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四十年,我当了四十年的家庭煮夫。
妻子掌握财政大权,对我的每一笔支出都要核查盘问。
“今天买菜一共花了二十七块八,给我自己买了一双袜子,五块钱…”
她垂眸看了眼我的脚,不满的皱了皱眉,
“没必要,五块钱三双的也能穿,下不为例。”
我低着头,窘迫的不敢说话。
直到我整理房间时发现妻子为竹马建造了一家以他的名字命名的养老院。
我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不明白自己辛苦的这四十年算什么。
恰逢远在国外,事业有成的哥哥回国。
他说:“你哥我潇洒了一辈子,看不得你现在这副模样,和她离婚,我的财产全部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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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妻子打扫书房的卫生时,无意间打翻了柜子上的一个盒子。
盒子掉了下来,摔开后里面的东西都掉了出来。
我连忙蹲下身子想捡起来,却在看清楚地上的东西后愣住了。
地上散落的东西中除了一份文件外,其他的全都是妻子康灵月和她竹马各自的照片以及书信。
我带着强烈的好奇心,打开了那些信。
信封上都是有时间的,我这才发现他们这这些年从未断过联系。
照片从以前模糊的黑白照变成彩色照,最后到现在的高清照。
照片上的人也从年轻走向年迈。
书信内容大多都是讲述各种这些年来自己的经历和遭遇。
不同的是,在康灵月的笔下,我是一个无能的,没本事的废人。
她在对侯明扬的回信中,只要提到我,无一不是贬低和抱怨。
看着她的信,我心中满是悲凉。
原来我在她心里就是这样的存在,我这些年的付出就是这般不值一提。
我本以为她对我有再多不满,也就是抱怨一下,发发牢骚。
却不想当我看清那份文件时,我整个人都是懵的。
那份文件是一份建筑项目落地计划,项目名称为《明扬》。
封面上写着一行字:
[明扬,这将会是我们未来最后的家。]
字迹柔中带刚,苍劲有力。
我一眼认出这就是康灵月的笔迹。
透过字迹我甚至能想到她写这句话时对未来的期待和憧憬。
我眨了眨酸涩的眼睛,环视一圈,看着我打扫了一半的家,一股无力感突然涌上心头。
这个项目三年前就开始了,是康灵月为侯明扬建造的一家养老院,名字也是用侯明扬的名字命名的。
现在养老院已经建成了,装修什么的都搞定了。
这段时间康灵月正忙着对接政府和医疗呢。
我拿出手机搜了一下这家养老院的信息。
养老院建在市区和郊区的边界处,既安静又能方便进入市区。
康灵月想的很周到,把所有能想到的因素都考虑到了。
但我清楚,这份周到中没有一丝一毫是因为我去做的。
我和康灵月结婚四十年,这四十年来我为了她放弃事业,全心全意照顾家庭。
她为了在那些重男轻女的家人面前争口气,努力工作,成为了著名的康大会计。
这四十年来,我过的精打计算,只因为她说想把钱存下来,等我们老了就去世界旅游,享受人生。
可现在…我只觉得好笑。
我笑她的薄情,笑我的可悲,笑我所有的付出。
我不知在原地坐了多久,直到一阵电话铃声拉回了我的思绪。
来点是一个陌生号码,我迟疑了一下还是接通了。
还没等我开口,就听到手机里传来一道苍老的男声。
“你好,请问你找哪位?”
对方语气激动,问道:“你是徐正平吗?我是哥哥正华啊。”
我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我还有一个多年未见的哥哥。
我和哥哥徐正华是双胞胎兄弟。
在我们十几岁的时候,远嫁国外却不能生育的姑姑回来找我爸。
和我爸商量,把我们兄弟俩其中一个过继给她。
最后就是哥哥跟着姑姑去了国外,这期间也只回来过一次。
想到这里,我们也是很多年没见了。
这次突然来电话,让我也有些意外。
“正平,我回来了,你有时间吗,我们见一面?”
我有些惊讶,反问道,“什么时候?”
“看你,你有时间给我说,我这次回来就不走了,时间自由。”
听到哥哥这样说,我看了眼时间回答他。
“那就现在吧,哥你方便吗?”
