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朝御器韵无穷,仿汝清新意韵融。
浅碧釉光含月静,柔瓶体态伴云空。
素心不与繁花竞,雅志偏宜淡墨通。
案上幽情添一缕,诗思袅袅绕春风。

雍正时期瓷器的造型,一改前朝浑厚古朴之风,代之以轻巧俊秀、工丽妩媚之貌。器型之美,可与以纤细秀丽著称的明永乐、成化瓷器相提并论,各部分之间比例协调,恰到好处。

外形上素有“线条美”之誉,确有增一分则拙,减一分则陋之感。《明清瓷器鉴定》中刊载逾二十种撇口瓶形,所见瓶腹若梨形或球状,亦或瓶颈纤长,差异微妙。造型中除大量创新之作外,还有诸多仿古款式。

Lot 442 清雍正 仿汝釉洗口胆式瓶
款识:“大清雍正年制”六字三行篆书款
H: 23.5 cm.
RMB: 3,500,000-4,500,000
来源:瑞士著名银行家旧藏,于1970年入藏,其部分藏品于2014年至2015年在伦敦佳士得释出。
拍品造型古朴凝练,瓶口内卷,细颈溜肩,垂腹,外撇式圈足,整体犹如一只亭亭玉立的玉壶春瓶。关于此种撇口垂腹瓶的造型,现在普遍认为源于唐,定于宋。龙霄飞老师认为在一个长期发展的过程中,最早可追溯到秦汉时代的蒜头瓶(附图1),认为其基本具备了撇口、垂腹的特点。此件江阴市博物馆藏品器型与拍品相类,或由此演化而来,意义深远,耐人寻味。英国大维德基金会收藏一件北宋汝窑撇口瓶(附图2),馆藏编号:PDF.61,其形挺拔,撇口撇足圆腹的特点亦与拍品相似,可对比参考之。

附图1:江苏省江阴市博物馆藏.西汉 蒜头瓶

附图2:英国大维德基金会.北宋汝窑天青釉鑲銅口瓶
在元代,此类撇口鼓腹瓶称作“壶瓶”,作为酒具使用,见《事林广记》之《仪礼类》中的“把官员盏”条,其述常行之礼云:“令祗候人将到酒果或肴撰,酒以壶瓶盛之,须荡令热,一人持酒瓶居左,一人持果盘居右,并立主人之后,主人捧台盏于前,以又盏令倾酒,自先尝看冷暖,却倾些小在盘,再令斟满,则跪而献进,持瓶执果者并跪,把盏者云‘小人没甚孝顺官人根底,拿一盏淡酒,望官人休怪’”。这其中有不少内容反映了元代的社会生活。山西洪洞水神庙元代壁画中绘一侍女备酒(附图3),右手握瓶,左手托酒盏,生动地描绘了元代贵族宴饮前忙碌而有序的场景,展现了当时人们的生活习俗与文化风貌。

附图3:山西洪洞水神庙元代壁画中“侍女备酒图”局部
明瓷造型多继承宋元的传统样式,风格淳厚朴实,介于唐代的饱满和宋的秀美之间,注重实用功能。景德镇陶瓷考古研究所藏有一件明成化时期仿哥釉撇口长颈瓶(附图4),尺寸大小更接近拍品,撇口,腹部扁圆,但却没有臃肿的感觉,图载《明代成化御窑瓷器—景德镇御窑遗址出土与故宫博物院藏传世瓷器对比》下册,图217。

附图4:景德镇陶瓷考古研究所藏:明成化 仿哥釉长颈瓶
小瓶器身光素不事雕饰,尤显温婉尔雅,通体施仿汝天青釉,釉层丰腴明润,釉面光洁,玻璃质感强。天青釉色清雅宜人,宛如广袤深邃之天穹,又如百川可纳之汪洋。圈足施以黄褐色护胎汁,以摹拟宋瓷之铁足效果,瓶底心青花书“大清雍正年制”六字三行篆书款,为标准的雍正单色釉御窑款识字体。拍品整体精致小巧,可赏可玩,应是帝王手中赏玩的心爱之物,档次比同类大器更高,亦或置放于多宝阁中陈设,十分少见,实为难得之珍品,可宝藏之。

