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我听话,医生给我开了强效药物,让我一直服用。”
“我在不知不觉之间就爱上了医生……没有听进家人的劝告。一直到一切不可挽回之后,才终于醒悟。”
最近,东京都新宿区歌舞伎町诊所的院长,51岁的嫌疑人伊沢純被逮捕。
而一直被他拳打脚踢、用药物控制的的年轻“恋人”,20多岁的A子,才终于逃脱出来……
这个时候,A子已经消瘦到了只有30多公斤。
她的手腕上,留着密密麻麻的割腕痕迹。
甚至在接受采访的时候,还会因为药物的影响,不时地颤抖恍惚。
A子的父亲陪伴在她的身边,痛心疾首:“一年前,女儿还完全不是这样的。”
在父亲的记忆中,A子是个踏实的姑娘,还曾经自己一个人去泰国玩了一个月,十分独立,完全能好好照顾自己。
可是,不到一年的时间,她就成为了现在的模样:精神恍惚、身体瘦弱,满满都是自残自虐的伤痕……
这一切,都是拜伊沢純所赐。
51岁的伊沢純,是“东京诊所”的院长,被人称为“歌舞伎町的黑杰克”。
(黑杰克是漫画中的角色,是一位行事风格独特的外科黑医)
他名下的这家诊所虽然只是一家小诊所,在一年中开出的精神类药物利他林的数量,却是全日本最多的。
诊所开在歌舞伎町旁边,开药的剂量“毫不手软”,所以伊沢純在歌舞伎町十分有名。
那些常年出入歌舞伎町风俗店的人们,在口口相传之中,都知道了这里,甚至将其称为“利他林销售办事处”。
但在灰色地带,没有人会去举报他——对于歌舞伎町的人来说,这些剂量越来越大的药物,也是让他们能够活下去的必需品。
于是伊沢純,就在这一片灯红酒绿的混沌地带之中,站稳了脚跟。
A子与伊沢純第一次见面时,对这个风趣幽默的医生印象很好。
A子条件优越——她从护士学校毕业,还在东京一家大医院里面担任助理护士,工作了两年。
然而,因为在工作中遇到了无法避免的性骚扰,她最终辞职,搬到了新宿歌舞伎町谋生。
歌舞伎町中昼夜颠倒的生活,让她也逐渐被同化。
白天与黑夜颠倒,只有身处夜晚迷醉的霓虹灯之中,她才能够兴奋地活过来,太阳升起时,反而只想要沉沉睡去。
可A子不想这样沉沦下去——她想要重新融入社会。
所以,A子搜索了离她家最近的诊所,踏入了伊沢純的“东京诊所”。
“我只是想要一颗安眠药,来调整我的生活节奏。”
2021年2月,A子第一次见到伊沢純。
“我是护士,也懂得药理。所以我直接告诉了他‘我睡不着’,请给我开这些处方药。”
面对第一次走入诊所的A子,伊沢医生没有做任何检查,就给她开了两个星期的安眠药。
从那一天起,伊沢純和A子建立了联系。
她每个月都会去两趟东京诊所拿药。两个人是单纯的医患关系,但A子对伊沢純印象很好:“伊沢医生给我的第一印象是冷静沉默。”
只是,后来回想时,A子也会觉得有一些不安。
“3月的时候,我患上了一些性传播疾病。
我去诊所问诊时,也询问伊沢医生能不能给我开一些抗生素,而他回答说:‘让我检查一下你的下身。’
我说:‘不不不、不行、不行。’,然后拒绝了他,只让他给我开了抗生素。
伊沢医生只是精神科的医生,我不知道,那个时候他提出这样的要求,是想要确认一下,还是从那时起就有意图……”
但这个小小的插曲,并没有引起A子的戒心。
因为她曾经是一名护士,和伊沢純也很有共同话题,两人在问诊之外也逐渐有了联系,距离慢慢拉近。
四月份时,她再次去诊所开药,而伊沢医生询问她:“要不要一起出去吃个饭呢?”
当时新冠疫情很严重,于是她提议道:“我不想在外面吃,不如去家里悠闲地叫一个外卖,如何呢?”
