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谈了三任男友,而他们都在我们的婚礼前夕死亡。
直到有一天,警方找到我,他们怀疑人都是我杀的。
但我想,大概是那些经我手的客户们在替我打抱不平。
毕竟,我是一名入殓师。
1
密闭的工作室内,一位摔得面目全非的女孩正躺在我的身前,她的头颅旁边放的是她生前的照片。
上头的女孩笑得青春洋溢,让人不禁感叹生命的脆弱。
偏就在这时,一阵冷风从我面前吹过。
我手上的动作一停顿,一不小心把面前女孩的眉毛给拉到了耳后。
懊恼过后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
我是低头正对着女孩上妆的,刚刚迎面而来的风是从哪里来的呢。
想到这里我忙低声忏悔:“对不起对不起,眉毛化太长了,我这就给您修一修。”
听说这个女孩是在婚礼前夕发现未婚夫出轨,一怒之下从高楼上跳了下去。
家人送过来的时候已经摔得几乎看不出人样,他们唯一的诉求便是自家女儿平时一向爱美。
希望我能够让女孩能够以最美的姿态告别这个人世。
我更加细致地将女孩裂开的头骨用钢丝线缝上后小心地瞥了她一眼后,再次低声说道:
“对不起阿,你送来的时候到处都碎开了,后脑勺我只能帮你藏起来不被人看到。”
她没有任何回应,刚刚的冷风也已经停住。
似乎我的手误得到了她的谅解,房间里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我抿了抿嘴唇,加快手上的动作将这单工作迅速完成。
走出殡仪馆后,我长吁了一口气后看向远处的树林,黑夜的死寂加上一道人影在其中若隐若现,我下意识皱起了眉头。
不出意外那人应该是我的未婚夫邵文涛在等我下班,可他今日怎么站得那么远,就好像我们成为两个世界的人似的。
见我出来,他忙大步跑了过来:“怎么又是做到这么晚?结婚后你可得把工作辞了知道吗?”
我垂下眼一言不发地点了点头。
“我都不敢和我家人说你是做这种晦气工作的,只能说你是公安局的临时工,不过就算这样他们也就勉强愿意而已。
但是我和他们说过了,我是真心爱你的,也是心甘情愿让你和小礼成为我的负担。”邵文涛边与我并肩成行边絮絮叨叨道:
“以后他们要是念叨你什么,你就左耳听右耳出,也不要去和他们吵知道吗?”
我轻轻“嗯”了一声后却扭头看向身后。
“你在看什么?”邵文涛见了我的动作也跟着停下身子往我们的身后望去。
“...总感觉,好像有人在看着我们。”我有些迟疑地说道。
我的话音刚落,他便马上抓住我的胳膊往前奔跑:“明天就辞职吧。”
2
气喘吁吁地跑回到家后,因为下周就是我和邵文涛的婚礼,我只能抓紧时间趴在餐桌上快速地抄着喜帖上的宾客名字。
“你这认真的模样,让我感觉你好像在请宾客上门给你做入殓。”身旁传来了一道熟悉的男人嗓音。
我头都不抬便笑骂道:“臭小子,姐姐就要嫁人了,你这时候在这里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这是姜宴礼,小我三岁的亲弟弟。
他此时语气突然变得有些低落:“要不是我,你也不用做这份被人说三道四的工作。”
意识到他情绪的变化,我忙抬眼看向他:“钱多事少客人还没法念叨,这种好工作多的是人想找呢。”
他做出搞怪的表情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对着我说:“谁让你自己总疑神疑鬼说这工作不吉利!”
但他话音刚落,我们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上便默契地陷入了沉默。
因为我们都下意识想起了一个人,我的上一任男友小唐。
他是一个很开朗的人,曾经带给我和小礼许多欢笑和温暖,可他在我们的婚礼前夕死在了一条小河边上。
当时警方断定他为意外事故时我抑郁了许久,小唐几乎成为了我前半生不可触碰的一道伤疤。
“姐姐,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我看现在的姐夫对你很不错,你会得到幸福的。”小礼微微对我笑道。
我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起身收拾东西准备洗漱。
站在充满热气的浴室内,我又习惯性地想起这些年的事情。
我和小礼自小相依为命,好不容易把他拉扯到大学毕业,可三年前他却在一次外出面试的路上被人撞至瘫痪,现在只能靠坐在轮椅上度日。
虽然对方赔了一大笔钱,但小礼没了双腿,为了不耽误他以后成家,我把那笔赔偿款存了死期。
为了保障我们两人的日常生活开销,我仗着自己平时化妆技术不错,找了一份给死人上妆的高薪工作。
也就是俗称的遗体入殓师。
当时周围的亲朋好友都极力劝阻,说入殓师是最后一个接触到遗体的生人,我会遭到死人的诅咒。
其实我一直对小唐的死因有存疑,一个自小去河边嬉戏却差点被溺死的人,怎么还会靠近水呢?
这难道真的是诅咒吗?
加上时不时总会发现今晚这样类似的诡异感觉,再想到邵文涛对这份工作也避之若浼,我的心情更加糟糕了。
3
很快就到了女孩出殡的日子,她的家人过来将她接回去。
“姑娘,谢谢你,她今天很漂亮。”女孩的爸爸一直握着我的手对我表示感谢。
但我知道其实很多人都觉得我的手带着晦气,所以我有些慌乱地想将手收回来:“别....我的手...”
