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变性人的自白:跨越36年,我终于从女人变成男人

透视环球彩虹故事 2024-10-09 11:42:17

口述、图 | C先生

彻底改变自己

2016年,案子开庭的那天(注:C先生在求职销售岗位时遭遇用人单位非法辞退,随后依法起诉用人单位,该案成为中国跨性别就业歧视第一案)。我给我妈打电话,她当时正在跟一群牌友打麻将,我说:“你们看到我报纸上的案子吗?”她说:“就你那个光辉形象?看到了,不要耽误我打牌。”说罢她就挂了电话。她不知道,我说话的时候整只手都在颤抖,但听得出来,我妈妈内心里是排斥的。

开庭时来的媒体很多,贵州当地法制电视台也来做采访,拍摄了关于案情的资料,我也顺带用手机拍了跟案子有关的开庭通知发在微博上,个人电话那部分因疏忽而未打马赛克,导致很多不认识的号码打过来。印象最深的一个号码来自黑龙江,对方在电话里讲:“我有着跟你一样的遭遇,但我没有勇气维权,看到你的这个案子让我看到了光,是你让我看到了希望,希望你坚持下去”。随后陆续收到来自全国各地的消息,几乎都传递着支持和鼓励的声音,当然其中也不乏骚扰和辱骂电话。

同时期的性/别少数社群里面出现了一些不友善的声音,有人说我出了“恶名曝光了整个群体”,有人扬言要跟我“划清界限”。从三十二楼窗外看着下面的人流,我感觉人渺小得就像浮萍,我问自己,为什么跨性别中没有多少人站出来公开自己?为什么是我成了全国首例?思来想去,或许就是因为很多相同遭遇的人,TA们天真地以为只要改变了自己的身体,就能顺利融入正常人的生活了。现实没那么简单,我们要去适应这个大环境,性别转换不仅只是改变身体,什么才叫“适应”?怎样才能适应?

2016年案件胜诉后,面对未来还有一些迷茫

在律师的建议下,我的案子分成两个案由进行,陆陆续续打了两年,其中有输也有赢,其间也得到了各界的关注,尤其在专家提交的《反就业歧视法》草案中,就明确涵盖了涉及性别认同与性别表达的条款。当然,案子也有显而易见的副作用,就是“出名”了以后,当地再没有一家公司敢雇我了。

一连投递了几十份简历都没有回音,平时我除了靠父母资助维持着自己的生活外,就是思考怎么找工作。朋友给了建议:如果你真有能力,要不去北京试试。北漂新工作面试的时候,我给HR明确表达自己跨性别的身份,对方没有惊讶,还鼓励我:“什么时候开始做自己?”

案子结束的时候,一些兄弟(注:跨性别男性群体内,相互称对方为兄弟)找到我,从他们那里了解到关于性别重置手术的零星内容,当时在国内,男跨女手术已经比较成熟,然而女跨男的信息少之又少,去哪里寻找医疗资源,怎么开启性别转换,又如何建立性别与认同的适应,都是我到了北京以后逐步了解到的。

2019年开始,我开始计划寻求医疗服务,准备彻底改变自己。

我要成为一个身心合一的男人

在我出生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包括家人在内,所有人都以为我是一个“假小子”,早年网络没那么发达,甚至连我一度也以为自己是个“铁T”角色。

小时候还没有性别意识那会儿,我跟楼下的一群男生整天玩在一起,爬树、打水仗,心里想着:我跟他们是一样的。我问我妈:“为什么我不能跟他们一样站着尿尿,为什么他们可以光着膀子,而你却说我不能。”其实问这么多问题,我就是想知道为什么我和其他男孩子有区别,我妈回答说:“那有什么办法,你生来就和他们不一样。”

有次我兴冲冲地问妈妈:“什么是人妖”,我妈指着电视上的表演者说:“是男生变成女生”。我又问:“为什么TA们会有胸呢?”,妈妈说:“做了手术就会这样啊”。当时我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性别原来不是恒定的。

到了上学的年纪后,我悄悄跑去理发,对着理发师说:“剪男生那种短发”。我喜欢穿校服,因为男女一样都是统一的裤装,这让我看起来就是一个小子。我妈要给我买衣服,我也会要求说:“要买男生那种”。在学校的时候,我从来不去上厕所,硬憋一整天直到回家。一些吃饱了没事干的同学,背后说我的坏话,骂我是人妖、变态,因为我的不一样,我不免总会遭遇来自同学的辱骂甚至殴打。

