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失忆后,重新爱上了她的白月光。
她逼让我捐出肾脏,给他白月光治病。
变卖家里的房子,为白月光创业投资。
就连我们的女儿,被她白月光酒驾撞死,她都在第一时间签署了谅解同意书。
她不停的折磨着我的身心。
终于,我被她折磨死了。
可她却在我死后,恢复了记忆。
1
我生日这天,和我相伴十年的妻子用性命逼迫我为她的白月光捐献器官。
我眼看着她满眼恨意,站在天台顶朝我声嘶力竭:
“梁声,不就是一颗肾吗?你口口声声说是我丈夫,结果连这种小事不肯帮我!你非要我死了才甘心吗!”
她那双眼冷淡无情,而我在此刻才后知后觉明白——
她真的不爱我了,失去记忆的她,现在满心满眼都只有付廷昭一个人。
袁园见我态度犹豫,一只脚迈出天台外再度咄咄逼人:
“梁声,廷昭没能和我结婚已经很可怜了,你能不能别那么自私!”
“只是一颗肾,你又死不了,给他怎么了!”
“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不答应,我就死给你看!”
果然不管是从前的还是现在的袁园,都知道我的心软就是她们的致胜法宝。
我没法看她这样伤害自己,咽下满口的苦涩还是点了头:
“你下来吧,我答应你……我给他。”
话出口的那瞬间,她就完全变了脸,满心欢喜跑下来向我确认。
她字里行间都在为付廷昭能活下去而欣喜,却没有半分对我的担忧。
仿佛我活该成为他们爱情的陪衬、付廷昭延长寿命的工具。
肾脏移植不是小事,好在手术一切顺利。
可我睁眼却不见袁园身影,只有岳父岳母在事无巨细地问护士注意事项。
医院隔音并不好,我知道袁园此时正在隔壁病房对付廷昭嘘寒问暖,担心得直掉眼泪。
听着他们情深义重,我心里是说不出的难过。
因为袁园从前也是这样爱过我的。
有年夏天,我环岛骑行不小心摔伤了腿,就那么小小的一点伤她哭得跟个泪人一样。
后来还亲自给我做了护具,我去哪她也都不放心,一定要跟着。
可现在……
付廷昭面对岳母的劝说,假模假样推了推袁园:
“梁声也帮了咱们挺多,你别光顾着关心我了,也去看看他吧。”
袁园眉头一皱,声音中饱含不耐:
“不要,我又不记得他。”
“而且他自己说和我是夫妻。那身为丈夫,帮妻子点小忙不是天经地义吗!”
“做这么个小手术就装病装疼,真矫情。”
小手术。原来在她心里,捐献器官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手术。
我对袁园的好,岳母向来看在眼里,如今听到她的话也忍不住发了火:
“你任性也有个限度!梁声是你的丈夫,为了你给一个非亲非故的人捐肾,你说这话丧不丧良心!”
“我又不记得他是我丈夫!我和廷昭这么相爱,当年怎么可能分手!保不准就是你们逼我和他结婚的!”
我心中酸苦,逼婚确实是真的,但却不是别人逼她,而是她逼我。
2
术后很长时间一段时间,我依然在反反复复高烧。
以至于付廷昭都出院了,我还在缠绵病榻,又将养了一个月才好。
出院那天,几十天没联系的袁园竟然破天荒给我打来电话。
她吞吞吐吐说不明白,只听出大致意思是家里水管爆了,让我先不要回家。
可她不知道,她从来不会说谎,所以每一次的谎话必是前言不搭后语。
我心中存疑,加快了回家的步伐,果然刚到门口就见到成群结队的搬家队伍正从我家抬着东西出来。
我一时气急,不顾刀口疼痛挣扎着上前阻拦。
而屋内的袁园听到声音匆忙赶出来,见到我时面色一凛:
“你怎么来了?不是跟你说别回来吗?”
我冷笑:“不回来,等着你把我家搬空吗?”
袁园眼神有些闪躲,但片刻又成了那副有恃无恐的模样,说出口的话荒唐到让我怀疑真假:
“廷昭那边创业遇到点麻烦,资金周转不开,所以我把房子卖了。”
我呆在原地,一瞬间双耳嗡鸣,听不到其他声音。
这是我们当初花尽所有资产,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得来的学区房。
她说要在这里给囡囡最好的学习教育和生活环境,她说以后这套房子要留给囡囡作嫁妆的。
可现在,她竟然为了她那个前男友把房子卖了!
我嘴唇颤抖,只能尽力压制自己体内的怒气:
“你把房子卖了,咱们一家住哪?囡囡住哪!”
没想到她白眼一翻,继续指挥工人搬完最后一批家具:
“问我干嘛?反正我是要去找廷昭的。”
“那个叫什么……囡囡的,她现在是你的女儿,又不是我的女儿,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没想到这个女人会绝情到如此地步。
她厌恶我横在她和付廷昭之间没关系,但我以为,囡囡从前是她放在手心里的宝贝。
即使想不起来,至少也会因为是亲生的对她好一点……
我心痛到窒息,在她离开前又追上去理论:
“袁园,你取消交易,我到别地方给你筹钱行不行?这个房子不能卖!”