他低头看了眼我的手,突然眼角带着泪花抬眼看向我:“你的手,很神圣。因为有它的存在,才能让我们一家都没有遗憾。”
听见他的话,我有些呆愣在原地,而女孩的妈妈也顺势往我的口袋塞了一个大信封。
我正想拒绝,他们便急忙往外走。
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我第一次感到手里的信封很是烫手。
“小姜。”我的耳旁传来一道略感熟悉的嗓音。
我下意识偏过头看去,有些意外地看见竟然是邵文涛的母亲。
“阿姨好。”我有些底气不足地看向她。
“呵呵,阿涛不是说你是公安局的工作人员吗,原来是在做给死人化妆的活儿?”她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我。
我答应嫁给邵文涛,其实是因为他开出了高价。
彩礼十八万不需要带回,婚后每月三万的生活费,其他重要开支可以另外报销,其中包括小礼以后的医疗费和婚假费用。
但我也曾经多次拒绝邵文涛美化我工作内容的提议,偏他坚持隐瞒父母加上我确实答应婚后会立即辞去这份工作,也就随他而去。
眼见谎言被揭穿,我避开了阿姨的眼神不敢多说一个字。
见我这幅模样,她还有什么不懂,言语上更加咄咄逼人:“你家里只有一个残废弟弟,没有父母教育你不要撒谎我可以理解。
毕竟几乎是孤儿出身的你能嫁到我们这个家庭来几乎是耗尽了你下半辈子的好运,下周的婚礼就作废吧。你懂事点,自己主动去和阿涛提出分手。”
见对方肆无忌惮地张口羞辱小礼和我的出身,我大脑一热来不及考虑太多便想上前给对方一个耳光,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小礼的声音:
“姐姐。”
4
我扬起的手一顿,有些僵硬地转过身看向他:“你怎么过来了?”
“在家里没事做,想过来看看你。”小礼露出了一个灿烂至极的笑容。
我扫了他一眼后,便敏锐地发现他抓着轮椅的双手指尖已经泛白,想来他刚刚已经听到了我和邵文涛母亲之间的对话。
我最不想的便是让这个弟弟发现我在外头的委屈和难堪,只好故作爽朗地说道:“你等着哈,姐姐我今天要捶死不会讲人话的人。”
小礼淡淡笑着看向我:“看在姐夫的面子上,算了吧。”
“呵呵,一家子都是不要脸的人,谁是你这个...的姐夫?”邵文涛的母亲有些勉强地把“残废”两个字咽回了喉咙。
我的脸上迅速闪过一丝厌恶的神色,而小礼却仍是保持着风度喊我一同离开。
“你干嘛给这种人好脸色看。”回去的路上,我边推着小礼边愤恨地对他抱怨。
他没有回应我的问题,只是沉默了会突然问我:“姐,你是不是一直都没有喜欢那个邵文涛?”
我有些犹豫后,将当初邵文涛开给我的条件用开玩笑的方式告诉他:“你瞧,你姐姐居然这么值钱。”
“你不需要做这样子的事,我希望你能得到真正的幸福。”小礼的语气带着明显的难过。
我微微叹了口气:“其实爱情也就那么一回事,邵文涛既给我爱又给我钱,没事挨他家人骂这钱我也拿得心安理得。
我只是不能接受他们觉得你不好,你是我最好的弟弟。”说完后,我弯腰将小礼的头搂进了身前。
“嗯,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5
邵文涛知道我和他母亲起了正面冲突后,疯狂给我打了无数个电话,但我一个都没接。
这期间小礼也给我打了一个电话,我害怕他在家里出事于是便按了接听。
“姐姐,姐夫一直问我今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说你不肯接他电话。”小礼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
我撇了撇嘴便随口说道:“你就和他说等我忙完我会和他说明白的。”不等小礼回应我便直接将电话挂断。
此时我正专心致志地低着头给我面前的一位“客人”修补头颅,他被送来的时候脑袋已经被开了嫖,里头一大片白花花的豆腐脑。
他的妻子在我面前哭得撕心裂肺,说是两人正在散步的途中突然被一个暴起的路人无差别袭击。
可怜她刚怀了两个月的孩子,自家男人遭此横祸甚至家里连张能当遗照的相片都没有。
“你的妻子希望我能把你恢复原样,至少能拍出一张像样的照片。”我顿了顿后又继续说道:“我看得出来,她很爱你。”
以往在工作中只会沉默一股脑上手修补的我,自从上次被女孩的爸爸夸赞我有一双神圣的手后,我对这份工作拥有了别样的情绪。
“这份工作既高薪,又能完成活着的人愿望,我干嘛为了成全邵文涛那个傻逼想着辞职,您说是吧?”我边细致地缝补边絮絮叨叨。
这一次的工作完成得非常顺利,正当我伸着懒腰准备收拾东西回家时,手机再次发出震动声。
上头是一个陌生来电,我顺手便接了起来。
“您好,请问您是姜瑶女士吗?”对面是一道清脆的嗓音。
“是的。”
“这边是S市龙华区派出所,请问您现在方便过来协助调查吗?”
我愣在了原地。
在我的连番追问下,才得知邵文涛竟然在一小时前遭遇意外,如今尸体正躺在停尸间。
这个消息令我非常震惊,我下意识低头看向身前这具脑袋被开瓢的男尸,轻声呢喃道:“大哥,是你干的吗?邵文涛罪不至死吧?”
到底是上次那个面无全非的女孩替我打抱不平,还是这次的大哥“见义勇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