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亦言亦语 讲述/陈松华
(声明:本文素材来自身边人故事,因文章情节需要,有虚构加工成分,请理性阅读。)
不知为啥,近来面对我老婆,我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回想起26年前的往事。
那一年,我24岁,身高一米七八,站在那里就像一棵挺拔的松树,媒人们都说陈家那小儿子松华,是长得真俊啊!
因为俊,我在十里八乡出了名。
我俊,也不懒,学了泥工,建房子、搞装修,忙得不亦乐乎。
尽管如此,我还是找不到合适的对象,原因很简单,我家太穷了。
因为穷,长得好看点的姑娘,不会考虑我,而考虑我的姑娘,讲句心里话,我是真的看不上。
我父母苦口婆心地劝我:“在咱农村,找个媳妇不懒就行,你别要求太高,等过几年年龄大了,现在这些姑娘也嫁了,你就只能打光棍了。”
那时候在我们村里,打光棍是很丢脸的事,谁家儿子打了光棍,说明这个人家太差没有姑娘愿意嫁,儿子也笨,会被人瞧不起。
所以我父母,非常害怕我打光棍,那会让他们在别人面前很多年都抬不起头来。
我哥哥比我老实,到了结婚的年纪,有姑娘看上他就娶了,结果我嫂子长得丑不说,还脾气暴躁,现在他们那小家是天天鸡飞狗跳的,倒是热闹得很。
我不想步我哥哥的后尘,那样吵吵闹闹的日子我是一天也过不下去的,再怎么将就,我也不能找脾气暴躁的。
其实半年前,我是偷偷谈过一个对象的。
那个妹子叫红梅,是我们邻村的,长得很漂亮,我们偷偷谈了半年,我背着父母找媒人上她家去提亲,却被她父母拒之门外。
他们给出拒绝的理由很实诚:不愿女儿嫁给我过苦日子。
而在父母的洗脑下,红梅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在我提亲被拒后不久,她主动和我提出分手。
没多久,有媒人给她介绍了一个住镇边上的对象,父亲是镇中学老师,母亲在镇上开了家小批发部,家里就一个儿子一个女儿。
人家条件是真的甩我家十万八千里,她嫁去这样的家庭,用我们乡里的话说,是掉进了米箩筐,这辈子衣食无忧了。
我心里很难受,自己爱上的姑娘就要嫁给别人,那种煎熬和痛苦,无法形容。
但我没有去纠缠,我希望她幸福。
我去了深圳,我要赚钱,而呆在家里,再玩命干,土里又怎么可能刨出金疙瘩呢?
在深圳,我和一个木工、一个电工、还有搞粉刷的一起,成立了一个装修游击队,为了打开市场接到活,我们免费装修了几户人家做了样板房。
那是我们慢工出细活精雕细琢出来的,因为没收任何工钱,搞得也确实不错,有些户主便良心地给我们做了推荐,因为那些样板房,我们那段时间接了好几户人家的单。
一直做到快过年了,我们才休息回家,约好正月十五后回去开工。
回到家没几天,就有媒人找上门来,要给我做介绍。
我父母看到有媒人上门,脸上乐开了花。
那时候,我才24岁,其实一点都不着急。
但是我父母急,他们担心我打光棍,他们说:"华伢子,跟你同年龄的都当爹了,你不找对象,我们愁得头发都白了,晚上整晚整晚睡不着。”
他们的头发,原本只有少数几根白的,但是现在一眼望去,真的白了将近一半了,那些白发,亮闪闪的扎着我的心。
也罢,反正早晚要结婚生子的,就相亲吧。
第一个媒人,是我们村的桃花婶,她的本名叫周桃花,听说她出生在春天,正是桃花盛开的时候,她的父亲便给她取了这个名。
桃花婶是我们这十里八村有名的媒婆,她说的媒,十对能成功八对。
究其原因,大家都说,因为她名字取得好,桃花能给人带来好姻缘,但其实我知道,跟桃花一毛钱关系都没有,桃花婶每天笑哈哈的,做的媒也是门当户对的,所以成的多。
那一天,我跟桃花婶去那个叫甘家岭的村里相亲,路上桃花婶说了相亲对象一箩筐好话。
