。
其实他一直在温暖所有人,只是我曾经生活在黑暗里,我渴望他给我的光。
我爱过他,但在我中刀闭眼时,在我曾以为是自己人生最后的时刻,我回望过去,满心都是心疼自己的这些年。
那一刻我才明白,原来我在意别人的温暖,并不是因为别人有多好,而是因为自己太缺爱,所以哪怕是对待所有人的阳光普照,也会自私地想拥入怀中。
我不会再因为他随手散发的光,痴痴傻傻地付出一切。
缺爱的解药,从来不是渴望别人的爱。
越渴望,越卑微。
越卑微,越缺爱。
往后余生,我想学会自己爱自己。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