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子鑫

注：图片来源于网络

老公扛起铁锹，挺直了腰板问我：“那你到底去不去？”我躺在床上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不去不去，要去你去。”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去。他一走开，我心里担心他吃亏，赶忙追出去：“哎，等等我。”

等我们走到上坟的地方，亲戚们已经围坐在地上闲聊了。我们的到来并没有影响到他们，他们依旧在高谈阔论。丈夫默不作声，拿起带来的铁锹就开始铲草堆土。他们不但不帮忙，边聊边在那里指指点点：“哎，这边，还有那边，那边也有草。”

这时，大伯缓缓地走过来，也颇为颐指气使地指挥着老公做这做那。我在旁边帮老公忙，已经对他们的指指点点非常不满了，大伯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当着大伙的面开丈夫的玩笑。对于大伯这种做法，我也不管什么亲戚情谊了，当即质问：“大伯，这一堆人在这里，不帮忙也就算了，还耽误我们干活，这算怎么回事，你作为长辈，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吗？”

大伯一听我在指责他，气得一蹦三尺高，当即怒骂：“这是我们家的事情，还轮不到你说三道四。”说罢，大伯又冲到老公面前，唾沫星子飞溅地骂：“咱们家祭祖，你带她来干啥，你在家里说了还算不算？”

老公赔着笑说道：“您别跟她一般见识。”周围的亲戚见此场景，都大笑起来，甚至还有人起哄：“瞧瞧，咱大爷人老不倒威呀。”听他们这么说，大伯仿佛受到了某种表扬，当即昂着头，扯着嗓子跟老公说：“当年是你爹你娘抱回了奄奄一息的你，给了你一口饭吃，才有了现在的你，现在来给他们上个坟，干这么点活就急赤白脸的，算咋回事，人不能忘本呐，忘本就不是人了。”

这话，明显是在说给我听的，我咬着牙攥紧了拳头，决定不忍受这个窝囊气，冷笑一声说：“大伯，您真霸道，从前我老公在城里工作，也是您撺掇公婆，让他们把我老公喊回来，另派了小叔子去，凭啥，就凭我老公是养子？”

大伯自知理亏，一句话都不敢多说，我有些激动继续翻着旧账：“现在小叔子在城里立足了，我们在老家窝着，你们处处瞧不起我们，可公婆临走前是谁伺候的，是我们，不是小叔子。”老公狠狠地把铁锹撂地上，怒气冲冲地打断我：“够了，你说够了没有！”

老公这么一打断，大伯终于恢复了勇气，当即指着我鼻子怒骂；“你说够了没有，你算老几，在这教训起人来了。”大伯家里比我们有钱，他在亲戚里也更有号召力，他这一喊，周围的亲戚都围了过来，纷纷指责我。

老公被吓得脸色惨白，我倚着铁锹，一个人骂他们一群。最后还是小姑子把我拉到一边，老公又点头哈腰地跟大伯和众人道歉，这才算放过我。

上完坟，亲戚们要聚在一起吃饭，我想让老公带我回家，可他却说：“刚跟人家吵完架，这就不去，太不给人家面子了。”我难以置信问他：“你，为了别人做到这份上，什么时候为我考虑过？”老公抿了一下嘴唇，转头又去对着大伯笑脸相迎了。

吃饭时，他们在推杯换盏的，我就坐在门槛吃饭，默默地望着天。老公为了讨好他们，还要给大伯敬酒，可这酒杯都端过去了，大伯却连看都不看一眼，旁边有人提醒：“你侄子给你敬酒呢，你没点表示？”

大伯转过头去，用手捂住酒杯说：“你去，让你媳妇给我敬酒。”众人听大伯这么说，顿时哄笑起来。老公涨红着脸，竟真的走到我身边说：“媳妇，你给我大伯敬个酒，道个歉，给我个面子。”

我当然不想去，吵着跟老公说：“你还有没有点自尊，到底要干啥。”旁边又有人起哄：“哎呀，劝不动就算了，我们知道你窝囊。”老公狠狠地握着我的手腕，压低声音但极有力地说：“你给我去敬酒，算我求你了。”

我看着他那猩红眼睛，没再多说什么，叹了口气，去给大伯敬酒了。我敬酒时，大伯还打趣说：“哎，这就对了，来我们地盘，还跟我们张牙舞爪的，我得教教你什么是规矩。”丈夫还在一边赔笑：“谢谢大伯。”

大伯似乎意识到自己太过分了，便也说了些好话，他站起来，拍了拍老公的肩膀说：“这小伙子虽然没啥能耐，但人是真老实。”老公还感谢大伯夸赞，我却不觉得这是好听的话，只觉得老公这个人，让人难以理喻。

外面传来了汽车喇叭声，大伯仿佛受到了某种刺激似的，赶紧站起来说：“哎呀，我小侄子回来了，大家快去迎接。”众人一窝蜂地涌出去，当然也包括丈夫，只有我在屋子里，孤零零地站着。

说好了今天要祭祖，可是小叔子却故意晚来好几个小时，而且专挑饭点来，偏偏还有这么多人迎接他。我和丈夫早早地来跟着大家上坟，又是干活，又要被人骂，到后面还被人看不起，我算是明白了。

“人穷莫如众”这话说得非常对，我们没钱，就别往人堆里面扎，进来了也是自找没趣。其实我不是个物质的人，穷点没什么，最重要的是别丢了志气。老公实在是个懦弱的人，为了讨好他们，为了维持这些虚伪的亲戚关系，为了那么一句不痛不痒的“他人老实”，竟要我去敬酒，要我也把尊严抛弃，我接受不了，我已决定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