这成为了两人关系的转折点。
那天他们点了寿司,喝了酒。
伊沢純和她很聊得来——因为他是一名医生,对很多药物都有深刻的见解,甚至可能因为在歌舞伎町附近工作的缘故,对于减肥药和美容药也都讲得头头是道。
两个人聊得越来越开心,而A子确认了自己的心意。
“我喜欢他,他是一个有趣的人。”
那天,他们发生了关系。
而后,两人关系也更加亲密,每天都会在社交软件上互相发消息,如同最甜蜜的恋人一般。
A子每周都会去伊沢家住两到三次,每次都会发生关系。
“当时因为正在服用精神类药物的缘故,我没有办法使用避孕药,但伊沢先生告诉我:“我想和你结婚,想要拥有一个和你的孩子”。”
当时的A子听到这句话,被甜蜜的爱意冲昏了头脑,但现在回想起来,只剩下了无尽的恐惧。
后来,A子才知道伊沢其实已经有了妻子和两个孩子,只是因为正在办理离婚,才一直在分居之中。
但当时的A子,只是为了两人进展顺利的交往而欣悦不已,甚至将他视为自己未来的丈夫。
在他们开始交往后,伊沢純开始给她开了更多的精神类药物。
除了她自己要求的安眠药外,伊沢医生开始给她其他处方药,甚至把这些药给她分好类包装起来,要求她睡前把这些药都吃掉。
“好孩子应该要听医生的话,按时吃药。”
A子有一些药物知识,知道其中有她不需要服用的药物,所以会偷偷扔掉,然后骗伊沢自己吃掉了。
但即使如此,她服用的药物数量也在稳步增加。
她感到不安,去另外一家精神科诊所询问意见。
可日本精神科有一个规定:如果多个医生为患者看病开药,很可能会出现问题(比如患者故意找两个医生开双倍剂量的药)。
所以另一家诊所拒绝了A子的转院申请,但给伊沢純的“东京诊所”写了一封书面信,严词要求他减少药量。
然而,伊沢純对这封信勃然大怒——甚至反而给A子增加了药量。
而A子因为对于伊沢純的信任和爱意忍了下来:对方是她的主治医生,又是她的爱人,难道还能害她吗?
交往半年后,也就是去年9月时,发生了一次“意外”。
那天,A子去了伊沢純家,但因为她第二天还有其他正事,所以不能留下来。
在她告诉伊沢純“今天不能留下”的时候,伊沢純看起来很失望,然后递给她一杯饮料:“喝点饮料吧,冷静一下。”
然而,在A子喝着伊沢純给她的饮料时,却突然陷入了醉醺醺的状态。
“突然感到了头晕目眩,对当时的情况没有任何记忆。”
当时,每天都会和A子联系的好朋友B酱,因为她半个晚上都没有接电话,感到十分不对劲,一直打到伊沢純也没有办法无视掉来电。
伊沢純接通电话:“我是伊沢純。”
B酱立刻赶到了伊沢家,却发现A子已经全身赤裸、眼睛翻白地躺在地板上。
B酱拍打她的脸想要叫醒她,但她完全不记得了。
于是,B酱不顾伊沢純阻止,给她穿好了衣服,打车带A子回到了B自己的家。
而恼羞成怒的伊沢純,打电话给A子:“如果不回来,你知道后果!”
这是伊沢純第一次对她大喊大叫,而意识模糊的A子对着B酱说:“都是我的错……我得回去,我得回伊沢先生家……伊沢先生给我做了饭……吃了之后就晕晕乎乎的……”
B酱直接联系了A子父母,并且报警了。
然而,A子却在清醒之后,撤销了报警记录。
“那个时候,我很爱伊沢。”
A子身边的所有人都开始对伊沢純产生强烈的不信任感,要求她离开伊沢純,但是她却执迷不悟。
在十月份,她甚至干脆搬到了伊沢純家,开始与他同居。
“我有护士资格,所以从那时起就开始在东京诊所帮忙。我不是正式的雇员,但每个月有40万日元作为‘零用钱’。”
她以为,这是人生新的起点。
因为伊沢純从刚开始约会的时候,就告诉她,他想要和她结婚,想要和她有一个孩子,想要拥有和她的未来。
同居,本来应该是婚姻的必经之路。
却成为了地狱生活的开始。
刚开始同居不久,伊沢純就开始激烈地家暴。
“我在洗碗时打碎了杯子,他就用玻璃碎片划伤我,直到鲜血流下来。”
伊沢純有强烈的x瘾,甚至服用药物也要每天和她发生关系,在过程中殴打、辱骂她。
甚至在A子病倒的时候,他也依然提出要求。
如果A子拒绝,他就会把她拖进浴室里用冰水淋她、用雨伞打她、用橡皮筋绞她的胳膊。
有的时候,伊沢純还会把她的脑袋按在浴缸的水里面,辱骂她:“你这个贱人,肯定有外遇了。”
在某一刻,A子觉得就会这样被杀死。
