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姜语月，从高中开始暗恋沈贺书，到现在已经有七年了。

三年前他因为创作才华一夜爆红，我才打算彻底放弃已经触不可及的他。

直到沈贺书的新歌上线，我依照惯例打开，却在三秒后愣在原地。

这首歌叫作——《一颗七年前的月亮》。

第二天，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电话那天传来一个我无比熟悉的声音

「小月亮，新歌有听吗？」

1.

第一次见到沈贺书是在高二分班前，那天正值教师节，沈贺书穿了件白T，松松垮垮的黑色校裤被他穿得像特地买的西装裤。沈贺书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把洋桔梗，一笑连眉眼都舒展开，阳光下一股明晃晃的少年味。

仅仅是一眼，我就听到了自己轰鸣般的心跳声。

更没想到的是，我们居然被分到了一个班，那时候的我甚至不敢转头去看他，只是在放学后等所有人离开，偷偷跑上讲台找到座位表上他的位置。

「原来你叫沈贺书。」

我心里默默念道。

从那天起，沈贺书就成了我说不清道不明的一个秘密，我不知道和谁言说他，他给予我的每个瞬间都被我贪心地藏进日记本。

是为了送他一颗薄荷糖，给全班准备了圣诞礼物。

是无数次好像不经意间的回头，是烈阳下球场边正好放着的一瓶水，也是课间他趴着补觉时拉起的窗帘。

是他在课上和老师侃侃而谈我怎么也学不会的物理题的身影，是他代表年级站在台上发言时挺拔而清瘦的背影，是他驰骋球场的每个剪影。

他好像一直都是自由自在的少年。

高中时期每次悄无声息的崩溃中，他好像成为了我唯一的光。

2.

因为他有一米八四，在班里属于身高的佼佼者，一年来都坐在班级的最后一排，我也几乎没有任何和他接触的机会。

当然，我也从来不奢求这种机会，我一直知道，月亮的意义就是不去触碰。

「小月亮，你知道吗，老班好像在考虑重新排位置，因为他觉得老让那一批人坐最后一排不公平。」课间刚从厕所回来的叶子凑过来悄悄和我说。

叶子是我的同桌，也是我高中时期最好的朋友。

「完蛋，我们俩不会被拆吧？」我惊呼。

叶子朝我眨眨眼，笑着对我说：「我猜不会，我刚刚溜进办公室偷偷看了他排的初版座位表。」

「沈贺书和陈宇坐我们俩后面哦。」她给我扔下了一个惊天巨雷。

直到沈贺书搬过来真正成为我斜后桌时，我还没有回过神。

那天晚上的心情我直到现在还记得。

心脏一直砰砰地跳，怎么也缓不下来，转头给他递试卷的时候我连指尖都发麻。

我的后桌叫陈宇，是班里的数学课代表，我和他高一就是同班同学了，还算比较熟，这才稍微缓解了一些我紧张的情绪。

「小月亮，你是讨厌沈贺书吗？」某天回家的路上，叶子问我。

「啊？哪有。」我有点尴尬，不知道她何出此言，

「你每次都故意不跟他说话啊，这一周下来你俩可是一句话没讲过，最多讲过一句谢谢。」叶子掰着手指跟我说。

我笑笑，开玩笑地说：「和校草说话我紧张不行啊。」

是我故意不和他说话吗，明明是我不敢。

面对他，我就是个胆小鬼。

第二天的我，对跟他搭话这件事更加紧张了，又想说又怕不自然，导致一整天都不在状态，当然也没能跟他说上话。

数学课前十分钟，我才突然发现我的卷子还空了一道大题没写。

我头也不回地拍了拍陈宇的手。

他正趴在桌上毫无形象地呼呼大睡。

「陈宇别睡了你个猪，数学卷子借我一下！」和他说话我简直毫无顾虑。

陈宇悠悠转醒，哀怨地看了我一眼：「大小姐，你说借你啥？」

「数学卷子。」我答。

「啥？」

「下节课要用的数学卷子！」

「啥——」

这破人，到现在我还觉得他是故意假装没听见的。

我正要强夺，一只白皙的手攥了张卷子在我眼前晃了晃。

「喏——」沈贺书头也不抬地把他刚写完的数学卷递到我面前。

我又听见了自己逐渐响起的心跳声。

「谢谢！」我立马像供着宝物一样双手接过了这张卷子放在了我的桌上。

我宣布我原谅陈宇了。

干得好陈宇。

眼睛也不眨地盯着卷子上那个写得异常潇洒的名字「沈贺书」，我滚烫的泪水几乎要涌出眼眶。

3.

冬天的时候，沈贺书有喜欢的人了。

至于有没有在一起，因为沈贺书和我毫无关系，我甚至没有这个立场去问他，连装作八卦顺便提一嘴我都不敢。

说得没错，我就是个只会逃避的胆小鬼。

那个女孩子是竞赛班的，来班级门口找他的时候全班都在起哄。

沈贺书只是笑笑说「别闹」就跟着走了。

我窝在自己宽大的校服里，啪嗒啪嗒地掉眼泪。

其实我从来没有奢望过和他发生什么事情，但就是心脏好像被攥着疼，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暗恋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这句话没错。

记忆中这个冬天似乎异常寒冷。

那个女生经常带着朋友来找沈贺书，会带着些糖、巧克力和饮料。有的时候沈贺书不在，她就交给我，要我等沈贺书回来跟他强调「这是纪舒给你的」才行。

每次转交撞上他亮晶晶的眼睛，我都觉得鼻头发酸，却又忍不住因为和他多了一次接触而开心。

暗恋让人失去判断力，一点点沉到泥潭，不见天日。

4.

