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回 灭绝人性烧杀三庄 登门问罪惨遭毒手

话说梁山泊破了五斗三才阵，宋江下令，命圣水将军单廷圭速去引水归源。又命秦明、花荣、董平、黄信四将分四路收容官军的败残军马，以免遗害百姓。又命铁面孔目裴宣、铁胳膊蔡福、一支花蔡庆，率掘子军分头掩埋尸体。然后才传令击得胜鼓回营。 入营之后，众将纷纷前来交令。宋江命人摆下庆功宴席，犒赏三军，梁山众兄弟与众老，共庆胜利，开怀畅饮。 正在酒酣之际，忽然把守辕门的军校进来禀报：“辕门外来两位青年，自称是江南竹林庄谢宽、谢勇要见他父亲谢庄主。”谢国威闻言站起向宋江说道：“这是我的两个犬子到了。”说着站起身向外走去。出了辕门来至营门外，往对面观看，大吃一惊，来人乃是自己的女儿贞娥、静娥，女扮男装前来，就料到家中定遭不幸，急忙问道：“孩儿，你们到此作甚?”贞娥、静娥闻言，忙上前抱住父亲放声痛哭。谢国威将两个女儿领到大帐，与众人相见，这才将家中不幸从头至尾说了一遍。 原来杨天起、杨天瑞二贼，连夜赶回八卦连环岛。见了嫂嫂八臂闹海女魔王柳春娘，二贼心想事到如今，一不做二不休，便编了一篇谎言道：“在神州擂台，兄长杨天成丧命之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拿住仇人宋江、卢俊义、武松、燕青等人，想要带回山寨，替哥哥报仇雪恨。路经竹林庄，不料谢国威放了仇人，杀了姐姐，还将两个女儿许给安腾蛟．周天亮。全然不顾过去情义，还硬把我等赶走。因此，小弟才赶回山寨，禀知嫂嫂，请令定夺。”一番假话，气得柳春娘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叫道：“好个忘恩负义的谢国威!不杀灭你满门家眷，难解我心头之恨。”当即收拾行装带了军刃，率领杨天瑞、杨天起及两个弟媳花似玉、李月娥，二道长白登羽，贾道强，雷氏五夜叉一行十二人，出了九里登云寨，驾船驶离了八卦连环岛。 这日来到江南竹林庄已是深夜，他们分兵两路，将天王庄庄主高世强、太岁庄主狄广瑞用薰香迷过去，亮军刃斩杀庄丁，放火烧庄。然后直奔竹林庄。此时，两个姑娘贞娥、静娥与哥哥谢宽、谢勇从梦中惊醒，见两庄起火，各提军刃正要出门看个究竟，正赶上柳春娘率群贼赶到。贞娥、静娥抬头一看，大吃一惊，但见这女将，生得眉含薄翠，杀气横生，眼溜清波，凶光直射，面似杨妃，腮如飞燕。手持镔铁双戟。贞娥认出是大舅母八臂阉海女魔王柳春娘，连忙喊道：“大舅母，你们意欲何为?”柳春娘怒骂道：“两个贱蜱，有了婆家，把你娘都不要了，还要伤害杨家人，真乃可恶已极。”姑娘闻言道：“舅母言之差矣，我三舅背理灭伦，亮戟打死我母，又伤了我两个胞兄，还领贼人要灭我们谢家满门，怎能颠倒黑白呢?”杨天瑞在一旁怒吼道：“休听这丫头一片胡言，事已至此，没什么可说的，给我打!”众贼一齐动手，把兄妹四人团团围住。兄妹四人毫不示弱，各亮军刃，与群贼杀在一处。战了多时，怎奈贼人众多，渐渐抵挡不住。谢宽道：“妹妹，快用穿梭迷魂枪胜他。”贞娥忙打出迷魂枪，怎奈杨天瑞妻子花似玉早已给众贼用了解药。两个姑娘见迷魂枪失效，忙喊道：“哥哥，你俩当先突围逃生，我姐妹自有办法对付他们。”这姐妹的意思是保存谢氏香烟，故而让哥哥突围。谢宽、谢勇应声道：“妹妹保重，我们先走了。”哥俩把掌中双戟一晃，犹如猛虎下山一般冲了出去。贞娥，静娥见哥哥已逃出虎口，精神大振，拼命厮杀。正在紧急关头，猛然间水寨寨主乐涛率兵赶到。乐涛手摆双勾，闯入重围，挡住众贼，高声道：“二位姑娘还不快走，更待何刚?”两个姑娘只得遵命，闯出重围，向水寨退去。乐涛带人在后且战且退。两个姑娘乘小舟向竹城驰去。柳春娘见追不上，放火烧了庄院退去。 第二日，两个姑娘草草料理一下后事，便女扮男装，乘马起身，赶到山东虎头狮子崖来找爹爹报仇。