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碎蛇吗？
蛇爬上树后摔下来，摔得粉碎，很快重新聚合成一条蛇。
如此循环往复，这蛇用来治疗跌打损伤，断骨增生的效果极好。
我们村子每年都会选一个女孩作为碎蛇。
今年，我姐被选上了。
经过七七四十九天的虐打。
村民都认为我姐的血肉会有奇效。
但不知，我姐这一身血肉会让人肝肠寸断，痛不欲生。
1
「啊！放过我吧！」
我姐痛不欲生的惨叫从屋里传出来。
「你个妮子，被选上了是你的福气，逃什么？」
「再逃就给你腿打断，别给脸不要脸！」
村长恶狠狠地骂完之后，又嘱咐人开始动手。
棒子击打肉的声音，混合着我姐的求饶惨叫，在屋子里环绕着，从白天到黑夜，久久没有散去。
等到最后一次棒子落下，我姐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
村长命人收拾东西，离开我家前，给我娘手里塞了几罐药，嘱咐她。
「看好这妮子，好好上药，明天我来的时候要看到她已经好了。」
我娘赔着笑脸，脸上的皱纹都挤在一块儿，连忙应和。
「是是是，村长您放心。」
目送村长离开后，我娘脸色一变，一双吊眼上扬，眼里全是精明和算计，她吼着。
「二丫，死丫头跑哪里去了？快来给你姐上药去！」
刚刚我躲在柱子后头偷听，不敢这么快出来，直到我娘快没了耐心，我才低着头，慢吞吞走出来。
我娘看着我木讷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一巴掌扇在我脸上，骂着。
「死丫头，连我的话都不听了是吧？」
「赶紧给你姐上药去，明儿个要是看见她身上还有伤，我就要你好看！」
说完，我娘扔下药膏就走了。
我也顾不上脸痛，捡起药膏，就往我姐屋子里跑。
我姐浑身是血，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闭着眼睛，看样子好像已经没了气息。
我倒吸一口凉气，心脏骤停，吓得六神无主，一时间愣在原地。
我姐手指头轻微地动了动，还有气！
我才如梦初醒般冲过去，扶起我姐，把药膏抹在她的伤口上。
那药膏是绿色的，细腻顺滑，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看起来就是好东西。
一触碰到伤口，就自动化成了水，像是一条有生命的小水蛇，钻进了我姐的血肉里头。
不消一会儿，我给我姐全身都上了药。
回头一看，最开头上药的伤口，已经完好如初了。
根本看不出来曾经破了那么大一个口子，流了那么多血。
我姐也醒了过来，但是她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下来，然后不停地在地上打滚，失了血色的嘴唇不断地喊着。
「痛！痛！痛死我了！」
这药虽然可以让人的伤口快速愈合，但是减轻不了当时遭遇的痛苦。
我看着我姐痛苦的模样，分外心疼，只能不断给她擦汗，让她舒爽点。
终于，我姐发出一声尖锐的痛叫，疼晕了过去。
我把我姐擦了身子，安置在床上，又提了两大桶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地上的鲜血全都冲洗干净。
做完这些，夜都深了，我才打着哈切回屋睡觉。
刚睡下去没多久，我又被外头的声音吵醒了。
2
我娘一脸睡眼惺忪，忍着被吵醒的怒气，开了门，正打算破口大骂。
可当她看到来人时，脸色一变，骂人的话憋在嘴里，憋得脸都红了。
谁能让我娘闭嘴，我好奇地往外探着脑袋。
村长带着人走进我家，后头跟着的人手里拖着一个麻袋。
麻袋打开，里头装着我姐。
我姐双手双脚被绑着，嘴上贴了胶带，脸上也有些细细的划痕，眼睛里都是不屈服。
村长带着怒气走过来，一巴掌把我娘扇倒在地上，指着我娘破口大骂，口水喷溅而出。
