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回忆:一九八四年四月二十八日的老山战场,是一场真正的屠杀

狼行天地 2024-06-15 06:13:43
接上期:我们用最原始的方式埋葬了死了的和活着的所有越军,这就是杀戮! 原作:寂寞苍狼(网名,两山轮战参战老兵) 整理:旱地雪狼(1979年对越作战参战老兵) 三连里命令继续进攻,少得可怜的士兵,少得可怜的干部,要为身后身前躺满大地的战友们兄弟们做最后一次忽视生存的攻击! 越军在喊着什么,越军在抛着什么,我的大脑仿佛被千枚炸弹击碎了,越军抛的分明是我军遗留在阵地上的烈士遗体,那里面有我数不清的弟兄,有矮子李、有刚才救我的兵,“啊!”我的情绪完全失控了,我疯癫的狂叫着,猛烈的射击着,没有目标,只有方向,我要把所有的怒火、所有的痛苦全射向这帮该死的混蛋以及这帮该死的混蛋沾染过的土地!伴着我军压制的炮火,我们再一次对老山主峰发起了攻击! 我又看见了张大权,他端着机枪冲在队伍的最前面,近了,又近了,战壕还有被越军抛到前沿横七竖八的我军烈士遗体,一切的一切又一次被冲锋的脚步推到了我的面前。十米,五米,四米,手持红旗的郭品华超越了我、超越了队伍,就在离主峰仅四米的地方,他在瞬间被来自多个方向的枪弹击中了,鲜血激射向天空,红旗随着他的抖动有节奏的飘扬着,他的牺牲如果能被摄入镜头,一定是世间最美丽最雄壮的镜像!排长曹杰也负伤了,我没来得及看清他就已经倒下了。 这时四连超越我连一、二战斗队形向主峰发起冲击,但因地形狭窄,只有一条巡逻道可利用,又遭50号高地越军侧射,伤亡较大,冲击受阻。50号,又是50高地,六连在50号高地遭到的抵抗一定是异常惨烈的。第二次冲击的势头再次被越军阻住了,我的心在滴血,这是两支亚洲最顽强的军队做着最惨烈的厮杀,抛开敌意,单凭作战勇气作战效能,我们都应被全世界所敬佩,所承认。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9时15分,上级的支援炮火再次覆盖了主峰,我们没有多少人了,越军在经受了如浪似潮的攻击后也同样到了崩溃的临界点,这次我们集中了仅剩的兵力对主峰西侧发起了冲击,四连则集中兵力在南侧发起了攻击,十时五分,我们再次踏上了老山主峰。 战争的胜利靠的是士兵决死的勇气和临阵的智慧,当我们第三次冲上老山主峰的时候,作为一个防御体系的主峰阵地已经不复存在了,越军残余兵力全部转入了坑洞暗洞,此时的主峰已经不再是当面锣对面鼓的阵地争夺了。 我连和兄弟连已经完全攻占了主峰西侧表面阵地,部队随即转入掏洞打藏:手榴弹、爆破筒、炸药包各式各样的爆炸声此起彼伏,火焰喷射器也投入了战斗,三排的火箭筒手将一个个掩蔽部屯兵洞变成了活埋越军的大坟坑,这是一场真正的屠杀,没有怜悯,没有犹豫、更没有空洞的“诺松空叶”。我已经不知道甩了多少手榴弹了,也不可能知道那些铁疙瘩到底报销了多少越军,我只知道投弹射击再投弹再射击。这时四连从南侧的攻击再次受到了越军的火力阻击,越军纵深炮兵群的破坏性射击也开始了,战场态势变的错综复杂,隐藏在洞中的越军残兵随时可能会借助炮击对占领表面阵地的我军实施反冲击。 整整一上午的拼杀,连队的战斗力已经提升到了最高点,严重的伤亡使的我们根本无法分出有效的兵力对主峰南侧实施新一轮的攻击,还是张大权,还是这个贵州毕节县的壮实汉子,就在这危急的关头,他将身边能归拢的几个战士重新进行了编组,十三个人,十三位将死的勇士,他们顶着迎头的炮火、顶着激飞的弹雨再次投入近似绝望的攻击中。我与四连的一个兵冲在了一起,我不知道他的名字,甚至已经记不清他的容貌,我们护着红旗紧随着张大权组织的敢死队往上冲,扛旗的人我依然没有分清,我的意识里只有紧随着这杆红旗往前冲杀往前跃进,旗杆上沾染的血迹尚未干透,那是郭品华的血,那是旗手赋予红旗的灵魂! 激烈的战斗考验着人们的意志,越军的暗火力点喷射出的弹雨顺着山体漫过来,执着红旗的士兵倒下了,但是红旗没有倒下,四连的兵接过了它,四连的兵倒下了,但是红旗没有倒下,我又接住了它;握住它我仿佛握住了整个生命,红旗在飘扬,顶着劲风,划开炸烟,只要它不倒,就能给部队以无比的勇气坚持到胜利!