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走出过许多戏剧戏曲大家,如欧阳予倩、田汉、张庚。
这些人都名声在外,但还有一位黄芝冈先生,却不为很多人所知。其实,他只是比老乡毛泽东小两岁的知识分子,早年曾为媒体人,一生尤工戏曲戏剧史研究,为“左联”最早成员之一。
解放后,黄芝冈先生到北京文化部任职,成为主管戏剧戏曲的权威官员和专家大家。
黄芝冈先生一生著作等身,尤其是他的几十本日记,时间连续,记述详细,内容丰富,是了解抗战期间长沙文化状况及湖南戏剧戏曲的最好的一手资料,具有不可估量的历史价值。
如抗战初起阶段,长沙和湖南各地关于防空和捉间谍、汉奸的消息,黄芝冈先生日记中就有不少记载,这是抗战大后方弥足珍贵的东西,可见日本侵略中国处心积虑之久、用心之细之深,任何时候我们都要提防这个亡我之心不死的东邻。
这些年,在原省文联执行主席、省剧协主席范正明先生(2020年已故)的热心整理下,黄芝冈先生的部分日记得以陆续在《艺海》刊出。
由于长期关注近人的日记、书信,在这些日记刊登以后,我才知道湖南还有这么一位精于戏剧戏曲的先贤。于是,几年前,我慕名到省文联想见范正明主席一面,却因是周末,且范主席年事已高,未曾得见;
然后,我辗转找到《艺海》杂志编辑部,编辑部一位女主任非常热情,当即找了很多本刊有黄芝冈先生日记的《艺海》杂志送给我,这是我的幸运,也是我手头目前仅有的关于黄芝冈先生的东西。
我很想拥有黄芝冈先生的全部日记,但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新的收获。直到最近,我发现,由王馗和黄芝冈先生儿子黄大定老师整理编辑的《黄芝冈全集》(一期)十卷,已由中国戏剧出版社出版。
我志不在《黄芝冈全集》,而是渴望得到心心念念的黄芝冈日记,但我看遍这一期的简介也不能确定里面是否有日记。我打电话到中科院半导体所离退休办,从热情的工作人员那里要到了黄大定老师的电话。
黄大定老师是中科院半导体所的高工,他是从那里退休的。
电话中,素不相识的黄大定老师告诉我,退休后,他花了十年时间整理父亲的著作文字,出版的第一期就是这个整理成果的结晶。但第一期中没有父亲的日记,今后出版社会不会出,他也不知道,“日记文字太多了,起码有几百万字”。
听到这个消息,有些遗憾和失望的我,询问年愈八旬的黄大定老师,手头可否有他父亲日记的电子版,价格如可承受,我可考虑购买。黄大定老师没有明确拒绝我,他告诉我,他手头有电子版,同时他给我提供了另外一个线索,他姐夫手里也有一套他父亲的日记复印件,要我跟他姐夫联系一下试试。
这当然是个好建议,我照黄大定老师提供的他姐夫的电话打过去,竟然显示是一个快递外卖的电话,而且也无人接。我相信,这不是黄大定老师故意而为,也许,是他记错了一个号码,又或许是我记错了一个号码。
黄大定老师还告诉我,他父亲的日记手稿原件,全部在湖南省博物馆。那是父亲1970年回长沙时,省博要去的。他和姐夫手头的父亲日记,都是托人找省博复印的,范正明主席刊布的父亲部分日记也来自于省博。
从已刊布的黄芝冈先生部分日记来看,其日记的价值是不可估量的。但我想不通的是,这部煌煌日记在他去世50余年之后,还藏在深闺,无法得以全部见天日。
长,固然是一个理由,似乎更像是一个托辞。现在的出版业,在许多所谓知名出版人那里,也不过是一桩桩生意,根本不是什么文化事业,不赚钱就不干,何况整理这么辛苦,他们才不干呢。
比如湘版书籍,虽负出版湘军之名,但这些年出版的东西,实在乏善可陈。就拿所谓的《湖湘文库》来说吧,出了一堆质量参差不齐的书,但竟然没有出版湘乡张默君家族的著作,也没有出版舒新城的日记,真是让人无语。
如果说,不出版张默君本人的著作,是出于政治立场的考量还情有可原的话,那么,不出版舒新城日记,是受视野的局限,抑或是金钱的算计,还是怕整理麻烦?
在此要感谢上海出版社不辞辛劳不怕亏钱,替湖南一众盯着钱眼的出版机构,出版了34册的《舒新城日记》。看到这里,出版湘军那个所谓的G姓出版家,你是不是应该感到汗颜?
不挖掘本土文化大家的著作,反而只出畅销书、常销书、赚钱书,你在任期间拿得出手的文化典籍有哪些?况且,你掌管的出版社出版的《余肇康日记》和《湖南近代教育史料》那是质量低劣得让拥有者想骂娘。
对比之下,上海出版社出版了竺可桢全集,这是一个巨大的文化工程;商务印书馆出全了赵元任全集,尤其是他的多达46册的日记。这样的文化工程,才是真正的大家所为,他们的心里只有文化传承,而不是铜臭的味道。
主持这些机构的高层才是真正的出版大家。那些只会玩机巧的人,无论管过多大的出版机构,出过多少书,卖过多少码洋,都不配出版大家的称号,充其量就是在小池塘里自嗨自足的小家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