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有句老话:“一句话可以说得让人笑,一句话也可以说得让人跳”,说的就是我们平时生活中要注意说话艺术,说话并不是那么简单,很多时候往往体现了说话者背后的智慧。正如《增广贤文》里所说的:“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很多时候,一句同情理解的话,就能给人很大安慰,使其增添勇气,即使处于寒冬也让人感到温暖;而一句不合时宜的话,就如一把利剑,刺伤人们脆弱的心灵,即使在夏季六月,也会让人感到阵阵寒意。
中国文化源远流长,古人就已经具有了很高的语言智慧和艺术,我们可以从中吸取许多可资借鉴的丰富营养。战国时期魏国开国君主魏文侯时期一段故事,为我们学习语言表达的智慧和艺术提供了很好的范例。
魏文侯派乐羊攻打中山国,攻克后把中山国封给自己的儿子魏击。一次,魏文侯与几位士大夫宴饮,席间他问大家:“我是一个什么样的君主?”大家赞仁称智,说的都是赞扬之语。轮到任座发言,任座说:“您是一位不贤明的君主。您攻取了中山国不封给弟弟,却封给儿子,由此知道您不贤明。”魏文侯不高兴,怒形于色,准备处罚任座,任座吓得快步跑了出去。接下来轮到翟璜发言,翟璜说:“您是贤明的君主。我听说过,贤明的君主,他的臣子说话就直率。刚才任座的话很直率,因此可知您很贤明。”魏文侯听了很高兴,急忙将任座从门口请过来,拜为上卿。
魏文侯
翟璜出生狄族,战国初期魏国国相,辅佐魏文侯,并帮助其灭了中山国,爵至上卿。翟璜为相三十余年,为魏文侯推荐大量栋梁之材。翟璜是中国历史上著名的巧言善辩的聪明人,从这段历史可以看出翟璜极具智慧的语言艺术。
人皆有私心,但私心要与大局相权衡。魏文侯虽是贤君,却也难免有护短之心,他取得中山国这块不错的土地,首先想到的是留给自己的儿子,却被大臣任座指出此举不妥。要知道,后世江山都是儿子的,那么把一点眼前利益给能够帮他稳固江山的人(魏文侯的弟弟)又有何不可呢?所以在这件事情上,君主没有臣子豁达。更有幸的是,臣子中有贤达的任座,还有智慧的翟璜。试想如果不是翟璜及时、委婉地指出魏文侯的过失,那么文侯也可能没意识到自己正在犯着一个极为严重的错误,那么他也就连“亲下堂迎之,以为上客”的机会都不会有了。
影视剧中的魏文侯
魏文侯让大家评论他,看来是更喜欢听到赞扬的话,任座的批评之言惹怒魏文侯之后,翟璜既想肯定任座的意见,又想不再惹恼君主,还想让君主高兴地赦免任座,于是就在君臣关系上巧设玄机,把君主的贤明和臣子说话的直率作为一般的规律而联系在一起,提出了“只有君主贤明,臣子才说话直率”,以此为前提,他以任座说话直率来反证魏文侯的贤明,自然使魏文侯乐于接受。
翟璜
巧妙之处在于,魏文侯的贤明在这里是通过任座说话的直率得到证明的。乐于接受贤明之誉的魏文侯,自然对证明了他本人贤明的直率之言和直率之人也憎恶不起来了,甚而会转而喜爱其言其人。同时,翟璜在这里仅仅说到任座之言直率,并未涉及直率之言的内容,也未对其言进行评判,他使魏文侯喜欢其言就点到为止,对其直率之言的评判和采纳留给了魏文侯本人。既然魏文侯已喜欢其言,那他必定会认真考虑、慎重对待,甚或可以采纳其意,改正过失。聪明的翟璜不强求君意,给了君主较大的活动空间和稳便的下台阶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