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年少肆意时,在异国街头捡了个女生。
我如珠如宝将她娇养在家中。
为了她,我丢了前程、替她入狱五年。
出来时,她已是人人敬仰的女总裁。
可她身边再没有我的位置。
她满心满眼都是她的白月光初恋,那个当初把她丢弃在异国街头的男人。
为了摆脱我的纠缠,为了叫我学乖,她把我送去边陲小镇管教。
历经一年噩梦,她才记起要到镇上接我。
后来,她高高在上、垂眸问我到底还爱不爱她。
我拿出签好的离婚协议:
「我学乖了,不敢爱了,我保证再也不会给你添麻烦。」
1
「许淮川,你可真能耐呀!」
「为了逃离管教,你竟跑到太平间,跟死人一起躺了三日三夜?」
「你还不如死在那算了,跟那些死尸一起火化,我还能省了替你收尸的事。」
我一醒来,就听到妻子江倾婉对我冷言喝骂。
入耳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把锐利的刀,狠狠剜着我的心脏。
我躺在沙发上,双目无神地盯着她,心口痛得说不出半句话。
虽说此刻我已置身安全的别墅中。
可我的记忆还停留在自己前些天逃命的光景里。
按着江倾婉的话,我似乎是有那么点能耐。
但我的能耐好像也只够逃到南镇郊外火葬场的太平间。
然后在太平间里躺尸三日三夜。
追我虐我、让我死命逃跑的那群人,是江倾婉雇来看管我的人。
她说我出狱后,整日无所事事地只知道缠着她。
还说我老找她初恋周焕宇的茬,害得人家周焕宇项目失利,丢了好几个大单子。
苍天可鉴,我理都懒得理周焕宇那种伪君子、绿茶男。
我只是多次提醒江倾婉离他远点而已。
提醒自己的妻子离渣男远点,我有什么错?
「倾婉,你消消气,项目丢了可以再谈,钱没了可以再赚,我不会怪川哥的。」
「不过……川哥可不能把牢里的习惯带出来,他得改改这品性呀!」
江倾婉把周焕宇不安好心的建议听进了耳朵里。
她看了我一眼,一脸不耐烦:「都蹲五年了,哪能说改就改。」
周焕宇眸中瞬间凝起了光芒。
他建议江倾婉把我送到南镇管教,说要让我好好学习怎么当女大总裁身边的男人。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们绑着,用私人直升机押送到远在边陲的南镇。
我以为他们口中的管教,不过是在深山里跟个老和尚念念经打打坐、修身养性。
谁知,周焕宇将我交给了一群恶徒。
在周焕宇的授意下,这群人以虐待我为乐。
毒打、电击、用火烧,他们把毒虫放我身上,把活蛇塞我嘴里。
他们喜欢看我与恶狗争食,喜欢看我争不过狗,被狗啃得浑身稀烂的样子。
我逃了无数次。
可南镇是那群人的地盘。
无论我逃到哪个村落,都会被他们挖出来,五花大绑扛回去。
他们会变本加厉地虐待我,我的手脚一次次被打断又接回,打断又接回。
最后,我那仅剩的一点尊严都要不起了。
我狼狈不堪地跪在他们面前磕头,求他们放过我。
得来的,是他们嚣张的嘲笑以及更残暴的凌虐。
我一直盼呀盼,盼呀盼……
只希望江倾婉能快点出现,快点来南镇把我接走。
只要离开这群恶魔,我干什么都可以。
我和江倾婉也许没了夫妻情分,但好歹还存在着一纸结婚证。
2
这一等,就是一年。
或许,江倾婉根本就不在乎我。
试问有哪个女人会把丈夫交给魔鬼虐待?
