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真诚的“厌女”已经很久没见到了。
前几天,我去了电影院观看了一部备受争议的电影,它引发了人们对女性厌恶的讨论。
蛮族的入侵。
导演近日被揭发曾经说过一些“背叛女性”的话语,尽管片子以探索女性的生活难题为卖点。
随后,网友们纷纷呼吁对她的作品保持距离,豆瓣上也涌现出大量报复性的一星评价。
我觉得这种戏内戏外立场完全相悖的现象非常引人入胜。
尽管这部作品在外界引起了争议,但就我个人而言,我非常喜欢它。
这个故事的焦点是一个名叫阿满的女演员,在经历了产后之后,她很难再次全身心地投入到演艺事业中。
阿满,一位曾经经历了怀孕生子并且婚姻遭受变故的影后,现在正处于人生的低谷。她打算通过一部动作片来重新回到影坛,然而照料儿子和拜师学习武术这两个重担使得她感到筋疲力尽,陷入了沮丧之中。
人们通常将其称之为家庭与事业的平衡问题。
片名中的一个解释是指向孩子的“野蛮人”。
婴儿的降生意味着对母亲的身心,时间和空间,甚至整个人生的一种粗暴的“入侵”和“剥夺”。
导演形容,产后的女性身体犹如一片废墟。
导演不仅在探讨主题时采用了新颖的视角,还巧妙地融入了一些戏中戏的编排,使得这个主题即便沉重也并不乏味。
我并不打算过多地详细讨论电影的细节,只能说其中大量探索自我意义的元素非常引人入胜。如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去电影院一睹为快。
我想今天我们可以聊一聊这部电影在线下引起的舆论热议。
这部商业片在上映一周后的票房仅为七十多万,很明显并不符合大众口味。观众们选择去看这部小众片的动机主要有两个:
首先,观众对这部电影的吸引力主要是因为它被标榜为“女性”类型。其次,该片以及其创作者在口碑方面也起了很大作用。
该电影在电影节上获得了一些奖项和赞誉,尽管在豆瓣上有一些一星评价,但仍然获得了7.5分的评分。导演是来自马来西亚新浪潮导演派系的一位女性力量,她在电影界备受期待,同时也受到贾樟柯的高度赞赏。
就在于当前的争议点所在。
导演一边对女性示好,一边背叛她们,这是真实的情况吗?
欲忘的是,《野蛮人入侵》乃导演陈翠梅自导自演之杰作。影片中呈现的女主角即为陈翠梅导演本人。
陈翠梅就是问题所在。
从我的描述中,读者可以感受到这部电影是关于女性常见困境的描绘。然而,导演坚持强调这部电影只是半自传式的,探讨的仅仅是个人经历,并不完全赞同将其归类为“女性电影”。
她不仅没有赞同,甚至在采访中多次表达了反对女性主义的观点。
建议大家去看原文《我希望自己一直是一个野蛮人 | 故事人:专访导演陈翠梅》和《今年华语最强“黑马”,只花了不到一百万》的截图出处是@导演帮的公号文章。采访内容非常详细,为避免断章取义,请大家亲自阅读后再做评判。
然而,海报中的宣传语“当一个女人决定抢救自己的人生”和“全力反击”,在公众眼中被视作“恰女性饭”。
尽管宣发团队可能有责任,但毕竟导演也需要同意才能使用,所以在这个角度上,她确实要承担一定的责任。
导演在那些采访中的言行是否有罪,除了作品宣发问题以外?
在我看来,她给我的印象并不是恶意的。
我对她的成长经历和就业环境与我们有何不同而导致她有这种“幸存者偏差”的观点更感兴趣。
导演仿佛在受到众多网友对她背叛女性的抨击后,才首次觉醒并思考了“女性的本质”这个问题。
她困惑于中国观众对她的指责和愤怒的根源。
导演邵艺辉也积极参与了豆瓣上的讨论互动。
熟悉阅读我的文章的读者们应该能够察觉到她言论中所展现出来的恐弱和厌女本质,因此我不再详细分析每一个观点。
我对于讨论的焦点更感兴趣的是,我们应该如何应对那些在意识层面上带着厌恶女性情绪,但在作品中无意中展现出女性关爱的女性创作者。
阿满在电影中的经历与她的人生非常相似。她刚开始出道就获得了奖项,并且有幸与偶像贾樟柯合作了《状元图》。然而,由于怀孕以及产后状态不佳持续了很长时间,这个项目被迫搁置。
她的孩子十分调皮,就像电影中的角色阿满一样。不论是参加朋友的聚会还是去工作,带上这个淘气的孩子都会招致他人的厌烦,这让她深感沮丧和无能为力。
她的生活被生育所带来的巨大冲击所改变,因此她打算以自己擅长的方式——制作电影,寻求一种解决办法和出路。
电影中对女性困境的描绘无处不在,且非常细致入微,观影者能够深刻感受到。这种呈现既不是简单地堆砌功利和肤浅的女性元素,也没有采用“受害者心态”式的质询和喧嚣。
她的表现完全是出于本能,没有任何刻意。
她根本无法将个人困境从女性身份困境中抽离出来,以客观的视角看待。
为什么作品展现与意识会产生矛盾呢?