“行,我给你哥位置,你过来吧。”
挂了电话,我收到一条短信。
我连忙收拾好东西,压下自己的情绪转身回了卧室。
我在自己的衣服里找了最体面的一套衣服,一套水洗到褪色的正装。
我用自己最好的面貌去见哥哥,到地方后发现是一个高档的茶楼。
我到后站在门口,有些犹豫不敢进去。
最后给哥哥打了电话,让他下来接我上去。
没办法,抠搜了一辈子,这种大场面真的唬住我了。
看到哥哥第一眼,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哥哥和我说双胞胎,但现在却完全不一样。
他穿着名牌西装,脚上是叫不出名字的高档皮鞋。
而且他本人看起来很年轻,精气神很足,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完全看不出来是一个六十多岁的人。
反观我,穿的不伦不类不说,人还佝偻着身形,脸上尽是岁月的痕迹,头上也有不少白发。
同样的脸,一个满是沧桑,一个满脸正气。
哥哥带我进去,他订的是包间。
他点了很多东西,又看我一脸茫然,随即解释道:“这家茶楼也提供餐食的。”
我呆呆的点头,和他开始攀谈。
我们讲述彼此这些年的故事。
我得知他现在儿女齐全,也各自有了家庭,他把自己的事业交给了孩子退居二线。
想着人老了,就想回来看看。
这顿饭吃的很开心,让我短暂的忘记了烦恼。
饭后哥哥又带我去商场买东西。
他出手阔绰,一件衣服都是四位数起步,吓得我连忙摆手拒绝。
最后也就只选了一件衬衣和一套西装,想着以后有正式场合的时候可以穿。
就在我们逛的差不多时,偶然间的回头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康灵月。
而站在她身边的人,就是她年轻时的竹马侯明扬。
我远远的看着,看着她认真的给侯明扬挑选衣服,一件一件的做他身上比划。
一会说笑,一会又认真的看着侯明扬的侧脸。
我看着那家店铺,没记错那家店的衣服也是贵的离谱,一身衣服下来少说也是几千块,多了几万十几万都有可能。
她给他花钱的时候能眼都不眨,却因为我买了一双五块钱的袜子而警告我下不为例。
哥哥顺着我的视线,也看到了两人。
他无力的叹了口气,“你哥我潇洒了一辈子,最看不得你这副模样,和她离婚,我的财产全给你。”
我看了眼哥哥,苦笑着没说话。
回家前,哥哥拍了拍我的肩膀,很认真的说道:
“有任何事情就给我打电话,我随时都在你身后。”
到家后,我刚进门就听到儿子的抱怨。
“爸,你干嘛去了,一天到晚乱跑什么,小俊放学你没去接,害得老师最后给我打电话。”
“回来家了乌漆嘛黑,一个人都没有,饭也不做,人也不在,能给我们省点心吗?”
看着他们厌恶和烦躁的嘴脸,压抑着的那股无力感再次涌上心头,充斥了我的全身。
我平静的看着他,“你是他爸,你接孩子有什么问题吗?”
“回来家里没人,你不会自己做饭吗?”
“我去哪里,难不成还要我一个当老子的给你这个做儿子的汇报吗?”
这话一出,在场几人都愣住了。
他们貌似没想到我会反驳他们,一个个愣在原地半天没回过神。
最后还是康灵月冷不伶仃的来了一句,“行了,回来了就都少说两句,孩子们也是担心你,你也注意一下分寸。”
让我注意分寸?
看他们刚才的架势,还以为我杀了人的把柄被他们抓到手了呢。
我嗤笑出声,“那你呢,你今天下午又做干嘛呢?”
康灵月疑惑的看向我,“我在公司啊,不然能去哪里。”
“那下午又是谁陪侯明扬在商场买衣服呢,你当我眼瞎吗?”
啪!
康灵月一拍桌子站起身,没好气的看着我说道,“搞了半天,你下午是跟踪我去了。”
“徐正平,你不觉得你这行为很幼稚吗?都多大的人了,还搞这一套,真是可笑。”
我深呼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烦闷,“到底是我太可笑,还是你心虚。”
“你给他买几千块上万的衣服,我买一双五块钱的袜子你说我没必要,那到底什么有必要的?”
“是你为他精心建造还用他的名字命名的养老院有必要,还是你想做未来和他组成一个家有必要。”
话音未落,康灵月大吼一声。
“徐正平,你翻我东西?”
我平静的看着他,“重要吗,凭什么我辛辛苦苦一点一点省下来的钱要用在他身上,这些年我辛辛苦苦为这个家付出这么多,凭什么让他享受我的劳动成果。”
康灵月气的胸口起伏,半晌后又看着我突然笑了。
“你是翻了我东西,才想到我去跟踪我,看到我给他买衣服的吧。”
“我承认你为这个家付出很多,但那又如何,最终这个家是靠我打拼下来的,钱是我赚的,我想给谁花就给谁花,你不爽也给我憋着。”
我看着她,心痛到麻木。
这就是我爱了四十三年,结婚四十年的妻子。
我好像第一次看清她的真面目。
我抬眼扫过三人的脸,三人都是一副冷漠的表情。
我以为我为这个家的付出,节省,关爱能让他们看到,却不想我对他们而言本就是可有可无。
我把自己节省下来的每一分钱都用在了这个家里,以为这个家会越来越好。
却不想这个家从根上就烂透了。
我失望的摇摇头,绕过众人回房间快速收拾自己的东西。
看到我提行李包出来,儿子站起身问道,“爸,你这是干什么?不会打算离家出走吧?”
“爸,您别乱来,那个养老院我知道,要是后面能入住,您想去住也可以啊。”
我看着他,“我的好儿子,你就这么想把我送进养老院啊?”
儿子一噎,儿媳连忙圆场,“爸,您别误会,他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就是想让您留下,这要是传出去让别人怎么看我们俩啊,咱家也会被人笑话的。”
康灵月也开口了,“徐正平,你适可而止,真要咱家成为别人口中的谈资你才高兴吗?”
“那个养老院建好了你想去住也可以,名字叫什么真的重要吗?”
我不知自己现在应该是什么心情,是难过妻子和儿子的冷漠,还是庆幸自己即将脱离苦海。
我看着康灵月,一字一顿的说道,“康灵月,我们离婚吧。”
说罢,我拎着提包,头也不回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