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两儿两女,住在老家无人问津,喝下半瓶农药后通知儿女来收尸。
01、
吃晚饭的时候,何建忠就发现老伴儿的脸色有些不对劲。
在暗黄的灯光下,老伴儿的脸色有些蜡黄,嘴唇苍白。晚饭也没有吃几口。
何建忠有些担心,他追着老伴儿问了好几次,可是老伴儿一直说,都是老毛病了,喝点药就没事了。
老伴儿血压不稳定,心脏不好,还有一些其他的老年病,每天都要吃很多种不同的药。她时常病恹恹的,特别是到了冬天,更难熬。
何建忠叹了一口气,从桌子抽屉里拿出老伴儿平时吃的药,倒了一杯水放在老伴儿面前。
外面又下雪了,何建忠佝偻着身子,去外面把鸡窝关好,顺便提回来一篮子碳。
天气有点冷,老伴儿也不舒服,他准备把碳炉子封上,早点睡觉。
何建忠掀开门帘进来的时候,看到老伴儿已经上床躺下了。他简单收拾了一下,把炭火炉封好,也准备睡觉。
老伴儿晚上没有吃饭,何建忠特意拿了一些零食放在床头。他想着,如果夜里老伴儿肚子饿,可以拿来充饥。
02、
何建忠担心老伴儿的身体,夜里一直不敢熟睡。每隔几分钟,他就会问老伴儿,饿不饿?渴不渴?
整个晚上,何建忠起来三四次,给老伴儿拿了一些药,又喂给她一些吃的。大概凌晨四点多的时候,何建忠睡着了。
天色渐亮,外面一阵接一阵的公鸡打鸣声响起。何建忠睁开朦胧的眼睛,从被窝里伸出手来帮老伴儿盖了盖被子。
老伴儿的睡眠很浅,以往的时候,只要有一点动静,老伴儿都会被惊醒。然而,这次何建忠给老伴儿盖好被子,又轻轻推了她一下,问她有没有感觉好点?老伴儿却没有丝毫反应。
何建忠突然慌乱起来。他连忙坐起来,摸了摸老伴儿的后背还是热的。他又推了推了老伴儿的肩膀,喊了几声,老伴儿还是没有回应。
何建忠颤抖着长满老茧的手,伸到老伴儿的鼻子下面,老伴儿早已没有了呼吸。
何建忠浑身颤抖着,嚎哭起来。
苍老的声音回响在屋子内,诉说着一个老人的悲凉和无助。
泪哭干了,嗓子哑了,何建忠起身从柜子的最底部取出两套寿衣。寿衣的颜色和风格都是老伴儿精挑细选的。
想起老伴儿曾经说过的话,何建忠心里有了恨意和绝望。
老伴儿说:“我们虽然生养了两个儿子两个女儿,可是却没有享受到女儿的孝顺。我们的儿女生来就是给别人养的,这就是咱俩的命。”
何建忠对儿女失望透顶,决定陪着老伴儿离开这个人情薄凉的世界。
03、
何建忠给老伴儿穿好寿衣,又把自己的寿衣穿上。他把墙角的农药拿过来。
何建忠喝了整整一瓶农药。喝完农药,他给大儿子打了一个电话。他让大儿子叫上其他兄妹来给他收尸。
儿子在电话骂何建忠,大清早起来发什么神经。
何建忠满含眼泪,决绝地挂掉了电话。
何建忠躺在老伴儿的身边,回想着这一生的艰辛。生儿育女的心酸苦楚,和老伴儿相依为命的凄凉,在何建忠的脑海里慢慢展现。
何建忠和老伴儿一辈子没有离开过这个小山村,他们靠着几十亩玉米地维持生活。
村子里条件太差了,好多人家后来都搬走了,何建忠一家还守着这里。
因为家里穷,孩子们都早早辍学了。两个女儿远嫁,两个儿子做了上门女婿。孩子们都埋怨何建忠没本事,不能给他们富裕的生活。所以,他们各自成家后,很少回来。
俗话说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何建忠的儿女能有这样的想法,也是何建忠教子无方。
儿女们走后,何建忠和老伴儿守着大山深处的小院,看着日出日落。
外墙上的皮脱落了,院子外面的大树枯死了,趴着大门口的老黄狗已经老得不能走路了。
何建忠和老伴儿经过岁月的洗礼,也变成了步履蹒跚的老头老太太。
孩子们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回来一趟。短暂的热闹过后,破旧的小院里仍然只有何建忠和老伴儿。
04、
前半年,老伴儿一直咳嗽,整夜睡不着。何建忠想让儿子带老伴儿去医院做个检查。
结果,他挨个打电话,最后却得到一个相同的结果。他们太忙,没时间,还说咳嗽是小毛病,没必要去医院浪费钱。
老伴儿说:“算了,不用求他们。更别指望他们。我的身体我知道,没事,你别担心。”
后来,老伴儿病了一场。
从那以后,老伴儿的身体就越来越差。一直到现在,老伴儿都没有恢复元气。
何建忠想,如果其中一个孩子回来带老伴儿去医院做一次检查,是不是就可以避免老伴儿悲凉的结局。
可是,现实生活中没有如果。老伴儿走了,何建忠的心也凉透了。
随着毒性的发作,何建忠越来越痛苦,慢慢地,他也没有了气息。
快到中午的时候,老李头儿来串门,发现何建忠家的大门紧闭。他立刻喊来邻居帮忙撬开了何建忠家的门,看到这悲惨的一幕,当场的人都被吓傻了。
接到老家的电话,何建忠的儿子才恍然大悟,他的父亲没有骗他。即使此刻有再多的后悔和自责,也无济于事了。
白雪皑皑,凄凉的哀乐在小院的上空徘徊,久久不能散去。
05、
何建忠喝农药这件事传的沸沸扬扬。村子里的人议论纷纷,都在声讨何建忠的儿女不仁不孝。
破旧的房间里,何建忠和他的老伴儿躺在冰冷的床上,床头放着一个空了的农药瓶。很难想象何建忠喝下农药的那一刻,心里是多么的绝望。
儿子和女儿们的表现却有些奇怪,总感觉他们悲伤的面孔下,隐藏着求之不得的解脱。
何建忠和老伴儿享年72岁。
他的儿子女儿在同一天失去了父亲和母亲。儿女穿麻戴孝,哭哭啼啼,流下的那两行眼泪不知道有几分是真的伤心难过,又有几分是惺惺作态?
葬礼结束后,两儿两女把家里的东西简单分了一下,就各自回了家。
养在院子里的鸡鸭鹅都被卖了,门口的大黄狗也在虚弱的喘息中慢慢走向生命的终结。
这个小院彻底荒芜,没有了生命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