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女子忙碌了一天,浑身疲乏,她躺下来,刚合上眼,就听见隔壁传来响声。她心里一惊,猛地睁开眼睛,仔细倾听,却什么也没有听到,屋里静悄悄的。
她以为劳累的原因,出现了幻听,又闭上了眼睛,隔壁又传来了响声,是男人的鼾声,细微悠长,安神醒脑。她又睁开了眼睛,什么也没有了。
隔壁是她家男人养病的地方,男人卧病在床将近三个月,最终还是撒手西去。为了不睹物伤情,她把凡是与男人有关的物件都丢掉了,还把房屋重新修缮了一遍,如今里面什么也没有。
她在心里揣测,难道是她家男人的魂魄回来了?可是,那种鼾声,却不是她家男人的啊。她大着胆子下床,端着灯来到隔壁房间里,里面除了四面墙壁,空空如也。她站在屋里叹息了好一会儿,才回到卧室里躺下。
奇怪的是,女人刚刚闭上了眼睛,隔壁又响起了男人的鼾声。她索性静静地倾听,鼾声隐隐约约,就像一根舞蹈的琴弦,撩动着她的心魂。她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却又根本静不下来。最终,她睁开眼睛,叹息一声说:“谁能受得了!还让不让人睡觉啊!”
就在这时,响起了敲门声。
女人闺名讨蒜儿,从小家里人这么叫,长大了所有人都这么叫,如今嫁到婆家了,婆家人也这样叫。
她生的温婉娴静,浑身散发着女人的魅力,男人见了,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到她十五岁后,提亲的人几乎把她家的门槛踏破了,一些富家公子官宦子弟,也不嫌弃她的出身低微,委派媒婆,带着丰厚的聘礼来提亲。
她的父母非常疼爱这个女儿,也很开明,就征求她的意见,没想到,她偏偏看上了书生经问贤。经问贤家境一般,但是小伙子帅气,关键是,讨蒜儿偶遇过经问贤,对他一见钟情。
那是一年前的踏青时节,讨蒜儿带着小丫环,坐着牛车,到湖边踏青,半路上遇见经问贤。经问贤到集市上买了文房四宝和三卷书,背着这些东西走的满头大汗,坐在路边歇息,恰好讨蒜儿的牛车经过,就这么邂逅了。
两人的目光相遇的一刹那,确认了彼此都是今生必不可少的人。牛车不解风情,很快就擦身而过,讨蒜儿扭身痴痴地看着经问贤,经问贤则痴痴地看着她。
回家后,两个人都在打听对方,最终都了解了对方的身世。讨蒜儿一个女流之辈,自然不敢袒露心迹,但是经问贤是男人,缠着父母去讨蒜儿家里提亲。
到了第二年的春夏之交,父母终于委派媒婆去提亲,媒婆心里没有谱,她知道讨蒜儿拒绝了许多富家公子,也不知道她看不看得上普通人家的书生。谁知讨蒜儿一口答应了下来,亲事就这么成了。
又过了一年,经问贤娶回了讨蒜儿,羡煞了多少青年男子。夫妻两人恩恩爱爱,原本以为会白头偕老,谁知一场疾病,击碎了这个梦。
婚后第四年,经问贤得了一场重病,卧床三个月,含恨而去。讨蒜儿感觉到天快要塌下来了,哭得昏天暗地,好几次晕倒在地。
经问贤被掩埋后,讨蒜儿一直无法从悲伤中走出来,几乎每晚都以泪洗面。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她才从忧伤中走了出来。为了不睹物伤情,她把丈夫养病的那一间房,请来砌匠重新修缮了一遍。
砌匠姓松,花了三天的功夫,把墙面重新泥了一遍,把地面也重新铺了一遍。姓松的砌匠三十出头,身强力壮,因为家贫的缘故,至今未娶。他对讨蒜儿很好,言辞里尽是关怀,有一次,他还关心地劝讨蒜儿改嫁。被讨蒜儿板着脸数落了几句后,他就不再说话了。
也就是隔壁房间修缮好后的第一天晚上,讨蒜儿一旦入睡,就会听见隔壁房间里传来轻微的鼾声,弄得她无法入眠。就在她烦躁不安时,响起了敲门声。
讨蒜儿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婆婆那张慈祥的脸。婆婆听见房门响,从门缝里看见她从隔壁房间里出来,以为她又思念丈夫,因此过来探看。讨蒜儿也不瞒她,就把听见男人鼾声的事情讲了。
婆婆就说:“我把孩子抱过来跟你睡,也好有个伴。”讨蒜儿这几天事情忙,就让孩子跟着婆婆睡,公公已经去世三年了,也好让孩子给婆婆暖暖脚。
讨蒜儿点点头,就跟着婆婆,去把孩子抱了过来。但是,她还是听见了鼾声,不过,有孩子在身边,她的心安宁了许多,很快就睡着了。
就这样过了好几天,讨蒜儿虽然每晚听见诡异的鼾声,但是也不害怕了,有孩子在身边,鼾声对她的影响似乎不是很大。再说了,她和婆婆都是女流之辈,遇见事情,也拿不定主张,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一天,媒婆老婶子突然上门,说是为姓松的砌匠说媒,姓松的砌匠表态了,他可以入赘,给婆婆养老送终,对待讨蒜儿的孩子,会像亲生的一样。
讨蒜儿微笑着说:“老婶子,我最近几年,不会考虑改嫁的,等孩子大一些再说。”媒婆老婶子靠近讨蒜儿,轻声说:“姓松的说,他晚上总是梦见你,听见你细微的鼾声,说这是你俩有缘,冥冥之中老天在催促他上门提亲。”
一听到“鼾声”两个字,讨蒜儿恍惚起来,晚上听见的鼾声,似乎又在脑海里盘旋,让她头脑不清醒起来。媒婆老婶子又说了一些什么,她根本就没有听清楚,脑海里似乎有一种声音在催促,“快答应下来,快答应下来!”