妹子长得秀气,性格是她做过的媒里最好的,人又勤快,家里搞得干干净净的,名字还取得好,叫甘晓洁,人家父母是有文化的人,读了初中的。
甘晓洁这个名字,在我们那个年代,是真的叫人眼睛一亮,那时的姑娘,名字里有红、有英、有芳甚至有花,都是俗不可耐的。
一路上,我对这个叫甘晓洁的姑娘,充满了期待,我甚至幻想她是一个温婉、秀丽的女孩,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就赚大了。
甘晓洁的家,是新建的红砖楼房,看样子她家条件比我家要好得多。
走进去,房里干干净净的,农具也摆放得很整齐,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她的父母见了我喜笑颜开,连忙招呼我和媒人坐下,她妈对着厨房叫:“晓洁,客人来了,泡茶啰。”
“就来了。”厨房里传来一声脆生生的回答,那声音好听得让我心里一颤。
我以为,我的缘份就要到来了,因为激动,我的心突突地跳个不停,人也有点慌张起来。
但在她端茶出来的那一瞬那,仿佛一瓢凉水浇到我头上,我失望了!这个女孩,虽然她满脸带笑,但是长得是真的不咋地。
个子不高,目测也就一米五四左右,眼睛也不大,嘴角还有一个痣,整个人除了声音好听,没有一个亮点,甚至可以说,有一点点丑。
而她的母亲,还在非常热情地向我介绍他们家的情况,她有一个哥,已结婚生子,她读了高中,家里啥活都会,性格也好。
我没有听进去,没多久,我就起身拉着桃花婶走了,没有留下来吃饭,因为吃了饭,就说明我们互相看上眼,定亲了。
我走时,她和她的父母虽然失望,还是很有礼貌地将我和桃花婶送到了门外。
桃花婶失望地对我说:“松华,这个妹子是我打着灯笼给你找的,过日子图啥?不就图家里的堂客知冷知热,给你管好孩子孝敬父母吗?她长得一般,可心好性格也好又有文化,多好啊!”
我摇头,说我还是想找个长得好点的。
桃花婶叹了口气,不再吱声。
过了几天,邻村的王姨来了,说给我介绍个姑娘,她的介绍方法和桃花婶不一样,她是带着姑娘上门看男方和男方的家境。
我问是哪的?她说隔壁村子里的。
我问叫啥名字?看我认识不?
王姨摆手,说你怎么会认识?明天见面你就认识了。
第二天,因为有女孩上门相亲,父母早早就起床,烧火煮了早饭吃了后,催促我穿上他们认为体面的衣服,让我把家里收拾整齐。
我在收拾这些东西的时候,就想起甘晓洁那个整洁干净清爽的家,她应该是花了不少时间收拾的吧!
我父母还把家里的大公鸡宰了,说妹子看上了的话,会在我家吃饭,人家第一次上门,得给人留个好印象,不能太寒酸了。
我说万一我没看上,不就不用留人家吃饭了吗?
我妈拿着扫把追着我打,骂我乌鸦嘴,让我接地气一点。
“咱家这条件,有妹子不嫌弃就烧高香了,你可不能再由着自己的性子来。”这是他们的原话。
王姨是上午10点16分带妹子来的,我看到那妹子当时就愣了,那妹子看到我,似乎也愣了。
她居然就是前几天我相过亲的甘晓洁!
但是今天,她虽然还是不漂亮,但却比早几天看到时顺眼了一些,尤其是她见到我后一瞬间愣怔后的羞涩,让我难忘。
我父母很喜欢她。
他们说:“晓洁,我家现在是穷点,但我家松华能吃苦会顾家,在外面和人家一起搞装修,赚的钱也不少,以后过日子一点问题都没有。"
他们甚至说:“到时松华赚钱你管钱,你在家安心带娃,他出去赚钱,田里土里那点活我们老两口包了,你不用去。”
太尴尬了!难道他们不知道早几天我就相亲过甘晓洁吗?不知道我没看上她吗?
甘晓洁低着头,我父母说啥她都点头。
王姨看了笑了,她把我拉到里屋,问:“松华伢子,你看上这女娃了吗?你看你父母多喜欢她呀。”
我摇头,我说我父母只要是个女的都看得上,这个妹子,早几天桃花婶带我去看了,我没看得上。
王姨劝我说:“松华,你眼光有问题,这女娃不错呀,你怎么就看不上呢?"
