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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科是一位中学老师，班上有个叫袁招娣的学生，是个乖巧可爱的姑娘，不仅品行好，而且成绩优异，年年都是年级第一。王科估摸着袁招娣即使是考试发挥失常，考个好的高中也完全没有问题。
离升学考试还有两个月，袁招娣却突然不来上课了。电话也联系不上。王科很着急，不想让这个聪明可爱的小姑娘荒废学业，按照袁招娣填写的家庭地址，一路找了过去。
一丈宽的黄土路绕在山上，风吹起，扑面就是黄土灰。
“呸，呸，”王科吐出嘴里的泥灰，擦了擦嘴巴。
摩托车师傅指着不远处的小路说：“你沿着路一直往里走就能到黄土村。路不好，我就不送你了。”
“好，”王科收回眺望的目光，朝司机道谢，“谢谢，麻烦你了，”
“不用。”师傅笑着说：“你来得巧，听说里面有两家人办喜事，正好可以去见识一下，黄土村的特殊婚嫁习俗，交换新娘。”
王科一头的雾水，从来没有听谁提起过交换新娘这种事情。
和司机说了再见。王科开始往里面走。
天气干，树木矮小，大片的黄土裸露出来，风扬起，到处都是风沙。
村子不大，矮小的房子藏在山丘之间。
不远处传来唢呐的声响，王科的脚容易陷进沙子里，听到声音有点着急，努力跑起来，到了最高的山丘上，终于看清。
山丘下，两头都有一个简陋的花轿，红纱套在简单的框架里，两个抬。他们朝着相对的方向走，是要在某一个地方会合一下。
一前一后又各自跟着一些人，他们什么都没有拿，跟着新娘热闹的喜气走。
隐隐约约可以看见，红纱下的新娘，个头不大，脸庞和眼神都很稚嫩。应该是比袁招娣年长一些，王科猜想着。
在看得入神的时候，身后突然有人试探着叫唤，“王老师？”
声音很熟悉，王科回头，又惊又喜，“袁招娣？”
“王科老师！”袁招娣土黄的脸蛋露出灿烂的笑容，她朝王科跑过去，说：“真的是老师啊！王老师，你怎么来了？”
王科高兴后，板着脸问，“你怎么不去上学？”
袁招娣脸上的笑容迟疑着，她指着花轿说：“张伯伯家儿子娶老婆，”
王科回头，看见了奇怪的一幕。
两个花轿停在一起，新娘子走下花轿，上了彼此的花轿，准确的说她们交换了花轿。
一个女人站在花轿之间，说了几句吉利话，轿夫转换方向，抬起同样的轿子，抬着不同的新娘子往来时的方向走。
“他们在干什么？”王科不确定的问，“又往回走了？”
“对啊，交换新娘子，”袁招娣语气平静的说：“张伯伯家的儿子娶了徐叔叔家的闺女，徐叔叔家的儿子娶了张伯伯家的闺女。在同一天办酒席招待村里人。他们说这样省了很多事情。”
“他们老家关系很好啊。”王科想了想说：“这样就更加亲了。”
“不好，之前他们还因为一块地而大打出手，”袁招娣有些惋惜的说：“徐叔叔家的闺女是个大学生，她出去念了大学，回来就不太说话，大家因为她读书读傻了，正好张伯伯家的老光棍一直没有老婆，就找了媒人上门问，”
“老光棍？”王科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但又觉得或许那个男人是有什么特别之处。
“因为家里穷，一直没有娶老婆，”袁招娣补充说：“他妹妹长得就像故事里的巫婆，没人要，不知道怎么了，他们两家就说通了。”
王科对这种事情已经见怪不怪，只是觉得惋惜，不过注意力又回到了袁招娣身上，问，“他们两家办酒席，你怎么不去上学，这两者有什么联系吗？你知不知道就要考试了？”
“我知道，”袁招娣犹豫的低头，小声的说：“是因为我妈说，”
“啊！”
尖叫突然传来。
她们同时看过去。
