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准备向女朋友求婚的那天，我死在了一场医闹上。

几天后，女朋友接了这个医闹案件，为医闹者辩护。

胜诉那天，面对医闹者他哥哥醉后亲她的那一下，蒋怡笑着推开他，表示自己单身可撩。

我以为她放下了我们这段感情，可后来听到我早已死亡的消息时，她却红了眼眶。

一、

我打算下班后对我女朋友求婚。

但离下班还剩半个小时时，我死了。

有位精神不稳定的患者拿着水果刀，冲进了我的办公室。

我防范不及，当场死亡。

许是我执念太深，死后，我的灵魂离体，看着医院乱做一团。

随后我飘到了早已订好的餐厅。

餐厅里放着柔美的音乐，我坐在预定好的座位上，等着女朋友的到来。

我摸着早已准备好的戒指。

可惜，她等不到我的求婚了。

离原定时间过去了四十多分钟，蒋怡才姗姗来迟。

看见我不在，她愣了一下，拿出手机给我打电话。

自然是没打通。

她生气了，给我啪啪发微信。

“陈策，你什么意思，不是说约我吃饭吗，你自己他妈的迟到！”

“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

“给你十五分钟，你要是还不来，那我们就分手吧！”

我坐在她对面，又无奈又心疼。

和蒋怡在一起三年，每次出门，不论她磨蹭多久，我都静静的等她。

换她等我一次，她倒是不耐烦了。

想起她再也等不到我的出现，我的心里难受起来。

她该多难过啊。

没过几分钟，店员抱着一束花上前。

“蒋小姐，这是陈先生预定的花。”

蒋怡脸上这才好受一些。

她随手拨弄了几下，随即发现了花束里藏着的卡片：蒋怡，从今天起，我不想只和你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了。

这句话，是我亲手写上去的，按照原计划，这时假装去厕所的我应该出现，拿着戒指下跪，亲口和她说：“蒋怡，我想成为你的丈夫，你的家人，照顾你，爱你，你愿意吗？”

死人自然无法发声，蒋怡看到卡片，气得起身，一把把花丢进垃圾桶。

“分手就分手，你以为我稀罕你！”

随即我看见她给卡片拍了张照片，发了朋友圈。

配文是：远离渣男，姐独美。

随即把我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删除。

看到这，我心里五味杂陈。

恋爱这几年，蒋怡动不动就把分手挂在嘴边，她知道，我会哄她，向她认错。

既然我回不来了，那让她以为我的确是要和她分手，也许，对她也算是好事吧。

二、

蒋怡去了酒吧买醉。

我正担心她一个人不安全时，她打了个电话。

半个小时后，蒋怡身边坐下一个长相帅气的男人。

蒋怡靠在他肩膀上，亲昵的叫他“阿南”。

我倒是从未听她提起过她还有这么一个异性朋友。

酒吧里声音震耳欲聋，我却清晰的听到那位叫阿南的男生对蒋怡说：“小怡，你说，要是三年前我抢在你男朋友前面和你告白，结局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蒋怡抬头看见那男生的眼泪，忙不迭的去擦。

“阿南，我已经分手了，我现在是单身……”

那男生眼神一亮，又很快暗淡下去。

“太迟了小怡，也许命中注定我俩就不能在一起，现在这样也好，我就不会连累你。”

我眼睁睁看着才和我说分手的女朋友抱着哭泣的男生，心疼的哄。

“阿南，发生什么事了吗?你告诉我好不好？”

“小怡，我只有你了，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在蒋怡的柔声劝导之下，那男的终于吐露心声。

“小怡，你也知道的，不久前我爸妈和我弟弟出了车祸，我爸妈当场就去世了，我弟弟受了刺激，精神不太好，今天去做检查，我去打个电话的功夫，他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冲进医生的病房，捅了一个医生。”

我愣在了原地。

这不是我这倒霉医生的经历吗？

那男的又哭起来。

“小怡，我就只剩这一个亲人了，他犯了错，肯定得受到法律的制裁，但他才十七岁啊，还那么年轻，都怪我，为什么陪爸妈坐那辆车的不是我。”

那男的抬起旁边的酒，喝了几口，突然抓住了蒋怡的手。

“从此以后，我就孤身一人了，小怡，你不要因为这件事远离我好不好，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但至少，还把我当朋友好不好？”

蒋怡自是心疼不已，忙拿纸给他擦眼泪。

“阿南，你别难过，你放心，我帮你，你忘记了吗，我是律师，我肯定尽可能的帮你弟弟减刑，你相信我。”

