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是亡国妖孽,但在金融创新方面,绝对是个大才!

高旭评历史 2024-07-01 15:11:49

王朝灭亡一般来说有三种:被外族灭掉;被农民起义拖垮;被权臣取代;

前两者又和财政有极大的关系,无论是和游牧民族打仗还是扑灭农民起义都要用海量的钱。

东汉和西汉有一个最大的区别就是朝廷失去了盐铁专营,皇帝可动员的资源也相应减少,毕竟人口和田地这两个要素是缓慢增长的,朝廷扣除相应开支后的盈余极为有限,你要干大事,比如像武帝那样,是不是就打个朝鲜、伐个匈奴,没事还要去遥远的中亚耍耍威风,这就有难度了。

章帝、和帝时能重创匈奴,无非是匈奴自己分裂了,而西域更多的是靠班超的个人英雄主义。终东汉一朝,你很少看到像西汉那样,远征大宛之类的战役,就是因为实在是打不起啊。

所以咱们一直说,东汉覆灭某种程度上是被凉州羌乱拖垮的,四次羌乱总计花费达到了600多亿钱!东汉的财政收入每年大概是60亿钱(桓帝诛杀梁冀后,抄家得30亿,史载:“用减天下税租之半”)

东汉帝国一百年没搞定的羌人,到底什么来路?简述第一次汉羌战争

隐藏在汉羌战争背后的一条朝堂暗线是什么,汉军又是如何扑灭的第二次羌乱?

第三次汉羌战争始末,十万汉军惨败的缘由到底是什么?

第四次羌乱上:在古代,能打不是最重要的,武将升官的最核心要素是这个!第四次羌乱中:董卓崛起的三位贵人是谁?

第四次羌乱下:凉州三明里谁入选了武庙六十四名将?

这仗真打不起,以至于第一次羌乱时,朝廷就有声音提出放弃凉州。

好在无论是外戚执政的邓后、梁冀、还是顺帝、桓帝,都坚持要打下去。邓后、梁冀尚能吃点明章之治的红利,到了桓帝是真没老本可吃,他想什么办法筹钱呢,比如恢复盐铁专营?

这个办法章帝试过,对北匈奴展开大规模反击,那更是需要海量的钱,为了筹集战争经费,章帝曾试图恢复国家盐铁专营制度,发现根本推不动(而吏多不良,动失其便,以违上意,先帝恨之)

在他的坚持下好不容易从地方豪族手里拿回来一部分,结果他一死,窦太后马上就把盐铁专营制度废除了(故遗戒郡国罢盐铁之禁,纵民煮铸,入税县官如故事)

和豪族抢利益,没门!

既然这条路堵死了,还有啥办法呢?学汉武帝卖官!

这里真得帮桓帝说几句,他卖官是为了去平羌乱,难道真就听那帮士大夫的,眼睁睁看着羌人占据凉州嘛?

为了筹集羌乱经费,桓帝动足了脑筋,什么卖官(减公卿以下奉)、降薪(占卖关内侯、虎贲、羽林、缇骑营士、五大夫钱各有差),借田租等(貣王侯半租)等能使的招都用上了。

再加上梁冀给他积累的财政盈余,最终长达六十年的羌患也是在他死后不久就彻底剿平了。

为啥说梁冀给他积攒了财资呢?

梁冀专权的146-157这十几年间,像“秋,七月,郡、国三十二蝗,河水溢,百姓饥穷流冗者数十万户,冀州尤甚”、“夏,蝗”、“二月,司隶、冀州饥,人相食”,这类的大规模天灾并不少。但总体人口居然比十年前多出来了一千万,唯一可能的解释就是梁冀严格执行了度田制度。

从某种程度来说,梁冀对桓帝具有“中兴”之功,这真是历史的幽默之处。

灵帝上台时,按说形式已经比桓帝时任好太多了,为啥大汉在他手里崩盘了呢?

三点原因:

1、度田制的崩塌

建宁元年至建宁二年是东汉转折点的关键点。先是窦武诛杀宦官计划失败,从三公九卿以下,凡是陈蕃、窦武所推荐的官员和他们的学生门徒以及过去的部属全都免官,终身不得入仕!

