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今年我得早点回浙江看店。”
2012年的正月,黄美兰抱着她的小女儿匆匆出门,准备赶回浙江看店,临行前与哥哥黄文远道别。黄文远原本打算劝妹妹多留几天,但听到妹妹描述店铺有些问题,只好作罢,叮嘱妹妹在路上要小心。
离开时,黄美兰回过头看了一眼,看到大女儿丽丽站在那里,满脸不舍。她停下脚步,朝丽丽招手,丽丽跑了过来,抬头望着她,黄美兰抚摸着她的头,轻声对她说:“在家要听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还有舅舅的话,妈妈很快就回来。”
丽丽没有说话,只是眼汪汪地盯着母亲和妹妹离开。
见妹妹走远了,黄文远注意到外甥女还在门口一动不动,他叹了口气,弯下腰要带她去买零食。丽丽向来沉默寡言,不太爱说话,医生曾说她智力正常,只是性格比较安静。有许多时候,她不说则以,一说惊人。
这天,当舅甥俩走着走着,丽丽忽然嘟哝着:“妈妈的脑门怎么黑黑的......”
黄文远本以为自己听错了,停下来向丽丽追问。当他听完丽丽的复述后,他笑着摇了摇孩子的额头:“你从哪里看到黑了,妈妈的皮肤那么白!别胡说八道。”
这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黄文远并未在意。谁知第二天,他接到了一个电话,听说妹妹在浙江的某条路段出了车祸。轿车爆胎失控,从隔离栏的缺口冲出,母女俩带着车一同翻入河中,交警赶到时,她们已经双双溺水身亡。
黄文远既震惊又痛苦,妹妹回江西老家过年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如今怎么转瞬之间就发生了这种不幸?他一边努力掩饰自己的悲伤,一边安慰父母,与此同时,他给妹夫余连平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刚接通,余连平颤抖着的哭声传来。他无法置信地惊呼,不仅失去了妻子,还失去了女儿。对于生意也顾不上了,他关上了店铺,先处理起了丧事。
当村民们听说黄美兰去世时,无不震惊遗憾。要知道,当年32岁的黄美兰在村里颇受赞誉,她虽然温柔善良,却又非常能干,唯一然人议论的,就是她曾经坚持嫁给了远房表哥——余家和黄家有亲戚关系,结合本不应该发生,双方家长也曾强烈反对。
然而,由于余连平和黄美兰难以割舍,再加上她未婚先孕,双方父母只得默许这段婚姻。黄美兰是广受欢迎的美女,她的追求者不计其数。最终却嫁给了余连平,让众多追求者无限唏嘘,村民们也都觉得这对夫妇的孩子一定会有问题,结果大女儿丽丽却展现出了惊人的聪明才智。
经过一段时间,众人也慢慢见怪不怪了,纷纷称赞黄美兰擅长持家。
黄美兰嫁给余家后,夫妻二人默契配合,在浙江经营生意,几年间他们开设了两家店面,专门从事电器维修生意,赚取了不少钱。他们回乡后,又开设了一家宾馆,还在村里建了一栋小洋楼,买了新车,庆祝的烟花甚至让村民们羡慕不已。
然而谁曾想,这场新年刚刚开始,黄美兰前往浙江忙于生意,却突然命丧车祸溺亡。
黄家和余家都陷入了悲痛之中。黄美兰和女儿的遗体被运回老家安葬,村民们送别,黄文远红着眼睛给妹妹上了坟,烧香祭奠,亲属们哀哀哭喊,余连平更是泣不成声,搂着大女儿丽丽痛哭。
在哭泣之际,一阵风掠过,黄文远见丽丽打了个哆嗦,这时他立刻拿衣服给她披上,看她双眼通红却没有掉泪,他对外甥女的镇定感到诧异。就在这时,她低声嘟囔道:“妈妈也在哭,妈妈也在哭呢......”
孩子无心的一番话令黄文远心惊胆战。
平常她说些奇怪的话,黄文远早已司空见惯,但在当时漆黑的天色下,又是在这荒山坟地,她的话让他感到不寒而栗。更骇人的是,这种说话令他产生了一种幻觉,仿佛能够听到妹妹的声音:给我报仇!
回家后,他整夜辗转反侧,思念着妹妹生前的种种,第二天一早,他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他要开棺验尸,查看妹妹的遗体。
余家和黄家的父母们都感到震惊并且愤怒,他们责备他的胡思乱想,扰乱了母女的亡灵。余连平也不理解大舅子的行为,就连警方也确认了黄美兰的死因,指出她在车祸中溺亡,已经没有可能生还。
7天过去了,难道还会有什么意外吗?黄文远完全不顾及亲属们的意见,他始终觉得妹妹的死有蹊跷之处。于是,他找来熟人上山破土,开棺进行了检查。
村中消息传得沸沸扬扬,所有人都知道此事。在人们纷纷赶来围观的时候,黄文远已经将棺木挖了出来,并指挥着其他人撬开了已经被钉好的棺材盖。当父母看到儿子黄文远做出这一举动时,他们叹了口气,他们也认为儿子可能过度悲伤,或许在看完后会释怀。
然而,黄文远探着手套伸进了棺木内,并在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后,他转过头对着父母喊道:“爸,妈,你们看美兰的手......”
