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贾母令四小姐惜春画行乐图,难度到底有多大?

居士不红爱红楼 2025-02-20 21:36:37

曹雪芹写贾家四艳,赋予了每个人不同的雅技,这从丫鬟的名字就能看出来,大姐元春的丫鬟名叫抱琴、二姐迎春的丫头名叫司棋、三妹妹探春的丫鬟叫作侍书,四妹妹惜春的丫头叫做入画,分别对应了琴棋书画四项技能。

原著中只有元春因早年入宫,我们不得而知她的琴艺,迎春喜欢下棋、探春擅长书法、惜春拿手作画,这三项技能却是书中明确写到的,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四妹妹惜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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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第四十回,因刘姥姥称赞大观园景色天下难有,贾母一时兴起,点名惜春,让她给大观园画一幅行乐图,这个任务对惜春而言,堪称强人所难,可碍于贾母当众许愿,她没办法拒绝,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为何说贾母此举是强人所难?曹雪芹随后就给出了答案。

当惜春因画行乐图,要向大观园诗社请假时,众金钗集体讨论了作画的问题,通过这场对话,我们才发现,惜春完全没有能力完成这一幅行乐图,且看原著所记:

惜春道:“原说只画这园子的,昨儿老太太又说,单画了园子成个房样子了,叫连人都画上,就象‘行乐’似的才好。我又不会这工细楼台,不会画人物,又不好驳回,正为这个为难呢。”——第四十二回

惜春既不会工细楼台,也不会画人物,只会几笔写意,她完全不具备画行乐图的能力,这也是曹雪芹的写实之处——纵然惜春是天才少女,也远没有达到画工老辣的地步,她终究还是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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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文里惜春的确画出了行乐图,虽然前八十回结束时,并没有明确提及这幅画是否画完,但惜春的确画了一部分,故而香菱入住大观园,拜林黛玉为师学习作诗时,就曾跟众金钗一起去暖香坞鉴赏这幅未完成的行乐图。

惜春能作行乐图,除了个人能力以外,更重要的原因是外界的帮助,比如她不擅长的工细楼台和人物,都是贾宝玉托人相帮,委托了家中清客,詹子亮的工细楼台,程日兴的美人,他们的助力才让这幅行乐图得以落墨。

宝钗道:“再派了宝兄弟帮着他。并不是为宝兄弟知道教着他画,那就更误了事,为的是有不知道的,或难安插的,宝兄弟好拿出去问问那会画的相公,就容易了。”宝玉听了,先喜的说:“这话极是。詹子亮的工细楼台就极好,程日兴的美人是绝技,如今就问他们去。”——第四十二回

从这个过程当中,我们也能品味出很多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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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就是惜春的性格,她似乎始终与外界保持距离,即便不会画行乐图,也不会主动去请求别人的帮助,众金钗帮她出谋划策,完全来自于对惜春退出诗社的讨论,由请假时间,延伸到作画的难度,因为要根据作画的难度确定需要假期时长,以便给惜春放假,恰好宝钗极通晓作画的流程,这才帮惜春梳理好了脉络。

我们可以想象,如果宝钗不说,其他人又不懂,惜春的孤介性格又导致她不会主动问别人,那当真是“两眼一抹黑”,不知道要走多少弯路才能画出这幅行乐图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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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值得品味的是贾母的态度,她完全不了解惜春的作画能力,一开始只说画园子,后来让惜春把人物也画上,再后来看见薛宝琴雪下捧梅,又让惜春把宝琴捧梅也画上,这完全是想起一出是一出——刘姥姥进大观园是秋季,大家还在吃蟹赏桂,薛宝琴雪下捧梅已经是冬季了,银装素裹梅花冷香,这让惜春如何兼顾?

不止如此,贾母对作画所需要的时间,也完全没有概念,众金钗讨论作画流程,最终认为需要半年的时间,可贾母并不认同这个结论,当她得知惜春明年端午才能画好时,贾母不悦道:这还了得!他竟比盖这园子还费工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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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贾母叮嘱惜春不要偷懒,自己年下就要看这幅画,也就是说,贾母压缩了惜春的作画时间,原本预计的半年时间,要到第二年端午才能画好,贾母直接砍掉了将近四个月,当年年底就要看到成品,这就成了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再后来这幅行乐图就消失了,我们不知道当年年底时,惜春到底有没有赶画出来,或许曹公也觉得这种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如果完成了,反倒失真了,故而这幅画的行踪就成了迷,书中再也没提及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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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些细节里,我们能看出贾母身上也存在一些问题,作为封建时代的大家长,她已经足够开明了,可在某些方面,她还是显得过于武断强硬,她的威严始终高高悬挂于众人的头顶之上,惜春明明完成不了这个任务,却始终碍于贾母的威严不敢拒绝。

莫说惜春,哪怕是被贾母宠爱至极的林黛玉,她和贾母之间也存在心理距离,故而第四十五回“金兰契互剖金兰语”,黛玉就伤感地告诉宝钗:我母亲去世的早,又无姊妹兄弟,我长了今年十五岁,竟没一个人象你前日的话教导我。

可见贾母虽然宠爱黛玉,却并没有给予黛玉亲人般的安全感,自家人耳鬓厮磨,互说真心体己话的经历,对黛玉而言更是从未有过,以至于宝钗规劝黛玉两句,就让黛玉获得了“亲人教诲”般的感受。黛玉的心理在一种野性的环境下酝酿发酵,没有父母亲人的束缚——可能也正是这个原因,导致黛玉幼年时口齿锋利,说话不饶人,因为没有长辈告诉她这样做不好。

金兰契互剖金兰语

同时,黛玉始终对自己的未来心存忧虑,正如许多读者所期待的那样,贾母完全可以单独跟黛玉说知心话,了解她的想法,不需明言,只以言语暗示的方式默许木石姻缘,以宽释黛玉的心,可从黛玉的心理状态来看,贾母并没有去深度了解黛玉,也没有说过读者所期待的宽心话。

贾母的作为无须苛责,从时代角度来看,她已是足够开明的封建大家长,十分难得,真正需要反思的是我们今人,因为从现实来看,封建大家长的基因并没有消亡,这股血脉仍在许多人的血管中流淌着,它像一个幽灵,萦绕在许多中国式家庭的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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