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花板吊灯坠落时，我和周锦棠站在一起。
男朋友当着我的面，将周锦棠紧紧护在怀中。
我右手手筋断裂，被人送去医院，男朋友一次也没来看过我。
当我和别人在一起时，他却双眼猩红，求我再给他一次机会。
1
或许是淋了雨，晚上回家我就发了高烧。
给周景川打电话，一直没人接。
迷迷糊糊之际，好友橙子给我发来微信：
“朝朝，你看看这是谁？”
——是一张图片。
上面的人，我再熟悉不过。
夜色迷离的酒吧门口，男人长眉微皱，看着蜷缩在他怀里的女孩，一脸怜惜。
橙子替我抱不平：
“果然男人只有挂在墙上才老实。
“我就说这些富二代靠不住。
“朝朝，及时止损，你和他早点分了吧。”
我四肢酸软，身上一阵冷，一阵热。
恹恹打断橙子：“……那是他妹妹周锦棠。”
橙子愣住，发来一句：“是吗？怎么感觉两人长得一点都不像……”
心里闪过一丝怪异，随即嘲笑自己烧糊涂了。
2
都说人在生病时会特别矫情。
我这会谁都不想见，就只希望周景川陪在身边。
我打了好多电话，凌晨十二点，他才回我。
男人嗓音低沉：“还没睡？”
我委屈道：“景川，我好像发烧了，好难受。”
男人声音里透着几分担忧：“乖，等我回来送你去医院。”
没想到，这一等，就等了一整晚。
男人是在第二天早上回来的。
他用手摸我额头，眉眼冷峻：“怎么还这么烫？你没吃药？”
半夜烧得厉害，我在美团上点了送药上门服务。
药是吃了，可不怎么管用。
我眼眶酸胀：“景川，你昨晚到哪去了？”
空气有一瞬凝滞。
男人微垂着眼，别过头去：“对不起，昨晚临时有事。”
心脏好似被人攥紧，我怔怔流下眼泪。
我拿出手机，点开昨晚保存的图片，扔到男人面前。
“……是不是因为周锦棠？”
男人飞快扫了一眼屏幕，漆黑眸中突然闪过一丝厌恶：“朝朝，你跟踪我？”
我眸中惊痛：“景川，我没有。”
男人却扯了一下嘴角：
“朝朝，你能不能懂事一点？
“你明知道棠棠身体不好，她喝醉后我这个做哥哥的多照顾一下，又怎么了？
“你总是这么敏感，我真的有点累。”
心里闪过一丝惶恐，我讷讷道：“对不起……”
男人转过身，兀自伫立窗前，不理我。
我只觉气血上涌，眼前一黑，突然晕了过去。
3
迷蒙之间，我好似梦见了和周景川第一次见面的情景。
那是一个阴雨天。
我忘了带伞，只好把包举在头顶。
慌乱间撞到一个社会青年。
他染了一头黄毛，眼神直直盯着我胸部。
被雨淋湿的白色衬衫紧紧贴在身上，里面的黑色内衣若隐若现。
黄毛直勾勾盯着我脸，看得人心里发毛。
我掉头想跑，却被人从身后捂住口鼻，拖到巷子深处。
黄毛压在我身上，对我动手动脚。
我大声呼救，却被他狠狠扇了个耳光。
眼前一黑，我瘫软在地上。
泪水混着雨水流下，绝望之际，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重机排气管的咆哮声。
周景川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他戴着头盔，身穿黑色夹克，骑一辆黑色摩托，宛如天神降临。
他猛地刹车，从车上跳下来，抓起黄毛衣领把他摔在地上。
男人打人又狠又准，拳头如雨点落下。
等收拾完残局，他脱下外套罩在我身上。
他声音里透出几分小心翼翼：“……你还好吗？”
我永远忘不了他那双眼睛，那么明亮。
当时，我不知道他是周家太子爷，也不知道他那天骑的摩托车价值好几百万。
我只记得告白时，他对我说：“朝朝，我永不会让你伤心。”
4
醒来时，我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病床上。
手上输着液，男人陪在我身边。
我们似乎又回到从前。
出院一周后，男人约我在一家高档餐厅吃饭。
切牛排时，我发现他频频走神。
顺着他目光看去，才发现周锦棠也在。
她今日身着白色小香风连衣裙，微卷长发全部披散下来，露出光洁额头。
眉眼明媚，灿若玫瑰，一看就是被娇宠长大的女孩。
她对面坐着一个男人。
男人似乎很风趣，逗得周锦棠眉花眼笑。
周景川语带嘲讽：“……有什么好笑的？”
中途周锦棠去洗手间，周景川也跟了上去。
他解释说：“有事找她。”
直到铃声响起，我才发现男人忘了带手机。
对方似乎很着急，接连打了好几个电话。