高三那年元旦的时候，我偶然得知沈贺书作为去年校十佳歌手要在元旦晚会上出一个表演。

但是作为高三生，我们没有分发到元旦晚会的门票。

我趴在高三楼的栏杆上往下看那些无忧无虑的高一生，真的好羡慕。

好想听他唱歌。

发疯了一样地想。

其实沈贺书手上应该有几张老师给的亲友票的，但是——他并不会给我。

那几天我心情都不太好，叶子纯当我高三压力太大，疯狂给我塞甜品，害得我老觉得很对不起她。

元旦前三天，那天上课前，陈宇告诉我，老师叫我这个挂名的纪律委员去音乐室把在排练的沈贺书叫回来上课。

我一瞬间有点面红耳赤，天大的馅饼从天上掉下来，终于砸中了我这个祈祷了一万遍的信徒。

这节是大课间，离上课还有二十分钟。

或许偷偷地，偷偷地在门口听一遍彩排。

偷点光，也没有人知道吧。

我站在音乐教室门口，紧张得有点呼吸急促，于是我透过窗户往里面望去。

沈贺书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色衬衫和牛仔裤，正抱着把吉他随意地坐在台上。

一束光正好透过玻璃洒在他的身上，连头发丝都发着光。

连光都格外宠爱他，我想。

可能是为了表演，他面无表情地坐着。沈贺书是单眼皮，一旦不笑，就显得他格外冷漠。

还没等到他开唱，却有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出神。

不知道什么时候，纪舒站到了我面前。

「姜语月，你喜欢沈贺书吧。」

是纪舒，是肯定句，是他的「好朋友」。

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颗心好像猛地被摁到了水底，喘不上气。

「我占有欲很强的，你最好别去招惹他，要不然后果自负，」纪舒带着冷笑警告我「毕竟沈贺书喜欢我，我一生气，他做出什么事情来就不好了。」

「我不会的。」我听见自己咬着舌尖回答，情绪汹涌得我头痛欲裂，眼泪瞬间倾泻而出。

我知道的，我一直知道的，我不该有那些过分的奢求，一旦有那些不合适的想法出现，现实就会给我当头一棒。

再后来的事情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对沈贺书表现出一分一毫的特别，只是埋头沉到了书海里。

按部就班地上学、放学，把身后那个少年，缩小、再缩小，最后只放在心脏的一隅，不敢再做他想。

5.

毕业后，我上了一所还不错的大学学新闻系。

和沈贺书也彻底没了联系，高中时期不怎么使用手机，毕业拿到新手机后只是胡乱通过了几个同学的好友申请，连他微信都没加上。

我也偷偷想过向陈宇要一下他的微信，却在想到纪舒的那一刻放弃了这个想法。

还是祝他以后的人生都开阔吧，我在新一年的生日悄悄许愿。

或许是这个愿望很灵，在我大二的那年，沈贺书因为一首自作曲爆红，各大音综的邀约络绎不绝。

这样也很好，至少我可以光明正大地看他了。

我按部就班地上学，毕业，工作，考进了电视台。与此同时，月亮变得更加遥不可及，我的那点妄想也随着时间灰飞烟灭。

6.

「小姜！沈贺书要来这开演唱会了你知道不？」同事余慧摇了摇正在午休的我，和我悄悄咬耳朵。

七年，我终于可以把对他的喜欢说出口了，只不过大家都把我当他的多年老粉。

怎么不算呢，我甚至觉得有点好笑。

「咱靠自己抢得到票吗？」我连忙打开手机确认抢票时间，这些年工作忙，我甚至没去过他的演唱会。

当然，也可能是我逃避他的借口。

不过，开到家门口的演唱会我确实有点想去，算是对这七年做一个告别。

余慧一边浏览抢票信息一边和我说：「明天他生日，要发新歌，演唱会估计是首唱，好期待是什么歌呀。」

「我也期待。」我小声和她嘟囔，别的不说，他出的歌我都要倒背如流了。

晚上十一点五十九分，我把准备好的小蛋糕端到桌上，点上了蜡烛。

等指针指向零，我闭上眼睛默默说了句：「小沈，生日快乐，今年要更好哦。」

吹完蜡烛，我打开手机，发现手机已经给我自动推送了沈贺书的新歌，我按照惯例点开。

@沈贺书：24岁，新歌上线，《一颗七年前的月亮》送给那颗小月亮，也送给17岁的我。

前奏已经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响起，我慌不择路地点了暂停，一如17岁站在音乐教室门口被纪舒点醒的我。

写给纪舒的，我痛苦地想。

关掉所有软件，只剩余慧的聊天框还在不停地弹动。

余慧：「书书的新歌好好听啊啊啊啊啊啊，我宣布这首歌是我的最爱了！」

余慧：「等等，这歌词好像是高中的暗恋视角啊，不会是写给哪个女生的吧」

余慧：「网上到处都是猜测了，有没有原型啊，我好期待下周的采访。」

我忽然觉得从上而下的疲惫，和余慧道了个晚安就去睡了。

第二天上班也哈欠连天，一点不在状态，连余慧都觉得我哪不对劲，问了我好几次。

还有哪不对劲啊，旧情难忘呗，纪舒给我留下阴影了。

心脏麻木的感觉我已经好久没感受到了。

下班了我还坐在工位上发呆，直到一个电话响起。

我被突然响起的铃声吓了一跳，连名字都没看就接了起来。

「小月亮，新歌有听吗？」一个柔和而又有厚度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手一抖，手机直接砸在了地上。

怎么可能？这声音，化成灰我都认识。

我捡起手机，备注上赫然写着「沈、贺、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