我说长相我没看上,我不想一辈子天天面对这样一张脸。
王姨不理解,说晓洁这张脸是旺夫脸,谁娶了就赚大了,有福气。
媒人这张嘴,能把稻草都说成金条,我才不信她的鬼话呢。
我的第二次相亲又失败了,父母为此骂了我整整三天,就连那只宰了的公鸡,他们炒了吃也没给我夹一筷子。
过完年后,大年初三,父母让我去镇上给我三姑拜年。
三姑是我父亲的兄弟姐妹里混得最好的一个,她在镇上当小学老师,三姑爹在镇政府工作。
我提着鸡和蛋,坐了村里刘二哥的拖拉机去了三姑家。
三姑一家很热闹,他们的孩子也回来了。
三姑见了我,赶紧招呼我进来,让三姑爹接了我的鸡和蛋放进厨房。
我刚一坐下,三姑给我泡了杯红枣茶,让我剥瓜子花生吃,她坐在我的身边,关心地问我找好对象了没?
我说没有,家里太穷,人家姑娘看不上咱。
三姑眼睛一亮,说:"松华,今晚你在我家住下,明天你三姑爹的老表要带女儿来我家玩,那是个好妹子,年龄和你差不多,刚好看看你俩有没有缘分?”
我本来是不想留下来的,可是三姑这么热情,三姑爹又在边上附和,我不好意思拒绝,就同意了。
结果真的出乎我的意外,三姑爹老表家的姑娘,居然是甘晓洁。
看到甘晓洁和他父母进门的那一刻,如果地上有缝,我真想钻进去躲起来。
三姑看了我一脸不自然的样子,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还没有吱声,甘晓洁就落落大方地说起我们相了两回亲的事。
我三姑愕然,三姑爹一拍大腿,对我说:“松华,这就是你和晓洁的缘分啊!月老看好你们,才会一次又一次地给你们牵线,想要让红绳将你们拴在一起。”
听了三姑爹的话,甘晓洁脸红得像块猪肝。
我此时看她,感觉比原来好看许多。
三姑爹的话触动了我,不同媒人给我介绍三次对象,居然都是甘晓洁,难道她真是月老给我选中的妻?
在姑姑家,我想了许久,甘晓洁有文化,性格也温柔,人也勤劳贤惠,有一个这样的老婆在家里,我出去干活赚钱,就真的啥也不用操心了。
当理智占据了上方时,颜值这个东西,似乎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可能多看了几次的缘故,现在我看她,倒也挺顺眼的,这一次,我没有拒绝,同意了找甘晓洁做女朋友。
后来我们结婚时,因为三个媒人给我介绍的是同一个人,而我最终又和这个人结婚了,我父母就给三个媒人都送了同样的谢媒礼。
新婚那夜,宾客散去,我俩进了婚房,甘晓洁一改住日的温婉,媚笑着拎着我的耳朵逼问:"你说心里话,为啥前两次都嫌弃我?我有那么丑吗?”
我口是心非地回答:"你不丑,是你文化太高我自卑,你一个高中生找我一个初中生,太委屈你了。”
婚后,甘晓洁为我生了一个女儿一个儿子,我在外干活赚钱,她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
我的父母老了后,嫂子容不下他们,是甘晓洁把二老接来和我们同住,照顾着他们。
今年,我准备在家休息段时间,没有像往年一样急急火火地外出赚钱。
我呆在家里,看着甘晓洁小小的身影忙忙碌碌还一脸微笑的样子,不由得记起26年前相亲的事来,越想越觉得蹊跷:为啥不同媒人给我介绍的三次对象,都是甘晓洁一个人?
年轻时我相信缘分,但现在我50岁了,有种被算计的感觉。
晚上躺在床上,我说出了我们的陈年往事,我问甘晓洁:”老婆,是不是当年你看我长得俊算计了我?”
甘晓洁哈哈大笑,拿了一个小圆镜让我照照自己的形象,镜子中的我,头发早秃,胡子拉碴,要多不堪有多不堪。
甘晓洁说那一年,我们俩都被算计了,算计的人是我们的父母和姑姑。
她说唯一不同的是:当年我看上了你,而你没看上我,现在想想,其实冥冥之中,我们能够结为夫妻,也是一种缘分。
她又一脸嫌弃地看着我说:“早知道你现在会变成秃顶老头,当初我就不应该看上你。”
是啊,虽然我们都上当了,但现在想来:娶甘晓洁为妻,确实是我此生最大的福份,感谢这些老人们,费尽心思给了我一个好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