我不可置信的看向蒋怡。

曾经豪言壮语的对我说她要实现世间公平正义的蒋怡，现在二话不说，就要帮人家辩护。

那我呢。

我这个男朋友，就活该运气不好，莫名奇妙的死了吗？

三、

蒋怡真的接了这个案子。

但刚好她不擅长这方面的案件，她们组长给她接了个离婚的案件，她便求了她们律所有名的刑事律师来帮她打这场官司。

大名鼎鼎的李律接手，这案子，十有八九能有转机。

蒋怡便不再关心案情。

或者说，她只是不关心谁这么倒霉被捅，那被她叫做“阿南”的林南日日心情不佳，为了他弟弟的事情到处奔波，蒋怡倒是心疼得很，不仅软言软语的劝慰，还亲自下厨，照顾林南的生活起居。

说是相亲相爱的情侣都有人信。

没几天，蒋怡大学舍友组织了一次宿舍聚会。

她们宿舍六个人，都留在当地工作，当天便都去了。

蒋怡到时，五人已经到了，有的还带了家属。

吃饭期间，几人聊了聊近况，天空开始下雨。

我看到蒋怡手机响了一声。

“下雨了，要我去接你吗？”

是林南发的信息。

蒋怡忍不住笑了一下，发了条语音过去。

“可以呀，那你等会来接我吧，到了给我说，地址就是我今早发你那个。”

饭桌上的人听到这话，忍不住八卦起来。

“哟，又和陈医生和好了？前几天看见你发的朋友圈，我们也不好多问你。”

坐在蒋怡对面的李柔抬眼看向蒋怡，一副不知如何开口的样子。

李柔她男朋友也是医生，估计她知道我已经死亡的消息。

蒋怡听到我的名字，满脸鄙夷。

“谁想和他和好了，给我搞个断崖式分手，指不定早就找好下家了。这种渣男才不配我回头。”

李柔还是开了口。

“蒋怡，陈策的事，你知道了？”

“他能有什么事？胸无大志，我已经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了，我才不想知道他是死是活。”

李柔还想再开口，“那你知道……”

话还没说完，就被其他人打断了。

“那刚才和你聊天那人是谁呀？你的新暧昧对象？帅不帅？”

众人都凑近了八卦。

蒋怡笑起来。

“什么暧昧对象，没有的事，那人你们也认识，是阿南。”

众人又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林南？我就说大学时候他就喜欢你，可惜陈策先和你告了白，不然你俩肯定大学时候就在一起了。看吧，现在知道你单身，就马上来找你了吧，还来接你。你俩这还不暧昧！”

众人都揶揄的看着蒋怡，我也看过去，餐厅暖黄的灯光下，蒋怡满脸你们别闹了的笑容。

她没有否认，也没有惊讶。

她早就知道，并享受其中。

倒显得我和她的这些年像个笑话。

散场时，李柔还是叫住了她。

我心里还是存在着这最后的侥幸。

她要是知道我死了，会不会难过？

“蒋怡，你知不知道，陈策他已经……”

“小怡！”

李柔的话再次被打断，林南站在对面，见蒋怡看过去，忙打着伞跑过来。

一过来，他便把外套披在蒋怡身上。

“冷不冷，怎么不在里面等我。”

蒋怡很自然的给林南擦了擦脸上沾上的雨水，笑着摇摇头，随后搂上林南的胳膊打算往车里走去。

临走前，她转身，对站在一旁沉默的李柔说道：“我说了，我和陈策已经分手了，他的事情，和我没有半毛钱关系。”

李柔沉默的站着。

我也沉默的站在门口，看着林南搂住她的肩膀，俩人姿势亲密的上了车。

四、

很快到了开庭那天。

我站在法院门口，看见蒋怡和林南一起出现，蒋怡抬手帮林南整理好歪了的领带。

“阿南，对不起啊，我的案子也是今天开庭，等会我就不能陪你了，不过你放心，这案子是李律打，基本胜负已定，你就放心，我在门口等你，好吗？”

蒋怡说这些话时，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林南俯身抱住蒋怡，把脸埋进了她的脖颈。

我冷眼看着，只觉心已经千疮百孔。

时至今日，我在想，蒋怡这么多年，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开庭时，我看见了我的父母，面容枯槁，神情憔悴。

经过激烈的战斗，这场官司终于落下了帷幕。

不出所料，由于医闹者未满十八岁，且精神不太正常，林南打赢了这场官司。

我获赔九十万。

我的父母满脸泪痕，哭得站不稳。

再多的弥补，都换不回鲜活的儿子了。

林南出来时，蒋怡果然已经在那等着了。

看见他，蒋怡忙上前。

“怎么样，还顺利吗?”

林南脸上是显而易见的轻松。

“挺顺利的。我弟要接受治疗，赔付对方九十万。”

蒋怡笑着拍了一下林南的胳膊。

“我就说肯定能解决的，我订了家餐厅，我们一起去庆祝一下。”

我的心底涌起一股悲凉。

我这一条命，在她眼里，只值这九十万。

林南面上浮现出犹豫之色。

“怎么了?”

