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日，央视财经曝光了青海、甘肃两地“硫超标”枸杞加工黑幕。青海省格尔木市的知情人表示，有些厂家、商户在生产枸杞的过程中，使用焦亚硫酸钠进行“提色增艳”。
甘肃省靖远县的商户们称，新鲜枸杞摘下来后，要先用“亚钠碱水”洗一遍，让晒出来的果子鲜亮好看。但遇上下雨天气，即使是焦亚硫酸钠洗过的枸杞，品质也很难保证，就只能用硫磺熏制。
硫熏枸杞是行业普遍现象吗？其市场占比有多少？针对阴雨天晒不干的问题，有除硫熏外更好的解决方式吗？9月2日，九派新闻采访到甘肃的张先生，他家里种植枸杞20年，目前经营一个无硫熏枸杞品牌。
张先生表示，今年后期下雨影响枸杞品相，建一个烘干房需几万块，而农户们种枸杞一亩地只能收获几千块。在这种情况下，有农户会选择硫熏枸杞。
“虽然添加硫熏是农户的行为，但这是一个闭环。消费者希望买到品相好的枸杞，商家投其所好，向农户收取品相好的枸杞，这会倒逼农户去添加。”他建议加大监管处罚力度，适当予以补贴，支持枸杞种植者建立烘干房。
以下是九派新闻与张先生的对话。
【1】与合作社合作，几百亩无硫熏枸杞收成约60万
九派新闻：介绍一下您从事枸杞行业的经历。
张先生：我七八岁时，就在家中地里摘枸杞。大学毕业后，经历了几次创业失败，我返乡经营一个自己能把控住品质的甘肃特产品牌。枸杞是其中一个品类，我既种植也销售枸杞，做无硫熏枸杞已经三年了。
目前有几百亩枸杞，与大型专业合作社合作。合作社按照我的标准，包括不能使用除草剂、化学农药，能使用生物药或有机肥，最终种植出低重金属、低农残、符合一定标准的枸杞。
在制干过程中，也坚决不能有任何添加。在连续阴天或大雨来临时，烘干房就发挥了作用。
九派新闻：今年枸杞收成怎样？
张先生：前期还好，后期下雨后不太好。前三茬枸杞共3万斤左右，平均20元/斤，销售额约60万，利润为售价30%左右。
因为后茬枸杞涉及含糖量的问题，我只要前面的货。前期收获的枸杞含糖量低，果型好，偏长条形，后期的枸杞不差，只是果型不太好，偏圆形。
张先生种植的无硫熏枸杞。图/受访者提供
九派新闻：主要顾客群体是哪些？
张先生：我有一部分老顾客。此前购买过枸杞的消费者，大多都会自行检测，没发现问题就推荐给身边的朋友。我每天在家中的枸杞地里拍视频讲解，顾客看到后感觉我比较实在。日积月累，慢慢有更多的客户。至于新顾客，我开了网店，会发枸杞的相关视频，顾客看到后根据意愿购买。
提到顾客，我其实是“看天吃饭”。运气好时，单量多一些。老顾客数量有限，单做枸杞，不足以支撑生活。所以我还做百合、玫瑰、黄芪等。
【2】最便宜55.8元/斤，高品质枸杞难度高但长远
九派新闻：为什么想到做无硫熏枸杞？
张先生：我家种枸杞已有20年。我想的是，既然懂枸杞，也在做枸杞的品牌，如果想走得长远，就不能去做害人的事。
和硫磺、亚钠等品质差的枸杞比价格，永远卷不过人家。再加上，现在人们经济条件更好，对健康也越来越重视。虽然做高品质枸杞难度较高，但坚持下去，总会积累越来越多的老顾客。（注：“亚钠”指添加焦亚硫酸钠）
即使出现了像这种突然“爆雷”的事件，我也不会受到影响。因为我不害怕检查，无须担心什么。
九派新闻：您卖的无硫熏枸杞价格是多少？与一般枸杞有什么区别？
张先生：我卖的枸杞，最便宜的是55.8元/斤，是颗粒极小的那种。我是做品质的，要用生物农药、有机肥、烘干房。这种枸杞的成本更高，相应的价格也更高，但利润可能还不如20至40元/斤的枸杞。市面上所谓“有添加”的枸杞，30至70元都有，还有20元甚至9.9元的。
九派新闻：您做无硫熏枸杞，如何解决阴雨天晒不干的问题？
张先生：我与专业合作社合作，通过烘干房烘干枸杞，不用担心阴雨天气晒不干的情况。再者，我直接面向自己的客户群体，并不是枸杞商贩，没必要添加。一般农户添加是想卖好价钱，必须满足商贩的收购要求：颜色、品相要好。
九派新闻：据您了解，无硫熏枸杞在市场上有多少？
张先生：无硫熏、非添加的枸杞非常少，我身边做无硫熏枸杞的同行也不多，他们有时都很难找到无添加的枸杞。
连续阴天或下雨的情况下，太阳晒不干时，农户会选择硫熏枸杞。西北本身就干燥少雨，阴雨天气少，可能几年遇一次，接着会出现一批硫熏的枸杞，除了添加亚钠，还有防腐剂、着色剂、制干剂等。
7月16日，甘肃嘉峪关，当地的农民正在晾晒枸杞。图源：VCG
【3】仅凭颜色品相无法判断是否硫超标，枸杞并非越大越好
九派新闻：有人说在药店买到的枸杞也不一定真，为什么？
张先生：这很正常。不仅药店，还有大型医药公司也不太懂枸杞。他们只是在销售，可能知道枸杞的作用、功效，但不能确保品质。
九派新闻：如何买到好的枸杞？
张先生：要买到好枸杞，并不容易。首先，钱要花到位；其次，得找对人，大品牌也不一定好。
价格上，起码60至70元/斤，果粒不大的枸杞就要另说了。价格高的不一定好，但价格低的肯定没好的。当然，也要根据自己的经济能力选择。不要贪图枸杞有多大，越大的枸杞可能越不好。
九派新闻：购买时如何分辨枸杞是否“硫超标”？
张先生：仅凭颜色、品相，无法判断有没有添加。要分辨硫超标的枸杞，如果想要低成本，一般使用二氧化硫测试器。成本高的方法，可以通过专业的检测机构，几百元起步。
7月16日，甘肃张掖，农户们抢抓晴好天气，采摘头茬枸杞鲜果。图源：VCG
【4】建议加大监管处罚力度，适当补贴支持种植户建烘干房
九派新闻：您如何看待枸杞行业存在的乱象？
张先生：硫熏和亚钠的添加，不是某个产区的问题，而是全国所有枸杞产区都存在的普遍现象。
虽然添加硫熏是农户的行为，但这是一个闭环。消费者希望买到品相好的枸杞，商家投其所好，向农户收取品相好的枸杞，这会倒逼农户去添加。
如果商贩能收品相一般、价格可以的枸杞，农户自然不会添加。主要问题不在农户，而在中间的枸杞商贩。
九派新闻：您认为如何可以改善上述行业乱象？
张先生：最主要的是，政策监管应更加严格，查处力度更大，处罚更重。
另外，加大政策补贴力度，支持枸杞种植者建立烘干房。其实在生产过程中，可以用更好的方式解决硫熏针对的问题。
阴雨天气、枸杞晒不干时，农户如果有烘干房，就不用硫熏。但搭建烘干房可能要几万，农户种一亩枸杞才挣几千元。受天气影响时可能还要赔钱，一家人都等着吃饭，拿出几万块建烘干房不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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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九派新闻
记者：胡冰月
编辑：辜子旋 武菲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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