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史剧作为历史剧的一个分支,与学校的人文底蕴与历史事迹息息相关,尤其在如今戏剧美育教育的倡导下,校园戏剧更多地走进了大众视野,成为一种世界性现象,对于学生树立正确的价值观,增强师生对本校的归属感与认同感起着不可或缺的作用。纵观各大高校校史剧,尤其西北地区的人文关怀更显,而校史剧,之所以称之为史,也离不开对于历史的重塑性叙述。如果说史诗般的叙述是话剧的核心思想,那么承载着这个核心思想的物质外壳与符号系统,一定是独特的舞美设计。
一 实境化布景:历史环境的真实质感建构
“实境化风格追求舞台布景的写实性,其不仅力图真实地再现某个历史年代的生活片段,而且更加强调符合年代、地点、季节、风格等舞台元素的客观呈现,进而加强舞美设计色彩、造型、风格的整体协调与呼应,为观众营造一个既真实生动、感染力也更强的沉浸式舞美环境。”[1]写实主义作为一种艺术风潮,可以说在上个世纪二十年代便已经盛行,校史剧由于对于历史的重构,更要求一份真实性所在,在拥有历史真实性的同时也要保证戏剧艺术性的建构。
如甘肃农业大学火柴剧社的原创话剧《盛彤笙》(2017年10月8日晚,本校礼堂)所展现出来的那般。剧中,用做旧的道具布景,真犹如穿越时空一般感受到了那个时代的气息,以盛彤笙先生为基点,去感受时代的风云变化,凸现盛彤笙先生不顾一切投身祖国西北教育事业的决心,向我们所传达的便是那一份不变的初衷。而承载此精神内涵的舞台空间,对于表现盛彤笙先生的人生轨迹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九幕戏的浓缩,需要舞台表现的高度凝炼。就如剧中交织着战争的时代背景,便用激昂的音乐去表现时代的伤痛,而在盛彤笙与妻子的对白中音乐又变得舒缓凝重,这是对主人公心境的最好反映。剧中所有人物的服装都尊重历史的原貌,着重表现时代的切面,也从服装的细节处窥探人物的性格。
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知识分子形象跃然映入眼帘,这便给了观众最直接的审美享受。也正是服化道的妥善处理,才能给观众最沉浸的视觉效果,戏剧的舞台化也随之成立。最后一幕中急躁的雷电风雨声,更是验证了盛彤笙先生内心的急切焦虑,也让观众体味到先生对于书籍资料的珍重。《共产党人在新疆》(新疆大学火蜥蜴剧社2021年6月28日·,地点:校本部大学生科技文化活动中心)以抗日战争为背景,讲述的是在马克思主义的指导下,一批批爱国知识分子远赴边疆地区,滕代远、邓发、陈潭秋等革命先烈和100多名中国共产党人在新疆进行抗日救亡运动和英勇不屈狱中斗争的历史全貌,是中国共产党人在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旗帜下引领新疆民众积极投身抗战的历史见证。
基于最真实的历史事件,该剧的舞台美术也具有极其强烈的地域感和年代感,以独具新疆特色的民族风服饰,像毛皮大衣,以及天山雪狼的装扮,都是地域性的体现。剧中的音乐也是新疆当地的特色民歌,用音乐勾勒边疆地区的大漠风光,而萧瑟的民族笛声更是向本土化发展的步调演绎。共产党人平时所穿的八路军服也是一个时代的记忆,这些都达到真实的再现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的目的。这种“艺术的真实”体现在细致入微的服化道,再到做旧的具有时代气息的道具,以及契合人物内心的音乐都是写实的色彩。
西工大剧社的《寻找师昌绪》和《华航西迁》也有着最真实的历史背景。不同的是《寻找师昌绪》聚焦于个人的命运轨迹来反映时代的重要节点,而《华航西迁》则是直接取材于华东航空学院响应党的号召,献身航空,献身西北的重大历史事件,这些都体现了西北地区校史剧的最基本特征:历史的真实。用英雄际遇结合时代背景,饱含我们对于社会的诘问与审视,具有强烈的现实性意义。在历史的基础之上,结合当代人的人文关怀,塑造一个个光辉的历史形象,深刻浸润每一位师生的品性,发扬戏剧的教育媒介作用。
二、性格化、生活化的服装化妆:角色塑造的最佳造型
“舞台的环境规定着演员客观真实地再现生活, 决定了观众是否接受戏剧所展示的真实性。”[2]戏剧所展现的真实是关于舞台生活的环境真实,而这份舞美设计的环境真实性则是戏剧舞台的外部框架支撑。如果说舞台设计是戏剧的骨架支撑,那么服化道一定是演员特征的展现,通过充分的构造舞台环境可以更好的诠释人物形象,利用舞台资源,在简单的舞台基础之上,发挥自我的主观能动性,营造制作出一个生活化的舞台场景。
