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可 （新京报传媒研究院）

上个月末，天涯社区被申请破产审查的消息引起了一波回忆杀。

和天涯一起出现在话题当中的还有西祠、猫扑、凯迪、西陆等曾经名噪一时的老牌BBS。

同是“天涯”沦落人

创立于1999年、注册用户曾高达1.3亿的天涯社区，是中国第一批互联网内容社区，拥有大量高忠诚度和高质量的用户群体，承载着一代网民的青春记忆。

△天涯社区曾经是许多互联网用户上网“冲浪”的起点

在BBS风行的年代，论坛社交是最新兴的网络联通方式，水木清华、猫扑、搜狐论坛、新浪论坛相继面世。而彼时，腾讯和阿里都还是刚刚创建的新公司。

2007年天涯社区注册用户突破2000万的时候，天涯自封的身份是：全球最大的中文互联网社区。

那时的天涯，诞生了初代的网络文学和网红。

作者当年明月，在天涯论坛连载《明朝那些事》，出版后连登中国作家富豪榜；后来成为超级IP的《盗墓笔记》《鬼吹灯》也都发迹于天涯的“莲蓬鬼话”板块。

对于奶茶妹妹、芙蓉姐姐等“网红鼻祖”，BBS无疑在尚无“流量”概念的年代，写就了一个个传奇。而猫扑上的一个“虐猫”帖，也让“人肉”这一生造词一直沿用到现在。

在“南天涯北猫扑”的时代，作为当时主流的互联网社交工具，BBS一度占据了中文互联网的半壁江山。

十余年间，独特的内容风格以及良好的社区管理能力，使几大BBS不断聚集更多“趣味相投”的用户，产生相当高的用户黏性。

而其强互动属性，区别于当下受算法制约的内容可见性，让“好内容”通过用户的自然选择持续发酵，BBS进入了内容产出的良性循环。

然而，移动互联网时代的到来没给“天涯们”转身的机会。

2015年上市的天涯陷入了连续亏损，并于2019年因“挂牌维护成本”等原因选择退市。

2022年11月22日，天涯论坛宣布关闭。而曾与天涯并称为“BBS双子星”的猫扑，早在2021年4月就已关闭了发帖功能。

谁抢走了蛋糕

早期的BBS，以简单的产品形态同时承载着社交、媒体、社区、搜索、资讯传播等功能。

那些无需实名制，却有着更强兴趣黏性的BBS，没人在流量上做文章，却也从不缺“流量”，甚至大部分的帖子都是版主或楼主在“用爱发电”“自发维护”，却也能和一些半熟脸的网友互有来往，聊得风生水起。

而如今，站长、斑竹、灌水、马甲、沙发……这些曾经耳熟能详的词汇正从一代网民的记忆中褪去。

BBS没落，是同时代互联网用户真真切切看到的一幕。

在网民数量几何级上升的这二十余年间，BBS原本的大蛋糕，如今却只剩下些碎屑，负增长的每一天，对“天涯们”来说，都在和情怀做着道别。

而抢走蛋糕的，自然是“后浪”。

移动互联网时代，用户的信息接收体验发生质变，作为最初互联网生态的BBS，早已被淘汰。取而代之的是即时性更强，效率更高，甚至在流量投放中更具操作空间的微博、微信、B站、抖音。

如果说猫扑、天涯、西祠胡同、榕树下、人人、铁血、网易论坛、搜狐社区、凯迪社区等书写了70后、80后的青春，那么今天的微博、微信、B站、抖音，也书写着90后、00后的青春。

总有人不再年轻，也总有人正年轻。

在互联网的运算机制中，更活跃的用户，自然有更多的话语权。

BBS已死，似乎已是不争的事实，虽然天涯仍在挣扎。

2023年5月“七天七夜，重启天涯”的直播预期收入300万却最终仅完成14.99万元。这种类似“互联网化缘”的自救行为，除了和“情怀”二字全无关联，甚至更像是不太高明的谢幕演出，得到的肯定寥寥无几。

小而美换小确幸

略显意外的是，在体量巨大的综合类BBS几乎全军覆没，被社交网络取代的今天，残存下来的专业和垂直类BBS却反而因此体现出了自身的价值。

在小众的BBS中，依靠经过提纯的用户，或是基于共同兴趣，或是基于共同专业的集结，在综合类BBS相继关停之后成为BBS社区中鲜有的幸存者。

比如saraba1st、3DM、纯美苹果园一类的游戏动漫社区，专为iPhone用户服务的威锋论坛，以及专业的程序员社区V2ex......

具有代表性的BBS当属艾泽拉斯国家地理（NGA玩家社区），这个成立于2002年，运营二十二年后，NGA的发展早已经突破当年的专一魔兽站点，转型成为综合的游戏论坛。

有关论坛最新的数据是，NGA拥有超过6000万注册用户，论坛板块超过200个，其移动化转型的手段则是APP的上线运营。

NGA的资深用户江江在接受新京报传媒研究记者采访时表示，从网页版到移动端，多年来NGA依然是自己在获取游戏相关消息时的第一选择。

“因为内容很全面，我需要的游戏攻略、讨论，整理得很全。最新的副本攻略也都会有。但其他的资讯平台上都非常零散，在BBS上就很集中。”

对“找到同好”才能产生交流的一些小众话题来说，“大众平台没办法有这么多同类用户聚集，这也就是这些BBS不能被替代的原因。”

“非常小众，非常细分”，这样看似局限了发展的因素，在当下成为了歪打正着的护身符，聚集起一批高质量、忠诚度高的核心用户，进而形成极佳的社区氛围。

但和综合类BBS有着相似痛点的是其缺乏有效的商业变现模式，维持长期稳定发展并不容易，靠版主“为爱发电”和用户的点击支持，在今天仍算是“小确幸”，但明天在哪里，并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

校对 / 张彦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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