上中学以后,青春期的性征开始出现,我开始厌恶起了自己的身份。我只能买来收腹带把自己的胸紧紧缠起来,只有这样才能感到安心。很多女生就围在背后指指点点,说:“你看她穿的是什么?”所以我再也不穿白色衣服,走路也不敢抬头,每天放学总会第一个冲出教室骑车奔回家,才能确保自己能活下来。情窦初开的时候,我慢慢感觉自己喜欢的是女生,就对爱慕已久的同学表白说:“我应该是一个男生,我喜欢你”。但得到的回答无非还是:“对不起,我不是同性恋,我不喜欢女的。”

后来读大学的时候,明确我是找到了女朋友并开始谈恋爱,我妈才有察觉,事情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范畴,爸妈开始哭闹,觉得我是同性恋丢他们的面子。那段时间,只要一放假回家,我就得跟他们吵起来。面对爸妈,我无法准确地向他们解释我是性别不一致,而不是性倾向不一致。

本想着在外面遭遇种种困难,回家才会有一点安全感,可回家向爸妈倾诉,他们却总是指责我,说你的穿着打扮怎样怎样,我们总是被别人嘲笑孩子是同性恋,你这个样子别人看到我们要怎么办。

在当时,不要说他们分不清我到底是什么情况,连我自己都无法认同自己。在老家那种环境里,只要和别人不同,我就是伤风败俗。当时我在大学里刚接触到跨性别相关知识,随后开始初步探索自我,我只会说:“我没有错,我应该是个男孩”。爸妈听不进去,我爸撂了一句:“我们家怎么能出你这样一个败类?你给老子滚!”,听完这句话,我当时只有一个感觉——天塌了。

有两多年的时间,我和爸妈之间无法正常沟通,导致后来干脆逃避完全不沟通,直到和前任女友在一起后,她才教我要如何跟爸妈更好地相处。她很不喜欢我和我爸妈吵架的状态,一直在中间缓和我们的关系,在她的督促下,我学会了每天和我妈打个电话,哪怕只是问一句:妈你吃饭了没?天气怎么样之类的。这个习惯保持到现在。

2006年那会到了省城上大学,有了喘气的机会,来到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终于可以试着做自己。随后,我跟几个小伙伴一起成立了公益小组,从群聚会开始,逐渐拓展到科普多元性别领域的知识,大家都是有类似的遭遇,我想着,自己已经有了一些经验,可以尝试帮助到其他人。

小组工作的头两年,也是我自我探索的时间,一方面,我喜欢女的,身份证上也是女的,我是同性恋吗?另一方面,我从小就觉得自己应该是个男孩,被说是女同性恋的时候心里总会不舒服,那我还是同性恋吗?在和其他多元性别群体接触过后,我陷入了迷茫:我是谁?我到底算不算同性恋?还是说我被置于了一个“错误”的身体里,疑问的种子就此种下了。

某次在一个大型的社群分享会上,一位性学老师讲女同性恋双方的愉悦,一大群女同性恋都很感兴趣。我却尴尬得直往后躲,为什么我和同性恋里面的T有那么多不一样?到底不一样在哪?

之后通过公益项目,我认识了一位刚做完性别重置手术的跨性别女性,同时她喜欢女生,她一边头发留得很长一边留得很短。在出生的时候,她是男儿身,随后逐步开始了探索和改变,并且明确了自己的跨性别身份,她说:“弄清楚自己是谁和自己爱谁,这是两回事”。跟她交流完,我仿佛又迈进了新世界的大门,过去那些怀疑开始消散——原来我不是同性恋!

过了一段时间,我的自我探索到了新的阶段,也有了新的困惑,跨性别要到哪一种程度才算是“跨”?于是我去换发型效仿那位前辈,前面剪短后面留长,从前面看像男生,从后面看又是女生。这样的外形虽然确实让别人疑惑“你到底是男是女?”,看起来好像是打破了性别,但是无法打破我自己,从我内心来讲,我只想拥有男性的身体,从内至外统一的男性特质,但当时不能找到实现的路径。我再去找到这位前辈,她说:“没有人能告诉你该怎么做,但你可以一点点去探索,唯一的标准是你怎样才能开心,你能在多大程度上遵从自己心里的想法。”

2018年在性别转换之前

她的话让我终于不再迷茫,思索良久后,我认定自己是一个男人,并且我要成为一个身心合一的男人。

我在北京的一个影展上认识了现在的女友,一开始我问她:“知不知道什么是跨性别”。她说:“我知道,日本有个连续剧里称为性别认知障碍。”我猛然间意识到,她是我接触过的人里第一个能完整表述出跨性别早期概念的。我十分欣喜,继续问她:“你对这方面有排斥吗?”她说:“我觉得这个很正常啊,每个人都有选择做什么样的自己的权利”。