且说谢国威听了姑娘述说完经过，气得火冒三丈，当着姑娘面不好发作，长叹了一声，说：“事已至此，须从长计议报仇之策。”宋江令一丈青扈三娘将两个姑娘带至后帐，叫人把马上的行囊取下，又给两位姑娘换了女装，复又来到大帐，与众人重新见礼。谢国威又将贞娥、静娥领到周六爷、安四爷面前道：“二位老人家，这就是你们未过门的孙媳妇。”又嘱咐两个姑娘道：“苦命的丫头，为父本应为你们早日操办婚事，怎奈家中遭此不幸，难遂心愿。二位老爷子，我就把两个姑娘托附给你们了。”说罢，出了中军大帐，翻身上马，飞也似的去了。 谢国威走后，宋江向众人说道：“众位兄弟，我看谢庄主定奔八卦连环岛九里登云寨去了，我们断无坐视之理，我等要趁机剿灭九里登云寨，消灭贼众，以除隐患，也可为谢庄主报仇。”众头领齐道：“三哥言之有理。事不宜迟，尽早动手。”当即有时迁、晁再刚向前讨令，愿作第一路接应，去八卦连环岛，宋江点头。遂又派郑天寿、燕顺、王英等十一位头领，扮作买卖客商，为第二路接应，赶奔滇池何家套，找铁拐镇滇池闹海神熊何清何海宴借船，停在叉江口，勿得违误。又派阮氏三雄、佟氏二杰、混江龙李俊、浪里白跳张顺、九尾龟陶宗旺等八位头领，假扮贩夫，也赶到叉江口上船候令。复又挑选二十四位头领随宋江亲往连环岛。最后又令邹渊、邹润、解珍、解宝、孙立、孙新、孙二娘、顾大嫂，扈三娘，假扮跑马卖艺的，为后路总接应。分派已毕，令按次序即刻动身，余者众头领率大队收兵回梁山泊水浒寨。 且说赛麒麟谢国威，怀着复仇怒火，晓行夜宿，非止一日，这日正走到盘龙峪卧虎庄，天色已晚，正欲寻找客店，猛然间路旁有一老者，一声喊叫：“这不是谢国威吗?”赛麒麟一收马缰，定睛一看，此人正是双枪将鲍登。自从神州擂后，鲍登率领鲍氏五虎弟兄回庄安居。这日晚饭后在门前闲坐，遥见一人骑马而来，正是竹林庄主谢国威，遂喊了一声。谢国威见是鲍老爷子，这才想起已来到卧虎庄，连忙下马行礼，口称：“老爷子可好。”鲍登上前用手相扶，让至客厅落座，鲍氏五虎弟兄跪倒叩头。鲍登说：“贤弟从何处而来，一向可好?”谢国威陪笑说道：“特意给兄弟问安来了。”二人闲谈了一会儿，鲍登传话摆酒。酒席间，鲍登见赛麒麟二目发直，沉默不语，知他心中有事。可又不好直问，想了想．便长叹一声道：“唉!真是气杀人也!”谢国威忙问道：“兄长，何事如此发气?”鲍登道：“二弟呀，你我弟兄，虽是义结金兰，情同手足，你家之事我已全然知晓，岂不可气。”鲍登这片诈语，谢国威以为他真的知道，忙问：“我家之事，兄长怎么知晓?”鲍登道：“这么大的事，我怎会不知。”谢国威不由潸然泪下，遂将始末原由细说一遍。并说此次前来要单枪匹马去八卦连环岛报仇雪恨。鲍登说道：“此仇不报，妄为男子。为兄臂助贤弟前去。今晚畅饮通霄，以尽结义之情。过了明日，任你去八卦连环岛报仇，事毕之后，愚兄再给你摆酒压惊。”谢国威闻言，信以为真，借酒消愁。不大工夫，已酩酊大醉，不省人事。鲍登问五虎弟兄道：“快将你二叔搀入书房休息，小心伺候。”五虎弟兄遵命，安顿好谢国威之后，鲍登传话备马，预备军刃。少庄主鲍连芳问道：“爹爹，你老往哪里去?”鲍登道：“我去八卦连环岛，办点事就回来”。鲍连芳说：“爹爹休去，慢说是徒儿，就是孩儿不肖，也是压服不住的。不如任其所为，将来自有人处治于他。”鲍登道：“胡说!杨天起从我学习双枪何人不晓，他是我的徒弟，如今作出这等背理灭伦之事，我岂能置之不理。尔等休问，快去备马。”鲍连芳说；“那贼等背理灭伦，对胞姐尚下毒手，眼里岂有师父，你老这大年纪，孩儿焉能放心。”鲍登道：“为父此去当面问罪，他能认错改恶从善，为父绝不难为他。”五虎弟兄信以为真，不再阻拦，鲍登在大门外上马，嘱咐五子道：“明日你二叔醒来，只说我有要事，不及面别，叫他在家等我就是。”五位少庄主连连应声，鲍登催马上路，直奔八卦连环岛而来。 鲍登这日来至叉江渡口，下了座骑，早有岛上守护的喽兵望见，撑过船来，请鲍登上了船，飞也似的到了岛口。守岛的喽兵，开了竹城，提起大闸，船至岛内，守关寨主金鞭太岁马强出来迎接，鲍登道：“我有要事入寨就不打扰了。”