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乔乔

我爸妈离婚5年了，我也耳根清净了5年。结果前段时间，我爸突然打电话说想跟我妈复婚，让我去说和说和。可我妈已经出去做保姆了，会再回来伺候我爸和我爷奶、小叔子他们一大家子吗？果不其然，我妈现在学聪明了，她也不说拒绝复合，就问我爸一句：“我们复婚后，你每个月能给我8000块钱吗？”我爸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当年我爸妈离婚，我和我哥是举双手双脚赞成的。因为我爸妈结婚20多年，我妈给他们全家当了20多年的免费保姆。

我爸兄弟两个，但是结婚后没有分家，两兄弟和父母都住在一起。我小时候的记忆里，我妈就是家里最忙但又最没地位的人。

因为一大家子八九口人的一日三餐，都是她烧的。爷爷奶奶只负责指挥她，叔叔婶婶则负责挑三拣四。我从8岁开始，因为心疼我妈，就帮着她洗衣做饭了。

我爷爷奶奶偏心我叔他们一家，因为我爸愚孝，我妈是个没有工作的家庭妇女，他们就什么事都让我妈来做。

我叔和婶子在厂里上班，我爸是乡医院的医生，他们都以工作忙，无暇照顾家里为借口，理所当然地压榨着我妈。

而且，我爸挣的钱，有三分之二都交给我爷爷奶奶保管，三分之一在他自己手里握着，我妈想买点东西，都要低三下四问他伸手要。

就这，我爸还不满意，总觉得我妈不挣钱，还只会花钱。可是，我妈每天围着锅台转，好几年都不添一件衣服，她会乱花什么钱呢？她要钱，也是为了我们兄妹两个要的。

人家的孩子有好看的新衣服，人家的孩子买新书，人家孩子买雨鞋……她也想为自己的子女买。

可是因为我爸愚孝，还总是不懂得护着我妈，我妈跟他结婚20多年受尽了委屈。家里的活都是她干的，但是人人都说自己上班了，挣钱了，就她干了活，一分钱都没有。

她也想过自己出去找个工作，或者摆摊卖点小吃，可是我爷奶嫌丢人，不让她去。

其实说白了，他们就是想继续奴役我妈，让他们这个大儿媳妇一直任劳任怨，为一家人做吃做喝。如果我妈出去工作了，赚钱了，家务活就落在他们老两口身上了。

我爸又非常听他爸妈的话，所以也一直排斥我妈出去工作，还说：“你在家不用出门，就有吃有喝的，你还有啥不满意的？你知道在外面挣钱有多难多辛苦吗？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就这样，我妈一次次想逃离这个家，一次次因为顾及我和哥哥，选择了妥协。

直到她50岁那年，我和哥哥都结婚成家了，她没有顾虑了，跟我们兄妹俩商量，她想跟我爸离婚的事情。

我和哥哥异口同声表示赞同，哥哥还说：“妈，你放心，你离了婚不会没地方去的，我养你，您儿媳妇通情达理，愿意你去。”

我也说：“哥哥出地方，那我出钱，以后你的生活费，零花钱，我全包了。”

我和哥哥都不傻，看得见我妈这些年对家庭的付出，以及为了我们兄妹俩所受的委屈和隐忍。妈妈一辈子围着家庭转，却没有一分钱存款，我们理应照顾她，养着她。

可是老妈却说：“不，我谁也不拖累你们，我已经想好了，我出去做保姆，是真正意义上的保姆，我干活人家给钱的那种保姆！”

我和哥哥都听出来妈妈话里的意思，她为全家人做了20多年的免费保姆，也只会洗衣做饭，打扫房间，但是却没有人给她一分钱工钱。

以后，她想做真正的保姆，干一天活，人家就给一天钱的保姆。

我觉得太辛苦了，不想让妈妈去做，但是哥哥冲我使眼色，让我尊重妈妈的意思。

是啊，第一步是先离婚，让我们走出去再说。虽说做保姆辛苦，但是我妈那个年龄，还有认知和能力，也只能先从保姆做起……

于是，在我和哥哥的支持下，我妈和我爸离婚了。我爸当时非常生气，还用一种轻蔑的口气对我妈说：“看你这么大年龄，离了我你怎么生活？看谁能管你吃喝！”