「我昨天怎么说的？看好这死妮子！要不是我找人守在你家外面，她逃了我们都不知道！」
「她要是真的逃了，就做不成碎蛇了！那我给你的，你都得还回来！」
我娘害怕得身子都在颤抖，扒拉着村长的裤脚，苦苦哀求。
「村长，您大人有大量，这次放过我。我保证以后会看好大丫的！」
村长很满意我娘的表现，语气变得缓和。
「阿翠，好好干，少不了你的好处。」
我娘顶着半边红肿的脸，眼神里发出贪婪的光，连忙应和。
「是，是，是。」
村长他们扔下我姐，就离开了。
我娘抓着我姐的头发，把她拖回屋子里。
我姐痛得脸都扭曲了，可是嘴巴封住了，说不了话，看向我娘的眼神里都是哀求。
我娘看着我姐这副样子，更生气了，提着她的脑袋往墙上撞，喘着粗气，像牛一样吼着。
「死丫头，还敢跑！」
没几下，我姐脑袋破了，血流如注。
鲜红的血顺着脸颊流下来，我姐眼睛发红，盯着我娘，仿佛要从她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我娘又抄起扫帚，狠狠抽打我姐的腿，嘴里喊着。
「死丫头，让你跑！打断你的腿，看你还怎么跑。」
起先，我姐还翻滚着挣扎几下，后来慢慢就没动静了。
我怕我娘把我姐打死了，连忙冲过来拦住我娘。
扫帚落到我后背上，我痛得一激灵，眼泪花瞬间冒出来了，不敢呼痛，只能劝着我娘。
「娘，被打了。打死了就做不了碎蛇了！」
我娘果然停下了手。
虽然我不知道碎蛇到底是什么，但如今看来村长和我娘都很在乎。
我娘盯着我，眼神狠毒，幽幽地开口。
「二丫，如今你也敢威胁你娘了？」
她又举起手，扫帚一下下落在我身上，语气气急败坏。
「昨儿个怎么不看住你姐！」
「养你这么大干什么吃的！」
我不敢反抗，只能咬着嘴巴，一点点承受，血腥味在我口腔里蔓延。
等到我娘打累了，她扔下两句话就离开了。
「给你姐上药。」
「从今天起，把你姐关在屋子里，一步不能出门！」
我给我姐清洗身子，抹上药。
做完这些，我已经疼得大汗淋漓，背上皮开肉绽的伤口没点日子好不了。
我看着绿色的药膏，心想在我身上是不是也有用。
可是，我姐更需要它。
我断了念想，离开了屋子。
结果第二天早上，我看见我姐屋子的门上挂着锁。
3
我姐在里面拍打着，急切地喊着。
「二丫，快放我出去！」
可我知道，如果放她出去，我们俩都会挨打。
我只能装作听不见，出了门去山里头挖点好东西给我姐补补。
我娘又不在家，我知道她又去赌了。
从前没钱的时候，我娘还收敛点。
最近得了笔钱，她就总是不着家，没日没夜地赌。
路过邻居家，两个婶子晒着太阳，嗑着瓜子。
其中一个见了我，和打招呼。
「二丫，做啥去呀？」
我回答。
「去山里头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给我姐补补。」
婶子笑眯眯地同我摆摆手，眼神里都是慈爱。
「好孩子，你去吧。」
我走远后，隐隐约约听见身后传来叹息。
「阿翠真不懂得珍惜，大丫二丫都是好孩子，还让她这么折腾。」
「要我说，就算是女儿，我也不舍得让她做碎蛇咯，更别说大丫这么能干！」
「是啊，这碎蛇也不是谁都能做。身子骨不好的，早死咯……」
我运气好，抓到了只野兔，太阳还没下山，我先下山了。
回到家，村长刚带着一群人从我家出来，手里的棒子上沾满了血。
村长盯着我手里的野兔，笑得慈祥，眼神里却一闪而过算计。
「二丫好孩子，这兔子你姐爱吃，快回去做给你姐吃吧。」
我跑回屋子里，看着我姐虚弱地倒在血泊里，把她扶起来的时候，她浑身冰冷。
我忍着眼泪，给我姐抹了药，再把兔子炖了，端进她屋子里，让她吃。
我姐原本不爱吃这些山里的野味，现在却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几乎不嚼一下，就吞了下去。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姐整日在虐打之中度过。