抬着花轿的人像是受到极大的惊吓，疯狂的跑开，花轿孤零零的落在黄沙里。
王科以为这又是什么习俗，奇怪的问，“他们跑什么？”
“老师，好像出事了，”袁招娣拉着王科的手，往花轿的方向跑，“我们去看看，”
她们累得喘不上气，王科回头看了一眼袁招娣，掀开红色的纱。
新娘脸上毫无血色，头歪着靠着轿厢，她闭着眼睛，手摊在大腿上，手腕处有一道口子。
王科吓了一跳，叫出声，“啊！”
她一个不小心被轿子绊倒，手磕碰到坚硬的砂石。
“老师，她，”袁招娣捂住嘴巴，声音颤抖着问，“她怎么这样了？刚才还好好的呀。”
“不知道，”
没一会儿，一群人哭天喊地的跑过来。
跑在前面的是一个瘦弱的女人，头发蓬白，她看到眼前的场景，一把抓住王科的说：“是你害了我女儿！”
“我不是，我不是，”王科求助的望着袁招娣大喊，“招娣，你快告诉她们，这件事情和老师没有关系！”
袁招娣正欲开口，被她妈妈一把扯到一边，大骂，“你这个死丫头，跑到这里凑什么热闹！”
“我女儿就是你教的！”那个女人抓紧王科的手说：“就是你非要她考大学！”
她的话让王科忍不住又仔细看了看那个新娘的脸，确实觉得很熟悉。
王科问，“她叫什么？”
“徐洋洋！”徐洋洋母亲恶狠狠的说：“你这个害人精！我们家洋洋被你害成这个样子，你居然不记得了！”
徐洋洋？王科努力的回想，终于在记忆的角落里找到了那个善良的小姑娘。
那是王科刚开始教书时遇到的学生，她天真可爱，聪明伶俐，王科对她很很大的期望。
徐洋洋从来没有详细说过她家庭情况，王科也没有仔细了解过，没想到徐洋洋和袁招娣一样，来自这个黄土山坡里。
可是徐洋洋母亲说是王科害了徐洋洋，这话怎么说？
王科想不明白，但是她来不及想明白，迎面就是拳打脚踢。
再次醒来，王科是在医院。
是她老公不放心她一个人，见她一直不回家才去找她，他到的时候恰巧碰见王科被围着。见到形势不对，他立刻报了警。
徐洋洋的母亲和那些动手的人被行政拘留。
王科念在旧情，去帮她们求了情。
在警察的调和下，徐洋洋母亲也知道是她太冲动，哭着向王科道歉。
从徐洋洋的嘴里，王科才了解到，徐洋洋上了大学后没有好好学习，学坏了，荒废了学业，在外面无法生活，回到家里。亲事也是她自己认可的，谁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做傻事。
为了让徐洋洋瞑目，警察立案调查徐洋洋的死因。
在徐洋洋的日记中了解到，原来徐洋洋已经患了癌症，她不想拖累父母才做了这样的事情。
“傻孩子！”徐洋洋母亲痛哭流涕，“你怎么这么傻？”
徐洋洋父亲痛苦的摇头。
一家人沉浸在悲痛里。
王科再次来到袁招娣家里，劝说袁招娣的父母让袁招娣继续上学。
听到这话，袁招娣的父母觉得很奇怪，他们没有不让她上学，是袁招娣说她不想上学，这才把她留在家里。
“袁招娣！”袁招娣父亲生气的喊，“你过来把话说清楚！”
在他们的逼问下，袁招娣才说出了事情的真相。那天她听母亲说家里没有钱，她不想给父母造成负担，这才主动退学。
“这是你该考虑的事情吗？”袁招娣父亲生气又心疼的说：“你就该好好读书！从明天开始给我回学校去！”
袁招娣母亲感激的对王科说：“老师，麻烦你了，孩子小不懂事，”
王科摸摸袁招娣的头说：“没事，招娣，你要明白，有什么事情要告诉父母，不能自己擅自做决定，父母是你永远的靠山，不管发生什么都要告诉父母！”
“听到没有？”袁招娣父亲大声的对袁招娣说：“老师说的话要记住！”
袁招娣感动的笑着说：“嗯，知道了。”
回去的路上，王科回头看着轿子交换的地方，她暗暗的发誓一定不会再让悲剧再次发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