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从他们开的小店引起的。
阮雪想要离婚了,方超的脾气实在吓人。
两个人经营了一家小店,为了方便联系客户又建了一个小群,群里都是店里的客户。只不过有些客户只知道阮雪,有些客户只认可方超。
“小雪,我买的宝宝衣服大了一个码,吊牌还在衣服也没洗。下午去你店里换一套可以吗?”
阮雪忙着照看孩子,没看到。
“拿过来看看再说吧。”方超在群里回复道。
客户没有回复,方超像是犯了强迫症,十分钟五分钟就看一次手机。
半天过去了,对方也没回他消息。
“你是不是故意找茬,我说了让你拿过来看看,你是耳朵聋了还是眼睛瞎了。东西不拿过来,在群里瞎问什么?”方超突然在群里破口大骂起来。
“老板,至于吗?人家可能没看到你发的消息。至于就在群里骂人吗?”群里有人劝架。
“关你屁事!你是当事人吗?你就啰里吧嗦的……”方超连劝架的人一块儿骂了。
不一会儿,上百号人的群退了大半,没有退群的恐怕也是在围观这场骂战。
“你是不是疯了,群里那么多人。你这样以后还要不要做生意了?”阮雪立刻联系了丈夫。
“对方明显就是找茬,谁知道是不是同行搞事情啊!”方超理直气壮地说。
“那你也不能在人家退群以后还一直发私信骂人家呀!”阮雪说。
“我骂他怎么了,我还没揍他呢……”阮雪知道劝不动方超只能把他踢出了群聊。
“你干嘛,我还没骂够呢。你是不是也和他们一伙的。你其实早就有外心了吧。我说你怎么元旦要回娘家呢,就三天假期都不消停,赶着回去会情人吧……”刚一到家,阮雪就被方超赶了出来,一起的还有他们三岁的女儿。
孩子吓得站在门外瑟瑟发抖,带着哭腔一个劲喊:“妈妈……”
“孩子还在外头呢,你别闹了,把门开开行不行?”阮雪哀求道。她身上只有一部手机,娘家又在外地,被赶出来连酒店都没有办法住。
“要么孩子留下你滚,要么你们俩一起滚出去。”方超似乎还没出气,喊话声夹杂着碗碟破碎的声音。
“嫂子,你怎么来了?”方超的妹妹方瑶看着牵着孩子的阮雪一愣,随即又明白了过来:“我哥那人就是被我爸妈惯坏了。你别搭理他,过两天他就会找你服软了。先在我这住下吧。来,丫丫,姑姑先带你去洗把脸,瞧这小脸都快成小花猫了。”
看着温暖的橘色灯光,阮雪绷紧的神经一松,人重重地跌坐在了沙发上。
“小雪,你和方超吵架了?”微信里姐姐给她发来了消息。
“你怎么知道的?”阮雪刚把文字输入到对话框中,又把字一个个删除。如此反复了好几次,一句话始终没有发出去。
电话很快就响了,那头传来姐姐的声音:“小雪,妈住院了,你得空回来看看吧。”
“怎么回事呀?”阮雪问。
“别提了,你婆婆给妈打电话了。说什么咱妈养女不教,元旦三天假期还折腾他们。说什么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哪有天天惦记回娘家的……”姐姐后面说了什么,阮雪一句都听不见了。
气极攻心之下,她突然倒下了发起了高烧。
阮雪觉得自己做了很长很长一个梦,说梦也不算梦。
她将自己和方超的婚姻从头到尾都回顾了一遍。从新婚燕尔到他的情绪失控动手打她……
性格软弱的她一次次的服软,换来的却是对方更加无端的羞辱和暴行。
多少次她在心中劝自己,为了孩子忍一时风平浪静。但是女儿的哭声穿透了她为自己编织的牢笼。
离婚的念头终于在心头浮现。
“嫂子,你要离婚的话我可以帮你。”方瑶抓着她的手诚恳地说。
阮雪一惊,自己还什么都没有说,她怎么就知道了?
