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七月
诡异的出租车,它带着我见到了日思夜想的人。
可是这车只能见鬼,而代价是一个故事。
只要真实,不能撒谎。
否则,后果你承担不起。
1.
我朝车窗外望去,城市上空乌云密布,今晚注定是个雨夜。
驾车在马路上漫无目的地开着,当第一滴雨落下的时候,乘客上了车。
‘您好,请后排落座,系好安全带,您要到什么地方?’
乘客听到问题,突然捂住脸失声痛哭:‘我也不知道我要去哪里,我没有地方能去了。’
我转过头看向乘客,她拎着一只箱子,身上穿着一身红色连衣裙,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黑发红唇,面容清秀,只是脸上的神色过于哀伤。
我没有赶乘客下车的规矩,只好说:‘那我随意开,就当带您兜风了,您想下车的时候告诉我就好。’
女人擦着眼泪:‘那车费是打表吗?’
我踩下油门:‘您只要给我讲个故事就好。’
‘只要一个故事吗?’
‘是的,一个故事就可以’
2.
乘客低下头缓缓开口。
我姓张,不过我讲的这个故事,和我老婆有关。
今年是我们北漂的第十年。
从二十三岁,到三十三岁。
一直到前年,我和老婆掏空所有存款,又借遍了亲戚朋友,才在京都付了首付买了房。
我们每个月都去工地看一次房子,看着房子一点点建成,我们每天吃咸菜都觉得是幸福的。
直到两个月前,工地停止了施工,开发商卷款跑路,房子烂尾了。
房子烂尾,贷款还要继续还。
我们领证之后原本打算在新房子里办婚礼,现在计划也落空了。
我是做夜班工作的,每天早上上班之前,我都会给老婆做好一天的饭菜。
但是有一天开始,我发现桌子上的饭菜一口没动。
我以为老婆是没胃口,换着花样给她多做了几道菜,但是我下班之后发现,她还是一口没吃。
我请了两天假带她去了医院,医生说她得了厌食症。
当天夜里,我听到老婆在床上辗转反侧。
我打开灯关切地问她:‘老婆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她叹了口气:‘没事,就是有些饿。’
我起身:‘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可是她却说:‘浩峰我没事,你接着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半梦半醒间,我闻到厨房传来煮肉的味道,不知道是什么肉,闻起来很腥。
第二天晚上,我像往常一样去上班,心里却惦记着老婆。
早上提前下班回到家之后,发现她还在煮肉。
锅里煮着的,居然是只猫。
我控制不住的呕吐起来。
但是老婆的头脑好像已经完全被饥饿支配,她捞出猫带着皮肉吃了起来。
我发现我好像从来没了解过我老婆。
更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如此......疯狂。
我们吵了一架。
就连邻居都出来劝架。
可是就在邻居打开门的时候,我闻到一股肉腥味从邻居家传出,令人作呕。
老婆却在闻到肉腥味的时候兴奋起来。
顾不上跟我吵架,她循着香味走过去,自顾自走进了邻居的家门。
我听到她腹中响起巨大的轰鸣声。
她一定很饿。
邻居也注意到给她一直盯着锅吞咽口水,主动给她盛了一碗肉,她接过碗把肉吃光,连汤汁都舔的干干净净。
她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吃这么腥臭的东西了?
吃完她忍不住还想再来一碗:‘大婶还有吗?这是什么肉,怎么这么香?’
邻居笑呵呵的说:‘这是我儿媳妇的紫河车,就这一锅,没了,这可是好东西,吃了大补。’
居然是紫河车?
我心里只觉得恶心,老婆却说吃了一碗肉,胃里温暖又充实。
后来,老婆又掏空家里仅剩的积蓄想尽一切办法买到了一个紫河车。
闻着紫河车的味道,老婆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她迫不及待的回家炖肉。
熟悉的味道从锅里飘出来,她已经没耐心等肉炖熟。
掀开锅盖,她顾不上烫,抓起还半生的肉就狼吞虎咽起来。
她说,「人间美味,不过如此。」
我实在无法忍受老婆饮食上的变化。
不仅仅是饮食上的变化,我感觉和从前温柔善良的那个她比起来,简直是判若两人。
我们大吵一架。
‘你知不知道那是我们还贷款的钱?!你居然全花光了?’