黄家的父母感到惊疑不定,他们犹豫着是否应该靠近一些,但就在这时,黄文远一声招呼,让前来帮忙的人将棺盖完全挪开。
他站在那里,静静地凝视着妹妹,即使家里有人替她收拾了化妆和衣物,她的面容仍然显得有些肿胀。由于天气寒冷,尸体腐烂得比较慢,所以她的脸仍然苍白,甚至可以看到一些淤血的痕迹。
让他感到奇怪的是,妹妹双手的扭曲程度,与其他在村里“老掉”的人有着明显的不同,甚至与其他由水淹死的人也大不相同。
在妹妹被入殓前,他曾经注意过她的情况,但那时候他只是觉得妹妹肯定会在水里挣扎。然而,仔细观察下,他发现她的手和脚看起来像是经历了剧烈的挣扎,手掌的肿胀程度与手臂有着明显的不同。如果不是他曾经帮助别的村庄安排白事,见过很多尸体,他可能不会有这些怀疑。与此相比较,令他最困惑的是妹夫余连平。
在黄美兰的葬礼上,整个丧礼持续了三天,余连平常常显得精神不济,也被人感觉像是在伪装自己的情感。
回想起妹妹生前对他说过的话,黄文远坚决要求开棺,并向警方报案,请求进行详细的尸检,执法人员迅速赶至现场,余连平面露惊慌。
实际上,在那场车祸中,他才是开车的人,也是唯一一个从河里逃出来的人。
回到事发的那天,也就是正月十二,警方接到报案称,在浙江某路段发生了一起车祸,一家三口落水。在场的目击者看到车掉进水里后,车里出来一个男子,他趴在引擎盖上不断地敲打车窗玻璃,路人们看到后赶紧下河,一起努力将他救了上来,而留在车内的黄美兰母女,随着车辆沉入水中后,等救护人员赶到,将车辆吊出水面时,母女已经双双身亡。
警方的初步调查发现,这并不像是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
余连平声称他驾车到了一个他从未去过的事发地点,然后被对面的车灯闪到,于是本能地踩刹车,随即感到轮胎爆裂,车辆方向偏离,最终冲入河中。然而,警方对他的话并没有完全置信,于是他们暗中进行了持续的调查。
他们发现了一些疑点:根据路面监控,事故发生前一天,余连平就多次开车经过了事发地点,看起来他在那附近来回慢慢地开车,在某种程度上像是在踩点。而所谓的轮胎爆裂实际上是由于车辆落水后被尖锐物体刺破。
此外,车辆并未发生碰撞,属于单方损失的意外。如果余连平真的怀有愧疚,那么他根本就没有必要隐瞒真相。更为重要的是,在案发后的四小时内,余连平就给保险公司打电话,询问交通意外险事宜,并且一字不差地念出了长长的保单号,看起来像是早有所准备。
经过对黄美兰尸体进行详细的检查后,出现了更多的线索。
结合先前的勘查,可以得知,在车辆落水后并没有立即下沉,而余连平独自逃出驾驶室后第一件事就是报警。尽管他当时就在现场,但他竟没有采取任何措施试图拯救妻女的生命。而报警后,他则一直趴在引擎盖上。检查结果表明,黄美兰母女确实死于溺水。
然而,由于丈夫未尽力,导致了妻女的绝望死去,这一事实更为明显。
据死者黄美兰的哥哥黄文远说法,过年前黄美兰曾向他透露,余连平在浙江地区有了一位秘密情人。除夕之前,余连平一直未返回老家,警方调查发现他频繁与一名女子出入某宾馆,这证实了黄家亲属的说法,种种证据让余连平不得不如实交代一切。
黄美兰原本计划在老家多休息一段时间,然而案发当日,她听丈夫说有生意的老客户出了问题,因此匆匆携带着小女儿,随丈夫离开。
黄文远特意避开平时的路线,选择了另一条路段,这是他早已了解的路线,而这一切都是为了设局使车祸发生,只因他与一位女子私下交往多年,而这一切被妻子黄美兰发现。黄美兰向家人透露此事,使得一向在老家口碑极好的余连平感到“非常丢脸”,再加上案发前宾馆营业失败倒闭、夫妻间发生矛盾,情人又催促他离婚。
在心烦意乱之际,余连平产生了和妻女同归于尽的念头,但生存的本能让他逃出车门。
看着妻女在挣扎,他犹豫不决,最终无力施救。真相大白后,黄文远既对妹夫冷酷无情深感愤怒,又不忍让外甥女再次失去父亲。
最终,余连平因故意杀人和保险诈骗罪名被依法起诉。在经过法院审理后,由于考虑到家属谅解等情节,最终被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