每次我给她抹药的时候，都感觉她手变得冰凉，摸上去滑滑的，早年干活长出来的茧子都磨平了。
一天，村长带人例行打完我姐，却没有立马离开，而是找上了我娘。
可能是日子渐近了，我娘也不敢出去赌，整日守在家里，怕生变故。
「阿翠，你家大丫是不错啊。往年至少都得死两三个才能成一个。」
「村长，我不都说了吗？我家大丫干农活，身体倍儿好。要不是我缺钱，我还指望着她给我养老呢！又怎么会答应让她做碎蛇。」
「行了，到时候做成了，好处好不了你的，当务之急是看好大丫。」
村长看着我娘与有荣焉的样子，鼻子冷哼一声，很看不起她。
我听着他们俩的话，只觉得浑身冷得厉害，心一点点沉入湖底。
所以，我娘是把我姐卖了，让她做什劳子碎蛇？
我从前只觉得我娘不喜欢我和我姐，那也没事，我吃得少能干活，只要不抛弃我就行了。
可是我姐却被她卖了，每天遭受非人的虐待！
我气得浑身发抖，想冲上去问清楚。
可村长走了。
我偷偷跟在村长身后，想一探究竟。
这碎蛇到底是什么？
村长和我娘都这么重视它！
4
村长七拐八拐，走进了林子里一个荒废的木屋。
推门进去，里头几个男人在吃酒喝肉。
男人们见村长来了，纷纷让开一条道，露出了角落里的女人。
那个女人全身赤裸着，头和双手都被锁链拉着，双腿竟然合在一起变成了蛇尾，黑色的鳞片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女人身材干扁，低着头，脸色惨白，露出的皮肤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划痕，俨然一副悄无声息的样子。
领头的男人恭敬地说。
「村长，按照你的吩咐，血已经全部都收集好了。这些应该刚好够用到下个碎蛇做成。」
男人身后的架子上摆放着几个玻璃瓶，里面装着浓稠的绿色液体。
原来，之前给我姐涂的药膏，都是加了碎蛇的血！
村长满意地点点头，吩咐男人们把死掉的碎蛇处理掉。
我继续跟着那几个男人，走到了乱葬岗。
说是乱葬岗，其实也就是无父无母无亲人的村民死掉就被扔在这里。
男人们把碎蛇随手一扔，像丢垃圾一样丢进乱葬岗，拍拍手呸了口水。
「晦气！」
他们离开后，我上前查看，眼前的人是我意想不到的！
我姐的好朋友栗子。
栗子年幼丧父丧母，靠吃百家饭长大。
大点之后，自己又干活赚钱供自己读书。
我姐和栗子情况差不多，心心相惜，就成了好朋友。
两个人都收到了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可惜，我娘为了有人赚钱供她赌，把我姐的通知书撕掉了。
而栗子带着录取通知书踏上求学的道路，到现在音讯全无。
有人说，栗子是发达了，不愿意理会山沟沟里的穷学生。
可我姐不信。
没想到，栗子竟然被村长做成了碎蛇！
我把栗子拖出乱葬岗，在山上找了一块干净的地，埋了进去。
做完这些后，我飞奔回家里，把这些告诉我姐，再帮她逃走，我不想她重蹈覆辙。
我姐坐在床上，神色淡淡的。
现在，她已经不需要药膏，伤口就能在很短时间内自动愈合。
长时间不出门不干活，她的皮肤变得苍白冰凉，细腻滑嫩。
「姐，你快逃吧！」
她机械地摇摇头，眼神里一闪而过一丝光亮，转瞬即逝。
我的眼泪决堤而出，后悔涌上我的心头。
如果当时我答应帮我姐逃跑，她是不是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
我拉着她的手臂，试图把她从床上拉起来。
「姐，必须走。不然，你就要和栗子一样了！」
「栗子根本没有去上大学！而是被村长他们做成了碎蛇！」
听到栗子的名字，我姐像是上了发条的机器人，忽然流下了两行泪水，喃喃道。
「我就知道，她不会忘记我的。」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