士大夫不甘心,张奂、谢弼、杨赐连续上奏为党人申诉,反而引来了宦官更大的打击,李膺、杜密、翟超、刘儒、荀翌、范滂、虞放等百余人被先后处死,各地陆续被逮捕、流徙、囚禁的士人达到六百余名。

第二次党锢的范围太大,远甚灭梁冀一党的规模,当年只清洗和梁冀有瓜葛的,这次灭了几乎所有著名的士大夫。

权力是不会有真空的,宦官子弟和各种关系户们开始大批量填补空缺,这帮“浊流”却远没有士大夫那百年积淀与治世经验,像“度田”这种专业性非常强的工作被忽略荒废。

2、朝廷的税源被宦官截留

宦官的关系户们要当官,自然要贿赂宦官,公公们不会想各种长远的规划,王朝的安危,在后宫见惯了政变、阴谋、权斗的他们,大部分都是阴险毒辣之人。公公们往往是今朝得势今朝捞,一锤子买卖只认钱。

想当官,就必须给公公们大额“存款”孝敬,份子钱交完,剩下就是自己的,官僚机构中的所有人都开始在官宦的金钱规则下搞承包制。

总体来讲,豪族还稍许有点底线思维,毕竟都是儒家文化熏陶出来的,追求的是“四世三公”,名声还是要顾及的,往往不会对地方上乱来,涸泽而渔。

3、灵帝

国之将亡,必有妖孽,推其致乱之由,殆始于桓、灵二帝。

相比宦官,灵帝才是大汉最大的妖孽,他本可以有所作为,改变这些现状。

你说他不懂政治吧,权力斗争他玩的还挺溜,一个外地入京,毫无依靠的偏远支系,仅仅数年就把后宫的巨宦都清除,这手腕不是一般皇帝能做到的。

只可惜灵帝的心思不在治国,除去巨宦也是为了他更好的享受。

灵帝不吝重金在西园建造了上千间用以避暑的裸泳馆,各馆间大兴水渠,并栽种不少珍奇植株,其中最为出名的便是一种名为“夜舒荷”(也称“望舒荷”)的花,此花由南方进贡而来,奇妙的是,这种荷花只有在晚上月亮出来后才舒展开放,装点在裸泳馆里如同人间仙境(夜舒昼卷、一茎四莲、花大如盖,高约丈余,煞是新奇)

裸泳馆造好后,灵帝又选来许多玉色肌肤、身体轻盈的歌女在馆内的各道渠沟中执篙划船。兴起时将船击沉,用来欣赏美人落水时的画面。

与此同时,灵帝还将西域进贡的“茵墀香”大量挥霍,供宫女沐浴,再将这些沐浴完的漂着脂粉的水倒入河渠,人称“流香渠”。

就问你玩的花不花?!

问题搞园子需要花钱,现在度田制已经崩塌,加上公公们的巧取豪夺,朝廷国库已经见底。怎么办,灵帝说我自己上。

不同于宦官们的暗箱操作,他直接把卖官这套体系公开化。

178年,灵帝开设“西邸”,同时颁布了一系列细则:

1)可花钱买到自关内侯以下至光禄勋下属虎贲、羽林等部门职位;上至三公,中到郡守,下到县令,只要出得起钱,官就是你的;

一般来说,官位的标价是以官吏的年俸计算的,如年俸二千石的官位标价是二千万钱,年俸四百石的官位标价是四百万钱。

2)花钱买官仅是第一部,官吏的升迁也必须按价纳钱,调迁、晋升或新官上任须支付三分之一或四分之一的官位标价,许多官吏都因无法交纳如此高额的“做官费”吓得弃官而走。

对于这种情况,灵帝还打了很多补丁:

求官的人可以估价投标,出价最高的人就可中标上任。

除固定的价格外,可以根据求官人的身价和拥有的财产随时增减。

有德行有才能当选的也要出一半的钱,或者至少出三分之一的钱。

实在掏不出也没关系,可以上任后分期付款,但钱数要加倍。

在金融创新方面,灵帝绝对是个人才!

举一个例子:崔烈买官。

崔烈,字威考,博陵郡人,博陵崔氏是冀州的超级豪强(寔从兄烈,有重名于北州,历位郡守、九卿)

时任廷尉的崔烈通过灵帝刘宏的乳母程夫人,只花费五百万钱就买来司徒一职。

拜官之日,灵帝后悔了,后悔啥呢?