我之前也在答案中提到过,其实只是怕受伤罢了。
在许多传统意义上的“女强人”中,这种现象非常普遍。她们深切感受到了不公带来的痛苦,但却不愿将其归结为外界的不公,也不愿承认自己是受害者。相反,她们选择更加努力地抵抗痛苦,并希望凭借个人意志力改变一切。
在某种程度上,弱者对自我和外界的感知存在偏差。
他们将所有的痛苦归咎于自己的不足,因此在观察外界时更倾向于注意到积极的事物。
更确切地说,恐弱者由于对自己过于严厉,因此更容易宽容地看待这个世界。
陈翠梅表达了她的痛苦,但她坚称这种痛苦只属于个人,并没有将其归因为性别问题。
尽管这些话一开始让人感到刺眼,但我并不认为这种刺眼会对整部作品和陈翠梅本人造成伤害,或者说值得将其用来攻击她的人格。
在当下女性主义成为显学的情况下,我认为陈翠梅的意识与作品的矛盾恰恰相反,这反而是一种值得珍视的参考。
或许可以这样说,近年来大陆的女性主义运动非常兴盛。由于我的工作关系,我经常需要关注一些引人注目的人物和事件,这让我更加深刻地意识到推进女性主义要迈向前进有多么困难。
由于“主义”本身是庞大而繁杂的,但它的传播却需要简单而有刺激性的几句口号作为基础。
精华常常被滥用,虽然说起来浓缩的好听,但实际情况并非如此。
精确性会受到影响,文字的数量越少。
所谓的“金句”之所以能深入你的内心并非因为它的准确性,相反,正是因为它适用于各种情况。
难道你有些困惑了吗?
其实,我想表达的是,当前有很多人和作品声称支持女性主义,但实际上并没有真正全面理解这一主义。他们所赞美和支持的只是女性主义者在万字篇幅中铺垫之后写下的几句答案。
女孩有能力成为她们梦想中的人物,女性应当避免被物化,不需要为了迎合男性的目光而服从美丽的规范。
然而,大多数人对于引发这些答案的问题并没有给予足够的重视。
为什么有些女性擅长以色侍人?为什么有些女孩总是陷入恋爱中出现思维混乱的情况?为什么那个难产并最终丧命的孕妇坚持听从丈夫家庭的安排不停生育呢?
她们为何会做出这种选择,而她们所遭受的痛苦究竟源于何处?
这些事情逐渐变得无人关注,因为当答案显而易见时,问题反而容易被忽视。
在电影《野蛮人》中有一场场景,描述了这位身心疲惫的母亲竭尽全力尝试重返职场却遭遇失败的过程。在她准备离开剧组之前,她坐在救生圈上,慢慢地放气整理行李。
没有任何声音和动作来强调,只有长时间的“嘶——”气流声。但就是这个小细节,我已经完全理解了女性的疲惫和痛苦。
而这个答案,由几个金句构成,实际上是最脆弱、最容易被利用的。
最终的结果就是《消失的她》,只是抄写了答案,没有写下解题过程。
在“girls help girls”口号下,陈导在创作这部电影时,考虑最少且最希望吸引观众的人群,有哪些人呢?请猜一猜。
那么,回到正题,你们是否能够理解我在谈论陈翠梅的这个矛盾时所指出的珍贵之处?
她是一个正在努力感知问题,却不知答案的人呀。
“一旦怀孕,肚子就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仿佛你的身体不再属于你自己,而是属于整个社会。”
孩子来到世界,我只是充当了一个渠道,如同人类3D打印机一般。那么,对于自己来说,我究竟是谁呢?将孩子抛诸脑后,忘记一切,没有记忆的情况下,我还能认知自我吗?摒弃人际关系,放下身份的束缚,断开与外界的联系后,我又会成为怎样的存在?
这些电影所探讨的问题,实际上都与女性的自我觉醒息息相关,她们只是还未找到确凿的答案。
然而,一旦你作为女性提出了这个问题“我是谁”,探索“我作为女性是谁”这个分支只是个时间问题。
当我们身处大陆发达地区,看到陈翠梅的采访引起一些不满时,可以说我们已经是女性主义的高级学者。与此同时,马来人陈翠梅却被视为一位侵入这个文明世界的原始人。
她带着无比深刻的痛楚、极其真实的感受和最根本的困惑,冲进了我们的生活。
我们生活在一个充满光鲜和简约答案的世界,然而,我们却需要重新审视那些存在的问题,它们并不是为了追求口号上的成就而存在。
只有真正的来路才能指引我们走向正确的归途。
陈翠梅以一种特定的方式强调了“个体挣扎”,实际上她已经超越了女性主义,直接拥抱了存在主义。
然而,女性主义的最终归宿实际上是女性们的存在哲学问题,她们自己在探问“我是谁”。
我不愿苛责那些能够提出这个问题的人,无论他们是不是从女性身份出发。
这表明该个体关心着人的价值和尊严。
我一直坚信,对于“人本”价值的重视胜过任何主义。
陈嘉玲在《俗女养成记》中的家庭令人羡慕,然而实际上她的家人大多都怀有厌恶女性的观念,认为如果女人在婚前失去贞操就会变得一无是处,毫无价值,就像捏坏了的释迦一样。
通过这种对个体的关注和热爱,人们可以超越所有洗脑式意识形态的束缚。
在《野蛮人入侵》一书中,我目睹了对个体的深切之情。
对于陈翠梅、观众以及文艺作品本身而言,无论如何。
已经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