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得厉害吗？"我盯着手机屏幕，问妈妈。
"碎得像蜘蛛网似的，你爸说没事，还能用。"
电话那头传来爸爸的声音："修修就行，别折腾了。"
这部黑色的老手机，用了整整六年。键盘都磨得发亮，边角也掉了漆。每次提换新的，爸爸总说等等，能用就行。
周六一大早，我开车往乡下赶。路过岔路口的水果店，买了袋蜜橘。秋阳暖暖的，照得路边的杨树叶子金灿灿的。
老远就看见爸爸在菜地里忙活。这些年他的腰似乎越来越弯了，头发也白了大半。听见车声，他直起身子，抹了把脸上的汗。
"爸，歇会儿吧。"我从车里拿出手机盒子，"给您买了个新的。"
他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那个修修就中。"
"修都快赶上买新的了。"我拆开包装，"这个大屏幕，看着多清楚。"
爸爸接过手机，小心翼翼地划拉了两下。他的手指粗糙发黑，指甲缝里还留着泥土，在光亮的屏幕上显得格外突兀。
"太花哨。"他嘀咕着，"还是原来那个顺手。"
午饭后，我帮他把新手机设置好，又去摆弄那个旧手机，想导点资料。翻着翻着，忽然发现好多录音文件。一个个标着日期，从去年到现在，整整齐齐记着。
点开第一个，是爸爸的声音："今儿个小辉又寄钱回来了，说让我们保重身体..."
一个接一个听下去。地里的辣椒长势喜人；你妈做的腌菜，我偷着多吃了两碗饭；隔壁老李家孙子考上大学了，真争气；今年的玉米，个头比去年大...
他就这样，絮絮叨叨地说着家常，仿佛在跟谁聊天。声音里有欣喜，有疼惜，更多的是浓浓的想念。
"爸，"我眼眶发热，"这些录音，是要给我听的？"
爸爸愣了一下，不自在地笑了："这不是...想着你在城里忙，有时候赶不回来。就想把家里的事给你说说。后来就习惯了，高兴也说说，烦心也说说。"
回城的路上，我眼前总是浮现爸爸拿着手机说话的样子。那些年，我忙着赶项目，加班开会，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而他却用这种方式，记录着对儿子的思念。
第二天，我也学着给爸妈发语音。上班路上看到的趣事，加班时的困倦，都变成了只字片语。渐渐地，这成了我们父子间特别的交流方式。
前天，爸爸发来一条："今年的辣椒长势不错，你妈说等你回来包饺子。"
我笑着回了一句："好啊，这周末我就回去。"
城市的暮色笼罩下来，远处的霓虹渐渐亮起。我望着手机屏幕，突然很想听听那些旧录音。原来爱，就藏在这些絮絮叨叨的声音里，在每个想念的日子里，静静流淌。