“迷你鸡”

搬到北京生活以后,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找到了新的工作,同事、朋友、伴侣都支持我继续自己的性别重置之路。2019年的6月1日,我正式开始了激素治疗,我对自己说,这是给儿时的自己一份不曾有过的礼物。

每个人身体里面都同时会有雄性、雌性两种激素,但比例会不一样,有的人高一些,有的人低一些,在初使用激素前的检查,医生看了报告开玩笑说我雄激素过高,是跨男当中的天赋党。北京的医院处理男跨女已经有经验了,可根据每个人的情况来处理,但当时对女跨男还几乎空白的状态,医生让我先去体检,指着结果里一些地方对我说:“现在身体几个指标不太好,你确定要使用激素吗?”

我家里有遗传心血管疾病的病史,但我不想继续等了,“如果有一天要拖着这副身体死掉,我也会不甘心的。”医生被说动了,提出先用药效慢一点的口服款试试,叮嘱我定期来复诊,既然决定了,我就心甘情愿地成为医疗实验的对象,心想只有当医生拿到更多数据才能帮助更多相同遭遇的跨性别兄弟。

口服激素的过程持续了大约14个月,变化的效果特别特别慢,我提出来能不能换成注射的。医生思考了一下,说:“我们可以先试试”。医生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在注射激素后,我的身体会产生何种反应,反而是我自己有些迫不及待了。一开始是要去社区医院注射,但医务人员没有见过“一个女的要去每个月补充雄性激素的情况”,那场面尴尬到整个医院都要叫人来证实“我就是我”。为了避免社死的情形,我就自己看书学着给自己注射,注射用的睾酮激素是油性的,每一次推针都很费力,需要缓慢地用力才能推到身体里面,推液过快无法吸收,注射的部位就会肿起来。

这一针下去,身体的变化真是感觉舒适,但复查的时候却是另一种情形,身体各种指标亮起了红灯,不但血压被拉高了,尿酸和血糖也跟着提高了,在我的激素坚持下终于被确诊为无原因的糖尿病2型。于是我立马跟医生沟通调整了注射的方案,从25天注射一次,调整到28天一次,后续也会跟着身体情况不断调整周期。对跨性别群体而言,一旦开始使用激素,就是终身的过程,尤其是性别重置手术过后,一旦停止使用激素,身体就会出现不可逆的退化。

开始使用激素后,身体出现了明显的变化

注射激素对身体的改变是迅猛的,说话的声音发生了变化,新的肌肉开始生成,胡须也开始变得浓密起来,起床的时候,看着镜子当中自己出现的变化,有种说不出来的开心。雄性激素也有另一些影响,我原来是一个脾气很温和的人,注射激素以后,整个人开始变得暴躁,常常一丁点小事就会引燃爆点,还有长痘和发际线后退的问题,开始我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以为是自己又陷入了某种状态,求询过医生后,我也学会了自我调节,同时在医生的指导下去慢慢解决。

激素对身体还有一个变化,就是阴蒂开始生长,逐渐伸出体外,变得和阴茎一样了,也拥有勃起的能力,兄弟们管这个叫“迷你鸡”。

《性别重置技术管理规范(2022)》

如果说男跨女的手术是“快刀斩乱麻”,那么女跨男的手术就是“千刀万剐”,因为手术相关的医疗资讯匮乏,有些兄弟只选择做上半身(乳腺组织的切除以及胸外廓的重建),我给自己定的目标是上下全做。

就业歧视案发生后,我爸妈跟我说:“你什么样子我们都能接受,但是你不要去做手术”。在当时的他们看来,手术是不安全的。也许在内心深处,我妈希望我过另一种人生,但她没明确讲。

我后来给爸妈写了一封长达12页的信,名叫《一封迟到30多年的信》,在信中我倾诉着我这一生,我是一位跨性别男性的异性恋,我这三十多年来的遭遇,包括来自亲戚的欺负、少年时的困扰、同龄人的排挤跟霸凌,以及自我探索的历程、和我想完成手术的梦想、我对未来的憧憬和人生的目标。

看完信后,爸妈看给我打了一通长视频,他们在那边泣不成声,我爸说:“这是在奶奶过世后自己唯一大哭的一次。以前爸妈不知道有这么多的区分,从今以后爸妈都理解你了,不再和你吵架也支持你,你这一生要考虑自己,要考虑爸妈,还要帮助身边那么多和你一样的人,你确实很不容易,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和爸妈直接说,不要一个人扛着,你要做手术如果手术费用很贵,爸妈借钱都要让你去做,完成你这拖欠了几十年的梦想。”

