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
李晓琳站在镜子前，仔细打量着自己。镜中的女人穿着得体的藕荷色连衣裙，妆容精致，只是眉宇间总带着一丝焦虑。今年她刚好30岁，在市政府下属单位工作，每月收入七八千，还有一套父母资助的小房子。在外人看来，她是个条件不错的女孩。
「晓琳，张家那小伙子马上到了，你准备好了吗？」母亲王秀芳在门外催促着。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三次相亲了。自从去年过完29岁生日，父母就像打了鸡血似的，到处为她物色对象。
「知道了，马上就好。」李晓琳最后整理了一下裙摆，深吸一口气走出房间。
在咖啡厅里，李晓琳第一次见到了张明。33岁的他西装革履，举止得体，在一家外企担任部门经理，年薪三十多万。相比之前见过的相亲对象，张明显得更加真诚，谈吐间也透着一股儒雅之气。
「我觉得婚姻最重要的是两个人能互相理解、互相成就。」张明的这句话让李晓琳眼前一亮，心里暗暗认可。
第一次见面聊得很愉快，两人很快又约了第二次、第三次。渐渐地，李晓琳发现自己开始期待与张明的每一次见面。然而，就在她以为即将修得正果时，彩礼问题却成了横亘在两人之间的一道坎。
「妈，现在社会都讲究男女平等，再说我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啊！」李晓琳试图和母亲讲道理。
「你懂什么！」王秀芳不以为然地说，「你这个年纪，不多要点彩礼，人家会看得起你吗？一岁一万，这是你姑妈出的主意，她说这样既顾及面子，又显得有道理。」
李晓琳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反驳。她望着窗外的落日，心里五味杂陈。
②
一周后的周末，两家人约在一家茶楼见面。张明的父母看起来很和善，特别是张妈妈，一直笑眯眯地拉着李晓琳的手说话。茶香袅袅中，气氛本来其乐融融，直到谈到彩礼问题。
「我们家晓琳今年30岁，所以彩礼的事情呢，我们商量了一下，」王秀芳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就按照一岁一万来算，30万。」
茶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张明的父亲张国强放下茶杯，眉头微皱：「王女士，这彩礼是不是要得有点多了？」
「这怎么多呢？」王秀芳理直气壮地说，「现在哪个女孩结婚不要彩礼？我们这要求已经很合理了，一年一万，清清楚楚。」
张明突然放下茶杯，发出「咣当」一声。「阿姨，照您这么说，那到了40岁，是不是就要40万？50岁就要50万？您这算法也太随意了，晓琳又不是镶金了。」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王秀芳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我女儿条件这么好，你知道有多少人排队等着吗？」
李晓琳坐在一旁，脸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偷偷看了眼张明，发现他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妈，」她轻声劝道，「要不我们改天再谈这个？」
「有什么改天再谈的！」王秀芳提高了音量，「现在就把这事说清楚。小张，你要是觉得我女儿配不上你，大可以直说！」
张明的母亲赶紧打圆场：「秀芳姐，您别生气。咱们慢慢商量...」
「没什么好商量的！」王秀芳站起身来，「我们家晓琳在单位多受欢迎啊，要不是看在...」
「妈！」李晓琳终于忍不住打断了母亲，「您别说了！」
茶室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张明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目光深邃。李晓琳感觉自己的心一点点地往下沉，她多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
③
从茶楼出来，李晓琳的手机响个不停。张明发来好几条消息：「我们能单独聊聊吗？」
城市公园的长椅上，夕阳把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张明开门见山：「晓琳，我很喜欢你，但是你父母的要求让我很困扰。」
「我知道...」李晓琳低着头，「我也觉得他们要价太高了。」
「不是钱的问题。」张明叹了口气，「我有存款，凑30万不是什么难事。但是这种把婚姻当做交易的想法，让我很不舒服。」
李晓琳抬起头，发现张明正认真地看着她：「你知道吗？我最欣赏你的就是你的独立自主。你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的想法。但今天我忽然觉得，也许我们对婚姻的理解完全不同。」
「不是的！」李晓琳急切地说，「我也不认同这种做法，但是我...」
「你怕伤父母的心，对吗？」张明接过她的话，「可是晓琳，婚姻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如果连这么重要的决定都要完全听从父母的安排，那我们以后的生活该怎么办？」
李晓琳突然红了眼眶。是啊，她都30岁了，可在父母面前却始终像个没有主见的小孩。她想起前两天在单位，同事小王才26岁，却已经和男朋友商量好了婚后的生活规划。而自己呢？连婚姻的主导权都不在自己手中。
「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张明站起身，「这不仅仅是彩礼的问题，而是我们对未来的态度。如果你觉得我们的想法真的很不同，趁现在及时止损也好。」
看着张明远去的背影，李晓琳第一次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和困惑。她知道，自己必须做出选择了。
④
回到家里，李晓琳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一个晚上。她翻出了自己的存折，算了算这些年的积蓄。作为一个独立女性，她其实完全不需要这么高的彩礼。
第二天一早，她鼓起勇气找到正在看电视的父母。「爸，妈，我有话要说。」
「还说什么？」母亲仍然一脸不悦，「那个张明也太不懂规矩了！」
「妈，」李晓琳深吸一口气，「其实是我们的要求太过分了。」
「你这孩子，怎么向着外人说话？」
「我不是向着外人，我是讲道理。」李晓琳难得地提高了声音，「我已经30岁了，有工作，有房子，不是当初那个需要依靠彩礼来保障未来的小姑娘了。」
父亲放下报纸，若有所思地看着女儿。
「再说，」李晓琳继续说道，「张明是真心对我好，他的条件、人品都没问题。如果因为彩礼把他推开，我可能这辈子都会后悔。」
「可是...」母亲还想说什么。
「秀芳，」父亲突然开口，「你还记得我们当年结婚时，连彩礼都没要，不也过得挺好？」
这句话让母亲愣住了，房间里一时安静下来。
⑤
母亲的眼眶慢慢湿润了。她拉过李晓琳的手，声音有些哽咽：「妈也是怕你吃亏啊！这年头结婚不要彩礼，总觉得亏欠了女儿...」
「妈，现在不比从前了。」李晓琳轻声说，「我最大的幸福，是能找到一个真心爱我、尊重我的人，而不是靠彩礼来衡量婚姻的分量。」
当天下午，李晓琳约张明在咖啡厅见面。看到他的那一刻，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张明，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李晓琳诚恳地说，「我已经和父母谈过了，他们同意按照我们的想法来...」
张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其实我一直在等你这句话。不是等你说服父母降低彩礼，而是等你能够真正为自己的人生做主。」
「那...我们之间...」李晓琳有些忐忑地问。
「傻瓜，」张明握住她的手，「当然是继续啊。不过这次，我要正式向你求婚。」
看着张明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李晓琳忍不住笑了：「这才是我要的彩礼。」
「李晓琳，嫁给我好吗？不是因为彩礼，不是因为年龄，只因为我爱你。」
「好！」她毫不犹豫地点头，泪水夺眶而出，「这才是我期待的求婚。原来真爱面前，什么彩礼、年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彼此的心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