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尔古纳草原的寒夜，冷得能把人的眼泪都冻成冰渣。王大叔裹紧皮袄，往炉子里添了把牛粪。

突然，蒙古包外传来此起彼伏的狼嚎！他掀开羊毛毡帘子一角，借着月光望去。

七八只野狼正蹲坐在离蒙古包不到二十步的地方，呼出的白气在零下三十度的空气中瞬间凝成霜花。

最让人困惑的是，平日里凶猛的狼群，此刻竟对不远处的牛羊熟视无睹，只是直勾勾地盯着蒙古包的门帘。

其实在三个月前，王大叔差点打死过这群狼的头狼。

那是个暴雪的夜晚，王大叔在羊圈边发现了一只受伤的狼。

它的后腿被不知谁家的铁夹子夹得血肉模糊，却还护着两只刚出生不久的狼崽。

阿如回忆道："狼崽子还没睁眼呢，那母狼大概是实在走不动了，才躲进咱们的羊圈避风。"

按草原的规矩，遇到狼就该打死。但王大叔看着那只母狼眼中的哀求，想起自己前些年失去幼子的痛，鬼使神差地放下了举起的猎枪。

"你疯了！"邻居玛拉闻讯赶来，"养虎为患知道不？这可是狼啊！"

但王大叔和阿如还是选择救了那只母狼。他们用热骨头汤给它暖身，用草药敷伤。

那些日子，母狼就住在羊圈的角落，奇怪的是，它居然真的没碰羊群一下。

"狼若要吃羊，受伤的也能咬死一两只。"王大叔对前来劝告的牧民们说，"它没动羊，就是跟咱们达成了约定。"

半个月后，母狼伤好得差不多了。一天清晨，它叼着两只狼崽子消失在草原上。

阿如还有些不舍，以为这段奇缘就此结束。谁知那晚，天刚擦黑，一阵此起彼伏的狼嗥从蒙古包外传来。

王大叔掀帘一看，竟是一群狼！为首的正是那只母狼，身后还有七八只彪悍的灰狼。

"完了！"阿如吓得腿软，"它是带狼群来报恩还是报仇的！"

然而，狼群只是坐在远处，目光盯着蒙古包。

母狼一瘸一拐地上前几步，嘴里还叼着什么东西——是只新鲜的野兔。

从此以后狼群每晚都会带来野味。有时是野兔，有时是山鸡。

王大叔夫妇便会回赠热腾腾的骨头汤。就这样，他们与狼群达成了交换。

"这是草原的规矩。"王大叔说，"你对它好，它就记着你的情。狼虽凶猛，但最讲信义。"

此时的阿如端着一锅热气腾腾的骨头汤，在蒙古包门口倒进早已备好的大木盆。

狼群立刻竖起耳朵，却没有一只冲上前来。

"来吧来吧，趁热喝。"阿如笑着退回蒙古包。这是他们这些日子摸索出来的规矩：人退了，狼才进。

王大叔掀开门帘的一角，看着狼群有序地围在木盆边喝汤。月光下，热汤的白气袅袅升起，好不美哉！

"狼性未必尽凶啊。"王大叔摸着烟袋锅若有所思，"草原上狼吃羊的事人人都晓得，可咱们这群狼专门来讨食的事，怕是要传成新鲜事咯。"

阿如笑道："可不是，昨天琪格来串门，看见这场面，一个劲说要拍下来。

这些畜生现在可成了咱们羊圈的保镖，别的狼群都不敢来了。"

每到夜幕降临，寒风呼啸的草原上，这群特殊的"客人"准时赴约。它们不伤牛羊，不扰村民，只为讨一口热腾腾的骨头汤。

"狼是草原的眼睛。"王大叔常这样说，"现在它们成了咱们的眼睛。"

果然，自从这群狼常来蹭食，方圆几十里的牧民们都说，偷羊的事少了，其他野兽来袭的事更是绝迹了。

人间烟火气，狼性不必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