那天我也哭了,从打官司开始,我就在向全世界出柜,网上一搜女跨男就是我的信息。他们对我的理解,是我另一个维度的出柜,原来我这些年的努力没有白费,我赢得了自己,赢得了圆满的家庭接纳。

随着我开始记录性别重置的经历,周围的跨性别兄弟越来越多,在几个伙伴的帮助下,我建立了国内首个以跨性别兄弟(FTM/FTX)为主体的互助机构。通过不断地科普跟分享,更多兄弟的故事浮现出来,有的兄弟网购激素被骗;有的兄弟在没有医生的指导下给自己打激素,结果过量被拉到医院急诊;有的兄弟被推销了一大堆原本不需要的商品和服务;有的被医托骗去不合规的私立医院,摘取了器官,重置的外形非常糟糕。现实当中关于FTM(女跨男)信息匮乏,很多兄弟只有在交友软件上看到同类才会意识到“也许自己不是铁T,而是跨性别”,这才开始探索自己的跨性别身份。

在国内完成性别重置手术需要繁复的流程,需要先按照自己预想的性别生活,医生观察两年时间,确保当事人已经适应生活,才能在医院出具易性症证明,最难的是还需要手术申请并附带直系亲属的同意,最后这一步也是拦在很多兄弟面前难以逾越的障碍,很多人无法顺利成为自己,只能选择绝路。

我一边工作挣钱,一边整理和手术相关的资料,在2020年6月,我在上海精神卫生中心开具到了易性症诊断证明,必需的文件齐备了。

2021年2月,我进行了平胸手术。平胸手术的方式也有很多种,根据胸部大小判断,有微创腋下开口、微创乳晕U型开口、微创乳晕O型开口;而大切也有一字型开口,T字型开口。这些都需要在术前和医生反复沟通确定。

正式动刀子之前都需要体检,确认指标正常才能手术。晚上院里最热闹的就是我住院的这一层,都是做平胸手术的小伙伴,有跨性别兄弟,也有一些拉拉。因为住院太无聊,到了晚上很多不认识的就会来串门,有种过年走亲戚的感觉,想着第二天就手术了,那种感觉是既兴奋又紧张。

等我穿着病号服走进手术室,一切都安静下来,医生说打了麻药之后就不会有任何知觉,会陷入一段美梦。我请医生给我录了一段视频,难掩内心的兴奋,我心里想的是:“小手术而已,反正生死都交给你们了。”医生跟我开玩笑,说前一个人梦见自己吃牛排,待会再问我梦到什么。经过两小时,我被医生唤醒,脱口而出的第一个词是:“工作”,因为我清楚地记得梦里我还在指导志愿者们工作。

趁着麻药的效果还没有过,我给家人和女友发去了信息,告诉他们一切顺利。接下来的两天还是很疼,疼到没办法平躺,但一想到甩掉了和自己无关的东西,内心别提有多高兴。

在医院待了一个星期后,复查决定出院,回家后第一个月晚上睡觉还是不能平躺,术后三个月时间需要不断护理,等着结痂慢慢脱落,我终于看到了期待已久的自己,可以在夏天的时候穿我想穿的背心,或是肆无忌惮地在家赤膊狂奔。

在2022年,公益人士协助专家和医生共同推动了一次改变,那就是性别重置技术管理规范的修改。

卫计委发布的《性别重置技术管理规范(2017年版)》,是国内唯一的一份有关跨性别者医疗服务的官方指导文书,其中要求手术切除原有的性器官,并重建新性别的体表性器官和与之相匹配的第二性征。这里面女跨男的手术是一个难点,那就是第二性征的建立,外阴的整形和尿道的提升以及阴茎的重建,都囊括在内,在推高了手术费用同时,也造成了受众不必要的痛苦。

这次的改变推动了规则的修改使其简易明晰化,在2022年版中,将“性别焦虑/性别不一致”囊括进易性症的表述,使其进一步符合世界卫生组织《国际疾病分类(第十一版)》(ICD-11)等国际规范的相关要求。在重置手术标准上,以完成“生殖器及性腺(睾丸、卵巢)切除手术”后即可符合性别变更标准。