卖价低了。

他对身边的侍从抱怨:我后悔没坚持一下,本来可以卖到一千万钱的(悔不小靳,可至千万)

程夫人回答:崔公可是冀州名士啊!起初哪肯买官,还不是亏我撮合,陛下反而不知道我的好心吗?(崔公冀州名士,岂肯买官?赖我得是,反不知姝邪?)

值得注意的是,桓帝虽然也卖官,但出售的大部分是爵位,哪怕虎贲和羽林等也并非实权官职,所以对朝廷的政令通行不会造成实质性的影响。但是汉灵帝时期买卖的官都是真正意义上的官(公卿),是东汉官僚体系的核心。当这个国家的官职尤其是三公这样位高权重的职位都可以随意买卖,这个王朝基本上也就到头了。

还读什么书,上什么太学!

买官的人名气同样也臭掉了,崔烈当上三公后,心里不安,就问儿子崔钧:我位居三公,现在外面的人是怎么议论我的?

崔钧回答:父亲大人年少时就有美好的名望,又历任太守,大家都议论你应该官至三公,而如今你已经当了司徒,天下人却对你失望(大人少有英称,历位卿守,论者不谓不当为三公;而今登其位,天下失望)

崔烈追问:这是为何?崔钧答道:论者嫌其铜臭。

无论如何崔烈还是做成一笔性价比极高的买卖,因为他改任太尉后,另一个冤大头竟然花了亿万钱​才买下这个官位。

谁呢?

曹操的生父曹嵩。

五百万和一亿似乎差了太多,但在灵帝的价格体系里却很合理:

曹家钱多,学问又不高,不宰你宰​谁?

当然曹嵩也不傻,花了那么多钱,自然会从其他地方捞回来。

灵帝这么胡搞,连宦官也看下去,老好人中常侍吕强出来劝说:天下之财,莫不生之阴阳,归之陛下。归之陛下,岂有公私?而今中尚方敛诸郡之宝,中御府积天下之缯,西园引司农之臧,中厩聚太仆之马,而所输之府,辄有导行之财。调广民困,费多献少,奸吏因其利,百姓受其敝。又阿媚之臣,好献其私,容谄姑息,自此而进

普天之下的财富,都归陛下所有,难道有公私之分吗?​

吕强是宦官里难得一股清流, 不贪财,为人清忠奉公。灵帝时,例封宦者,封吕强为都乡侯,吕强辞让恳恻,固不敢当。

不仅如此,其政务能力也相当突出,

当时尚书台权势越来越大,吕强劝谏​灵帝:

旧典选举委任三府,三府有选,参议掾属,咨其行状,度其器能,受试任用,责以成功。若无可察,然后付之尚书。尚书举劾,请下廷尉,覆案虚实,行其诛罚。今但任尚书,或复敕用。如是,三公得免选举之负,尚书亦复不坐,责赏无归,岂肯空自苦劳乎!

​按照刘秀设计的制度,官员的选举和委任都是由三公来负责。三公府在选拔官员时,会进行参议和咨询,评估其品行和才能,然后经受试用并赋予职务,最后还要定期考察。尚书在举荐或弹劾官员时,会请求廷尉进行复核,查实虚实情况,然后实施赏罚。

现在,官员的选拔权全都放在尚书台,这样一来,三公可以免除选举的责任,尚书也不必承担任何后果,责任与奖赏都无从归属,官员任用制度不就失效了嘛?

这条灵帝倒是听进去了,熹平六年(177年),灵帝将少府寺中下属机构“侍中曹”升级为“侍中寺”,定员八人,同时“省尚书事”,即审议尚书台所处理的政事,以避免或减少诏令出错,后来渐渐发展为隋唐三省中的门下省。

后来朝廷能迅速平定黄巾之乱,吕强起了极大的作用,可惜这么一位正直、有能力的宦官,灵帝是不会重用的,他喜欢的是张让、赵忠,因为这二货能给他提供娱乐​价值,以至于他竟说出张让是我爸,赵忠是我妈这种话!

​灵帝过对官僚系统的明码标价和玩命压榨使得国家机器终于迎来了压死骆驼的最后那一棵稻草。

公元184年,天下八州太平道教徒揭竿而起,州郡失守,朝廷震动,史称“黄巾之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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