我拿起手机去找男人，却没料到会看见眼前这幕——
灯光昏暗的走廊，男人挑起女人下巴，强势吻了上去……
二人唇齿纠缠，旁若无人。
我头脑一片空白。
嘴唇一直在抖：“……你们在干什么？”
周景川一脸不爽地望过来，见到是我后，愣了一下，随即把周锦棠护在身后。
5
周景川让周锦棠先离开。
我眼眶酸胀：
“景川，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你们这是乱伦。”
男人见我情绪激动，把我拉到角落。
他长眉紧皱，嘴唇开开合合，最终对我吐露实情：
“棠棠和我没有血缘关系。
“她是我父母从孤儿院领养回来的孩子。
“朝朝，你说话不要那么难听。”
巨大的绝望淹没了我，我痛得喘不过气。
我喃喃道：“……那我是你什么？”
男人别过脸去，我只能看见他紧绷的下颌线和冷漠的侧脸：
“朝朝，对不起。我爱的人一直是她。
“之前我不明白自己的心，直到今天看见她和别的男人相亲……
“只要想到她会属于别人，我就好不甘心。”
脑海中闪过以前相处的片段，原来一切早有端倪，怪我没有看清。
我死死咬住嘴唇，不让眼泪流下来。
“既然你这么喜欢她，那为什么要来招惹我呢？
“周景川，我讨厌你。”
6
离开餐厅时，周锦棠叫住了我。
我极力镇定：“周小姐，什么事？”
她莞尔：“姐姐叫我锦棠就好。”
“……我和你不熟。”
她姣姣一笑：“真让人伤心呀，姐姐可是差点成为我嫂子的人。”
大脑一片空白，我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周锦棠鄙夷一笑：
“看来姐姐还挺有自知之明，你一个残疾人确实不配做周家的儿媳妇。
“哥哥当初和你在一起，也是看你可怜。
“姐姐该不会真的以为有人喜欢聋子吧？”
全身的血液好像在这一瞬间冻结。
我讷讷道：
“你胡说。
“他不是这样的人。”
周锦棠见我不信，突然压低声音，挑衅一笑：
“我哥说和你上床挺没劲的，你睡觉不戴助听器，调情都不知道说给谁听……”
指甲掐进掌心，我却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只眼泪扑簌簌掉下来，一点都不受控制。
以前的甜蜜回忆都成了砒霜，我却只能含笑饮毒。
我快速擦干眼泪，深吸一大口气，终于恢复平静：
“周小姐，谢谢你让我看清。
“从今以后，你哥是生是死，都和我没关系。”
7
我还来不及反应，周锦棠突然走到我面前，打了我一巴掌。
“你诅咒谁呢？”
左耳助听器掉了下来，我慌忙低头寻找。
周锦棠犹不解恨，她扯住我头发，用只有我俩能听见的声音道：
“聋子就该生活在无声的世界里。”
我惊恐抬头，忽然发现右耳助听器也不见了。
周围变得好安静。
静到让人崩溃。
我仿佛又回到高中时期。
被人堵在厕所，一群人围着我嘲笑。
一反抗就会被人按着脑袋往地上撞。
我好痛好痛，可是没有人救我。
我一路跌跌撞撞走了出去，不小心打翻了什么。
我恍若不觉，只想快点逃离这个现实世界。
周围的人七嘴八舌议论什么，我什么也听不见。
周锦棠却一定要拦在我面前。
她对周围人歉意一笑，笑得很温柔，我却只觉得冷。
就在这时，墙壁好似在晃动，人们一脸惊恐。
悬挂在天花板上的水晶灯突然坠落——
周锦棠撇下我，往旁边跑去。
而我对外界失去感应，慢了半拍。
巨大的水晶吊灯砸下，我眼前黑了一瞬。
再睁眼时，世界成了无声的黑白电影。
镜头里，我看见周景川紧紧拥抱着周锦棠，一脸后怕的表情。
两人十指紧扣，眼里只有彼此。
有人闻到空气中传来一股铁锈味……
我身边突然围了一群人，他们一脸担忧地望着我，好似在说什么。
周景川似乎感受到我灼热视线，缓缓转身看过来，他长眉微皱，猛地瞳孔紧缩——
我这才恢复意识，感受到一阵疼痛。
刚开始是手痛，接着疼痛从右手蔓延到四肢百骸。
——原来是吊灯尖锐的一部分砸到我手上。
我右手鲜血直淌，蜿蜒成一朵凄艳的花。
周景川嘴唇微颤，似乎在对我说什么。
我却什么也听不见。
他曾说：“朝朝，无论以后发生什么，我都会第一时间赶到你身边。”
他食言了。
周景川，我再也不要喜欢你了。
我心潮起伏，终于承受不了这椎心泣血般的疼痛，晕了过去。
意识消失的最后，我似乎落进一个完全陌生的怀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