“有什么不能卖的!廷昭那边还着急等我送钱呢,你能不能别无理取闹了,滚开啊!”
我手术后的身体本就不堪重负,没有挨她一掌的力气。
她用力一推,顷刻间我就滚下楼梯,甚至能听得到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
好痛。
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席卷全身,我肢体僵硬,嘴唇嗫嚅看向袁园:
“老婆,求你……我动不了了,你救救我……!”
而始作俑者嗤笑一声,跨过我的身体扬长而去:
“你可真能装,摔一下就不能动了,怎么这么娇气?”
“要不来房子就讹人,你这种人教出来的女儿能是什么好东西?行了行了,我一会儿给你留一万块钱,仁至义尽了,以后别再烦我!”
我在一片血雾中看袁园离我越来越远,全身都是无止尽的痛。
3
等我再睁眼时,一切又是熟悉的景象。
我腿上缠着厚绷带,全身是车碾一般的疼痛。
医生说我多处骨折挫伤,最严重的是双腿。
因为错过最佳治疗时机,以后大概一辈子离不开拄拐了。
我眼泪瞬间积满眼眶,想求医生再想想办法,却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我失去了一切,彻底成了一个废人。
以后我的生活中,只剩囡囡了。
岳母得知消息后执意要来看我,我拒绝了她的好意,只想让她替我照顾好囡囡。”
囡囡从小是在爱里长大的,一直以来,我和袁园倾尽全力把最好的给她,甚至没有在她面前有过一次争吵。
突然让她这个小孩子承受一切,我实在怕她受不了。
我就剩囡囡这么一个希望,不能再让她受伤了。
可天道往往不公,他苛待我,铁了心夺走我的一切。
当我再次听到囡囡的消息时,是在医院。
整个大楼里乱哄哄的,连一向安静换药的护士都忍不住感慨一句:
“唉,好好的小姑娘,内脏都撞碎了,酒驾真该死!”
我看着她眼里的泪总不自觉联想到我的囡囡,便多嘴又问一句:
“多大了,撞的人抓到了?”
小护士点点头:“看着也就七八岁的样子,自己走来我们医院的,听说爸爸在这所以想来看看他,结果半路上就被车撞了,没救回来。”
“那个酒驾的之前好像还是在咱们医院做的肾脏移植手术呢。那么好的肾源给这种人渣,真可惜!”
每一条都对上了……
被撞的不是别人,是我的囡囡!
我一瞬间暴起,挣扎着要从床上下去,却因为腿伤重重跌落在地,只能哭嚎着往外爬。
“诶你干嘛!还输液呢!”
我用力挣脱护士的搀扶,在地上哭到气喘:
“那是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啊!”
她还那么小,还没来得及开始自己的人生,就为了看一眼自己的爸爸就被残忍夺去了生命!
我用尽全力想爬出去再看她一眼,却被一针镇静剂攫取了一切意识。
我的囡囡,我最终还是没能见她最后一面。
因为药物的关系我始终陷入昏迷,却能感知到周围的一切。
我能听到岳母的哭声,还有电话那头袁园喋喋不休的咒骂:
“她自己不看马路怪谁!一个小屁孩死就死了,还要拉个垫背的吗?!”
“谅解书我已经签完了,廷昭这边事业刚刚有点起步,我不会让任何因素毁了他!”
她不准任何因素毁了付廷昭,却允许付廷昭毁了我,毁了囡囡,毁了一整个家庭吗!
强烈的恨意支撑着我睁开眼,我自知自己现在的状态不该再动怒,却还是向岳母要来了电话。
“袁园,你有没有点良心,那是你自己的亲女儿!”
袁园听到我的声音愣了愣,随即发笑:
“行啊你,现在都开始联合我妈一起来讹人了。我妈还说你伤得很重,我看这不是挺好的吗,还有力气跟我喊。”
“而且梁声,我再跟你说一遍。那女儿是你的,不是我的,我对她没有任何记忆,别拿这个道德绑架我!”
“别说是一个孩子,就算你们全都加起来也没有廷昭重要!”
她一通发泄后就挂了电话,而我泪流满面,满脑子都是囡囡拉着我和袁园的手叫“爸爸、妈妈”。
她可能到死也想不到,她最爱的妈妈,亲手原谅了那位杀人凶手。
我的囡囡,她该有多疼……
4
三天后,在岳母的帮助下我为囡囡办了简易的葬礼。
袁园没有到场,她在忙着为付廷昭准备早餐。
但四周都能传来别人或嘲笑或同情的声音,实在让我们没有办法忽视。
我转动轮椅到一个偏僻的地方,犹豫着还是给袁园打去电话。
通话快挂断时才被接通,她的声音里明显带着不耐:
“又要干嘛?”
