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马人》:人情不老,真情永昼

旅居人间山水 2021-05-24 23:51:44

敕勒川的风掠过马蹄与夕烟,勾勒草原无涯,醉了山川,现了牛羊,连带民族记忆的伤痕与蹉跎。

影片的镜头在淡远的宁夏草原与欣欣向荣的北京城间摇曳,展现了知识分子许灵均动乱十年的心路历程与人生感遇。

没有高深的拍摄技巧与宏大的史诗叙事,仅通过一个知识分子现实与回忆片段的交织递进,就足以见证时代的沧桑巨变、一代人的毁灭与重生。

父与子,别离文化的岔道

许氏父子的重逢与再别,架构了整部影片的叙事基调,上面错落地挂满许灵均过去的悲欢。

对于父亲,许灵均既陌生又亲切。

懵懂年少,父亲抛弃了他悍然赴美,只留他紧接着承受丧母之痛,流离失所。

风华正茂,他顶上父亲的罪名发配至大漠牧马,淹流三十载。

不惑之年,二人阔别重逢,父亲要将他带回美国“重新教育他”。但是见到鬓已星星的生身父亲,许灵均却语失难言。

虽然血脉相连,但你我的文化基因却水火不容。

许景由的灵魂充斥着资本的虚浮:觥筹交错的夜场迪斯科、爽口昂贵的西餐、沉醉在灯红酒绿的娱乐至上。

在他眼里,人是享乐的动物,任何人都抵挡不了享乐的诱惑。

许灵均的血看似冷峻,却沉淀了人间真情:

心灰意冷时不乏牧民的温暖关怀;

环堵萧然亦有策马天际的洒脱;

再次登上讲台,身为一人父,心存万家子。

人们靠亲情厘清社会关系,而在特殊的岁月,却只好用社会关系确立亲情。这种本末倒置形成的集体无意识,要么沦丧为千万个“出身定命”,要么升华为一个“天下大同”。

许景由赐予他肉体,赋予他灵魂的是集体。

许灵均经历了这两种模式,但人生的天平显然倾向于后者。身为弃子的他在郭谝子等人的语序中找到了亲情的话语权:自己属于这片草原,属于集体,属于这个集体的中国。

情与愁,唯美的田园牧歌

同为描画特殊年代的爱情,《芙蓉镇》镜头色调偏冷,视角关注于对禁欲主义的批判,而《牧马人》则是完全是抒情诗式的暖色调,重在发掘人性的极致浪漫。

许灵均和李秀芝的结合,草率如儿戏。

一个“右派”,一个“逃荒”,由着那句“老许,你要老婆不要?”,不明不白地结了婚。

命运的偶然,足见时代的荒谬与残酷——爱神能让多少素不相识的人走到一起,就能让多少如胶似漆的骨肉分离。

但许灵均是幸运的,这段婚姻并非爱情的坟墓,而是催发爱情的酵母。

婚庆宴上,牧民的温度烘暖了异乡人贫寒的土坯房。三十年如一日的相濡以沫,他们共同搭建小小的幸福。即使现在活的艰难,但夫妻脉脉的感情能在未来变现,比如新的屋子,比如新的生命。

文革期间,不知有多少个许灵均像诗人曾卓一样诘问爱人:“你愿这样握着我的手走向人生的长途么?你敢这样握着我的手穿过蔑视的人群么?”

答案,蕴含在秀芝质朴坚贞的语言中:“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旧时代的爱情如一条绳,拴在过去,摆在现在,伸向未来。在琐碎的柴米油盐中,不谈什么永恒,在爱人心底,你却笨拙得永恒,总把绳子扯断。然后,她会替你系上,一次又一次。

灵与肉,抚平历史的伤痕

亲情与爱情,是人生的二重奏,演奏的永远是自己。

整部影片,正是许灵均重新确立自我身份的过程。

广角慢镜的草原风光,象征许灵均的自由,这里是他的精神自留地,有他的青春、爱情、家庭与理想。但是,这里也有自杀的绝望、逝去的年华。

城市代表生命的另一种可能——重叙天伦,继承父业,衣食无忧,作为个人活下去。

许灵均在生死与去留的抉择前踟蹰过,这种心灵的彷徨与挣扎,是历史镜头的定格,是无数受迫害的知识分子矛盾情绪的真实书写。

无罪却需赎罪,肉体惨遭放逐,“独善其身”,远走高飞不失为良策,可许灵均最终选择留下。

因为肉体会腐烂,而灵魂也需更新。肉体的失乐园,能生长丰腴的精神。他要在这片荒芜的华夏大地上播种希望,将小我投入到无尽的大我,哪怕回忆沉痛,也要“兼济天下”。没有伤痕,就没有重生。

人无法选择时代,但每个人都需要自救,战胜处境才能葆有尊严,实现自我的复活。

四十年过去,时代的语言早不同于昔,那个兵荒马乱的疯狂年代已然过去,我们恢复了平静,并走向了重生。

生活却仍围绕“马放南山”的驰骋诗情与“骑虎难下”的寸步难行而纷繁不绝,但许灵均给出了回答:

“感情是信念的基础”,远方有值得眷恋的人儿,汗漫山河,夕阳深处,总有人在等你。再多的苦难也无法扼杀真挚的感情,不管是庙堂之上,还是江湖之远,惟真情永昼。

囿于时代的挤压,肉体活得日渐逼仄,但也方便我们的灵魂“向前看”。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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