从前,她明明是天使啊,是被丢弃在国外街头,差点被凌辱的天使。
恰逢我那时出国求学,在慌乱的街头救下了她。
她说她没有亲人,依靠的人只有一起在孤儿院长大的男朋友。
她跟男朋友吵架了,男生一怒之下把她扔在国外自己归国了。
我把江倾婉捡回了家,带回了国。
她说我给了她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这辈子她都会死心塌地跟着我爱着我。
可现在,她似乎嫌我碍眼了。
没准指望着我永远逃不出南镇。
这群恶徒虐人的法子有千千万种。
他们甚至扒了我的衣服,对我做恶心的事。
我的身心受到了极度的摧残。
我再次豁出性命地逃了。
这次是向死而逃。
我没有跑到别的村落,而是躲到南镇郊外的火葬场里。
这是我给自己选的【死亡圣地】。
我第一次发现太平间是个有温度的地方。
至少在那里,我的心可以平静下来,我可以好好的睡上几觉。
我可以睡着睡着,静静的死去。
直到我躺在自家别墅沙发上,睁开眼的这一刻,才知道江倾婉让周焕宇到南镇把已昏厥的我接了回来。
「幸好有焕宇,不然许淮川你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江倾婉叫我赶紧从沙发上起来,收拾一下和她一起去医院看看周焕宇。
她说为了找我,周焕宇在南镇摔断了胳膊。
我说我浑身抽痛,不想去也去不了。
江倾婉立马怒骂道:「许淮川,你良心喂狗了?」
「是焕宇救了你,把你带回来的,他不计前嫌将你完好无损地送到我面前,他为你受了伤,你不该去跟人家好好说声谢谢吗?」
我用仅剩的力气悄悄翻了个白眼。
周焕宇是不是找我时断手,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他每次去南镇,就会亲手打断我的手脚,然后再找医生接上。
他喜欢看我被恶狗咬得浑身是血,喜欢看恶徒把蛇放我嘴里,他喜欢看我失禁瑟缩在角落里的样子。
「倾婉,你知道他对我做了什么吗?」
我话刚问出口,没来得及细说,江倾婉就抢着道:「他一个连蚂蚁都不敢踩的人能对你做什么?」
「焕宇让人管教你都是为了你好,反倒是你,一天天小肚鸡肠的。」
「而且,他对你做的事都有告诉我,人家不过是想让你改改脾性,以后能在这个社会好好生存。」
说到底,江倾婉是不会把我的话听进耳朵里。
她更信周焕宇,甚至不允许我说出一句周焕宇的不是,以免玷污了她心目中的白月光。
我艰辛地从沙发上坐起:「倾婉,我真的浑身每个骨节都钻着痛,我……」
「许淮川!」江倾婉又是一声怒吼。
她喝住了我所有的话,冷冷勾唇:
「看来,你半点没学乖啊?」
「如果你非要固执己见,不给我好好向焕宇道谢,我立刻、马上把你送回南镇继续管教。」
3
听到她的话,我吓得浑身哆嗦。
那种扑面而来的恐惧感灌满全身,瞬间盖过了我身上的疼痛。
我立马站起身,却因为双腿乏力没站稳,一个扑通跌跪在江倾婉面前。
江倾婉眉头微微一蹙,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下一秒,她嘴角勾起了满意的笑。
「看来,这一年,你品行没修好,骨头倒是修软了不少。」
「算了,既然你都软着骨头下跪了,我替你去看焕宇吧。」
转身时,还不忘警告:「记住,别惹我生气,否则让你回炉深造。」
江倾婉迈着傲慢的步子,出了别墅。
我浑身无力,直接在地上瘫平,望着天花板发呆。
天花板上挂着的水晶吊灯闪耀夺目。
那是我七年前和江倾婉一起挑的客厅装饰灯。
那一年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一年。
我按着自己的意愿进了这座城市最顶级的医院当外科实习生。
那时我父母安在,他们给我买了这栋别墅,说是送我和江倾婉的婚房。
我和江倾婉一边工作一边装修别墅。
正式成为医生的那一天,我向江倾婉求婚了。
她答应了,并且在当月的七夕节领了结婚证。
只是,我们摆酒设宴的前一周,我父母出了车祸,双双离世。
好不容易处理好所有后事。
我从悲伤中刚出来。
江倾婉也出事了。
她的上司对她起了色心,在一个大雨倾盆的夜里意图对她行不轨之事。