这是正儿八经的男性身份证

在做完平胸手术之后,我已经在考虑尽快把下半身的手术做了,因为各种原因都没有成行。直到今年过年,我陪着爸妈一起去旅游了一趟,途中我们聊了很多,聊到未来的工作和生活,我还是有顾虑,尤其是担心自己的身体有基础问题,动不了怎么办?中途出现问题怎么办?做平胸手术的时候,医生说我因为高血压,用了比平时多的时间去止血,但我又是那天术后醒来最快的一个。手术中很多事情是没有预知性的。

我在网上不断检索,哪里手术效果好、做出来会是什么样子、术后如何恢复、要回复多久等等,一遍遍看着这些资料,一定要做好万全之策再行动。我对自己说:“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就不要给自己留下任何遗憾。”

综合费用、医疗技术、服务方面的考虑,我决定去泰国手术,带上之前的病例和翻译件。2024年3月底,一切资料都准备齐全后,女朋友跟我一起登上了飞往曼谷的航班。

在泰国进行手术,虽然没有国内需要的直系亲属签字之类的繁琐手续,但流程上一点不比国内少。先去主刀医生那里接诊,在沟通手术的需求后,会转诊到专门的跨性别门诊,由另两名心理医生进行评估,这期间要进行心理量表的测试,及性别重置后的再适应问答。这一流程通过以后,最后转诊到一个专家组这里,再根据每个人的身体需求和先天条件定制手术方案。

在泰国手术时跟医生的合影

4月的泰国,气温已经在三十六七度徘徊,又是一轮体检过后,我终于被推进了手术室。第二次手术的经历,我已经适应了许多,自己躺上手术床,然后屋子里六七个医护人员围过来做术前准备,说着听不太懂的话,心里不免开始紧张起来。医生对我说:Have a nice dream。

手术持续了差不多5个小时,女朋友在病房安静地等着。醒来的时候,迷迷糊糊感觉到护士们在给我换衣服,我全身冷得发抖,那种冷有点像是在阴曹地府走了一遭的冷,冻得牙都在嗑。后来护士给我盖了4层毯子,而我嘴里却一直在喊:“冷”。

一人一个病房睡得也十分安静,翌日,几位护士来给我刷牙、擦全身,换干净衣服,这服务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医生过来查房,我问医生:“摘出来的子宫和卵巢长什么样子?”,他拿来了我的器官彩图并说之后会给我一份,看到图以后我惊讶到哇的一声,原来长这样!

不一会儿,医院国际部的领导们又来看我,再次提醒我出院后注意事项,并且问我当下的感受,我脱口而出:“I’m hungry!”说罢,一群人哈哈笑起来,立马安排餐厅给我送好吃的。

手术后的第三天医生就通知我可以出院了,在泰国连吃带逛又待了些许日子,完全没有感觉自己是一个刚手术完的病患。一周后复查没问题可回国,结算手术费用总共人民币两万七左右。

刚回国,我就马不停蹄开始了改证件的过程,需要哪些流程和文件,爸妈已经提前去帮我问清楚了,派出所的工作人员非常友善,她说到时候拿着相关资料来就行。

出发那天下着小雨,我跟爸妈一起去了户籍地的派出所,前台的小姑娘很好奇,问我为什么是改身份证,我毫不避讳地说:“做了手术,改性别。”说罢,几个姑娘的眼睛刷地一下全凑过来,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根据法律规定文件,提交了手术证明、翻译件、司法鉴定材料和申请书,派出所经过入门调查后等待提交上级部门审核,之后就可以拿到新的身份证。但为了正常生活,她们给我开了新的临时身份证。又过了半个多月,我终于拿到了新的身份证,我看了又看,这是正儿八经的男性身份证。

终于,所有的崎岖都已成坦途;

终于,我达到了身心合一的状态;

终于,我可以昭告天下:我是个男人了!

曾经在接到某些银行打来的电话,说x女士,您好。那个时候我已经开始了医疗过渡,听到这样的话心里还是会咯噔一下。拿到身份证的当天,我就去所有相关地方修改变更了信息。拿到新的身份证后,原有的一切信息都已失效,那个我已不再是我,护照、驾照、银行卡、电话卡、火车、飞机……但凡涉及身份信息的,甚至打车和外卖都要改一遍,而我已迫不及待。

改完身份证之后,开始新的生活

除了学历学位被限制更改,几乎所有的信息都已变更,改起来很容易,没有遇到什么挫折,未来接到电话再也不会听到“x女士,您好”。在一声声的“先生”中,我开始兴奋得迷失自我。

我问自己,这一切值吗?现在的回答仍然是:值!新的人生才刚开始,而我已为此准备了3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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