雍正二年十一月《各作成做活计清档》中录:“初五日,搃管太监张起麟交:……东青磁花瓶一件(木匣盛),传㫖:无座子的俱配做紫檀木座子匣子收拾,钦此”(附图5)。另雍正十二年《各作成做活计清档》中亦有载:“二十六日,㨿圆明园来帖内称司库常保来说,宫殿监副侍李英交:汝窑瓶一件,蜜蜡九苓一件,传㫖:着配紫枟木座,钦此”(附图6),以上或为拍品相类器之清宫配座记录。且雍正《十二美人图》中“博古幽思”、“美人展书”等画面中清晰可见相同类别仿汝或仿官釉器物被精心陈设于宫廷的各处(附图7),供皇帝后妃日常观赏把玩,推测本件拍品也应属于当时宫廷陈设用瓷,或为陈设于案牍的花器。

附图5:雍正二年十一月初五日《各作成做活計清檔》相关记录

附图6:雍正十二年《各作成做活计清档》相关记录

附图7:雍正《十二美人图》之“美人展书”(局部图)
汝瓷珍稀,南宋周辉《清波杂志》称:“汝窑宫中禁烧,内有玛瑙末为秞,唯供御,拣退方许出卖,近尤难得”。明清时期景德镇御窑均仿制汝窑器,尤以雍乾两朝为佳。唐英在雍正十三年(1735)作《陶务叙略碑记》,其中载:“兹举其仿古采今,宜于大小盘、杯、盅、碟、瓶、罍、罇、彝,岁例贡御者五十七种,开列于后以志大概。……仿铜骨无纹汝釉,仿宋器猫食盘,人面洗色泽;仿铜骨鱼子纹汝釉,仿内发宋器色泽”。本品即为文中所提及的“仿铜骨无纹汝釉”者。相对于“鱼子纹汝釉”,此种“无纹汝釉”在真正的北宋汝窑瓷器中也极为少见,在雍正仿汝器物中数量也少于“鱼子纹汝釉”,档次亦高出许多。

清代景德镇官窑的仿汝釉改以钴料为着色剂,因此釉色成为带蓝光色的淡青色,拍品此种天蓝一色,即取宋汝“雨过天青”之意,色泽独妙,静穆古雅。宋人文品殊绝,凡事既尽其美,必有其韵。以此天青为至尊至贵之色,烧制难度较大,如此瓶呈色纯净者可谓凤毛麟角,传世实为少见,珍稀无比。
拍品此件小瓶极为珍罕,通体施仿汝天青釉,乃稀有之色,加之器形少有,检索各大公私收藏,不见与之完全相同的作品存世,可谓孤品。剑桥大学费兹威廉博物馆藏有一件清雍正仿汝釉撇口长颈瓶(附图8),器型与拍品相似,瓶高尺寸相同,釉色相近,馆藏编号:C.9-1948。台北故宫藏有一件清雍正仿汝釉蓮瓣瓶(附图9),器型稍有不同,但釉色及写款方式与拍品极为相近,馆藏编号:故瓷012756,亦可对比参考之。另外香港苏富比2015年4月春拍释出一件清雍正仿汝天蓝釉弦纹盘口瓶(附图10),原为仇炎之旧藏,亦为盘口长颈,雍正六字篆书款,釉色相近,当时成交为15,680,000港币。

附图8:剑桥大学费兹威廉博物馆藏.清雍正 仿汝釉撇口长颈瓶

附图9:台北故宫藏:清雍正 仿汝釉蓮瓣瓶

附图10:香港苏富比2015年4月7日,编号0110 清雍正 天青釉弦纹长颈盘口瓶
相似造型之撇口鼓腹小瓶在乾隆时期亦有烧造,可见其传承之势。参考台北故宫博物院藏清乾隆青瓷长颈瓶(附图11),馆藏编号:中瓷004536,侈口长颈,溜肩,扁圆广腹,器型与拍品极为相近,全器仿汝青釉,但釉面微见浅色开片纹,底足亦与拍品相同,微微外撇,足缘施褐色护胎汁。暂得楼藏有一件仿汝釉瓶(附图12),造型与拍品相似,简洁古朴,尺寸相同,图载《暂得楼清代官窑单色釉瓷器》,编号28。

附图11:台北故宫博物院藏:清乾隆 青瓷长颈瓶

附图12:暂得楼藏.清乾隆 仿汝釉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