讨蒜儿感觉到似乎不受自己支配了,张口说道:“老婶子,我。”后面的“答应”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婆婆突然走进来说:“她婶子,我看行,姓松的砌匠前几天还在我家干过活,人挺不错的。”
婆婆的到来,让讨蒜儿猛地清醒了过来,她恢复了理智,对媒婆老婶子说道:“老婶子,还是那句话,等孩子稍大一点,我再考虑改嫁的事情。”
媒婆老婶子讪笑着告辞了,婆婆关切地说:“儿啊,我看你也该考虑个人的事了,孩子由我抚养就行了。”
讨蒜儿皱着眉头说:“娘,我觉得很蹊跷,姓松的曾经对我提过改嫁的话头,被我搪塞了回去,为何他还派媒婆来提亲呢?”于是就把她刚才一阵恍惚,差点答应下来的状况讲了。
婆婆也皱着眉头说:“你这一说,我也觉得蹊跷,联系到诡异的鼾声,我觉得此事不简单。这样吧,我明天去寺庙里,找算卦的老妇来看一看。”
别的寺庙里,算卦的都是男人,唯独附近这个寺庙里,算卦的是一名老妇。人们也不知道老妇姓什么,她来的时候,还是徐娘半老。她孤身一人,因此以算卦为生。可别小看她,她的本事在这一带最有名气,几乎没有她解决不了的事情。
婆婆来到寺庙里,雇了一顶小轿,把老妇请到了家里。老妇听讨蒜儿讲了怪异的鼾声,来到那间房子里看了看,指着一处墙角说:“挖墙角,三寸就见分晓。”
讨蒜儿干惯了体力活,拿来锄头顺着墙角挖了起来。果然在三寸深的地方,挖出了一枚鸡蛋,鸡蛋是煮熟了的,上面画着稀奇古怪的符号,发出一股恶臭。
老妇把鸡蛋放进碗里,摆下香案,燃起两炷香,嘴里也不知道说了一些什么,然后让讨蒜儿跪下叩头。做完这一切,她把鸡蛋浇上水,放在窗台上,对讨蒜儿说:“等到鸡蛋里爬出蛆来后,你就把它扔进茅坑里。”
过了三天,鸡蛋里果然爬出了一条蛆,讨蒜儿就把它扔进了茅坑里。鸡蛋落入茅坑的一刹那,卷起一阵旋风,飘出茅房,消散不见了。
过了三四天,姓松的砌匠拄着拐杖来了,他扑通跪在讨蒜儿面前忏悔,乞求她的原谅。原来,他喜欢上了讨蒜儿,为了得到她,悄悄地做了手脚,在墙角下埋下了一枚鸡蛋。
有了这一枚鸡蛋作祟,讨蒜儿每一晚就会听见男人的鼾声,勾起她嫁人的欲望,然后姓松的在委派媒婆上门提亲,就能心想事成。第一次虽然提亲没有成功,他认为时机还不会成熟,打算过几天第二次提亲。
没想到手脚被老妇破掉了,前几天,他的脚后跟长出一个疮,每一天晚上,都会从疮孔里爬出一条蛆,吃药无效。他心里自然清楚是怎么回事,于是拄着拐杖来找讨蒜儿了。只要讨蒜儿原谅了他,他的恶疮就会痊愈。
讨蒜儿听完姓松的忏悔,厉声说:“你心术不正,活该遭到报应,要想我原谅,办不到。”说罢,把姓松的赶了出去。
姓松的无奈之下,只好到寺庙里去找老妇,跪在地上苦苦地哀求,老妇最终心里不忍,拿出一粒药丸,让他跪在佛像前忏悔,然后服下药丸。几天后,他的恶疮果然痊愈了。
讨蒜儿安心地抚养着孩子,奉养着婆婆,一直到孩子十五岁了,她才改嫁给一个年老的教书先生,追求自己的幸福生活去了。
过了两年多,她的儿子成亲了,小夫妻俩奉养着奶奶,过着安逸的生活。
做人千万不要暗中害人,要知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邪恶永远无法战胜正义,害人者终究会受到惩罚。
本故事在于借事喻理,劝喻世人,内容纯属虚构,文中出现的任何人名、地名,或涉及的其它方面,俱是艺术加工的需要,与现实毫无关联,请理性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