我妈淡淡地笑了，说：“放心，我就是去要饭，也不会要到你家门上的。”

我爷爷奶奶也生气，撑着我爸说：“离，跟她离，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家庭妇女，看她离了婚能过好到哪里？”

我叔叔和婶子，吃了我妈做的20多年的饭，谁也没有为我妈说一句话，更没有人挽留我妈。

我妈那一刻算是看明白了，自己这20多年的付出，算是喂了狗了。她庆幸自己这婚离对了，我和哥哥也替她高兴。

我妈拿到离婚证的第二天，就在老姐妹的介绍下去上海当保姆了。那时候刚去，没有什么经验，一个月大概是四五千块钱吧。

后来，随着她经验越来越丰富，做事麻利，做饭也好吃，工资是一年比一年高，现在她少了能拿8000多，多了也能拿到1万多，主要看雇主的家庭条件，以及需要照顾的人而定。

可是，前段时间，我爸竟然在他们离婚5年后，突然跟我打电话，说想跟我妈复婚，让我去说和说和。

我觉得可笑，当初他跟我妈离婚的时候，可是傲得很，一点也不留恋我妈啊。现在又想复婚，打的什么主意呢？

我跟我哥一说，我哥说：“咱爷爷年初摔断了腿，咱奶这些年给一家人做吃做喝，也腰疼胳膊疼，估计是干不动了，需要人伺候了，又想起咱妈这个任劳任怨的大儿媳妇了……”

我纠正道：“前儿媳！”

然后，我把我爸的意思跟我妈说了一下，我妈也没说拒绝，我就有点慌了，害怕我妈再次跳入火坑。可是我妈说，她最近回老家办事，可以跟我爸见一面。

俩人见面后，我妈直奔主题，说：“听女儿说，你想跟我复婚？那我们复婚后，你每个月能给我8000块钱吗？这8000，不说我个人照顾你们一大家人的辛苦费，就说全家人的生活费吧。”

结果，我爸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他肯定给不了，他一个月工资现在应该有个四五千块钱吧？再加上出个诊，做点兼职，也没8000块钱。而且，他的工资一直都是交给我爷奶一大部分的，他手里真没有多少存款。

当初我妈离婚时，都净身出户，没要他一分钱，因为知道他的钱都在我爷奶手里，要不出来。

我妈说：“我现在在上海当保姆，就是靠给人家洗衣做饭伺候老人挣钱，我最低工资是8000块钱，这个是我个人全部得的，不用负责一家人的生活开销。

你呢？现在一句话就想让我复婚，回去继续给你全家人做免费保姆，去替你和你弟弟伺候你父母，你是白天做梦了吧？还是当我还像当年一样傻啊？我当年是为孩子，不是为你！”

然后，我妈没等我爸说什么，起身就走了……

一路上，我妈都在憋笑，走远了才敢大声笑出声来，她对我说：“闺女，妈今天总算是把在你爸这儿憋了20多年的恶气给出了。其实，我还想多说几句呢，想想算了，你爸也是个可怜人，一辈子愚孝，还不被你爷爷奶奶待见。”

是啊，我妈还是太善良，被我爸和爷爷奶奶打压和奴役了20多年，终于靠自己的双手挣钱了，也把憋在心里的话说出口了。

但是她没有去嘲笑和挖苦我爸的愚孝，没有说我爷爷奶奶的不是，已经很善良了……

写在最后

朋友乔乔的父母离婚，她和哥哥都赞成，因为妈妈在这个家过得太辛苦，太憋屈了。爸妈离婚5年后，她爸想复婚，她都怕妈妈再傻傻答应，再次跳入火坑。

没想到，妈妈出去做了5年保姆，找到了自己的价值，不仅挣到了钱，也挣到了尊重和体面。所以，妈妈没有选择跟爸爸复婚。

而且，妈妈只是说了不复婚的理由，并没有去翻旧账，没有挖苦和讽刺爸爸，也没有诉说前公婆对她的不好。这样，也算是给彼此留一些体面吧，毕竟还有一双儿女。

大家说，乔乔的妈妈做的对吗？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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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事过儿童图书编辑、儿童名著解析，写过企业家、养老院长、律师等名人采访稿，如今热衷生活故事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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