林南看向蒋怡，犹豫着开口:“我想去和对方家长道个歉，毕竟因为我，他们失去了一个孩子。”

望着对方惺惺作态的嘴脸，我恨不得上前打他一巴掌。

刚才那么多时间，那么多机会，怎么不见他有所表示，现在倒在这装上了。

偏偏蒋怡就吃这一套。

她双手捧起对方的脸。

“阿南，你就是太善良了，这件事不是你的错，你和他们到什么歉，再说了，他们不是获得赔偿了吗，几十万，够他们好好生活一辈子了。”

我看到在旁边等我父母的表姐冲上来就想骂人，被我姑妈拦住了。

蒋怡满心满眼都是可伶兮兮的林南，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我心底生出无限愤怒，恨不得冲上去暴打这俩人一顿。

可我挥出去的拳头没有实质，只轻飘飘的穿过他们。

“啪！”

脚边砸落下一个包包。

“狗男女！”

我转身，是表姐气不过，把手上的包砸了过来。

蒋怡俩人吓了一跳，包包砸在林南身上，又掉在地上。

“你干什么呢，凭什么一言不合就打人！”

蒋怡上前也打算理论，被林南拉住了。

“算了算了，小怡，我们也没受伤，走吧。”

林南拉起打算开骂的蒋怡走了，法院门口的表姐被姑妈拉着，骂骂咧咧。

我想起表姐从小就看我不顺眼，她自小成绩不好，早早的进入社会打工，免不了会被姑妈拿我和她比较，她每次都特烦我。

没想到，最后，帮我最后出一口气的竟然是她。

五、

蒋怡和林南去了一家法国餐厅吃烛光晚餐。

蒋怡很开心的拿出手机拍了很多照片。

“好久没来吃西餐了，你不知道，陈策基本不会带我来这种地方吃饭，每次都是去一些很低档的地方。”

我坐在他们旁边，苦笑了一声。

我出身农村，家里条件是不怎么好，但是和她谈恋爱这些年，我努力给她最好的。

她想要什么包包衣服，我攒钱给她买，她想来这种高档的餐厅吃饭，我便省吃俭用带她来。

我知道自己对她不够好，给不了她最好的，但原来，我在她心里，是这么一个形象。

对面的林南笑了笑，很快沉默下来。

“怎么了，菜不和你的胃口吗?”

林南摇了摇头，随后低下了头。

“小怡，对不起啊，我以后，可能也不能常陪你来这种地方吃饭了。”

蒋怡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她把手搭在了林南的手上。

“阿南，我不是那个意思，只要是和你一起，怎么样我都无所谓的，你忘了吗，大学时我们天天吃路边摊，这样吧，要不你搬来和我一起合租吧，早日把钱凑齐，你这么优秀，肯定很快就能过去的。”

要是我能拿东西，他们手边的红酒，可能已经出现在他俩的脸上了。

我买不起是扣，他林南买不起倒是不嫌弃了。

“真的吗?小怡，谢谢你，对我不离不弃。”

直到这时，我想，蒋怡从始至终，爱的就是林南。

我自虐般的坐在他们旁边，看他们甜蜜的吃完了饭。

饭后，蒋怡把林南带回了家。

俩人坐在阳台，看着月色喝酒聊天。

聊着聊着，俩人越靠越近。

林南红着脸，亲了蒋怡的侧脸。

“小怡，我可以亲你吗?”

蒋怡回看过去，笑着说:“我目前单身，可撩。”

林南侧过身去，吻上了她的唇。

俩人之间的氛围渐渐升温起来，我知道，我的女朋友，在今晚，要有男朋友了。

我眼不见心不烦，直接从阳台一跃而下。

蒋怡爱没爱过我已经不重要了，到此，一切都已经没意义了。

六、

我在大街上乱晃了一整晚。

第二天，太阳才刚升起，我突然被闪送回了蒋怡的家。

人小情侣正抱在一起做美梦呢。

我踩在他俩头上大骂了一通，准备跳窗离开。

才跳出去，又被闪送回来。

看来我不仅要莫名其妙的惨死，还要呆在我前女友身边，看她和她现男友你侬我侬。

这狗屎的人生。

俩人醒来，甜甜蜜蜜的吃了早餐，蒋怡出门去上班。

我跟在她身后，思考我为什么不能离开她。

不甘心?放不下?

难过倒是真的，不过倒不至于放不下。

我都死了，还在乎她干嘛，早日投胎才是正道。

正想着，已经到了蒋怡上班的侓师事务所。

帮林南打官司的所谓的李律正在收拾东西。

“李律，这次多谢你帮忙了，我帮你收拾吧。”

李律客气了几句，也没和蒋怡客气，让她帮收拾出来的东西丢了。

蒋怡把东西扔进垃圾桶，一张纸恰好飘了出来。

那是我的照片。

蒋怡见状，蹲下来打算捡起。

看清那张照片时，她动作停在了那里。

我站在她身后，听到她声音发抖的问那位李律师，那位死了的医生叫什么名字。

“叫陈策啊，怎么了，你不是看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