可是,她离不开:“伊沢純在不动手的时候,是一个有趣的情人,永远会给人温柔的惊喜。”
在伊沢純家暴她之后,他也会“诚恳”地道歉。
“有时候他很温柔,伊沢先生跟我动手之后,还会哭着说‘对不起、我会好好珍惜你的、真的’向我道歉。”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真是太混蛋了。”
甚至还会用拳头打自己,向A子赎罪。
“他温柔的时候,和恐怖的时候,各占一半。”
在伊沢純家,A子的手机被砸坏了四次,永远需要看着伊沢純的脸色过日子。
每次A子回父母家,伊沢純就会一直给她发消息,要求她尽快回来。父母不希望她离开:“我不能让你去找那种人。”
但这个时候的A子,已经完全被伊沢純所控,在知道自己不能如期回伊沢家时惊慌失措,而伊沢純甚至也报警威胁说,这是父母故意伤害、限制她的人身自由。
在A子的坚持下,伊沢也到父母家,把她又接了回去。
可想而知,这样的A子,精神疾病也越发严重。
在12月19日,她的精神状况崩溃,吃掉了200片精神类药物,失去了知觉、大小便失禁。
但作为精神科医生的伊沢純,在这个时候,反而继续刺激A子、辱骂她。
第二天,他在A子醒来之后再次家暴她,于是A子又当着他的面吃了120片戊巴比妥和大约10袋异戊巴比妥……
而伊沢純没有阻止她,反而在她神智不清的时候,拍摄下了她吃药、写遗书的视频。
“我已经不记得当时发生的事情了,但后来我看到了视频。”
“那个时候,我甚至还穿着前一天失禁时的衣服。”
这个时候的A子,被伊沢純用精神类药物控制,又陷入家暴的PUA之中,已经完全无法自拔。
伊沢打电话让救护车把她拉走,甚至连鞋子都没有给她穿,自己也没有坐上救护车陪她一起。
可在醒过来之后,A子赤裸着双脚,还是走回了伊沢家。
今年2月23日,伊沢純和A子一起去横滨约会。
这是他们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很愉快的约会,可是在回家的路上,伊沢純却突然命令她爬栅栏、把手里的东西扔到栅栏后面。
A子回答道:“我穿着高跟鞋和连衣裙呢!”
而伊沢純则冰冷无情、不容置疑地告诉她:“那就脱了衣服、光着脚去拿。”
A子的精神,彻底崩溃了。
她当着大街上所有人的面直接脱掉了连衣裙,只剩下了内衣和内裤,按照伊沢純的指令爬过去,甚至拿出包里面的修眉刀,开始一刀一刀划开自己的手臂……
伊沢純毫不留情地开车走了,把她赤裸地留在了大街上。
救护车把她拉走,医生花了两个小时才把被割断的手臂神经缝合在一起。
然而,伊沢純却并没有因此收手。
2月26日,A子在养病期间和一位男性友人通话,因为两人是在用中文讲话,伊沢无法听懂,于是指责她在和前男友沟通,又开始拳打脚踢。
“我左臂刚刚缝合的伤口又被挖出来,一拳打在我脸上。”
“我拼命反抗,他拉住我的头发,骑在我身上掐我的脖子。”
“我想,我肯定要死了……”
闻声而来的邻居,阻止了伊沢純的暴行。
她再次被送到了医院,而这一次,她终于醒悟了过来。
她向警察局提交了伊沢純暴力事件的报告。
而警察,终于把他逮捕……
警察在他的家中搜到了包括兴奋剂在内的大量精神药物,A子回到了父母的身边。
可是,这个故事就这样结束了吗?
其实并不会。
A子回到了父母身边,但她依然被精神类药物上瘾折磨着。
她会时不时地开始浑身颤抖,因为这些药物对她来说,已经几乎如同毒品一样。
而伊沢純,即使这次因为故意伤害而坐牢,也很快就可以出狱。
可以预见,他的诊所,将继续在歌舞伎町开下去……
因为A子并不是第一个受害者。
在事发之后,人们再去翻他的履历,才发现伊沢純曾经在2007年就因为骚扰袭击一名女病人而被勒令暂时停业。
在2008年,又因为开出过量利他林、违反《执业医师法》而被罚款50万日元。
东京诊所,依然会在这条歌舞伎町上屹立不倒。
因为,很少有普通医生仅按病人的意愿,就开出所谓的“合法兴奋剂”。
所以,他还会继续明目张胆地开下去。
A子离开了他的控制,但下一个A子,还会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