一发炮弹在我左近的地方爆炸了,强烈的冲击波将我推向了半空:我要死了,可是红旗还在我手里,可是我要死了;掀入空中的那一瞬间于我是缓慢的,我只能并清晰地感觉到红旗还在我的手里,旗帜还在风中飘扬!在我落地的一刹,一个弟兄从旁里突然插了过来,他没有管我没有扶我,只是直接从我手里夺过了红旗。他一定是以为我牺牲了,人死了,旗不能倒! 被夺过旗杆的那一刻我的心仿佛也被夺走了,我在炮弹坑里躺了足有三分钟,我以为我是不行了,可是为什么丝毫感受不到伤痛甚至感受不到将死的疲惫,三分钟后我站了起来,我自认为这是一个奇迹,一颗近距离的炮弹居然没有夺走我的生命,只是将我送入半空与死神来了一次亲密的接触。前方的枪声突然变的稀疏了,我的身边不停的有人高喊着冲过去,这是怎么回事?我的眼睛终于捕捉到了那让我终生感叹的一幕:首先是红旗,它是那样的美丽,虽然布满了弹孔染满了鲜血,但是任何硝烟都无法遮盖它,任何草木鲜花都不能胜过它,它是如此稳健地竖立着…… 旗手呢,我顺着旗杆往下看,这不再是一个肉体,而是一尊雕像,只见刚才从我手里抢过旗帜的战友双手紧握着旗杆,身体笔直的斜撑着旗杆,尽管红旗已被他深深地插入主峰的大地里,但他似乎丝毫没有离去的意思,任凭子弹继续从身边划过,任凭战友从身边冲过,仿佛这世界的一切都与他不再有关联了,只要握着旗他就永远地这样挺立下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从我的心里油然而生,什么样的人才能在炮火中岿然不动,只有死人,当我连滚带爬的冲到他的身边,一切让我再也无法控制眼泪的滑落了,旗手的胸部已经被弹片打烂,脸部由于近距离的手榴弹爆炸已经嵌满了大大小小的弹片,生命早已离他而去,但他依然以他无上的雄魂支撑着身体、支撑着胜利的旗帜…… 此时的战场已经没有大的战斗了,只有部队搜剿残敌时还在持续着零星的战斗。十时五十分,我们终于攻下了老山主峰,红旗终于飘扬在主峰高地上,我们胜利了,却没有一丝喜悦,盖满大地的死难者给生者太多太重的压力了,弟兄们瘫坐在阵地的各个角落,越军最后的屯兵洞终于在几声巨大的爆炸声中归于沉寂了。 这时阵地的一角传来了几个兵的嚎啕大哭声,我木然地听到他们在呼唤张大权的名字。张大权,他牺牲了吗?他的牺牲我一点都不惊奇,这样一个身先士卒的人,先兵而死是他最大的愿望,我蹒跚着来到了他的身旁,他是那样安静地倒在地上,手腕被打断了,缠在腰间的止血带并没阻止住鲜血和肠子的外流,破碎的军服就如飘零的飞絮,微睁的双眼似乎还在注视着我们。“胜利了,副连长你安心的走吧”,不知哪个兵在边上絮叨着,我的眼泪早就流干了,我不知道此刻我还能为他做些什么,我只是颤抖着双手将他扔给我的烟一枝枝点燃,我为自己留了半包,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动这半包烟,就让它陪着我走到自己生命的终点吧。 占领了老山主峰,但是整个老山战区的战斗还远未结束,不远处的1072高地依然被越军占据着,我想我们会被命令继续向它攻击的,我想我会和张大权会和矮子李、班副、旗手一样死在下一次的攻击中,可是命令迟迟没有下达,我们只能在营里的指挥下赶修破烂不堪的工事掩体,转入防御。战争于我们才刚刚开始,接下来的战斗更为艰苦卓绝,但是4.28的老山在我的心里仍然是一座人生的里程碑,它让我的生命经历了重生,经历了顿悟,它使我的人生永沦寂寞和痛苦,为了这一天,我要用尽一生的时间和精力去思索、去品味。但当时的我并没有过多的想法,血战过后还是血战,迎接我的四月二十九日并不会比4.28好到哪里去,既然活着,那么就注定我们这些人的生命将再次经历生死抉择。 很快,我的全部身心就都投入到阵地的构筑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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