江倾婉错手把人杀了。
而匆匆赶到现场的我,心甘情愿替她顶了罪,入狱五年。
我被带走时,江倾婉哭着对我说,说她会帮我撑住父母留下的公司,说她会等我,等我出来好好过日子。
她还说要和我生一对儿女,一子一女凑成一个【好】字。
如今看来,江倾婉早已把当初的誓言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确实承接了我父母的公司,却把从前的许氏集团改成了倾宇集团。
倾宇倾宇,江倾婉和周焕宇。
这是爱到连集团名都要沾上彼此的名字啊。
更讽刺的是,江倾婉很嫌弃现在的我,甚至跟我站在一起,她都控制不住表现出一脸的晦气。
或许在她心里,现在能跟她并肩的人只有周焕宇了。
4
江倾婉把周焕宇从医院接出,带回了家。
「淮川,商量个事。」
我目光愣愣看着江倾婉。
她没连名带姓叫我,倒显得新奇。
「焕宇家的保姆请假回老家了,他现在右手受伤,做什么都不方便。在这住下,我们还能照顾一二。」
江倾婉打着商量的口号,说出通知的话。
人都带回来了,我还能说不?
在她江倾婉这里,我有资格赶周焕宇走吗?
我默不作声。
抬眼便见周焕宇眉眼皱出了委屈。
我承认他确实长得好看。
皮肤白皙,桃花眼勾人,还有一双大长腿。
「川哥,对不起,如果您不高兴,我可以立刻离开的,右手断了我还有左手呢。」
他声音里透着悲凉。
我没忍住冷笑:「那我先恭喜你,恭喜你入驻左撇子队伍哈。」
「川哥,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请你不要在我最艰难的时候用这种话打趣我,好不好?」
我一脸无语,顿时为这世上的左撇子们感到无比晦气。
「许淮川你有完没完?」
「焕宇是因为你才受的伤,你能不能做个人,做个能好好听人话办人事的人?」
江倾婉狠狠瞪了我一眼,直接把周焕宇扶进了客房。
那是她叫保姆下午才给我收拾好的客房。
「林婶做完饭回去了,你手脚齐全,自己在旁边收拾间客房将就住吧。」
江倾婉给我丢下这样一句话,就顾着进厨房给周焕宇弄吃的。
认识江倾婉这么多年,即便我发烧四十度,她也不曾为我熬过一碗白粥。
身为她的丈夫,我不知是在羡慕周焕宇还是在可怜自己。
正要挪步往另一处客房走时,我的五脏六腑猛地抽痛起来。
喉中抑制不住涌出了血腥。
我扶着墙快步走进了与厨房相近的洗手间,抱着马桶不可控地呕吐起来。
「许、淮、川。」
江倾婉一字一句大喝着我的名字。
「你用得着这样吗?」
「焕宇在医院一天没吃东西,我就给他煮碗粥,你能别意见那么大吗?」
「你吐什么吐,还偏偏掐着这个点吐,恶心谁啊你?」
她穿着围裙,举着锅铲,瞪大眼睛地骂我。
「倾婉,我要是说,我被周焕宇欺负得五脏俱损,没忍住吐了一马桶的血,你信吗?」
我抹了嘴角沾着的血迹,转过头对着她扯出了苍凉的笑。
江倾婉不屑地嗤了声:「我信你个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人可会装可会演了。」
我没明白她以什么判定我会装会演。
「倾婉,为什么你总觉得我在装我在演?」
我质疑的话让江倾婉神色一顿,她脸上突然生出了几分难得的愧疚。
这份愧疚让我鬼使神差想到自己替她顶杀人罪的一幕。
「我想起来了,当年为了护你周全,我发了疯地骂那个死在你脚下的男人,当时我演得那样的逼真,逼真到所有人都相信了人是我杀的,是不是?」
「许淮川,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你是我丈夫,你怎么可以在我伤疤上撒盐?」
我的话似乎触及到江倾婉不想回顾的画面。
她的嘴角抽搐得明显,原本对我的怒骂声也软了下来。
「淮川,我们以后多的是一起共进的日子!我不允许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挖苦我,刺痛我。」
江倾婉转过身,继续煮粥:「你看现在,外人眼里你不过是个有犯罪档案靠我养着的软饭王,即便我们之间已是云泥之别,但我依旧没放弃过你。」
是啊,云泥之别后,她依旧没放弃我。
那我曾经为她做的又算什么?