《永不消逝的电波》(西电剧团)中,所有人物的服化道以生活为出发点,独具当时上海的鲜明特色。充满烟火气的弄堂,报馆等,人物的旗袍洋装,都架构了一个独具上海气质的舞台空间,为更好的后续舞台叙事做铺垫。兰大剧团的《大河的源头是冰川》(编剧及导演郭纬纶)中,冰川的背景,人物的冲锋衣,都是西部地区的独特景观。《雕虫沧桑》(西农剧社)本身涉及的历史时间空间变换程度较大,围绕周尧的一生,空间从国外到国内的轮回,历经抗日战争,新中国成立等重大的历史拐点,服化道则要求符合历史特性,这一点《雕虫沧桑》在细节出把握的恰到好处。
在意大利时,周尧的背带裤以及身边人的洋装都是契合当时欧洲的盛行风格,而在满足时代特征的大要求下,服装与化妆又必须要体现人物本身的性格形象,正如周尧在新中国成立后,作为一个老师,身着朴素的黑裤子灰毛衣,一个严谨质朴的教师形象就跃然呈现在观众眼中。至于适龄性则体现在大众所熟知的白胡子,拐杖轮椅,花白头中。该剧以一个倒叙的手法去讲出时代的轨迹,经历过时间考验所留下来的时代记忆。从青年到年迈,这一个大的跨越,更是给服化道的变换增添难度,但西农剧社却反而利用好了这个时间跨度,用时代化且契合人物性格年龄的服化道,让观众代入感增强。
尤其是剧中大小道具的使用,更能看出周尧的人物形象,用眼镜去塑造斯文且满腹学识的知识分子形象,昆虫的标本更是呈现周尧对于自然昆虫的怜惜,在剧中,也出现了很多红色意象。毛泽东图像的出现,其实也无不是对革命文化的一种构建性表达,更是用简单的意象去集中性表达校史剧舞台的核心要义。用这样充满生活气息的形象塑造,拉进了观众与印象中可望而不可及的“蝶神”的距离感,更多的体现的是服化道对于人物塑造的关键性作用,更值得让其他校史剧所学习的是如何用服化道去丰满立体人物,去充盈舞台空间。
在丰盈舞台空间这方面,在兰大剧社《岁月有痕》(2019年11月30日,榆中校区闻欣堂)中也有很好的体现。因为“中国传统戏曲的舞台道具写意化、程式化、简单化,一般只有“一桌二椅”,很少有舞台道具的设计与制作”[3]而《岁月有痕》在传统“一桌二椅”的基础上,用书籍植物这些书桌装饰物,让画面丰富充盈起来,达到了以小见大,用最小的成本道具,换取最大的可视空间效果,这也是道具布景应该追求的功效。
新疆大学火蜥蜴剧社的《我们正青春年少》(2018年5月12日)新疆学院时期为历史背景,描写林基路、俞秀松、祁天民等一大批共产党人和爱国学者,深入边疆投身革命的故事,是红色革命基因的淋漓展现。该剧在群像描写中,更能体现服饰化妆对于演员角色塑造的直观效果。在一幕剧场中,既包含青春洋溢的民国学生服,又有端庄靓丽的旗袍,有粗布霓裳,有花袄西装,直接在演员着装上,给了观众深刻的第一人物形象,由此也不难看出服化道在塑造特色鲜明的立体人物形象中直观且深入人心的第一效用。
三、艺术化的灯光、音响:延展舞台空间,表达环境气氛
舞台作为呈现戏剧的原始空间,是有限的范围画面,而光影交错所带来的延伸感,拓展了舞台立体空间的同时,也让情绪感染力提升。而灯光照明又包括:光强,光源,光向,光影,光色,光位等部分,灯光在立观众心理与舞台空间的桥梁之中担当着关键性要素,影响着观者能否沉浸于舞台所呈现的“凝练的生活”之中。灯光设计应有效利用好灯光艺术手段去把握舞台,用灯光艺术烘托舞台氛围,反映人物的心路历程。
“舞台美术创作观念的变革,最主要体现在现代创造意识的觉醒” [4]就拿《永不消逝的电波》(西电剧社)来说。剧中的灯光使用极具后现代主义感,大量使用LED灯去营造紧张激烈的神秘氛围,极具有一种形式美感,这也是《永不消逝的电波》作为一个舞台剧不同于其他剧目的突出优势。在剧目开场时,用高位流动的LED灯呈成像,勾勒出演员的身姿,错落有致的雨伞,形成强烈的“线性美感”,低沉压抑的氛围也由于灯光的表现力而更深入人心,而光影在灵动有限舞台空间中,更起着不可或缺的作用。
《永不消逝的电波》(西电剧社)中常用大角度高位投影,致使演员与舞台呈现错落有致的光影,延展视觉空间的同时,用影子去构成表现色彩,辅助情节需要,而对于光色,本剧中大量使用纯色铺垫,高级感、神秘感、压迫感都由于光线色彩而产生。在每次正面人物的壮烈牺牲时,都会有纯粹简单而强烈的红色去局部放大表现,在之后的时间中反复使用,用最简单的光汇表达最核心的叙事。《永不消逝的电波中》关于光的大量使用,使我们不得不注意光语的引申意义,尤闭幕时,巧用高位束光去营造一种黎明的曙光,暗喻上海从白色恐怖中的解放,也就是我们常说的留一个光明的尾巴,而不是一直将基调维持在压抑沉默的氛围中,而能产生一种节奏流动,松弛有度的美感。