我咽下心中酸楚,哽咽着开口:
“今天囡囡葬礼,你能不能来送她最后一程。她生前……很爱你的,你们两个关系很好……”
“梁声,你到底还要我说几遍啊?”
她强硬打断我的话,语气中的厌恶照比之前更甚:
“我不记得她了,她死不死的跟我没关系,能听懂吗?”
“你不就是想用这件事再从我这里多要点钱,我告诉你,做梦!”
她挂断拉黑动作行云流水,唯恐再与我沾上一点点关系。
那些绝情与袖手旁观,衬得我与女儿之前对她的爱护像个天大的笑话。
我呼吸越来越困难,仿佛这几个月来的憋闷与痛楚在这一刻全部爆发,一口气堵在我胸口无论如何也出不来。
最终,我硬生生被憋到昏迷送到医院抢救。
我看到自己的身体在急救室病床上,一群医生护士卯着劲儿跟阎王抢人,可心跳频率始终为零。
不怪他们,是我自己已经没有任何生存欲望了。
我一切的一切,都已经在这一天彻底清零,让我没有任何留恋。
我孤零零飘在空中,看医生出去向岳母惋惜摇了摇头。
我想为她擦擦眼泪,手却只能穿过她的身体,看她眼泪纵横给袁园通知消息。
而袁园当然是不信:“又是这招,你们不烦我都烦了!不是病了就是死了,一个大男人为了要钱怎么戏那么多!”
“梁声真的死了,是死了!都是你害的!”
岳母蹲在地上声嘶力竭,可她的真情流露在袁园眼里不过是帮衬我的行为。
她冷笑一声,连跟自己的母亲情分也不再留:
“妈,梁声是给你多少分红啊,让你这么卖力?那干脆你认他当儿子,别要我这个女儿了吧?”
“麻烦你转告他,要是死了就快点死,他这种满口谎话只知道认钱的败类,活着也是浪费空气!”
岳母被她的辱骂气得说不出话,好半天才缓过来劲儿。
我看着心疼,想替她出口气。
可生前的我尚且能把日子过得一团糟,何况是死后的我呢。
5
我原以为自己作为一个灵体不会存在太久。
可实际上,我不仅一直存在着,甚至被困在了袁园身边,被迫看她把曾经对我的柔情全部加码倾注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看我的妻子,在我去世当天与其他男人相拥而眠。
但凌晨三点,原本熟睡中的人却突然开始噩梦缠身。
袁园在睡梦中拼命挣扎,口中梦呓不停:
“梁声……别走……”
梁声?
我苦笑,她怎么可能会叫我,又怎么可能会让我别走呢?
现在的袁园,应该是巴不得我销声匿迹,好成全她和付廷昭。
结果下一刻,她的梦话就更为清晰:
“囡囡……乖女儿,别跑那么远……”
我一瞬间僵在原地。
自从袁园失忆,她就再也没有这么叫过囡囡,连和她共处一室都把她当空气。
可现在,她竟然在梦里叫得这么亲切。
难不成,是她想起来了一切?
我探究凑近她,看袁园那张标致的脸蛋此时愁容满面,似是被困在梦魇中,而后突然大叫着从床上惊坐起:
“别走……梁声!”
这回我是真的听清了,而袁园那双眼睛满是茫然,怔怔环视四周。
我仿佛能见到无数记忆涌进她脑内,让她的表情时哭时笑。
她在真真切切感受与我、与囡囡真情实意的那几年。
也在想起所有的同时,想起了自己所做的一切恶事。
6
付廷昭被她的声音吵醒,嘟囔一声后不耐烦朝她砸去枕头:
“有病啊这么吵!”
黑暗中,袁园眼中的情绪晦涩难懂,可看向付廷昭时,却是明显到不能再明显的怨恨。
她一个前扑,双手用力掐在付廷昭的脖子上哭骂:
“是你害死了囡囡,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突如而来的窒息让对方瞬间惊醒,袁园手上用力,但到底是力量悬殊,几下就被付廷昭推倒在地。
“袁园你疯了吗!”
“我是疯了!我竟然会为了你害得自己家破人亡,你还我老公的肾,还我囡囡!”
袁园哭吼着上前,而我此时已分辨不清对她的感情到底是心疼还是恨。
我下意识想挡在袁园身前,可两人的手接连穿过我身体。
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她逐渐落于下风,最后被付廷昭带着东西扔出家门。
午夜四时,袁园抱着一堆衣服走在马路上。
她无家可归,因为我们唯一的房子早已经被她卖了拿去作投资,她只能这样漫无目的地走。
夜幕下,袁园的眼泪被屏幕照亮,她边哭边给我打去电话,像从前做错事一样,一遍一遍给我道歉:
“老公对不起……我想起来了,我全都想起来了!”
“求求你,接电话,你理一理我……”
我叹气,突然觉得老天真是跟我开了一个莫大的玩笑。
刚知道袁园失忆时,我带她故地重游,给她讲我们一起经历过的事情,用尽所有的办法都没法让她记忆恢复。
如今我刚死,她竟然就想起了一切。
可惜,一切都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