冲了马桶中的血,我颤着身子站起。
我咧出了笑:「江倾婉,你说的都对,你高兴就好!」
「我高兴就好?」
「你平日少些事……」
她抿了抿唇,不屑冷嗤。
「你别针对、为难焕宇,对我来说就是最高兴的事了。」
5
江倾婉叫我别为难针对周焕宇。
可周焕宇随便一句话,就能让我感受到他们俩在共同为难我。
「倾婉,之前听你说川哥煮的海鲜粥特别鲜美,我也想有幸试试。」
「焕宇想吃,许淮川你就做给他吃吧!」
天杀的,她不知道做这个海鲜粥的材料要天没亮就跑海鲜市场买吗?
我细说了做美味海鲜粥的不易,江倾婉却一脸的不爽快。
「许淮川,你能不能为了我,委屈一下?我真不想因为你,欠了焕宇的人情,他的手是为你而伤的!」
江倾婉指着我鼻子,一字一句道:「你有责任、有义务照顾好他。」
「这样吧,我给你开薪资,一周相抵林婶一个月的薪资,你照顾好焕宇就行。」
「这是我最后的让步,不然,我会把你送回南镇继续管教。」
【南镇管教】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阴影。
我好像明白过来什么叫哀莫大于心死了。
我担起了江倾婉口中那恶心的【责任义务】。
我每天起早贪黑侍候右臂绑着绷带的周焕宇。
给他煮海鲜粥,给他端茶递水,给他洗澡擦身……
「许淮川!你比我想象中还要坚韧不拔诶!」
浴室中,周焕宇狡黠一笑。
「如果我光着身子摔倒在地,然后我说你故意把我推倒,故意看我惨状。」
「你说,你老婆是信我还是信你呢?」
我没来得及反应。
周焕宇哎呀一声,突然瘫平在地上。
他光着身子摆了个四仰八叉的恶心姿势。
「川哥,我知道你一直看我不顺眼,但你怎么能推我?求你,求你帮帮我,拉我起来好不好?」
我真恨不得一脚把这贱男踹吐血。
「怎么了怎么了?」
江倾婉推门进来时,我才察觉到洗澡时周焕宇悄悄开了浴室的门。
令我对江倾婉彻底心灰意冷的是,她二话不说狠狠甩了我一巴掌。
「许淮川,你怎么可以这样对焕宇?你疯了?你有病吗?」
积聚许久的怨气顿然冲上天灵盖。
我把手中的湿毛巾狠狠甩在周焕宇的重要部位。
「江倾婉,我是疯了,我是有病。」
我指着依旧装模作样四仰八叉的周焕宇:
「当初我就不该在异国他乡把你捡回来。」
「你心里念着这四脚朝天的绿茶王八,干嘛还要装出对我尽什么狗屁义务说什么依旧没放弃过我的样子?」
「把我送去管教?你凭什么这样对我?凭我对你的爱,肆意凌虐我吗?」
「你那么喜欢绿茶王八,跟他一起就好了,干嘛拉上我,还搞那又当又立的一套?」
江倾婉愤怒地再次甩了我一巴掌。
我心口猛地一抽,不受控制一口血喷在了依旧四仰八叉的周焕宇身上。
「许淮川,你他么太恶心了,怎么能吐我一身血?」
周焕宇愤怒地从地上爬起,想都不想就用右手拎起花洒冲洗身上的血。
「淮川,你、你吐血了?」江倾婉神色变得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