马强拱手相送道：“请上马吧!”鲍登上马，下了岛坡换船直奔登云寨而来。不一会到了内岛坡，鲍登弃舟登岸。且说杨天起、杨天瑞自从在竹林庄杀人烧庄之后，怕谢国威借梁山人马报仇，不好应付，正好有遮天山逃下来的群贼冷廉明、仇廉瑞、陆登云等来到。杨氏弟兄甚喜，每日里酒宴款待。这一日，正在大厅与群贼闲谈，喽兵禀报说鲍登到了。杨氏二贼一听，吓得魂飞天外，魄散九霄，不得不走出山寨，见鲍登一人前来，这才放心，急忙上前叩头头：“恩师在上，徒儿给您叩头了。”鲍登说声：“罢了。”让至大厅，与众贼寒暄数语。杨氏二贼传话，摆上酒菜。酒席间，鲍登只是低头饮酒，一言不发。杨氏二贼见此情景忐忑不安。酒过三巡，鲍登猛然一拍桌案，踢道：“大胆的奴才，你们弟兄背理灭伦，打死亲胞姐，又率群贼大闹天王庄、太岁庄，火烧竹林庄，干尽丧灭害理勾当，为师岂能容你!”扬天起也勃然变色道：“老头子休要倚老卖老，我等尊你为师，以礼相待，可是给脸不要脸，要知道，我九里登云寨也不是好惹的。”鲍登一阵冷笑，站起身来，摆开双枪，转身出了大厅，骂道：“杨天起，你这逆赋，老夫门户中不要你这败类，快拿命来。”杨天起、杨天瑞二话没说，抖身跳至厅前，亮兵刃进招，三人杀在一处。只战了两三个回合，杨天瑞被鲍登一枪挑在左腿上，裁倒在地。鲍登正欲上前给果结性命，杨天起用枪架住，杨天瑞才连滚带爬逃了出去。杨天起细看鲍登所使的枪招，全没见过，怒冲冲地问道：“老匹夫，我当初学艺的时候，你说不留一招一势，原来心怀叵测留下绝招!”鲍登冷笑道：“我本想把本领全传授给你，但见你行为不正，我才留了几招，若不然，我今天可怎么降伏你呀!”恶贼大骂不止，又与鲍登杀在一起。 却说那杨天瑞逃至后宅，包扎好伤口，急忙到后寨见了八臂闹海女魔王柳春娘。备说详情。柳春娘忙佩带全身暗器，手提镔铁双戟，率领两个弟妹花似玉、李月娥，随杨天瑞来至大厅前。这时，杨天起已招法散乱，渐渐不支。柳春娘来至切近，抖手打出一口毒药飞刀，鲍登见有一道寒光飞来，将身一斜躲过飞刀。杨天起趁机把枪横扫过来，鲍登躲闪不及，“叭嚓”一声打在面门上，鲜血四溅，可怜这闻名一世的老英雄竟惨死在徒弟之手。 柳春娘望着杨天起夸道：“果然好枪法!”陆登云等也齐声称赞。杨天起深悔下此绝情，低头不语。命家人取来棺木，成殓安葬。次日，家人来报：“谢老姑爷寨门外求见。”杨氏二贼不由一怔，知道来者不善，只好硬着头皮出寨根迎。 原来，谢国威在卧虎庄酒醉之后，鲍登单枪匹马出走。次日谢国威醒酒不见老庄主，一问少庄主，才知详情，不敢迟延，当即打马登程，日夜疾驰。这一天来至江口，金鞭太岁马强说：“鲍登已上山了。”谢国威便匆匆来到登云寨。 杨氏二贼假作笑脸，将谢国威迎入大厅。群贼齐声问候，谢国威寒喧几句，转身归座，手指杨氏二贼厉声问道：“你们打死你胞姐，还嫌不够，还扫灭天王庄、太岁庄，火烧我竹林庄，灭我满门，我岂能饶你，来来来，今天老夫和你们决一死战。”说罢，摆大枪跳至院中，杨天起、杨天瑞也不示弱，飞身跳出大厅，亮出兵刃，三人打在一处。杨氏弟兄怎是谢国威的对手，被逼得连连后退。正在危机之时，柳春娘率花似玉、李月娥，由后宅赶到，救下杨氏二贼，三个女子与谢国威杀在一处。谢国威施展出周家枪法，只杀得三个女子气喘吁吁，招架不住。花似玉见谢国威的枪法厉害，不能取胜，连忙抢上风头，抖手打出穿梭迷魂枪。谢国威闻到一股异香，翻身栽倒。柳春娘令喽兵上前绑了。 黄昏时分，杨天起、杨天瑞命人备好杨天成的灵位，摆上香案。柳春娘、花似玉、李月娥等都穿了孝服，然后将谢国威绑伏在杨天成灵位前。谢国威一言不发，闭目等死。柳春娘恶狠狠地说道：“老匹夫，你全然不顾情义，吃里扒外，暗与梁山勾结，今日你送上门来，先拿你开刀，为我夫君报仇。时间已到，开刀祭灵!”正是： 豺狼嗜血乃本性， 与虎谋皮妄费心。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