值得一提的是《永不消逝的电波》中大量使用电影蒙太奇的手法,构建了一个复合型的舞台艺术空间,在契合新兴多媒体语境下,跨媒介将媒体技术搬上舞台,探索了传统舞台的多模态化融合,由此舞台影像空间的灵活流动便与人物的心理活动契合变化,营造一个无限遐想的想象空间。除此之外,有的校史剧还有用光去描摹各类事物形状,以此来达到出乎意料的效果。《雕虫沧桑》在剧中就使用到了“蝴蝶光”这个光形,高度贴合周尧“蝶神”的身份,更是周尧对于昆虫学之热爱的隐喻性表达。而光影的创造性表达则在新农大剧社《大地之子》(2019年4月27日,导演王诗桥)中得到淋漓展现。剧中运用极其强烈的象征手法,创造性运用传统民间皮影艺术,用影子作为内心的自我审视,引出关于初心的坚守。
在现代化语义系统中,戏剧在历史的轨迹中不断发展更迭,越来越契合戏剧的现代化特质,而在不断的发展中戏剧也并没有将传统的民间艺术抛弃,沦为完全西化的文明产品,而是将本土特质整合更新进校史剧的基本结构系统中,从而实现西方“舶来品”的中国体系化。如西安文理学院冯从吾剧社《冯从吾》中,采用戏曲的表现形式,让话剧这个西方“舶来品”真正实现形式及精神结构上的中国本土化,且不论服装道具的古典化意象化气质,光是传统戏曲题材就足以令人动容。与西北政法大学南山剧社的《汉吏张汤》相比较,后者的特色则体现在服化道之中,注重历史年代感的背景设置,则要求服装道具对于历史时代的考究取证,每一个话剧场景的舞美设计都是对于历史真实的昭示。
西安交大剧团的原创话剧《大树西迁》则采用地方特色秦腔,截取校史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历史事迹,西迁精神,与该剧团《向西而歌—追忆西迁年华》同类题材,用个人的命运轨迹及生活切面去展现时代的风云诡谲。《大树西迁》中孟冰茜的唱段,一开口就将观者拉进了陕地的特色民腔中,感受秦人的精神面貌生活特质。而在新农大剧社的《大地之子》用极其强烈的象征手法啊,将民间皮影艺术搬上舞台空间,用一块极简的白布道具,借助灯光剪影,用影子的独特表达,极富有隐喻性。
在青海交职院剧社(2021年7月26日,青海省文化馆群星剧场)的《天路》中,设计者将具有民族民间特色的服饰和舞蹈完美地融合进舞台表现空间,与演员一起谱写了一曲极具民族史诗感的悲壮颂歌。用民族民间特色艺术去描摹舞台空间是对舞美符号系统的一种特殊化表现,而这种特殊性能给予舞美设计者以较丰富的灵感来源。民族民间特色的舞美符号系统也便于舞美设计者在设计中的再创性表达,并激发舞台美术的内生动力。
四、结语
“戏剧是史诗般的叙事与写意般的抒情的高度统一,而在校史剧中叙事是高度主体化的叙事,抒情是集中对象化的抒情”[5]校史剧在结合抒情写意与史诗叙事的基础之上,更加具象化到时代视域中的个体人物命运 ,以个人革命英雄主义来书写时代群像,以历史实际来完成关于校史最沉重的舞台化叙事,校园戏剧始终是象牙塔里的艺术,社会化始终是校园戏剧发展过程中的一个现实问题。[6]
在校园戏剧的发展历程中,校史剧作为其中的重要分支,必然要经历社会化的过程,不仅仅局限于校园内的戏剧演出,将校史剧从伊甸园中拉出,去融入社会发展进程,让校史走出校园,让于历史中沉淀的精神不止在校园流传歌颂,更多的达到一种社会范围的影响,并更多的用社会的资本运作,社会链条去完善校史剧的资金联通,更多的将社会资本运用到舞台设计创新中。校园戏剧的舞台美术也要适应如今现代多模态化特征,将新兴的灯光与影像艺术融合进戏剧舞台,为舞美设计提供更广阔的发展改革空间,让舞美设计更契合现代语义系统,迎合观众审美趣味。
参考文献:
[1]陈欣《当代舞美设计的视觉呈现研究》[J]扬州大学美术与设计学院,CNKI:SUN:YZDR.0.2022-05-011
[2]唐岫敏.永恒的真实性:现代主义戏剧理论回顾[J].外语研究.2002(03).
[3]黄世智:中国话剧写实舞台美术的第一个范本--论《少奶奶的扇子》演出的舞美设计[J]贵州大学学报艺术版(2011.6)
[4]蔡体良:谈舞台美术观念的变革--谈莎士比亚戏剧节上的舞美创作[c]http://www.cnki.net
[5]董建,马俊山。《戏剧艺术十五讲》(修订版)[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21.364.
[6]邬慧敏:戏剧艺术的盛会,青年学子的节日——评陕西省第八届校园艺术节/论校园戏剧[EB/OL](2022-10-10)。光影故事的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