‘还不上贷款,我们会变成老赖的。’
‘这日子我真的过不下去了,我受够了。’
我忍无可忍地说:‘我们离婚吧。’
这句话一说出来,我就再也听不进去她说的话。
胸口一阵阵的发麻,头脑也开始发晕。
我记不清老婆是怎么离开的了,我只知道,我恐怕再也无法和她分开。
今天,她吃完了最后一袋肉,房租也到期了,她被房东赶了出来。
现在,她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她已经没有地方能去。
3.
我从后视镜看了一眼乘客,她直直地盯着前方,目光呆滞。
这个女人从老公的角度讲老婆的故事,按她故事里讲的,她老公凶多吉少,很有可能已经遇害了。
那么唯一的知情者,就是眼前的乘客。
故事里描述的吃紫河车的疯女人,应该就是她自己。
到最后,从吃紫河车,发展到吃人肉。
踩下刹车,我轻声提示:「您的目的地到了,请带好随身物品下车。」
乘客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我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她的瞳孔划过一闪而过的蓝光,说话也变得迟缓:「可是……我没说过……我的……目的地。」
我望着不远处荒废的工地,又转头看着客人:「你的车费只够我载你到这里。」
客人慢吞吞的从车上下来,麻木的看了眼面前的烂尾楼,突然,她好像想起了什么,急忙打开手里的箱子,里面是一件红色的秀禾服。
她手脚麻利地换上那身秀禾服冲进了烂尾楼,还不停地喊着:「我们说好要在这里举行婚礼的!」
「这是我们的婚房!」
「我们说好再也不分开的。」
「现在,谁都不能把我们分开了。」
我远远的看着烂尾楼里的红衣新娘,转身上了车。
身后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我没有回头看,雨越下越大,是时候去寻找下一位乘客了。
吸收掉女乘客的情绪,我舔了舔嘴唇,这位乘客的灵感太偏执太疯狂,是我喜欢的味道。
暴雨如注,街道上没有什么人,我开了很久才遇到下一位乘客。
「您好,请后排落座,系好安全带,您要到什么地方?」
男人一上车就浑身发抖,好像非常冷,我默默打开了空调暖风。
男人哆哆嗦嗦半天才说:「去六合一方小区。」
我踩下油门:「乘客您好,我的车费,是要讲一个故事。」
4.
事情要从我上高中的时候说起。
我初中的时候成绩不好,爸妈花了很多钱把我塞到了一所高中。
说是高中,其实不过是给我们安排一个混日子的地方,老师平时根本不管我们。
我在那里认识了一帮好哥们,经常一起逃学去网吧。
有一天,我们像以前一样逃学去网吧,从围墙翻出来落地的,有个同学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我们低头看过去,地面上有一个凸起的,光滑的东西。
高中时候正是天不怕地不怕好奇心重的时候。
我们随便折了一段树枝,把那个东西挖了出来。
是一个头盖骨。
我们当中胆子最大的郑文轩一脚把头盖骨踢了出去。
他还说:「球踢的多了,还没踢过人头,你们也踢一下试试。」
我们谁都没敢动。
「切,一群胆小鬼。」
都是正年轻气盛的时候,谁都受不了这么一激。
我们四个对视一眼,都过去轮流踢了几下,就连胆子最小的浩峰也踢了两下。
最后踢的王闯力气最大,一脚就把头盖骨踢到墙上。
头盖骨撞碎了。
我们觉得没意思,谁都没把这件事放心上,转身继续去网吧了。
第二天早上,我从网吧沙发上醒来,睁眼的一瞬间好像看到旁边的郑文轩肩膀上站着一个人。
我睁开眼睛再看,哪有什么人,网吧光线太黑暗,刚才应该是我看错了。
我把四个人都叫醒:「起来该去上早自习了,今天早上是班主任看早读。」
郑文轩醒了之后先伸了个懒腰,浑身骨头咔咔作响。
「下次不能在网吧过夜了,睡一觉可真累。」
说着他看向我:「昨晚我们都睡了,你又通宵了啊?这么大的黑眼圈。」
我心里有一闪而过的疑惑,昨晚明明我比他们睡的都早。
但是没人把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放心上,我们像往常一样起来去学校。
郑文轩没有跟我们一起走,而是说:「你们先去学校,我去找我哥们借他的摩托车玩玩。」
我们五个人在网吧门口分开。
就在我们四个快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突然听到后面一阵油门的轰鸣声。
我们朝后看去,是郑文轩骑着摩托车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