“看到你在睡梦中哭,我就想到了自己。一个在重男轻女家庭长大的女孩,我的父母兄长什么样的品性我还能不知道吗?”方瑶说得云淡风轻,阮雪还是感受到了她隐藏极深的悲凉之意。
“你要想离婚的话,我可以帮你。”方瑶握住了她的手,冰凉的触感让阮雪打了个寒战。
正说着,方瑶的手机响了,目光触及屏幕的那一刻,她的脸色变了变:“我妈打电话来了,你先不要出声。”
“那个女人是不是带着孩子去找你了?一天到晚正事儿没有,儿子也生不出来。还找茬和你哥吵架,要不是看她还算乖顺早让你哥和她离婚了。”
电话那头婆婆的咒骂声越发让阮雪坚定了离婚的念头,她不能让孩子一直生活在这样的家庭当中。
安抚好了母亲的情绪后,方瑶又跟阮雪商量了一番,才送她回了自己家。
“对不起,是我没有照顾好你的情绪。一定是开店给你太大压力了。我们把店关了,从头开始就是了。”阮雪回到家中,还是像往常一样伏低做小。
“算了,我也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但是我作为一家之主,你应该知道要在外面给我留点面子的……”方超的情绪稳定下来了,说话语气平和了不少。
“嗯,我以后会注意的。”阮雪小心翼翼地将他的脚放进洗脚盆里。
日子还像往常一样过着。在方超的眼里阮雪还是那个唯唯诺诺,容易拿捏的女人。
“我妈病了,听说病得挺重。我想带孩子回去看看。”阮雪特意挑了一个方超心情好的时间提出来。
“是还回去看看了,我和你一起去吧。”方超说。
“那太好了。”阮雪仿佛非常高兴。
当天下午,他们就收拾好了行李,准备出发。
就在此时,方超的电话响了。
“小超呀,你的妹妹公司发了四张旅行社的票。说是能免费参加两天三夜的旅游。但是今天就要走,这票转手也来不及。要不你跟我们一块儿去吧。”婆婆的声音此刻格外温柔,完全看不出来她就是那个刻毒的婆婆。
“妈,我和阮雪票都买好了。”方超下意识想要拒绝。
“你的票不是能退吗?再说长途跋涉去看一个病人,多辛苦啊!医院里细菌病毒也多,小心再把你给传染了。”
方超听完有片刻的犹豫。
“我们一家人难得出去旅游一趟,机会多难得呀!跟我们走吧。”方瑶接过电话一起劝自己哥哥。
“那我和小雪商量商量吧。”方超故做为难地看向阮雪。
“你去吧,咱妈难得提一回要求,反正行李也都收拾好了。阮雪善解人意地劝道。
“那好吧,路上小心点。有事给我打电话。”方超说完就给母亲回拨了电话约时间去了。
阮雪带着孩子走了。这一走就没回来。方超去了几次电话催,都没回音。直到岳母和姨姐把他电话都拉黑了,他才开始着急。
“阮雪,你给我出来!”方超将阮雪家门敲得如同擂鼓,却没有一个人回应。
过了好一会儿,隔壁出来了一个老太太探头探脑张望了一会儿才道:“你找谁呀?”
“阮雪呢?阮雪去哪了?”方超三步并作两步赶到对方面前问道。
“阮雪不是嫁到外地去了吗?怎么,她欠你钱了?怪不得前两天,她妈妈收拾了东西搬走了。”老太太嘀咕两句就要回屋,方超一把拉住了她。
“你干嘛呀?”老太太大喊起来,屋里冲出来好几个壮小伙子,吓得方超立刻松开了手。
没几天,方超就接到了法院的传票。阮雪起诉离婚了。
他这才明白,对方所谓的带孩子回家看母亲就是一个托词,她是在为诉讼离婚做准备呢。
方超冷哼了一声:“想离婚,没这么容易。”
果然第一次因为方超不同意离婚,法院就没判离。方超也没闲着,他四处打听阮雪的下落,阮雪可以躲起来,孩子可躲不了,她还得读幼儿园呢。
只要找到孩子,阮雪就逃不出她的手心了。方超得意地想着。
六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阮雪仿佛有了通天的本领,每次方超快要找到她的下落时,她就会搬家,至于孩子,他压根就不知道对方将人藏在哪。
第二次诉讼很快就到了,阮雪依旧坚持离婚。
方超在法庭上提出要见孩子,阮雪也把孩子带来了,但是孩子周围全是壮汉。方超也不知道阮雪哪里找来了这么多男人,便将此归咎于她生活作风有问题。
这也成了他和阮雪争孩子抚养权的最大武器。
“你不要信口雌黄,这些都是我家亲戚。”阮雪将所有的人都一一做了介绍,方超顿时傻了眼。什么时候,阮雪家有这么多男士的亲戚,他一个都不认识。
经过了一年多的拉锯战,阮雪终于离婚了,还取得了孩子的抚养权。
方超想要把孩子抢走,奈何一群人把孩子围在中间,如同铁桶一般。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孩子从他眼前过去。
方超回到家就一阵摔摔打打,他母亲时而唉声叹气,时而骂骂咧咧。方瑶就是这个时候回去的。她宣布了一个对他们无关痛痒的消息——她被外派去外地可能很长时间不会回来了。
刚出了家门,方瑶就长舒了一口气,终于可以逃离自己的原生家庭了。她掏出手机给阮雪打了一通电话:“恭喜你脱离苦海了。”
“我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还好你一直帮扶我。”阮雪感激万分。
“我只是不想让孩子成为下一个我罢了。”方瑶说完,眼泪突然从眼角滑落,怎么也擦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